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長田：寒冬只是市場階段性的波動，現在是新導演誕生的最好時機

「影視公司也許會進入漫長的『冷凍期』，但這只是開始，最冷的時候還沒有到來。」

光線傳媒總裁王長田今年6月份在上海電影節期間的發言一語成讖。接踵而至的稅改、裁員以及這幾個月的票房低迷，影市頻頻遭受重拳洗禮。而在泛起漣漪的水面下方，顯露出的正是產業內對量、數據、票房的鼓譟，以及對未來新道路新選擇的思考。

「對於做內容的人來講，現在的時機比以前更好了。現在是新導演、新編劇、新演員誕生最好的時機，沒有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時期比我們現在此時此刻更加需要年輕人。」這一年不怎麼接受媒體採訪的王長田，在說出這句話前的半個小時剛結束一場觀影。

11月25日，FIRST電影館內舉辦了名為「FIRST產業場×愛奇藝電影周末」的主題沙龍。FIRST影展首席執行官李子為、上影發行常務副總經理王毅、和和影業董事長楊巍、麥特文化傳媒總裁陳礪志、愛奇藝電影版權合作中心總經理宋佳，以及FIRST影展電影事務部總監段煉匯聚於此。在樓下看完電影的王長田驚喜空降沙龍，一起探討平權遊戲規則介入電影市場發行之後，市場的方向、選擇與未來。

影市階段性過冬，行業新力量迎來最好時機

自黨的十六大明確了中國電影產業的定位後，中國電影市場踩下油門一路加速。尤其是這兩年，從2016年全年票房457億元，到2017年的近559億元，再到今年，559億元於11月25日便已達到。中國電影正在進入由大轉強的新階段。

與此同時，屬於中國電影的危機也已到來。「今年6月份，影視行業的灰頭土臉才剛剛開始，沒想到這半年多的時間越來越厲害。」正如王長田所言，壞消息越來越多。行業內資金大幅減少、電影成本只高不下、影視公司股權質押、天價片酬、公司閉門等問題相繼爆發。「這是暫時的，從各個方面來講都不應該對這個行業一棍子打死。」

「市場這麼大哪兒來的寒冬？」在陳礪志看來，市場中不能禦寒的是不專業、不茁壯、沒有生命力的公司，「只要你足夠認真、專注、專業，就不會有寒冬。」

麥特文化傳媒總裁陳礪志

誠然，電影是一門綜合性的藝術，但同時也是工業經濟以及眼球經濟，對於資本來說它更像是場風險投資。同時，對稅收政策、明星片酬引起的關注以及影市低迷，又無一不在訴說着觀眾對影視行業認知的越發清晰。

在王毅看來，從2008年特別是從2012年開始，中國電影整體票房確實呈突飛猛進的態勢，可從一個角度來看，亦是大眾對影市關注度的提高。「關注度這件事相對而言是一個硬幣的兩面，一部分觀眾可能願意嘗試與自己以往習慣不太一樣的類型甚至題材，但另外一些觀眾對電影的要求越來越高。」

「市場現在只是暫時的階段性波動，不會持續下去。對於做內容的人來講，現在的時機比以前更好了。」王長田以FIRST此次舉辦的沙龍為例，他認為這是非常有勇氣的事，也表明整個電影行業從業者還是想做一些利好的事。

從右向左依次為：李子為、陳礪志、王長田、楊巍、宋佳、王毅、譚飛

「光線也願意跟青年電影人合作，光線的六七個品牌基本上能夠覆蓋電影類型，每一條線都能通道青年電影人那裡，通不到光線也沒關係，可以通到FIRST、上影、麥特、愛奇藝都沒問題」王長田表示，一些新電影市場在出現，缺的是好作品，「現在是新導演、新編劇、新演員誕生最好的時機，沒有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時期比我們現在此時此刻更加需要年輕人。」

當傳統院線遭遇互聯網發行，青年電影人的多重出口

回首今年影市，從FIRST走出去的青年導演文牧野憑藉《我不是藥神》，不僅一舉斬獲30.99億元的累計票房成績，還在前不久的中國台灣金馬獎拿下最佳新導演獎。與文牧野一同從FIRST走出的青年導演胡波雖是大眾心中的遺憾，卻也成為了今年影市繞不開的人物。此外，諸如演員王傳君、章宇、譚卓等人也紛紛通過《我不是藥神》、《大象席地而坐》等青年導演的作品得到市場關注。

青年電影人和他們的作品正在一次次刷新大眾的認知，但並不是所有青年電影、獨立電影都能像《我不是藥神》、《大象席地而坐》這般能斬落頭角，多的是擁擠在傳統商業院線入口處爭取市場和空間的作品。

