本文轉自【錢江晚報】;
反手開瓶蓋,反手摸肚臍,鋼琴家郎朗的妻子吉娜,曾多次在公眾場合大秀腰圍。
懷孕6個月,吉娜神奇的腰圍再次成為熱點,兩人合體宣傳時報出「腰圍仍為56CM」的數據,更是大跌吃瓜群眾的眼鏡。
在剛剛推出的趙薇執導的女性獨白劇《聽見她說》鏡頭前,演員齊溪頂着一張花了兩個小時三十七分鐘「精裝修」過的臉,對着鏡頭髮問,「這是一個看臉的時代,不是嗎?」
你有身材焦慮嗎?身材焦慮、容貌焦慮的話題迅速被引爆,被頂上熱搜。
其實,從女明星到我們身邊的普通女孩,身材焦慮,都是她們怎麼逃也逃不掉的夢魘,有的甚至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她們因為身材焦慮反覆厭食暴食,或因為害怕孕後回不到原來的樣子患上抑鬱症,她們因為社交媒體上無孔不入的健身功略安利感到無比自卑,甚至不願再有過多社交。
當身材焦慮中人走出這段焦慮的時光,她們說的第一句「忠告」,依然還是——
「希望大家不要因為我的故事就放飛自我,不再控制體重。保持適度的焦慮,可以讓你活得更好。」
講述人:小暖,22歲,學生
「被喜歡的男生拒絕,
人生的目標只剩下了一個——要瘦」
「你不覺得,你這個樣子跟我表白,會讓我也跟着蒙羞嗎?」
他用了「蒙羞」這兩個字,我想我大概會恨這個詞一輩子。
高中的時候,我還是個無憂無慮的胖子,174CM的個子,從小被灌輸的觀念就是個兒高胖點沒事兒。所以我幾乎從來沒控制過自己的嘴。高三壓力大,我就和幾個姐妹中午一起點炸雞奶茶,晚上熬夜學習餓了就樓下吃個麻辣燙。最胖的時候就是高三下學期,我的體重直接飆到了155斤。
說苦惱也是有的,主要是穿褲子會磨大腿的兩側。我特別喜歡權志龍,用攢了很久的零花錢買了他代言的hi panda的一條黑色的褲子,結果穿到學校的第二天,就把我兩邊的腿全都磨出血了。我覺得丟人,不好意思和別人說,就自己忍着,忍不住了,就躲到廁所大哭了一場。
我一直有個小心思,就是等高考結束之後,跟我的同桌表白。我喜歡他三年了,之前是當好朋友相處,他也從來沒對我表露過嫌棄。但是當我高考完真正把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得到的居然是這樣一句答覆——
「你不覺得,你這個樣子跟我表白,會讓我也跟着蒙羞嗎?」
我才知道,原來男孩子可以跟胖女孩一起玩,但絕對不會和胖女孩兒在一起。那個瞬間,人生的前18年仿佛轟然倒塌,什么女孩子自己開心就好,什麼要懂得取悅自己,我喜歡的男生不喜歡我,我就不開心。我人生的目標只剩下了一個——要瘦。
「你看這個胖子,這麼胖了還吃,
一點自控力都沒有」
但是,哪有那麼容易。飲食習慣一旦養成,控制起來是很艱難的事情。
我當然不是那種盲目減肥的女生,我選了一種當時最適合我的減肥方式——生酮減肥法。嚴格意義上來說,就是攝入高蛋白、高脂肪、多吃肉,同時低碳水不吃主食不吃甜食,再加上輔助運動,讓身體從消耗碳水變成消耗脂肪,進而達到減肥目的。
剛剛開始還堅持得不錯,但是一周之後,我就開始瘋狂地想吃蛋糕喝飲料。要知道在此之前,我根本不愛吃甜。在這個減肥法裡,水果的攝入也是要嚴格定量的,果糖太高也會導致碳水攝入偏高。第一次破功是在樓下超市買了一盒獼猴桃,很酸,一共有6個,我只能吃兩個。但是那天,我鬼使神差地把六個還沒熟的獼猴桃全吃了,難吃,但是舒坦。
