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
許澤和顧傾見面的頭一天，就把自己的身世向她交代了。
這些年，他的幾次戀情都因為自己的出身而胎死腹中，他再也不想做無謂的掙扎，開頭就把事情說清楚，至於成不成，全看對方了。
六年前，許澤家發生了一件轟動全村的大事——許澤父親在給人安裝窗戶時從三樓摔下，樓下立着兩根廢棄鋼筋，它們齊刷刷從父親身體裡穿了出來。這是這個村有史以來最慘烈的一種死法。
許澤接到消息從學校趕回來時，現場已被清理，只剩下一攤不太明顯的血跡。但從旁人的議論中，他看到了那流了滿地的鮮血以及父親死不瞑目的雙眼。
許澤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家世世代代心地善良，從不作惡，這樣的事怎麼就找到了自家頭上？
尤其母親因為這事兒得了精神疾病，時而瘋瘋癲癲，時而正常。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奶奶和兩個年幼的妹妹，老老少少全家的擔子全部落到了18歲的許澤肩上。
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男兒膝下有黃金，但那會的許澤不止跪了，還把眼淚流幹了。
沒時間在絕望中沉淪太久，在鄉親們的幫助下，許澤擦乾眼淚，安葬了父親，安頓了兩個小妹妹和奶奶，便回學校退學，出門打工。至於母親，經常亂跑，他沒法管。
這幾年，許澤前前後後做過很多工作，民工、服務員、銷售員，一直在底層飄着，掙的錢除了養家就所剩無幾，時不時還要靠信用卡支撐。
許澤說完，看着顧傾的眼睛，等着她像之前的女孩們那樣，神情從剛見到他時的神采奕奕逐漸暗淡下去，然後同情地安慰他幾句，過後不了了之。
但沒想到顧傾不但沒表現出一絲退意，反而在後面的日子裡時不時地對他噓寒問暖，有時還會出錢幫他一起應應急，自己卻從來不問他要東西。
這讓他有了勇氣。
他真心感激這個大自己三歲的女人，雖說離異過，還生過孩子，但她嬌小的身軀和娃娃臉，和他站在一起還是般配的。
最主要的是顧傾獨立，不僅不用他提供什麼物質，還樂於在生活上幫他。就這一點，她就把別的女孩遠遠地甩開了。
他欣喜而迫不及待地展開雙臂，把她圈進了自己的生活中。
2
同居的日子是甜蜜的。
許久未接觸女人身體的許澤貪戀着顧傾的溫存，每天兩次地要。
生活上，他也細心地照顧着她，只要是休息日，一日三餐、衛生清潔，從不讓她沾手。
哪怕是工作日，也要不停地發信息說甜言蜜語，仿佛一分神她就會消失了一般。
這一切讓顧傾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顧傾前夫是個大男子主義者，腦子裡裝滿了頑固的封建思想，家務活從不沾手。家用開銷從來不主動給她，都是她從他換下來的髒衣服中零零碎碎地摳找出來。
前夫還特別注重血緣，哪怕她已經為他生了個兒子，他依然把她排除在自己家族外，家中大事小事，總是她最後一個知道。無論做任何決定，沒有一個人會來問詢她的意見，甚至連通知都沒有。
最痛苦的莫過於前夫的愚孝，只要顧傾和任何人發生口角，無論對錯，前夫永遠幫着他們說她。
因為急於擺脫這樣的家庭，顧傾同意淨身出戶，並把孩子留下。甚至後來他們出爾反爾剝奪了她對孩子的探視權後，她依然沒有大張旗鼓地抗爭，而是選擇遠遠地離開。
