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隻不會下蛋的母雞，把我休了吧！」

文/叄叄

#情感#

佛說，膝下兒女有四種來頭：一個叫報恩，一個叫報怨，一個是還債，一個是討債。

不管哪一種，都是上輩子未盡的緣分，轉到這世，有恩報恩，有怨報怨，我欠你的，我還你。

恩恩怨怨，幾度喜樂，幾度哀愁，組成我們今生的萬家燈火。

千金難買我願意，我願意被他討，我心甘情願為他傾盡所有，我願意用最溫柔的目光注視他的狼吞虎咽，我願意蠟炬成灰淚始干。

「那輕，那娉婷你是，你是天真，莊嚴，你是夜夜的圓。你是一樹一樹的花開，新鮮初放的嫩芽你是，雪後那片鵝黃你像，你是愛，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笑響點亮了四面風，今生，我只愛生我的和我生的，這是血濃於水的因果循環，愛的生生不息，親情夢的纏綿。

孩子，是我們心中的「四月天」，也是大多數家庭的軸心，小的時候是我們快樂的源泉，長大後承載我們所有的希望，給他所有，盼他一世安康。

孩子，也是夫妻關係最好的潤滑劑和感情的紐帶，為了孩子，我可以忍耐，可以堅守，可以放棄，可以忽略，可以視而不見，可以委曲求全，這是我們常常聽到的話，因為孩子，改變了夫妻關係的走向，瀕臨破碎的家庭得以完整，因為孩子，我們把不可能變成可能。

某種程度上，孩子似乎是一個家的定心石和修補劑，攏住我們散亂的心。

人生的過渡，當時百般艱難，一天驀然回首，原來已經飛渡千山。

感恩孩子，我們學會了寬容和珍惜，因為孩子，我們退了一步，退一步即海闊天空，為了孩子，我們在千難萬難中強迫自己仰望前方，仰望前面的飛渡千山。

我想，每個人都會有某個黯淡的時候，遇到了，回頭看看孩子，我們就有了撐下去的力量，那團小小的東西令我們堅強，令我們無懼風雨雷電。

他是我們力量的源泉，我們是他們的天。

兒子，我想你的時候會開出花朵，操場上的晴朗盛得下你青春的笑臉。我裝在你口袋裡的鳥鳴，雨水，和泥巴房子，你要永遠帶着，且常常掏出，月下細看，就看到我遙遠的影子......

不管你是否是我的冤家，這一世，唯有你，讓我無怨無悔，令我夜夜牽掛。

01

繁衍後代是人類的歷史使命，大多數人主動或被動地傳宗接代，苦樂自知，但在人群中也隱藏着另一群體——丁克族。

自上個世紀80年代起，丁克族悄悄在中國出現，以前這樣的家庭會被別人議論，甚至是被別人懷疑有「生理問題」。而現在，這種家庭已經開始被「外人」理解和接受，悄然走進我們的視線。

據2018年中國丁克家庭比列數量顯示，結婚5年以上不要孩子的夫婦，北京家庭占10%，上海占12·4%，深圳占11·8%，這些不容小覷的數據呈日益攀升的態勢。

丁克家庭，一般指不生孩子的工薪階層的夫妻，夫妻「雙收入、無子女」。依據夫妻雙方個體差異，丁克家庭分主動自覺型和被動消極型。前者指夫妻雙方有生育能力，但自願不育的家庭；後者指夫妻一方或雙方不具有生育能力而造成沒有子女的家庭。

目前，任何一家三甲醫院都設有不孕不育科，如果你去過，或關注過，你會震驚於「求子」群體的龐大。

或明或暗的光線，擁擠的巷道，涌動的人群，焦急的等待，嚶嚶的哭泣，巨昂的費用，口音天南海北，表情或沉默麻木，或無奈酸楚，或愁眉緊鎖，都是這群人的標籤，他們的痛苦隱晦而深幽，如窖井拉起的斑駁的木桶，離我們普通人群那麼遙遠。

