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能頂半邊天！@「女活」男乾的小哥哥們

情感導師 2023-02-17 8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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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重並鼓勵這些職場小哥哥，也是女性對自己的熱愛和肯定。

去年《乘風破浪的姐姐》火爆整個夏天，「三十而驪」的姐姐們無論成團與否，都迎來事業第二春，收穫贊（代）譽（言）無數。

《乘風破浪的姐姐》官方圖片

男版「浪姐」《追光吧哥哥》趁熱打鐵緊隨其後，沒想到收穫的卻是滿屏彈幕：「該去油了」「爹味十足」，這些三十+、四十+的男藝人們，外形人氣已被小鮮肉甩出幾條街，國民美譽度又遠不如佳作傍身的老戲骨，而他們尷尬的境遇似乎還不如女演員們，相比活色生香的各款各型姐姐們，實力和外形都不算特別出色的哥哥們想要贏得一點大眾好感，太難了。

作為一本永遠在竭力倡議男女平等的雜誌，COSMO想斗膽說一句：雖然我們承認，在很多情況下，女性的境遇仍然不如男性，但我們一直在通過各種方式呼籲、反抗甚至鬥爭；而男性受到的某些歧視和不公平待遇，有的時候卻只能消解在一條彈幕、一個玩笑甚至一個表情里。

所以，有了這次的專題。無論在媒體還是民間，人們總會不吝讚美那些從事以男性為主的工作的女性，比如女飛行員、女警察、女拳手、女工程師等等，稱她們為「巾幗英雄」，認為她們身上兼具男性的冷靜、果斷、勇敢、冒險等「特質」。

但你發現了嗎？很少會有人讚美那些從事女性為主的工作的男性，比如男護士、男幼師、家庭主夫等人群。似乎男性從事女性擅長的工作就是娘、軟弱、沒出息，不值得人們投注更多的關注和讚賞。但是請認真想想，我們在歧視和無視這些男性的同時，我們是在歧視和無視什麼？如果一位男性職場人，「有幸」兼具女性的溫柔、細膩、耐心、堅忍等「特質」，卻要遭受白眼或嘲諷，那麼說到底，社會難道不還是在通過歧視「女活」男乾的男性，而真正達到歧視女性的目的嗎？

很驚訝地看到「防止男性青少年女性化」的倡議，在2021年還能成為熱搜詞條；但也很欣慰地看到，無論是官方還是民間的冷靜「反擊」：除了人類生理的差異，沒有人從一出生就要被冠上「男性化」「女性化」去做正反向的對比，果斷、勇敢、進取、豁達、開朗、理智、堅毅、負責等美德，在任何人的身上都可成立。相比外表的「男子氣」和「女性美」，我們更應該培養的是作為人的擔當和責任感。而在職場中，也沒有所謂男人（該乾的）活和女人（該乾的）活。

無論男女，都要在職場和生活中成為最好的自己，為焦慮於人生選擇的人們做出勇敢的示範。請和COSMO一起尊重並鼓勵這些小哥哥，也是作為女性的我們對自己的熱愛和肯定。

「女活男干，推動社會性彆氣質逐漸地多元化」

郭盛智聯招聘CEO

近幾年，有關性別的話題總能引起相當激烈的討論。我們也一直在致力於推動職場的性別平等，而COSMO這期討論的，是針對職場男性的性別刻板印象，這只是性別問題中的一個側面，但同樣是很重要的一面。

波伏娃有一個廣為人知的觀點：男人是天生的，女人是後天形成的。但在生活里我們能發現男性也並非是完全「自然」的，同樣受到商業、文化、甚至男性本身的構建。我們很容易找到一些被大眾認為「獨屬於」男性的特質：勇敢、強壯、富有侵略性，也能看到很多傳統認為「男性專屬」的工作，比如汽修、程序員等。

互聯網的發展，新行業的湧現，為打破這種性別刻板印象提供了更多可能性，很多男性帶貨主播、男性美妝博主影響力越來越大。據智聯招聘數據顯示，從事保健/美容美髮、服裝紡織、採購貿易等行業的男性占比逐年上升，特別是保健/美容美髮行業，2020年男性求職占比達36%。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從事所謂「性別不正確」的工作，推動着社會性彆氣質在逐漸地多元化。

但男性在從事這些有性別標籤行業時依然會面臨一些阻力。在代際之間，這些帶有性別標籤的工作很難符合父母一代人的工作標準；而在代際內部，「女活男干」的從業者也往往面臨男性共同體的壓力，男性美妝博主的關注絕大多數都是女性，在許多男性眼中，他們依然是一種「他者」。這就需要我們時常審視自身潛意識中是否存在性別歧視的觀念。