潘多拉的魔盒已經被悄悄打開了一角。
我沒心情上課。每天早上一睜眼就拿起手機看外賣,算卡路里看自己能點什麼。等到完成下單這一步,往往已經過去了三四個小時。點好之後起床洗個漱,外賣就到了。但是吃了外賣,我往往還會騎車去食堂再吃一個牛排,安慰自己肉吃多少都沒關係,然後一下午就開始在自習室里吃代餐,嘴就沒閒着過。
到了晚飯時間,我一般還會去食堂點兩份套餐,把米飯全部扔掉,只吃裡面的肉和雞蛋。然後繼續渾渾噩噩到深夜,我開始餓得發慌,就窩在被窩裡看吃播,主要就是看大胃王吃各種炸雞、烤串、漢堡和火鍋。熬到凌晨一兩點,我會在寢室里上下爬樓梯,從六樓到一樓,再從一樓到六樓,累到滿眼金星,再去洗澡睡覺。
周而復始,我的體重一點都沒變,反而開始脫髮,易怒,敏感,注意力無法集中。
我做夢都想吃那些重油重鹽的「垃圾食品」。終於有一天,在一個大胃王的視頻下,我沒忍住,點了一份炸雞,想着只吃肉不吃皮。炸雞拿到手裡,我先是小心翼翼把皮
撥開再吃,再到把皮嚼到嘴裡吐掉,最後實在忍不住,大快朵頤,狼吞虎咽。
我覺得自己身體裡住了一個魔鬼,一個想要把全世界讓人發胖的美食都吃光的魔鬼。
就這樣,我又開始迅速發胖。看見鏡子裡的自己,我會覺得我所有的不幸和別人的疏離,都是因為這該死的身材。我抗拒社交,甚至不願意和人說話,就連下樓拿外賣的時候,我也會戴上口罩。如果遇到有人看我,我心裡會腦補她們的反應——
「你看這個胖子,這麼胖了還吃,一點自控力都沒有。」
「我最害怕看到的樣子,
是摳吐之後鏡子裡的自己」
我的運動量跟不上變胖的速度,我又開始每天為自己該死的食慾焦躁不安。
這時,我偶爾逛到了一個隱秘的小組,進了一個QQ群。群裡面教的,都是一些關於「摳吐」的技巧,群友們都自稱是「兔子」。
「既然不能控制住自己吃,那麼我吐出來不就可以了。」我當時的的確確就是那麼想的。
我開始嘗試用手指讓自己摳吐。第一次的時候,我沒注意,剛剛用風油精塗完太陽穴,手指上還有殘留的風油精,導致我一碰嗓子眼立刻就吐了。雖然過程難受,但是一想到可以怎麼吃都不變胖,我壓抑着的情緒暫時好了一些。
但我不知道,自己從一個深淵,掉入了另一個深淵。
起初我還能控制住自己摳吐的頻率,隨着手指伸進喉嚨的動作越來越熟練,我開始越來越放肆。一個月五個外賣紅包,我一天就可以全部用完。我甚至想去做吃播,給自己多賺點生活費點外賣。摳吐的頻率,也從一天一次,變成了一天兩三次。
我最恐懼的,就是摳吐完之後,對着鏡子漱口洗臉時看到自己的臉。眼淚,鼻涕,和口水混雜在一起,臉被憋得通紅和腫脹,頭髮凌亂得扎在腦後。我深深鄙視着這樣的自己,然後狠狠地罵自己——「你就是一頭豬啊!」
我開始掉秤了,只不過伴隨的是胃酸腐蝕食道帶來的變聲,和不規律飲食作息帶來的胃病。頭髮大把大把掉,我瘦了,但是更丑了。
生活就是這樣的殘酷。我似乎早就已忘記了自己減肥的初衷到底是什麼。在我狀態最差的時候,喜歡了四年的人來北京玩,約好了來我學校看我。但是我只是化了個妝,遠遠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發微信告訴他:我臨時要開會,今天見不到了。