現在，眼前的許澤身材板正，笑顏迷人。沒有了前夫的種種惡習，除了窮一點以及要負擔起一家子的生活，他的一切都讓她迷戀，尺寸剛好，溫暖充盈。
有什麼關係呢？她從來不幻想天上掉餡餅，秉持一切都通過自己的雙手去獲得的價值觀，萬一天上真掉餡餅了，她拿在手裡也是不安心，會把它捐出去一大半兒。
況且有物質傍身的男人怎肯低下身為她做這做那？她只需要有個相貌可人的男子，這樣為她做事，給她溫暖。
他，似乎就是老天為她量身定製，求仁得仁，來得剛剛好。
似乎是水到渠成，彼此都急於抓牢對方，就這麼領了證。
婚後不久，顧傾懷孕。不用商量，許澤陪她去把孩子打了。許澤的情況還擔負不起一個新生兒，顧傾也還沒從兩年前帶孩子的厭倦中緩過神來，這是眾望所歸的選擇。
兩個人該工作工作，該吃喝玩樂吃喝玩樂，幸福甜蜜無以復加。
3
假日三天，許澤帶顧傾回老家探望奶奶。
88歲的奶奶風燭殘年，身軀幹癟萎縮，五官凹陷，白髮飄蕩，只一雙眼睛裡偶爾流露的閃光證明她還活着。
她生活無法自理，敬老院的人總不會那麼上心地照料，只管她不餓着凍着。她周身散發出的腐味，和隔壁床上不斷留下哈喇子的老人遙相呼應，空氣中瀰漫着刺鼻的氣味，不知是房間原本的環境把她們熏成這樣，還是她們的到來讓房間有了這些異味。
一到地兒，許澤進屋看了兩眼奶奶，就去樓上樓下地忙着和院裡領導打關係去了。
等他忙完一圈回來，遠遠見顧傾左手托着奶奶的背，右手握着奶奶的手，微笑着聽奶奶咿咿呀呀地說話（雖然聽不懂），間或她也附在奶奶耳邊大聲地說話，奶奶耳背，似懂非懂地點頭，咧嘴而笑，露出光禿禿的牙床。
一股第一次把自己親生的小嬰兒托在手心的幸福感瞬間充盈了許澤的心。
換作往屆的女友們，他哪敢指望看到這樣的畫面，他只有想方設法隱瞞自己的背景，為了讓自己的幸福長久一些。
他迫不及待地想帶顧傾去看兩個妹妹。他確定她不會讓自己失望！
他們沿着往年常去的公園遊玩。
年輕的一男一女，帶着兩個年幼的小妹妹，往往引來路人側目，偶有喜歡孩子的大媽投來好奇的眼神問，女兒？
許澤和顧傾就趕緊擺擺手，妹妹，妹妹。
顧傾的雙手被妹妹們一左一右地霸占着，搖搖晃晃地牽着往前跑。
許澤在後頭用手機咔嚓咔擦地拍照。
他舉目四眺，找到一個靠譜的路人，把自己的手機拿給他，交代了幾句，就喊三個女孩子過來合影。
晚上，三個女孩都睡了。許澤翻看手機里的照片。
從前，照片裡只有他牽着兩個妹妹，擠出的笑里透着悲涼。他說過，如果再多一個嫂子就完美了。如今，實現了！
過完假期回到家。
許澤一刻都不想耽擱，趕緊下廚準備晚餐。
顧傾怕他累，說點外賣得了。許澤說那哪能？外賣不乾淨，不好吃，老公做給你吃。
顧傾進廚要幫忙，許澤一邊系圍裙一邊推她出去，將她按在沙發上坐着，你就洗洗澡看看電視，等着吃吧，誰不知道你的廚藝有多爛？說着在她黏着塵土和汗水的臉上吧唧了一口，溜進廚房。
顧傾側頭欣賞着許澤美好的側顏，如果他家沒有發生變故，如果他上了大學，他會是多少女生爭搶的對象？但是老天通過一系列的變動，最終把他推到了她的世界，熨平了她心上坑坑窪窪的傷口，包括，對念而不得的孩子的思念成疾。
夜裡。
經過一天的奔波勞累，加上剛才的一場酣戰，許澤沉沉入睡，臉上掛着未褪盡的踏實和心安。
顧傾想抬手去撫摸暗光中許澤的臉龐，卻怕驚動他，改用眼神去肆虐了。
許澤突然一個機靈，靠過來抱住她，老婆，不要離開我。