上面討論了很多「男性氣概」，但職場男性所遭遇的刻板印象只是性別平等議題中的一個側面。這個話題更適合作為討論性別平等的一個引子，引導我們去討論更嚴肅、深刻的職場性別議題。

援馳疫區的醫療工作者中有許多男護士，應急醫院工地里也有大批揮汗如雨的女性工人。我們看到越來越多人不再將「性別」作為職業選擇的標準，同時勇於打破「玻璃天花板」，經過這些討論和實踐，我相信，沒有「性別不正確」的工作，多元共存、性別平等的職場也終將實現。

你知道嗎？

「女活」男乾的風潮，不止隱藏在數字背後，更被一個個鮮活有趣的靈魂呈現在我們的生活中，一如COSMO鏡頭下的他們。

萬物皆有情，何不甘為「花心」男

宋濤

年齡：34歲

職業：花藝師

洛克花藝設計總監

職齡：10年

曾經職業：歌手

出生於一個種植花卉的家庭，宋濤從小就見過鮮花從一粒種子發芽到盛開後凋零的全過程。作為一名不折不扣的「花二代」，耳濡目染之下，他一直熱衷且擅長與植物打交道。但直到 2005 年在北京看過一場花藝演示後，他才找到自己在這些花草里前進的方向。

與家人不同，宋濤希望最大程度發揮花朵的美。而當時花藝師這個職業概念，在國內是比較模糊的。所以家人會覺得這份工作不是很穩定，讓他找份像樣的工作。但林濤通過自己的堅持，先在花店裡上班，每日包花束、插花籃。日復一日的循環過後，他覺得自己像一台機器，他想：「花就是這樣了嗎？」為了訓練自己，閒暇時他開始在店裡做一些花卉裝飾，它們沒辦法像花束一樣立刻變成錢，老闆提醒他：「你總是做那些賣不出去的東西。」但後來，偶爾有些做展覽的公司會把這些裝置買下——宋濤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打開」植物之美的方式。

十年以後的現在，宋濤已經擁有了自己的環境花藝裝置工作室，取得了荷蘭 ADAD 花藝學位認證，與上海辰山植物園、北京世園會等大型機構達成合作。作為行業里少見的男性，這條路上，他經歷過一些不支持與不信任，來自家人的甚至是來自他自己的，大多是出於經濟上的考量——但現在，他確信花藝師將成為自己的終身職業。

因為社會的友好包容度，宋濤沒有在工作里因性別而收到不友好的目光，更多是好奇的打量。「其實大家還是會覺得，這好像是女生做的職業。」在宋濤看來，歸根結底是因為這個方向本就小眾，男孩從小也不會被引導往這個方向努力。未來，他希望以自身力量，努力地推廣花藝，讓更多人認識花藝之美，也認識這個行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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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SMO：在行業里，你們的招聘會只限男性或只限女性嗎？

宋濤：大部分是根據不同工種確定招聘方向。比如，以前我們開花店的時候希望招聘女生，因為形象更溫暖可親。但是如果涉及花藝創作、宴會執行部分，會更傾向於男生，男生在體能方面會比較有優勢。我覺得男生負責大場面，女生負責小細節。

COSMO：剛剛也提到男生有體力上的優勢，為什麼學花藝的男生還是那麼少？

宋濤：我覺得還是人們對於花藝行業了解得比較少，大家可能覺得花藝師很輕鬆，坐在店裡打理花草、包裝花束而已，導致花藝師的職業印象就是適合女生的工作。其實花藝分為很多種，比如大型空間設計、藝術裝置等等，我也在非常努力地推廣花藝行業。

COSMO：有因為行業里男性比較少，反而受到優待嗎？

宋濤：好像是有的。比如我去授課的時候，教學氣氛會變得比較高漲，因為大部分學習花藝的都是女生，突然看到一個男花藝老師，可能會覺得很新鮮。

COSMO：在工作過程中有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嗎？

宋濤：可能我日常大多都和熱愛生活和自然的人打交道，所以很少有消極的時候，也正是他們樂觀向上的精神一直鼓勵着我堅持。

COSMO：面對職業上的性別歧視，你如何反擊？

宋濤：我想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狀元也不一定都是男的。

健壯大男孩也能玩兒轉繡花針

刺繡師Rexy

年齡：34歲

職業：刺繡設計與教學、

Lunéville縷薇法式刺繡工作室

聯合創始人

職齡：10年

曾經職業：服裝設計師

蘇州城的十全街中有許多濃密的梧桐樹，兩旁的一些小店賣着蘇繡及字畫。出生於台北的Rexy在 9 歲時隨家人搬到了這裡。彼時的他每日路過這些店門，只覺得裡面都是帶有一點距離感的藝術裝飾品，很美，但與自己完全無關。