看着他離開,我的眼淚控制不住地向外噴涌。大一這一年,我沒交朋友,沒進社團,把自己折騰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如今,連喜歡的男孩子,都再也沒有勇氣去見面。
我狠狠地扇了自己兩個嘴巴,發了個毒誓:再折騰我自己,就讓我書讀不下去,回老家重新再高考一遍。
「舞蹈給了我第二次生命,
我不再是別人的陪襯」
為了讓自己分心,我給自己報了個街舞班,專門學女團舞。
我想,雖然我做不到女團的身材,但我自己有民族舞的功底,起碼可以學學她們的舞蹈。
我把自己泡在了舞室里,沒課的時候就去,自習吃飯都在那邊解決。餓的時候,我就逼着自己跳一支舞。我是我們舞室里最胖的,所以每次上課我都躲在角落裡,但是舞室里那些比我小的妹妹,會特別熱情地叫我和她們一起吃飯。聊着聊着,我也就開始有了朋友。
精力的轉移,讓我開始沒有那麼在乎吃這件事情本身了。我仍然會偶爾吃欺騙餐(也稱「放縱餐」,一般是指連續幾天吃低脂低能量的飲食後,給自己來一次高能量、高碳水化合物的美食,放縱一次),但是杜絕了夜宵,堅持只吃三餐。幾個月下來,我掉秤雖然不快,但是十分有規律,平均一個月瘦三斤,月經也開始慢慢變得規律起來,不像之前兩三個月才來一次。
在她們的鼓動下,我跳舞的時候脫去了外套,露出了腰。雖然有很多贅肉,但我可以直視它們了。我盯着舞室里的鏡子,一遍一遍地跳舞,暴汗,跳到手腳完全抬不起來。我幻想着自己一定有一天,會變成喜歡的女愛豆那樣,身姿輕盈,站在舞台上被追捧。
當然,這個過程並不算一帆風順,惡魔時常在半夜甦醒,侵占我的大腦。這個時候我依然會選擇看吃播,但是不會再去看大胃王了。我會點開一些小的UP主,看看他們吃地道的家鄉美食,然後默默地往自己的畢業旅行計劃里加上一筆,帶着小遺憾入睡。
從143斤瘦到112斤,我用了整整兩年半的時間。從每天頻繁的上四五次稱,到有規律的每天稱一次;從用APP記錄自己的三維數據,改成了用APP記錄自己每天的運動數據;我開始不再嫌棄自己的身材,也更加大膽地去社交。最重要的是,我找回了自己在沒減肥時候那種無憂無慮的狀態。唯一一點不同的是,我不再是別人的陪襯了,我可以主宰自己的生活。
變瘦之後。我的生活突然變得舒坦了起來。逛街時,不用再小心翼翼地問店員有沒有XL碼,可以拿起一件M碼就試。大四的時候找實習,會被陌生人夸漂亮,甚至有勇氣去面試一些時尚雜誌公司。這些都是減肥之前,我絕對不敢想的事情。
至今我仍然感謝那個令人驚醒,讓我關注自己身材的男生。只要端正好自己的心態,對自己足夠負責,不要過度的焦慮,會讓我更加懂得如何督促自己。
講述人:寧寧,28歲,模特經紀
「我是模特公司的經紀人,
孕胖是我至今仍熬過不去的噩夢」
看見吉娜懷孕的腰圍上熱搜的時候,我剛好做完瑜伽的最後一組拉伸動作。隨後,我把手機狠狠摔在了沙發上,一股無名火又衝上了我的頭。
我是一名模特公司經紀人,雖然不在台前,但從小到大,我的體重就沒有過百的時候。
所以初遇我老公時,我特別自信。他是個模特攝影師,見過太多好看的身材。他說,對我的喜歡始於顏值,忠於性格和人品。我們很快地墜入愛河,戀愛,結婚,直到我們遇到了最大的矛盾——生子。
我不怕痛,也不怕對一個生命負責,我唯獨怕的,就是身材走樣,我害怕自己因為一個孩子而變得「不完美」。但是這樣荒唐的理由。又怎麼拿到檯面上去和彼此的父母講呢?