顧傾反手抱他更緊，臉貼上他的臉蹭了又蹭。
這樣的幸福，真好，她願為此傾盡所有。
4
應許澤的要求，顧傾和他一起回老家接兩個妹妹。
她們在老家親戚那裡生活了幾年，寄人籬下，日子讓人心疼。
謝謝老婆，許澤說，沒有你這個大後方，我根本攢不下錢，更不可能接兩個妹妹一起生活。
顧傾回他一個甜蜜的笑，一家人，不言謝。
許澤用力抱了抱她。
他們換了一個兩居室的房子，房租增加了一倍多。
許澤攢的錢只夠付房租。可是妹妹們還小，不可能天天待家裡不上學。許澤通過各種途徑找到了學費稍微便宜的一所學校，平時住校，兩周一接。
看他為學費發愁，顧傾把自己攢下的錢轉給了他。
她擋回了他內疚的神色，給他一個擁抱，都會過去的，咱們的工作會越來越好，掙的錢會越來越多，她們也都會長大。
許澤回報她的，是更賣力、更用心。
開春的時候，敬老院打電話來說，老人不行了，回來處理後事吧。
許澤帶着顧傾和妹妹們匆匆趕回家，看到的是老人躺在床上靜靜的、小小的遺體。她似乎比上一次看到的時候更小了，像一節乾枯了很久很久的木枝，從遙遠的國度飄過來。
三兄妹伏在床邊痛哭流涕，許澤尤其控制不住，他想起了父親去世那年的場面。
顧傾鼻子酸了酸，抽噎了起來。她低下身擁住許澤，沒事的，沒事的，奶奶已經見過了孫媳婦，心愿已了，你不會孤單，有我在。
許澤轉身抱她，兩個妹妹也都過來抱住她。她突然感到自己像個母親，心疼着三個脆弱的孩子，以及，沉沉的擔子。
5
有了老婆和妹妹在身邊，許澤不再像以往那樣漂浮不定了。
他塌下心來，聰明和勤奮彌補了學歷上的短缺，乾淨而讓人信賴的外表錦上添花，助他在職場平步青雲。職場的升遷帶來的成就感和收入增長帶來的生活便利，反過來讓他更加賣命地工作。
顧傾為家庭經濟的變好感到由衷地高興，自動接過來家務。看着許澤加班回來大口大口吞咽她簡單煮好的麵食，也是一種幸福。
躺在床上，顧傾說，老公，按照咱們目前的收入，很快就能攢夠房子首付了。
許澤沒有答話，神情疑慮。
顧傾見他看着的手機屏上，都是各種款式的轎車。心下瞭然。
怎麼能還沒有房子就先買車呢？顧傾不高興，但沒說話。心想，到時候再發動親戚朋友說服老公先買房吧。
她轉過身打開房產網站，看一直關注的樓盤價格變動情況。
可沒等到顧傾攢夠說服老公的話語，就發生了一個意外。
那天顧傾下班後無所事事，騎共享單車去許澤公司等他下班。不料停好車後發現包包拉鏈是開着的，手機不見了！
這年頭，丟啥都不能丟手機，手機幾乎就是一個人的身家性命。支付寶、微信里的錢，以及綁定的銀行卡里的錢，那可不是筆小數目，辛苦多年的積蓄可能就此沒了！手機里還有各種重要信息，很可能被人利用。
而且看樣子這手機不是剛丟，有可能騎上車不久就已經沒了，從那頭到這兒，騎車五十分鐘！
可怎麼辦呢？她有一筆存款，是許澤不知道的。她想攢下來買房子。可眼下離得最近的也只有許澤，她的親人或朋友，遠水解不了近渴。
她自己被錢財可能丟失的恐懼嚇得六神無主，渾身發抖，根本沒辦法冷靜地處理事情。
顧不得多考慮，顧傾心急火燎地跑去許澤的工位，把發生的事情說了。她必須找一個非當事人來幫她冷靜、處理事情。
許澤幫她把支付寶凍結，修改微信密碼，以最快的速度將卡里的錢都轉到他的賬上。
做完這一切後，顧傾的心還是砰砰跳着，還沒從恐懼中緩過勁兒來。
還好還好，讓老公知道她私下的存款，總比落進賊人的口袋強。
6
突然知道了這麼大一筆錢，許澤是震驚的。