那時候的Rexy最喜歡的是畫畫，夢想是成為一名漫畫家。但後來，他輾轉新西蘭讀高中，在選修課上愛上服裝設計。大學時，Rexy如願以償去到倫敦正式學習女裝設計，卻又在畢業前後的實習工作里陰差陽錯點亮了「刺繡」這門技藝。

在那之前，他只在初中時的手工課上，繡過一條手帕給媽媽。「因為我媽媽名字裡面有一個『葉』字，就在上面加了一片葉子。其實應該挺丑的，但我媽會覺得有心就好。」為了提升自己，畢業後攢下一筆積蓄，他決定從倫敦去巴黎頂級的刺繡工坊 Lesage學習，而班上男生除了他，只有另外一位西班牙人。

繡娘常有，繡郎少見。父母及其他親人都表達了不解——父親希望他能返家繼承自己的事業，而親戚中間則有人問：「你一個男生做這個？」Rexy對這些看法無所謂，他察覺到了自己的興趣與天賦，在Lesage學習半年後返回國內，在上海與朋友 Ada 共同開設了刺繡工作室Lunéville，既創作自己的作品，也開班教授學生，至今已經發出了 3000 多張證書。他還以唯一華人身份代表工作室在倫敦獲得了刺繡界的「奧斯卡」金牌。

一個外表看上去頗為健壯的大男孩和繡花針聯繫在一起，雖然偶爾會引來一些打量，但也為Rexy 的工作室增加了更多曝光。工作室里偶爾也會有男性學員，Rexy對他們學刺繡的前因後果及狀態也會感到好奇。據他了解，年輕男孩學刺繡大多是為了之後出國念服裝設計，而年長一點的男士則通常都在服裝廠工作，出於工作需求才來進修，很少因為興趣來學。

作為一定程度上的少數派，Rexy理解那些好奇眼光，也希望藉此向大眾揭開刺繡的神秘面紗。在他看來，「把興趣變成了職業，我還蠻幸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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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SMO：因為刺繡師的身份，遭遇過質疑或嘲笑嗎？

Rexy：有，但不是很諷刺性的嘲笑。比如親戚見面的時候就會問工作情況，我說我現在在做刺繡，他們的第一反應可能就是「你一個男生做這個？」這樣子。通常我都以傻笑應對，敷衍過去。然後，我父親比較傳統，從一開始學服裝設計的時候，他就有點不想讓我學，比較希望我能夠繼承家業。但他也沒有徹底反對，目前還是比較支持的。

COSMO：所處行業同性比較少，有給你帶來什麼不好的地方嗎？

Rexy：可能也不算不好，就是男士洗手間永遠比女士洗手間小？刺繡方面的話，因為我的手比較粗大，所以剛開始會難一點，但通過後天慢慢練習就能克服。

COSMO：你能接受自己脆弱的一面嗎？

Rexy：可以，我覺得不論男女，只要誠實面對自己的內心，直視弱點，勇敢面對困難，積極努力去克服問題，就是完整的自己。平時，我比較敏感脆弱的一面是淚點低，尤其在親情友情方面，不論是為愛感動或是為失去感傷，都會鼻酸。

COSMO：為什麼職業理想從漫畫家轉變為刺繡師？

Rexy：因為學習服裝設計後，興趣多過了漫畫。夢想都是完美的，但現實的問題是可能沒辦法靠漫畫養活我自己，所以還是要做出取捨。好在我現在也很喜歡目前的職業。

COSMO：面對職業上的性別歧視，你如何反擊？

Rexy：我想說不要自我否定。

家庭沒有全職的崗位，只有稱職的父母

小陳

年齡：36歲

職業：全職爸爸

職齡：3年

曾經職業：項目經理

在互聯網上，相對於自身的本名，大家更經常稱呼小陳為「矮文爸爸」。這是他的個人公眾號名稱，以及現實里的家庭身份——一位父親。

2017 年年底，為了結束和家人長期以來的兩地分居，小陳辭掉了杭州的工作，和太太及兒子矮文在上海團聚，並成為一名全職爸爸，負責家庭中大部分育兒及日常安排。在此之前，兒子矮文自出生以來，主要由外公外婆照顧。小陳一周回來一趟，有時候碰上出差，也可能要一個多月才能見到家人。

