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生自殺,永遠是一個令人傷痛的話題,原本不想太多提及。
可是,11月23日,遼寧工程技術大學34歲研究生謝鵬倒在了自習室里,再也沒有起來。死亡原因是:心源性猝死。
聽到這一消息,原來也成天泡在實驗室里的我,不禁有些心酸,寫了一篇題為《猝死與自殺的碩博研究生們,究竟在過着怎樣的生活?》的文章。
文章只是想讓人們更多地了解研究生的生活狀態,發出之後,不僅有很多研究生和教授留言,更還有研究生的家長留言交流。
一位網名為「竹林聽雨」的家長寫道:
「我的孩子也在讀研,很希望社會多關注一下研究生們的身心健康。孩子給我說,經常晚上兩三點才睡,很擔心他的身體健康。
我告訴他一定要勞逸結合,首先要保證有一個健康的體魄,但是面對要讀大量的文獻,要做大量的實驗,他們真的沒時間去鍛煉,很心疼孩子。」
家長是孩子的那份心疼盡在字裡行間。於是,還是決定把「研究生自殺」這一話題再與大家探討一下。
01 自殺是會傳染的!
由於身處南京,所以對南京高校的這些新聞尤為關注。
2021年4月8日,南京大學仙林校區19棟又一位女博士跳樓身亡。半年內,這棟樓已經有兩位跳樓、一位燒炭身亡。
2020年9月19日,南大仙林校區19棟,女博士跳樓。
2020年12月4日,南大仙林校區19棟,女研究生燒炭自殺。
2021年3月13日,南大鼓樓校區南園六舍,男研究生跳樓。
2021年4月8日,南大仙林校區19棟,女研究生跳樓。
短短半年時間,已經第四起了。
又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走了。
這令人又不禁聯想起,去年震驚學生圈的一起自殺事件:
2020年10月13日凌晨2點,一條麻繩,一副鐵架,一封長篇遺書,一句淡淡的「再見」。
大連理工一位網名「紅燒土豆葉」的研三男生,在實驗室中,將自己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25歲。
研究生自殺,這是一個令人痛心而又無法迴避的問題。因為,每隔很短的時間,就有一條鮮活的生命,被主人自己終結。
2020年9月,上海交通大學自動化學院一名研究生,在宿舍內上吊自殺;
2020年9月,浙江大學動物科學院一位女博士,在寢室內燒炭自殺;
2020年9月19日晚10點左右,南京大學仙林校區一位女博士,從19棟跳樓自殺;
……
據不完全統計,自2020年5月至12月,僅網上公開的信息,就有51位中國高校學生自殺。
與此同時,近年來,中國留學生自殺的新聞也是屢見不鮮:
2015年1月,耶魯大學中國留學生王璐暢從金門大橋跳入舊金山灣自殺;
2016年1月,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就讀的研究生張某疑跳崖自殺,半年後警方才找到她的屍體;
2017年3月,密歇根大學在讀博士榮欣跳機自殺,據悉,榮欣國內畢業於清華大學,原計劃於2017年畢業;
2017年6月18日,剛剛畢業於加州大學聖地亞哥分校的中國留學生趙義寧在科羅拉多大橋跳海自盡;
……
由此可見,對研究生群體來說,自殺並不是個例,儼然已經成為一種不良趨勢。
有一位知乎網友曾說:「自殺是會傳染的!」
為什麼這樣講?
他說,他們學校的一個校區,在短短一個月之間就有5人跳樓。大家心理壓力都特別大,論文都寫不出來,工作也都找不到。
但不知不覺間,原本沒有膽量自殺的學生,經這樣一傳染,就仿佛帶了一個頭,停不下來了。話還沒說完幾天,院裡又一個男生跳樓了……
國內曾對高校學生自殺進行過專門的研究,結果表明:
從年齡上講,自殺是15~34歲人群最主要的死因。在學生群體中,年齡大於25歲的學生,比年齡小於25歲的學生的自殺率要明顯高;在大學生群體中,20~24歲的學生尤其是研究生自殺人數最多。
從性格上講,自殺意念在情緒穩定性比較差,具有高懷疑性、憂慮性與緊張性的性格特徵的學生更容易出現。
從性別上講,女研究生的自殺率比男研究生高。
從年級上講,年級越高自殺意念的發生率越高,這可能與年級越高面臨的畢業、就業的現實壓力越大相關。
而另一項小型研究的調查結果更令人感到膽寒:有7.3%的研究生調查對象曾想過自殺;有2.3%正在計劃自殺!!!
