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後該不該把錢要回來

壹

分手該不該把錢要回來？

我以為，這只是《奇葩說6》的奇葩辯題。

沒想到，這卻是現實中發生的奇葩「真題」。

近日，90後流量「小花」鄭爽把前男友張恆給告了，要他還錢。

在打這道辯題時，哈佛才女許吉如持「正方」，打得很辛苦，敗給了聲稱戀愛經驗很稀薄，怕打感情題的語文老師胡老師，慘遭淘汰。

許吉如說，「這是兩個陌生人的債權債務關係」。

不愧是清華大學法學院畢業的優秀學生，說得很正確。

但是，就像她在她的成名作辯題中說的一樣，這是「正確的廢話」。

談戀愛時，如果一個男人和女朋友說，

我們是兩個獨立的經濟個體，所以這個我在麥當勞花四塊錢買的圓筒冰淇淋，我們AA制吧，請微信轉賬給我兩塊錢，謝謝！

那麼，這個男人不僅被稱作「鋼鐵直男」，還會被確診為直男癌晚期——沒救了。

分手時，怎麼就成了「兩個陌生人的債權債務關係」了？

當年，你請我吃的麥當勞圓筒冰淇淋，是要我吐出來還給你嗎？

從法律上，這是債權債務關係，就像范恬恬說的一樣：

「分手把錢要回來，不是一個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但是，戀愛從來不是一個「天經地義」的法律問題，分手也不可能是。

大量實例表明，不少前情侶因「債務問題」撕得你死我活，死去活來。

貳

有一個天真、美麗的女孩，大學輟學參加工作，認識了一個男人，很快，就像所有涉世不深的姑娘一樣，她陷入愛河了。

然而，這種愛情的保質期通常不會太長，就像歐陽修在詞裡寫的：

「風月無情人暗換，舊遊如夢空腸斷」。

男人娶了別的女人，女孩被拋棄了，但她不甘心，她要討回這筆債！

她不僅要討回本金，還要算利息，而且是很高很高、可能構成「非法經營罪」的那種利息。

她不僅把這筆債算成前男友和他老婆的夫妻共同債務，還要向所有和這筆債務沾上一點點非法律關聯的其他人討債。

有一位武術教練，只因為和她前男友的老婆同姓，一家二十餘口男女老幼全被她殺了。

有六十三家船運公司，只因為公司名稱中有她情敵名字中的一個字，未經法院審理，就全部被她強制破產了。

這位比奇葩說還奇葩的「討債女神」叫，李莫愁。

莫愁，莫愁，只要不分手，就莫愁。

叄

古代中國人分手很麻煩。

那時候，不時興自由戀愛。

就算談了，也要本着「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的基本倫理規則，必須結婚。

像司馬相如和卓文君這樣的私奔，是不被祝福的，而且屬於無效婚姻。

結了婚，分手就更麻煩了。

司馬渣男後來發達了，就忘了老婆街頭賣酒養他的事，想再娶小老婆，和大老婆分手。

卓文君寫了一首《白頭吟》，用「願得一人心，白頭不相離」來批判司馬渣渣——

想和老娘分手，沒那麼容易！

那時離婚比現在還不自由，但是比較不自由的離婚制度其實更保護女人。

基本上，當事人是不可以到法院起訴離婚的，更別提什麼分割財產，處理債權債務了。

在這一點上，唐朝人稍微開明點，發明了「放妻」制度，接近於現代的協議離婚。

有一份唐朝人寫的離婚協議書這麼寫：

「凡為夫婦之因，前世三生結緣，始配今生之夫婦。若結緣不合，比是怨家，故來相對……既以二心不同，難歸一意……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這份協議的大意基本上是，我們要用梁靜茹給的「勇氣」，唱「分手快樂」。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大概是最好的分手了吧！

然而，這世間有無數像趙敏一樣「我偏要勉強」的「痴女」，

甚至還有像趙敏、李莫愁一樣跑到前男友的婚禮上撕婚的「傻姑娘」。

趙敏的老部下范遙勸來撕婚的趙敏說，「郡主，世上不如意事十居八九」。

可是，他自己卻因為苦戀紫杉龍王黛琦絲不得而毀容自傷，把英俊瀟灑的美男子變成了終生自苦的苦頭陀。

肆

有一位不務正業，喜歡談戀愛、寫詩歌，叫倉央嘉措的西藏和尚寫過一首著名的「分手詩」。

有人把這首藏文詩翻譯成：

第一最好是不相見，如此便可不至相戀。第二最好是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用相思。

還有人把這首藏文詩翻譯成：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安得與君相決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不知道，鄭爽在起訴張恆後，會不會想起這首「分手詩」？

在司法實踐中，有一種最難處理的債權債務關係叫「合夥」。

合夥是把所有合伙人投入的財產攪在一起，不分你我，就像談戀愛。

合夥這玩意，最麻煩的地方，就是合夥賬目不透明、不清楚。

在合夥賺錢時，就像戀愛的甜蜜期，什麼都是甜的。

當合夥虧錢時，就像戀愛的痛苦期，什麼都是苦的。

很多朋友因為合夥做生意，不僅沒賺到錢，還反目成仇，沒有朋友做。

很多情侶也是如此，戀愛時你儂我儂，不分彼此，喜歡把財產關係搞亂：

不是「我的是你的」，就是「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

分手時，又成了「我的是我的，你的是你的，你欠我的，還給我。」

對於這種陌生人之間的債權債務關係，我只想說兩點：

第一最好不要和朋友有經濟往來，

第二最好不要和情人有經濟往來。

如果不得不有，怎麼辦？

把算得清楚的債務算清楚，讓算不清楚的感情算了。

就像張震岳在《愛的初體驗》裡唱的：

如果說你真的要走，把我的相片還給我，在你身上也沒有用，我可以還給我媽媽。

不要像李莫愁同學，該要的不要，不該要的亂要。

武術教練和船運公司都不欠你的，不要找人家亂要。

你放不下渣男，不是還愛着渣男，而是因為你不願承認你愛上了一個渣男。

沒有什麼放不下的，放不下，只是你以為你放不下。

不管是不是和渣男分手，最好的分手，都是及時止損。

把送給他的手帕拿回來，而不是讓前男友當「免死金牌」。

把手帕留在前男友那裡，又放不下那份念想，

妹子，你傻啊！

所以，分手後該不該把錢要回來？

如果你要的是感情債，別要，要也要不回來。

如果你要的是金錢債，要，要不回請律師要。

水煮法律

才華豎溢的林立

高端商事爭議解決專家

作者簡介

林立律師，畢業於西南政法大學法律系，系廈門大學法律碩士。

林立律師，曾在基層法院擔任庭長職務，具有13年的法官工作經驗，審理過1300多件案件；曾任上市公司高級法務經理；系知名法律類微信公眾號「水煮法律」的作者兼編輯、觀察者網專欄作者、新浪司法頻道簽約作者和法律讀庫特約撰稿人；曾被新浪司法頻道評為2017年全國十大優秀法律人；還擔任了廈門市「七五」普法講師團成員和廈門仲裁委員會仲裁員等社會職務。

林立律師，擅長高端商事爭議解決、公司併購重組、不良資產處置、股權投資、房地產等領域的法律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