而剛剛過去的這三年，他終於可以不間斷地參與小孩的成長過程。「以前他的長大在我這裡是跳躍式的，現在可以一點一點慢慢長起來。」日常，和大部分家庭里負責育兒的媽媽一樣，他需要接送小孩上學、買菜煮飯、陪同做作業，以及上各種興趣班。在這期間，他還認識了幾位德國全職爸爸，平時每個星期固定聚餐，在一起聊聊生活里好玩的地方。偶爾會有一個多小時的空閒，可以補眠或者看個電影。但去年，妹妹出生以後，這點空閒時間，小陳總想去抱一抱妹妹。

有了矮文的經驗，再加上月嫂的幫助，妹妹的到來並沒有太打亂小陳的生活節奏，反而讓他的育兒計劃又延長到了更遙遠的未來。對他而言，再回到從前那樣的工作狀態及節奏，已經完全不現實，至少在接下來的十年裡，他都保持目前這樣的全職爸爸狀態。

因為生活在相對包容、開放的上海，小陳還沒有遇到過他人對「全職爸爸」的歧視。遠在老家的父母偶爾會提一提，希望小陳在自己的職業領域再努力一下，但整體還是尊重他的決定。

在小陳看來，或許因為參與育兒的男性太少，他的許多表現才能被視為過關。至於成為全職爸爸以後，個人生活空間收緊的狀態，小陳沒有太多感觸。他也不介意被以某某的丈夫、某某的爸爸去介紹。小陳視家庭生活為目前的重心，以全職爸爸身份來承接當下的人生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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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SMO：作為全職爸爸的這三年，最大的挑戰是什麼？

小陳：帶小孩這件事沒有百科全書，是相對感性的事，最大的挑戰是我不能對孩子喪失耐心、發脾氣，我覺得這個是挺難的。還有的人說，如果我是一個全職媽媽的話，很多表現都是不合格的，比如我買菜不太節儉，很多事情做起來也沒有那麼利索。

COSMO：在全職爸爸這個身份里，你有過不太舒服的時刻嗎？

小陳：因為我不是公眾人物，所以沒有人直接上來評論我。現實生活中，大家對我還是客氣和尊重的。其實這跟生活圈子有很大關係，目前我所處的環境比較開放和包容，但在老家的時候，親戚們都覺得「你一個大男人幹這個沒有收入，不是辦法」。

COSMO：許多女性在成為家庭主婦後，會反饋自己的生活圈子變窄，你會有這個困擾嗎？

小陳：會窄一些，但我不會覺得困擾。因為我原來跟朋友之間也是斷斷續續地交往，有空才會聯絡。

COSMO：你什麼時候會感到脆弱？

小陳：不小心惹夫人生氣和孩子生病的時候比較敏感脆弱，懺悔自己沒有處理好。

COSMO：面對職業上的性別歧視，你如何反擊？

小陳：我想說要允許一小部分人先跑起來，讓後面的人慢慢跟上。

男護士在白眼中依舊溫柔細緻

胡明哲

年齡：31歲

職業：牙科治療協助護士

職齡：8年

曾經職業：成人急診、

兒童呼吸內科、

兒童心外科ICU護士

一直到正式開始工作，胡明哲才感受到性別對於自己職業的影響。大學是護理專業，年級里男女比例為1:50，他是少有的男生之一，同時是各種活動的積極分子。主持人、團幹部、文藝部部長、球隊隊長，用他的說法，得到這些頭銜都不需要太過努力，因為競爭並不激烈。實習期招聘，由於女生還涉及孕產期、生理期等因素，男生也相對更有優勢一些。

但正式成為一名護士之後，胡明哲發現，有時會因為自己的性別而不被信任。初生牛犢，他可以無視這些目光，累積許多經驗後，他以專業水平作為自己的底氣。但是，「有的家長抱着孩子進來，一看到是個男護士，第一反應是想換個人。雖然有時候我看出來了，但不會表現出來，因為這個工作在我手裡可能很快就結束了。」

人們往往覺得女性比男性更感性更情緒化，但是在胡明哲八年的護士生涯里，有兩件事給他帶來了特別大的刺激。一件是在院看病近三年的小朋友忽然病情惡化，直到有一天突然轉到 ICU，他說那一刻「就像自己即將失去孩子般無能為力」。還有一次，面對一位剛剛做完心臟手術還壓着呼吸機的1歲孩子，聽到醫生跟父母在商量要不要放棄治療，當時他整個人心態一下子崩了。以為這身白衣可以拯救一切的他，心情低落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後來，他誤打誤撞進入了口腔診所，日常的主要工作是協助醫生完成牙科治療，不再需要每日面對死亡的痛苦壓力。胡明哲說，他計劃在這個行業做到 45 歲，未來有可能的話，想開一家自己的餐廳。