其實,自殺並不是中國學生才有,外國學生同樣如此。
據統計,美國大學平均每年約有1100名本科生自殺。美國著名的心理學雜誌《職業心理學:研究與實踐》曾經做過調查,在四年制大學中,有6%的在讀本科生和4%的在讀研究生「曾考慮過自殺」。
02 研究生為什麼想哭?
或許有人認為:只有失意的研究生才會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事實上,選擇自殺的研究生,很多都是被「學霸光環」所籠罩,他們很多是保研、直博到985名校甚至國外高校,都是「別人家的孩子」。
在別人的眼中,他們的未來或許比很多人要好過的多,為什麼這麼想不開?這肯定是很多人心中的疑惑。
2018年10月跳入錢塘江的浙大化工博士侯某,在他最後的朋友圈裡,我們或許可以找到答案:
「可能我只是不太喜歡,也不太適合這個世界,所以再也不想多做停留了。不想再假裝,也不願再撒謊,只想做我自己而已,是真的難。
……
所以單純就是有那麼點累了,所以就算了。走啦各位,勿念。此生緣盡,只願沒有來生。」
對這個世界該有多失望,才會令他說出那句:「此生緣盡,只願沒有來生」啊?
讀研讀博的壓力之大,很多人都有切身體會。在知乎上,關於「XX大學有沒有一個能哭的地方」的問題和回答非常之多。
為什麼想哭?
因為,研究生們長年累月泡在實驗室,終日和書本、和文獻、和器材、和電腦打交道,一整天不需要說一句話。有時想找人傾訴,卻發現周圍本就狹小的朋友圈,沒人有時間陪着聊天。
有一位研究生回憶自己的親身經歷,剛入門後,他跟師姐學習動物實驗。師姐對他說:「你能來陪我真是太好了!你來之前,我每天都只能跟小鼠說話。」
他當時覺得:媽呀,師姐已經瘋了啊!
可是等師姐畢業後,就變成他每天跟小鼠說話:
「就屬你最不聽話!」
「你怎麼又瘦啦?又不好好吃東西了。」
「大家配合點,趕緊弄完,我們各回各家!」
還有一名研究生在做了好久好久的實驗,終於拿到了最終的data。去清理冰箱之際,向用完的sample一一告別:
「Fuck you and you, and you and you, and especially you!」
03 反抗形式,往往就只有一個「忍」字
可是,人孤獨久了,是會出毛病的。
國際權威雜誌《自然》2018年發表的一份報告表明,研究生患抑鬱和焦慮的可能性比一般人群高6倍。其中,41%的研究生達到中度或重度焦慮,39%的研究生則有中度至重度抑鬱。
同時,《自然》每隔兩年會對全球的研究生進行一次調查,2019年有超過6300名研究生參與了該調查,其中有近700名來自中國。結果顯示,全球範圍內有36%的研究生曾因為壓力導致的抑鬱去尋求過幫助。
在我國,浙江工業大學教育科學與技術學院的一項研究發現,以浙江省為例,在被調查的500名在讀全日制碩士研究生中,輕度抑鬱占8.6%,中度與重度抑鬱占7%。
耶魯大學研究人員也曾發布一項調查數據,45%在耶魯學習的中國留學生,認為自己有抑鬱症狀,29%中國留學生表示自己有焦慮症狀,另外,在一些澳洲、英國的高校調查中也收到類似的反饋。