02 菊花的故事

躺在手術台上，在冰冷的器械面前，在醫生面前，不堪的過往曾經一一攤開，你就是一頭沒有秘密的豬，任人刨俎。

這樣胡亂想着的時候，劇烈的疼痛再次在體內遊走，全身痙攣，汗水從額角滾落，菊花嘴唇咬出深深的牙印。

她在內心告訴自己，這是在贖罪，為青春的荒唐買單，再疼也得忍着。

3年前查出自己不孕不育後，菊花就知道最怕的末日還是來了，該來的沒法躲。

菊花來自康定一個沒聽說過的小縣城，在那樣的小地方，30歲還沒小孩，常被人指戳，讓她和老公甚為鬱悶。

她從康定看到西昌，再到重慶、成都，換了幾家大醫院，醫生都給她判了「死刑」：輸卵管末端傘形堵塞，是這類病中最嚴重最難治療的一種，因以前流產炎症導致的後果。

關乎自己能否生育的「重罪」，菊花只能硬着頭皮，把隱瞞的歷史交代得乾淨而徹底，不敢有絲毫疏漏，要殺要剮，聽天由命，她想。

半晌，沉默許久的老公只淡淡地說了一句：「以前的事情過了就過了，既然結了婚，你就是我的女人，我願意為你傾家蕩產。有個孩子才完整，你才像個女人！」

菊花是個美麗的女人，老公深切的愛讓她無地自容，想起年輕時不愛惜身體的瞎折騰，她就剜心似地懊惱、愧疚、恨，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你以為你有很多路可以選擇，但是在你四周有很多看不見的牆，其實你只有一條路可走——面對。

菊花知道，自己沒得選，從此，小心翼翼說話，小心翼翼走路，勤勤懇懇做事，恭恭敬敬對公婆，以罪人的姿態，以彌補的心，她知道，孩子對這個家庭的重要，老公是獨生子，公婆盼孫心切好多年。

坦白後的她又跌入另一深淵，這個病的頑固超乎了她的想像和預料。北京、上海、廣州、武漢，全國能去的大醫院都去過了，中藥、西藥、手術都做過了，3年了，仍然沒動靜，長路漫漫，希望如此渺茫。工作辭了，錢花光了，人比黃花瘦。

家裡的中藥包堆成小山，藥當飯吃，直到喝到胃吐，再也吃不下一粒飯。臉色蠟黃、壓抑、憔悴、疲憊，看着鏡中的自己，菊花內心翻江倒海，不禁潸然淚下。藥吃了3年，煎熬了3年，如果是贖罪，3年也足夠了啊，她感到無比絕望。

我承認，我是一個住在虎口的女子，懷揣泥土，我害怕舉燈看清自己的內心，面前的生活一再拖泥帶水。

菊花心裡很明白，老公陪她看了3年病，本不寬裕的家底已經掏空，他已經仁至義盡，夫妻情盡。公公婆婆臉色越來越難看，她知道自己該離開了。

「我是一隻不會下蛋的母雞，把我休了吧！」

老公抱着菊花嚎啕大哭。

原來，世間有一種分離叫迫不得已，有一种放棄，叫成全。

菊花選擇成全老公的孩子夢，半年後，拿了離婚證。

再過一年，前夫發給她微信，說自己當爸爸了，問她過得好不好。沒再回康定的菊花孑孓依然，站在成都的街頭，再次淚流滿面。

菊花，就是我的表妹。這是一個無比真實的故事，因為我陪她去成都人民南路那個需要提前幾個月就要掛號的醫院，看過幾次病。

有人說，如果覺得自己失落、失意、苦悶、無聊什麼的，就去醫院看看，那裡才是人間地獄，這是真的。去一次，你會震撼，去兩次，你會懂得珍惜，去三次，你會深感自己的幸福。

我的表妹，因為生不了孩子，失去了婚姻，失去了幸福，再深的夫妻情抵不過一個孩子。

03 老錢的煩惱

前半生，兒子是父親的影子，後半生，父親是兒子的影子。

最近，老錢很煩惱，因為上大學的兒子要丁克，有了自己的大主意，不再是他老錢的影子了。

老錢三代單傳，到他這一代，依然只有一根獨苗苗。上大三的兒子戀愛了，和女孩情真意切，到了非她不娶的程度。老錢對女孩也挺滿意，斯文，秀氣，有涵養，家境也不錯，計劃着畢業後就把婚禮給他們辦了。