在他看來，現在的年輕人是幸運的。因為信息的發達，大家可以擁有更多途徑去了解自己想做什麼，而社會對不同職業的包容度也逐漸有所提升。九年前，他曾經在手術室里見過一位資深的男護士，已經四五十歲了，當時很多實習生都會覺得很好奇。但是現在，大家已經慢慢習慣了醫院裡出現越來越多的男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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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SMO：有因為行業里男生較少反而受到優待的情況嗎？

胡明哲：大家也會差異化地看待你，一個男生出現在這個環境裡，周圍人首先會想，倒是要看一看他能做得如何。但正因為你「稀有」，有些小失誤，大家反而會更包容。有時候女護士犯同樣的錯誤的話，大家會更嚴肅對待。

COSMO：為什麼對護士這份職業的設定是「做到 45 歲」？

胡明哲：也可以說護理工作是一種青春飯，45歲的時候，你的生命力條件可能就很有限了。在你能夠燃燒青春的時候，會出現在最難最重要的一線，但是之後如果沒有更大的進步，可能慢慢地就會被邊緣化。

COSMO：你理解的男子氣概是什麼樣？

胡明哲：最近也看了那條教育部希望男孩子培養陽剛之氣的新聞，但我覺得男子氣概不局限於表達的形式，力量感也不拘泥於強壯的肌肉，而在於每個人對世界和他人有多少善意。我也很敏感，比較有同理心，容易討好型人格，曾想做一個殺伐決斷的領導者，但現在開始慢慢接受自己的平凡。每天都有人生來死去，對自己溫柔一些，心態好才會看哪兒都是晴天。

COSMO：你喜歡現在這份工作嗎？

胡明哲：說實話，我其實不太喜歡，但是它讓我感到每天都能幫助到大家，這是我人生價值的體現。這種幸福感讓我感受到自己活着。

COSMO：面對職業上的性別歧視，你如何反擊？

胡明哲：我想說：時間會證明一切。

男幼師的愛心和耐心並不比女性差

趙同曉

年齡：24歲

職業：幼兒園老師

職齡：2年

專業：學前教育

對於當下的趙同曉而言，幼教是全世界最棒也最適合他的工作。他從小喜歡小孩，又和家裡的幾個妹妹一起長大，自大學開始學習學前教育。去年畢業，他從家鄉聊城來到北方教育資源最好的北京，正式進入一所私立幼兒園，成為幾十個小朋友的「同曉哥哥」。

開園的日子裡，趙同曉一天的工作從早上 7:20 開始，到下午 5:30 左右結束。日常，他需要負責孩子在園裡的飲食起居，小到每一個小朋友一天需要喝幾杯水，孩子們飯前有沒有認真洗手，餐前需要讀哪些繪本故事。此外，作為園裡少有的男幼師之一，他還需要負責小朋友的體能課程及戶外活動。

這些工作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壓力，更像是讓自己沉浸於一個簡單、明朗且充滿童趣的世界。反而是傍晚小朋友們離園後，白天熙熙攘攘的教室頃刻安靜下來，孤獨感就會突然而至。

小朋友有什麼事情都喜歡跟他分享，「元旦前一天我們舉辦跨年活動的時候，班上有個小朋友來找我，說同曉哥哥我有事跟你說，我說怎麼了，小朋友讓我蹲下，然後抱着我就在我臉上親了一下。」

趙同曉已經習慣了身邊同事大部分都是女孩。從進入大學開始，這種懸殊已經明顯地體現出來。學校里男女比例大概 1:200，並且其中一大部分男孩還會在畢業之後立刻轉行。也有一些女同學調侃他：「你怎麼幹這個？怎麼不換行？這不是我們女生應該要做的事情嗎？」

以他的觀察，男幼教的局限主要在於年齡的影響及經濟方面的壓力。但這些對目前的他來說，都不是問題。他不憂懼將來，再往後，他希望能像自己現在的園長一樣具有創造力，並且一輩子和小朋友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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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SMO：工作環境裡面男生比較少，你會因此反而受到優待嗎？

趙同曉：我是在實習的時候才發現，男同學待遇比女同學好很多，比如男生住宿條件就比較好。到後來工作，男老師的工資普遍比女老師高，再加上「稀少」的原因，周圍同事們也比較照顧我。

COSMO：這個職業身份有給你帶來過什麼壓力嗎？

趙同曉：快畢業的時候，家人們會覺得考個公務員比較安穩可靠，大學男同學們大多數也選擇轉行，因為大家都覺得幼師職業是吃青春飯，總聽到「你現在還年輕，過兩年就不一樣了」的言論。