研究者指出,心理上最容易產生抑鬱的,恰恰是那些「上進生」。
一位來自985大學的學生這樣描述自己的壓力源:身邊的同齡人都很優秀,或者過得非常有意義,而自己卻始終追趕不上。相形見絀之下,被裹挾在焦慮、嫉妒、憤怒、自責之中。
如此可見,研究生產生抑鬱並有自殺傾向的緣由,是多種多樣的。
學術處境艱難,首當其衝。
作為科研型學位,尤其對博士來說,必須在攻讀期間作出原創性研究成果,並且在學界發表一篇甚至多篇高質量的paper才能夠順利畢業。
而這個「研究」的過程,基本都要博士生一個人來完成。正如有的博士說:博士就是在荒山野嶺中,獨自開出一條以前沒人走過的路,或是在茫茫原野上,學習打一隻看不到的活兔子。
有一位博士師兄,辛辛苦苦三四年做一個課題,但是一直都得不到有意義的數據,就只能這樣乾耗着,無法畢業。
還有一個生物學方向的師姐,花了五年的時間做一個課題,但在換了一次原料供應商之後,實驗數據突然全部偏移,完全一樣的程序就是得不出原來的結果……
所以,對研究生們來說,有時候能不能拿到畢業證,完全是靠運氣的。
曾經在知乎上看到有人問:
博士生總調侃自己是「博士狗」,可能不止是學業壓力大累成「狗」,可能還是因為,自己的脖子上總是有個項圈,項圈上有條繩兒,握着繩兒那端的,就是導師。
研究生若想順利畢業,一方面要選擇一個好的研究方向,另外一方面也要跟對一個好的導師。
但好的導師,是可遇不可求的。
武漢理工大學研三學生陶崇園,原本有着大好的前途,竟在自己的母親的面前,縱身一躍,從高樓墜下。
他留在世間的最後一句話是:「媽媽,我受不了了,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擺脫王攀老師」。
將他一步步逼上了絕路的不是別人,就是他的導師王攀。
導師掌握着對研究生的生殺大權,掌握着研究生的精力支配權、時間分配權和補助分發權。
對於「壞」導師,研究生現存的反抗形式,往往就只有一個字「忍」。
而忍的時間長了,擊垮的是自己,最後,只能選擇極端的方式來解脫。
除了學業和導師,讓研究生們選擇不歸路的,還有眾多不堪重負的期許,溺亡於西安灞河的寒門博士楊寶德,就是其中一例。
他的家人回憶,孩子讀博後,跟家人的交流越來越少,每次打電話也越來越短;他的好友也表示,楊寶德「臉上的笑容變少了」。
縱使有種種問題和一肚子煩惱,楊寶德對家人永遠都是「報喜不報憂」。這可能一是因為高考失利,他始終卯着勁兒,想通過碩士和博士期間的成就「找」回來;二是因為,楊寶德知道,他今天孤獨遠行,承載着的是千里之外家人的無限期許。
楊寶德的學業成功,讓父母成了「人上人」,他親手給父母戴上了勳章;更有甚者,這一個博士肩上擔起的可能不僅是父母的榮譽,還有爺爺奶奶七大姑八大姨,乃至全村、全鎮。
背着這麼多光環走上神壇,他不敢讓家人擔心,他不能說:「媽媽,我在外面遇到困難了;爸爸,我堅持不下去了」。
他不善表達,沒有尋找合適的發泄渠道,只能讓矛盾和糾結在自己的懷裡逐漸發酵,最終走上了絕路。
04 研究生們已經「毫無退路」
有人或許會說:堅持不下去,就選擇退學啊,何必選擇不歸路?