經不住勸,在我27歲結婚的第二年,我就半推半就地懷上了這個孩子。
妊娠反應,手腳腫脹,懷孕的時候,我把家裡的全身鏡貼了起來,堅持不看自己,並且安慰自己,長胖的體重都是孩子的重量,只要熬到孩子生下來那天,我就可以恢復原樣了。
所以,我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各路好友親屬送來的補品和吃食,心想着懷孕也不錯,平時小心翼翼不敢多吃的東西,也能借着給寶寶吃的由頭,多吃幾口。
我想,大概生產就是我人生中承受的最大痛苦了。但是真正無休止的地獄,卻是從孩子生下來的那一刻開始的。
生下寶寶的第二天,在我稍稍恢復,能走動的時候,我就迫不及待地上了一次醫院的稱。那個數字我至今都忘不掉——123斤,比我懷孕之前整整胖了33斤。
那一瞬間,我懵了。我從未想過,即便自己身上已經掉下了一塊肉,還能這樣胖。
我哭着把老公叫來,質問他:「為什麼眼看着我變胖不提醒我。」我老公看我的眼神里全都是不解——「懷孕,不就是應該長胖嗎?」
我崩潰了,抓着他的衣服喊着要減肥。他用我肉眼可見敷衍的表情回應着我,告訴我不要擔心,即便我變胖了他也會愛我,更何況我給家裡添了一個可愛的女兒。他叫我安心坐月子,於是,流水一樣的補品送到我的病床前:這個是有利於下奶的,那個是有利於康復的……我覺得自己像被各種營養品填充進去的機器人,無處可躲。
「產後的第五個月,
我暈在康復中心的大廳里」
我開始瘋狂地測量自己的維度,把電腦的密碼設置成了之前的三圍數據——83,56,88。然後每天量三次自己的詳細維度數據變化,買了一個體脂秤放在了病床前,只要一下床就要量一遍體重。就連做夢,夢到這些數字有細微的變化,都會讓我在夢裡被嚇醒。
米飯,我只吃幾口就會偷偷倒掉,麵包我也要換成全麥的。看着每天端過來的營養餐和來自媽媽婆婆的愛心餐,我只會表面點頭接受,趁着沒人的時候偷偷倒掉。這導致我的奶水十分不足,自己身體的各項機能也出了問題。我偶爾會頭暈,腿會經常性地抽搐,胃也跟着出了毛病,一聞到葷腥,就只想吐。
我知道我自己出了問題,但是根本無法停下。尤其在開始遠程辦公的時候,屏幕前那些完美的身材直直地戳着我的雙眼,我看着我下垂的胸,腹部積累的贅肉,心酸不已。
這樣的日子沒有維持多久,我就因為腦供血不足,暈在了康復中心的大廳里。大夫說我營養不良,減肥的事情徹底露餡。身邊沒有人理解我,我和父母大吵一架。自此,我的情緒愈發敏感多疑,只要路過的人多看我幾眼,我就會想他是不是在嘲笑我。
因為身材焦慮,我患上了嚴重的產後抑鬱症。那些數字就像一個緊箍咒,時時刻刻盤繞在我的腦海里。我去看心理醫生,他教了我一個最簡單的辦法——戴一個皮筋在手上,要是想到減肥了或是想到那些數字了,就彈一下自己。
但是,我現在手腕上戴的,已經是我的第二根皮筋了。無論是談話,催眠還是刺激,都無法改變變回原有體重的決心。
我開始做瑜伽,找專門做產後康復的私教,把自己的日程排滿。至於孩子,就我這個狀態,就靠我父母和老公照顧了。
直到現在,我依然沒有走出焦慮的陰影,塑形,減肥,仍然是我生活的重心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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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黃小星 見習記者 劉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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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不錯,挽回了不少瀕臨離婚的家庭!
求助
可以幫助複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