COSMO：給想成為幼教的男孩子一些建議？

趙同曉：要有愛心、耐心，堅持自我，不要在意外界的眼光或話語，做了就應該好好做。比如我們園長就是一位特別勵志的人，他25 歲隻身來到北京，從幼兒園教師一直干到園長，堅持自己心中的信念和熱愛，平時還會為孩子們創作很多別出心裁的小遊戲，周圍社區家長的評價都特別高，園裡老師離職率也比較低。他就是我幼師的榜樣。

COSMO：你覺得男孩子應不應該多些陽剛之氣？

趙同曉：我不認為男孩子就要像《水滸傳》裡的英雄好漢一樣勇猛，並且我非常不認可男孩子如果特愛乾淨、性格溫柔、喜歡和女生玩，就說他「娘」的行為。我心中的男生應該是善良正直，有責任擔當，講誠信，事事有回應，心胸寬廣有遠見的人。

COSMO：面對職業上的性別歧視，你如何反擊？

趙同曉：我想說不要管。

懂美愛美，不只是女生的特權

劉濤

年齡：29歲

職業：妝發師

職齡：9年

曾經職業：DJ

隨着娛樂明星經濟的發展，時尚產業在中國也逐漸成熟興起，不單單只有舞台表演、影視演繹，精彩絕倫的時尚大片、藝人封面也不斷撞出火花，妝發師從稀有到遍地開花也不過一兩年的時間，同時頂級妝發師也不僅限於為明星服務，開辦教學課堂的同時擴展自己的名氣，劉濤也隨着這波浪潮進入妝發圈，然而不久之前的生活與這行完全是兩個世界。

遊刃有餘的手速變換，節奏激烈的電子音樂環繞不停，劉濤在各大club留下自己的身影，從小喜歡潮流文化的他，對於自己的喜好有一種執念，大男孩追求科比、熱浪相擁的音樂節，酷勁兒不止的LiveHouse，自然而然便成為一名DJ師，他很幸運，家人就這樣看他長大。揮灑熱情到2012年，「時尚」也在他的愛好小島上留下一片還未構建的樂園，實時更迭的新趨勢應接不暇，接着便一發不可收拾，投入大量關注的同時，也趕緊報班求學實操起來。「那時候剛接觸的時候，周圍的學徒朋友或者老師女性偏多，可能因為女孩子比較細緻、有耐心，這點還需要向她們多加學習，但我認為從事時尚行業的妝發不單單靠細緻，而是創造力，這樣才能不斷延續時尚的美。」

誰都以為時尚是光鮮亮麗的，但卻不知「時尚民工」的苦，做學徒的時候，劉濤一度堅持不下來，「做妝發不是見見明星，和亮眼的模特打交道這麼簡單，有時候一站就是一天，不停的調整，不對就改，平時還要練習手法，屬於自己的時間很少，不光需要大量體力，還要大量翻看作品，提高自己的審美，在消耗的同時又大量投入，真的很難熬。」老師賀志國是他的榜樣，慢慢發現能和一群有才華的人一起工作就很有成就感，再難也就那一陣兒了。

一路走來，他的名字在各大封面、時裝大片工作credit中現身，為很多藝人做了無數多變的造型，也是各大奢侈品牌青睞的對象，當問到截至目前，你最滿意的造型作品是？他只回答道：「沒有，在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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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SMO：在妝發造型這件事上，性別給你帶來的優勢和劣勢分別是？