放眼國際電影市場，與國內傳統院線發行方式的獨占鰲頭不同，國際市場的發行方式極具多元化，諸如Netflix、YouTube、亞馬遜等流媒體平台已成為不可忽視的製作以及發行通道，且隨着傳統電視公司的積極轉型以及傳媒娛樂巨頭的積極布局，發行方式的豐富性早已為獨立電影、藝術電影提供了更具成熟性和釋放性的市場。

和和影業董事長楊巍

「除了現在傳統院線發行的渠道，互聯網發行會成為非常主流的方向，尤其是針對青年導演。」楊巍認為，隨着終端設備升級對銀幕要求的提升、青年導演早期創作的成本限制，以及基於商業循環的核心機制，務實的院線並不能夠給予青年導演足夠多的創作空間，通過互聯網的發行方式無疑是一個很好的成長過程。

「最開始去做網絡版權採購這個工作的時候，其實特別鬱悶。」宋佳坦言，網絡平台在早期只是被當作市場的最後一個終端，項目過程中的所勞與所得並不平衡，好在隨着網絡市場的日益壯大，情況有了些變化。畢竟，很多有才華的青年電影人的作品，因為成本問題或者整個市場的環境問題沒有辦法在院線跟大家見面，更沒有辦法去做大範圍的全國發行。

愛奇藝電影版權合作中心總經理宋佳

自2017年以來，FIRST產業場一直在探索和嘗試的是，通過對影片的選擇和市場產業端的溝通，去逐漸建立青年電影與市場發行端有效合理的對話模式。與愛奇藝連續兩年的戰略合作亦是如此。

發力產業場，探尋青年力量最大化

毋庸置疑的是，中國青年電影人需要的不僅是一個具有生命力的交互平台，必要的資本和市場以及產業意見，均不能被忽視。

2017年，FIRST影展首次開闢產業場環節。彼時，愛奇藝的身影便傍其左右，直至今日，雙方的合作已持續兩年。在宋佳看來，「跟FIRST的合作就像男女談戀愛。」因為雙方所懷揣的目的和嚮往是一樣的，即共同探索華語青年電影更多樣化的發行可能和通路，讓更多青年電影人和他們的作品找到能提供服務的那一方。

實際上，雙方也確實這麼做了。《黑處有什麼》，愛奇藝進行版權採購上線，《睡沙發的人》在愛奇藝純網絡分賬發行，《北方一片蒼茫》在院線上映後，上線愛奇藝，嘗試短窗口期上線模式，並取得了可觀的觀看流量，連續三日沖入熱度榜Top3，如按網絡分賬核算，即便在院線已上映7天，在網絡上線後3日，票房也可達到百萬級別。其中，《睡沙發的人》和《北方一片蒼茫》均為FIRST產業場展映影片，未來也會陸續有幾部不同類型風格的青年導演作品上線愛奇藝，嘗試網絡分賬發行模式，或更多發行模式。

FIRST影展首席執行官李子為

「其實跟愛奇藝合作也好，還是和優酷、騰訊合作，對於我們來講都是希望有一家互聯網平台真正意義上能夠更多量的接盤。推動更多年輕導演在最早端構思項目時，通過產業場找到一個完全可以打開的端口。」李子為看來，產業場未來的路或許並不好走，但必定會越來越好。

FIRST的這種堅定並非毫無根據，將時間線往回撥。2014年，忻鈺坤和他的《心迷宮》不僅在FIRST影展拿下最佳導演和最佳影片雙料大獎，還在威尼斯電影節、台灣金馬獎斬獲提名，並在15年登陸院線後以首周末435萬的票房成績創下中國獨立電影的院線票房紀錄，並一躍成為豆瓣最高評分的華語懸疑電影。同一年，FIRST影展開始得到電影產業的注視。

2017年，董越導演的《暴雪將至》獲得第30屆東京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最佳藝術貢獻獎，段奕宏憑藉該片拿下最佳男演員；2017年，周子陽導演《老獸》獲得第30屆東京國際電影節亞洲未來單元特別提名、第54屆台灣金馬獎最佳原著劇本獎，塗們憑藉該片斬獲第54屆台北金馬影展最佳男主角;胡波導演《大象席地而坐》於2018年獲得第68屆柏林國際電影節費比西國際影評人獎以及GWFF最佳處女作獎特別提及，於2018年獲得第55屆台灣金馬獎最佳影片、最佳改編劇本以及觀眾票選最佳影片獎……

肉眼可見的是，中國電影市場被好萊塢大片支配的時代一去不復返，越來越多本土電影躍居票房以及口碑高位，隨之而來的也有越來越多「陌生」導演的名字。而上述提到的影人和影片，均離不開一個身影：FIRST。

中國電影的大環境下，對於想踏進或者剛踏進來的青年電影人來說，市場帶來的不安讓他們需要安全感。在王長田看來，FIRST對於新導演而言是個非常好的誕生並得到關注和認可的平台，「所有參加FIRST的導演都可以把它當成起點，但是不要當成路徑和終點。」畢竟，通往未來的道路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