Quit(退學),這是研究生們聚會聊天時永恆的一個話題。
無數人背地裡偷偷地研究過學校的退學流程,甚至有人已經寫好了退學申請書。只是在抽屜里放了幾個月甚至幾年,還是拿不定主意,到底該不該交。
這一切,都源於研究生們已經「毫無退路」。
因為,無論你讀了四年還是七年,一旦選擇退學,就等於重新開始,之前做過的一切研究都失去了意義。沒有研究成果,拿不到學位,又耗盡了青春,還要陷入沒有工作經驗的窘境。
而這一時期,同齡人或者選擇進入職場拼搏,或選擇相夫教子的家庭生活。之前的同學有的創業公司上市,有的二胎都上了幼兒園,有的微商發家、坐擁千萬,有的享受着豪車、洋房。
而你所擁有的,就是那幾篇有影響因子的論文,有的甚至連一篇論文也沒有。
雖然嘴上不說,你的心裡多少都會有同輩壓力(peer pressure)。
但大多數時候,因為倔強的驕傲,你還是會故作輕鬆地笑着說:「我過得很好哦」。
或者還會寬慰自己:別人掙再多錢,沒文化也不過是「土豪」而已,有多少暴發戶削尖腦袋想來高校鍍金的,我學歷比他們高,所以還是比他們牛……
研究生們常說:自己選擇的路,已經無法回頭,跪着也要走完。
然而,付出和回報不成正比,看不到未來的方向,對接下來的人生感到迷茫,這些情況在研究生群體中比比皆是。
有時候摧毀一個人的,根本不是突然的厄運,而是日子如鈍刀割肉般日復一日瑣碎的無望,直到再也支撐不住。
但是,選擇不歸路,你自己是痛快了,但留給家人的,卻是無盡的痛。
那位南郵自殺的同學,你有沒有聽到,母親坐在你縱身跳下處,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05 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其實,研究生選擇自殺,是因為承受不住現有的學業壓力。但是,你要知道,即使你獲得博士、碩士學位,走入社會,會面臨相同甚至更大的工作壓力。
幾年前,蔡康永作為《真情指數》節目的主持人,採訪功夫巨星成龍。面對「錚錚鐵漢」,蔡康永的第一個問題是:「拍電影累不累呀?」
這樣一個看似簡單的問題,卻讓三番五次搏命拍電影的成龍留下了眼淚。據說,那次採訪中,成龍整整哭了5分鐘。
是怎樣的辛酸與苦楚,才能讓一個男人在大庭廣眾下崩潰哭泣……
還記得之前,有個關於「男子醉倒地鐵站痛哭」的話題,上了微博熱搜。
在南京地鐵站里,一個西裝革履的小伙子醉倒在地上。民警上前詢問時,他靠着柱子,開始嚎啕大哭:
「我和老婆來南京打工,幾年了,什麼苦都嘗遍了。為了簽單,天天陪客戶喝酒。我真的不會喝酒,不會喝酒……」
身邊的民警一邊安慰他,一邊聯繫他的家屬。
沒過多久,他的妻子趕來了,並沒有埋怨,而是蹲下身子,緊緊地抱住了他……
深夜一家醫院門口,一位醫生無力地扶着牆壁傷心大哭。他花了那麼多心思、付出了那麼多努力,最後,還是沒有挽回那個19歲的年輕生命……
誠然,每個人都有壓力,但壓力的大小是相對的——同樣的工作,有人備受折磨生不如死,有人樂在其中甘之如飴。
準備自殺的你應當明白,讀研只是自我充實的旅程,完成學業並不是人生的首要目標,
死亡,其實不是解脫,能坦然的面對所有喜怒哀樂才是。
研究生生活雖然很艱難,但你要相信,所有的難過,難是難,但總會過去,你只管努力。
多年後的某一天,當你回憶起當年那些想讓你自殺的人和事,就會發現,當時再難的坎,看來似乎也不過如此。
最後,想給正準備自殺的研究生,推薦日本歌手中島美嘉的一首名為《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的歌。
這首歌直白地說着死亡,但卻是在給人力量繼續活着。現場版里,中島美嘉以一種固執又堅毅的姿勢,仰着頭唱完。
最後屏幕上映出她寫給所有人的信:
為了描寫濃烈的希望,就必須先描寫深層的黑暗。
人生亦是如此,希望聽到最後的你,能積極的活着。
願逝者安息,生者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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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機構有專業的老師指導,我就在老師的指導下走出了感情的誤區,真的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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