劉濤：我們的工作主要還是靠技術，跟性別沒有什麼關係。

COSMO：以你的觀察，男生從事什麼樣的職業容易被性別歧視？

劉濤：美妝博主吧，因為社交平台是一個很開放的地方，難免會有一些不同觀念的鍵盤俠。

COSMO：你覺得以男性為主的哪個行業里的女性最了不起？

劉濤：快遞員或者外賣員，畢竟是以體力為主的工作。

COSMO：你最欣賞男性與女性身上的特質是什麼？

劉濤：這個問題太深奧了，其實不管男性還是女性都是單獨的個體都有每個人所不同的特質。

COSMO：如果可以讓你嘗試另外一個以女性為主的職業，你希望是什麼？

劉濤：沒想到，我覺得現在的職業挺好。之前我也會和女朋友一起探討妝發造型，這個過程我倆都很開心享受。

COSMO：你理解的男子氣概是什麼樣？

劉濤：王者榮耀裡面的坦克與輔助，遇到危難先保護隊友。

COSMO：面對職業上的性別歧視，你如何反擊？

劉濤：我想說只要你自信，性別歧視就不算事兒。

他說：

「女活」男干，風險還是挑戰？

周玄毅

武漢大學哲學學院外國哲學教研室副教授

歐美宗教文化研究所研究員

辯論隊總教練

關於「女活」男干，最神奇的地方是，站在男性和女性的立場，都能找到反對的理由。比較保守的人會引用一句俗話，叫做「男做女活，越做越窮」。純粹站在男性自私自利的角度說，雖然難聽，但這話其實是有道理的。當你發現一個工作主要是女人在做，把這當成一個警告基本上是沒錯的。放眼世界來看，女性的無償勞動時間差不多是男性的兩倍。而即使是有償工作，通常也是越低端的崗位女性比例越高。比如說同樣是教師，中國的男性幼兒園老師才占1％，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可是說到大學教授，你的第一印象是不是某個侃侃而談的中年男性？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另外一個有趣的事實是，其實單身男性和女性的休閒時間，用在做家務和做飯這兩件事情上的比例幾乎是一樣的，男性甚至還略高一點。然而一旦結了婚，女性在工作時間跟男性幾乎一樣（每天少19分鐘）的前提下，每天做家務時間卻多了一個多小時。

《嚮往的生活》官方圖片

不過，如果這時候有人站出來挑戰這一點，說我們要通過男性的大量進入，改造這些行業，提升它們的想象空間，給「男做女活」正名，這就又會出現一個問題。那就是女性主義者所擔心的：本來女性的就業空間就不夠，男人再來分一杯羹，豈不是又把女人給擠兌出去了？

所以你看，「女活」男幹這個概念，是有點兩頭受氣的。站在比較傳統的男性立場上，它意味着風險——我要進入一個大概率費力不討好的領域，承受過去主要是女性承受的壓力和不公。而站在比較有批判意識的女性立場上說，它又很可能是一種未知的挑戰——理論上說這能促進性別平等，可是真的能做到嗎？如果男性進入的是職業領域，會不會擠占原本就不多的女性生存空間？如果男性進入的是無償家務勞動領域，會不會反過來增加女性掙錢養家的道德義務？更不用說他們家務也不一定能做好，最後女性又得掙錢又得請保姆還得操心老公脆弱的情結，這不是雞飛蛋打了嗎？

某婚戀網站的調查顯示，對於「女方收入高於男方」這件事，有51.3％的女性是不能接受的，反倒是男性只有13.6%表示介意。這能表明女性更勢利嗎？這能說明女性才是具有更多性別刻板印象的一方嗎？

當然不能。因為雖然從理論上說，誰的收入高過誰都無所謂，但是有兩點大家心知肚明：第一、對於「結婚」這件事，女性提供的無償勞動肯定是更多的，至少孩子得自己生吧？第二、對於「全職在家」這件事，男性承擔的社會壓力肯定是更大的。男權社會長期形成的潛移默化的規訓系統，女人已經習慣了，大多數男人可沒嘗試過。現在反噬自身，你確定你老公受得了？就算他拍胸脯給你保證他能安心在家當個全職好爸爸，你真的敢信？

《致命女人》劇照

想明白以上兩點，你就能理解為什麼很多女性仍然在意「男方收入得比我高」這件事。因為反正是我吃虧，如果男性不能在經濟上有所補償，那還結婚幹嘛？費這個勁找人跟我抬槓？

總之，「女活」男干是個好概念，但是要實行起來，得考慮很多微妙的問題。最好的結果是，這個概念的推行至少首先能讓人「脫敏」，也就是讓那些傳統上被認為是「女活」的無償勞動和低收入職業，不再被輕視甚至忽視。只要進入人們的視野，成為討論的話題，這裡面存在的問題才會暴露出來。相應的，這些工作也才會一步步成為人們自由的選擇，而不是由於性別劣勢做出的無奈之舉。

活就是活，不分男女，這個時候，公平的競爭才剛剛開始。

她說：

「女活」男干，男人女人走的路才能更寬

毛利

知名作家、自媒體人

也是這次受采人「全職爸爸」的妻子

我出生在一個男性地位並不太高的城市。上海男人在90年代春晚小品里，常以一種娘娘腔的形象出現。成年後，每次跟全國各地的人聊天，聊到家裡我父親做飯、洗衣服，總有人張大嘴巴問：「什麼？你家是你爸爸做飯啊？」是的，我爸爸還會給我扎辮子，送我去幼兒園。我可不是單親家庭出身，那時候我媽工作實在太忙了。