某天，小錢在電話里囁嚅着說有重要的事情和老錢談談。

周末，小錢陪老錢推杯換盞，喝得差不多時，告訴老錢，他和女朋友準備婚後不生孩子，做丁克一族。

聽罷，老錢火冒三丈，當場摔了酒杯。

「我這麼辛辛苦苦為啥？你是要我斷子絕孫嗎？」

在極其傳統和封建的老錢看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不能在兒子那裡，錢家就斷了香火，這萬貫家財難道就要捐了國家？

這是他萬萬不願的，他奮鬥一生最大的理想就是到老了，偶爾喝口小酒，偶爾貽弄孫兒，偶爾下下象棋，好好享受天倫之樂。

但女孩怎麼都不願生，非要做丁克，把他夢想的尾巴生生掐斷。

況且，小錢不生兒子，老了以後咋辦？養兒防老，至少得有人送終吧。

老錢把方方面面的利害分析給小錢聽，幾個回合下來，女孩說她決定了不生，否則拉倒，小錢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老錢放出狠話，不生，從此了斷，振振有詞地說長痛不如短痛，沒孫子就如沒兒子般沒盼頭，生意也可以放下不做了，要開始養老。

老錢承諾一次性付清小錢大學畢業的生活費，還執意要寫斷絕父子關係的協議，一副有她沒我的架勢，告訴小錢，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從此撇清。

我們聽完酒桌上老錢的哭訴，都勸解，小錢那么小，說不定哪天就改主意了，說不定和那女孩走不到結婚的一天呢，可轉圜可轉圜。況且，不生小孩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情，現在年輕人丁克的越來越多了。

「這一輩子，你還沒被孩子折騰夠嗎？就瞧你現在這樣！」

老錢半天沒愣過神。對啊，現在他不就在為兒子傷痛欲絕的嗎？何苦？你生不生與我何干？生了也如他般遭罪。

《三十而已》裡面有句台詞，女人在出月子的那天，以前單身的姑娘就死了，活下來的是孩子的媽媽。

那女孩給出的說法是，有了孩子，會有更多的牽絆，尿片屎片拖布片的一地雞毛會影響夫妻感情，而她只想過二人世界，做一輩子精緻優雅的姑娘。

姑娘有全新的婚戀觀、家庭觀、生育觀，所以拒絕「第三者」（孩子）插足。還有人認為，自己勢必會為子女成長費盡心血，所以還不如不生育。有人說，在自己對生活還沒有十足把握時，不要孩子。受經濟條件的制約，認為自己現在的工作還不夠穩定，希望能創造更好的經濟條件。把家庭幸福的條件放寬，認為沒有兒女承歡也一樣可以活得很充實。相信社會保障功能的進步，「防老」未必非得「養兒」，家庭的保障功能逐步由社會來承擔。叄叄想說的是，孩子和我們是種緣分，你來，我愛你，你不來，我愛生活愛自己；你來，我們的感情不會因你斗轉星移，你不來，我們的感情不會因此多一分或少一點，不必強求，不必苛責。

誰扯下我的眼罩，我還馱着石磨轉動，白天和夜裡的磨眼掉進石頭，壓着桃花，掉進世俗，壓着悲哀。

一個想生生不了，一個主動放棄，一個想要用孩子來穩固家庭和感情，一個因穩固的感情選擇放棄要孩子，這就是世間的千人千面、眾生萬像。

如果夠愛，愛就始終在那兒，不會因誰而改變。

叄叄：兒子，感謝你在投胎時選擇了我，來世，我還做你的母親，請記得，呱呱墜地時，你屁股上的那坨烏青，就是我留下的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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