為什麼男人不可以做飯、洗衣服？結婚後，我很快有了小孩，我開始有了另一個疑問：為什麼我丈夫不能帶小孩？經常聽說誰誰是全職媽媽，不能有人來做全職爸爸嗎？

當時正好賺了點小說版權費，我想我要任性一把，因為我對小孩感情一般，我丈夫聲稱他很喜歡小孩，他也的確對小孩比我有耐心。那麼，我們為什麼不找各自擅長的事情來干呢？我來賺錢養家，他來帶小孩做家務。那時不止網上很多人覺得這樣不行，身邊朋友也覺得不靠譜，有人說：男人是不能沒有工作的。意思是說沒工作的男人很快就會墮落，會亂來，會讓全家不得安生。

我不明白，為什么女人在家帶小孩很合理，男人就不行？也不能這麼看不起男性吧？很多人甚至以為，我丈夫跟李安一樣，是蟄伏在家，要搞什麼大項目。沒有，他原來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現在則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全職爸爸，我兒子也沒有因為有個全職爸爸，就變成了什麼神童，或者有什麼一飛沖天的優異成績。

這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工作調整。其實工作就不該分男女，男人有細心溫柔的，女人有大大咧咧的；男人有對工作上進心一般的，女人有如痴如狂就想賺錢的；男人有愛跟小孩打交道的，女人也有即便成為母親也不想照料小孩的。為什麼我們不能找到專業更對口、自己更喜歡的工作呢？

我兒子念的幼兒園，很早就有了男幼師，帶小朋友們天天早上做運動。商場的美妝櫃檯，開始有了越來越多的男銷售，網絡上也有不少出名的男美妝達人。男人可以帶小孩，可以護理病人，可以化出漂亮的妝，還可以拿着繡花針刺繡，每個人都在實現自我價值。

有個朋友曾經跟我說，你不覺得讓你老公回家帶孩子，會讓他很沒面子嗎？我不覺得，回家帶孩子怎麼就是一個沒面子的工作了？非要傳統男人不管不顧的樣子，才算有派頭？實際上，當男人做着這樣的嘗試時，也意味着女人可以做同樣的嘗試。女人可以開滴滴，女人也可以送外賣，女人還可以專注事業，不用擔心是不是要早下班接小孩。

只有越來越多的「女活」男干，男人和女人能走的路才能更寬一點。認為男人不該幹這些事，其實是因為大部分人還是覺得，這些原本女性專屬的職業太無足輕重。從人類身體構造原因到封建思想的裹挾，女性一直在為打破區別對待做抗爭，男女從一開始就不是平等而是平衡——平衡個體差異，平衡工作性能。只有每個人出發點是相互包容、相互理解的，就不會存在所謂的刻板印象。

又回到了那個經典的疑問，有人問我：你老公是全職爸爸，你就不怕你兒子將來也變成全職爸爸嗎？我想等到二三十年後，社會應該再也不會對這種事情大驚小怪了，男人女人，在工作面前，應該都是去性別化的人。

HE ASKS HE彩蛋連環問

妝發師劉濤問全職爸爸小陳：你會一直當全職爸爸嗎？

小陳：目前會的，當陪伴到他們成人後，可能全職的成份會減少。

矮文爸爸問幼師同曉：面對小朋友的時候，怎麼克制自己的脾氣？

同曉：作為幼兒園老師，無論如何要學會克制，不能違反師德，對小孩發脾氣。有時候小朋友不聽話或者哭鬧，我會去引導ta，從定一個小目標開始，讓孩子從簡單到複雜，像闖關做遊戲一樣慢慢達成。

幼兒園老師同曉問花藝師宋濤：做從事這個職業的男孩子比較少，有時候會看到「做作、花枝招展」等形容標籤，請問是這樣嗎？一直堅持的原因是什麼？

宋濤：不是的，這些標籤都存在歧視，花藝師的職業使命是讓植物在合適的空間裡展現出最美麗健康的狀態。這需要大量專業知識累積與日常實踐，每一份美好的背後都是辛勤的耕耘。而一直堅持的理由是對於植物有足夠的熱愛，通過植物表達內心世界。

花藝師問刺繡師Rexy：槓鈴和繡花針，只能選一個你會選什麼？

Rexy：我會選繡花針。因為我對健身也沒有那麼執着，但是刺繡的話是不會放棄的。

刺繡師Rexy問護士胡明哲：如果在治療過程中小朋友哭鬧，怎麼去安撫他們？

胡明哲：基本方式就是安撫和誘導，比如拍拍肩膀、摸摸頭。治療過程中，我會全程握着小朋友的手，防止小朋友亂動，這時候醫生會快速治療，最主要是不想給小朋友造成心理陰影。治療結束後還會和小朋友玩一會兒，給些小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