他一直以為顧傾的底細他都清楚了，他們之間沒有秘密，況且她淨身出戶後出來工作，妹妹上學時她打給他的那一筆錢，足夠抵過那幾年應該有的存款了。他懷疑那些錢是怎麼來的，但不動聲色。
事後，他把所有的錢轉回給了顧傾。
顧傾也沒作過多說明，那是她的婚前財產，許澤應該能理解，沒必要事事交代。認識他之前，她做過一陣子灰色產業，在某平台上以二手的名義倒賣某高端手機，來錢快，但風險大，堅持了一年就金盆洗手了。
難怪她說想買房了，許澤心想，這麼看來，是不差多少錢了，可以買個大三居。
一個休息日，許澤騎着電動車帶顧傾出去玩。他徑直騎到了一個4S店。
一到車上，顧傾習慣性地昏昏欲睡，一路靠着許澤後背睡了過來。這會一看，馬上明白了許澤的意思。
她停下腳步，說不買車。
許澤滿是蓬勃的欲望的臉上現出一絲不悅，說來都來了，進去看看吧。
在他的軟磨硬泡下，顧傾就跟着進去了，反正看看也無妨，她是絕對不會鬆口的。
想不到這次實地感受讓許澤買車的決心更加堅定了。回家後他反覆地在手機上查找各種資料，連底下消費者的評論都不放過一句。經常在顧傾耳邊念叨哪款車子性價比高。
他興致勃勃的模樣讓顧傾很不悅，也有幾分擔心，怕自己扭轉不了他買車的決心。
往後的日子，顧傾每每打電話就試圖說服許澤先買房，分析各種利弊。起初許澤耐心地聽着，次數多了，他就不愛聽了，找各種藉口掛電話。
他們為這事有了幾次爭執。發展到後來，許澤寧願在公司加班也不願早點回家。
許澤的淡漠讓顧傾異常難受。她一遍一遍地問自己，如果他們分開了，如果他身邊有了別的女孩……答案是她無法接受。她愛他，愛到事無巨細地在乎，他一個細微的表情、一句淡漠的話語、一個不高興的舉止，都能把她秒殺。想象他是否有了外遇的畫面，更是讓她撕心裂肺。
顧傾就在這種失去他還是失去房子的恐慌中舉棋不定，精神抑鬱。脾氣也開始暴躁起來。
後來他們只要一見面就會爆發劇烈的衝突，甚至動手。
最後許澤撂下狠話，如果你非要買房，離婚！
這是認識以來第一次提到這兩個字。這倆字果然也把顧傾拿住了。
那一夜，許澤沒回家。
顧傾一個人流淚到天亮。
鬧鐘響的那一刻，她想通了，錢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千金散盡還復來。可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她讓步了，把那些錢悉數給許澤轉了過去。
提到車子的那一刻，許澤給了顧傾一個久違的擁抱，他神情里的溫柔也回來了，坐到車裡，還不忘伸長脖子在她臉上一頓啃。
晚上，許澤在顧傾身上極盡溫柔。
一種失而復得的喜悅讓她顫抖。沒事了，幸福還在。
7
有了車後的許澤從內而外產生了極大的變化——把青澀的劉海梳上去了，一身休閒運動裝換成了商務西服，雙腳套上了皮鞋，腕上多了一塊表，有了點霸道總裁的韻味。甚至，連一向平整的肚腩也微微鼓了起來。
本就好客的他，呼朋喚友，應酬越來越頻繁。朋友出去玩，找他。朋友喝多了，找他。朋友要去辦事，找他。誰叫他有車呢？方便。而他更享受這種一呼百應的感覺，仿佛摘掉了多年當小弟的帽子，終於當上了大哥。連堵車都讓他有光榮感，拍個照發個朋友圈，配上一行埋怨的文字，那是不動聲色的炫耀。
享受了新鮮而甜蜜的一段日子後，顧傾內心越來越孤獨了，老公變成了「大眾情人」，專為大家服務，卻鮮少有時間陪她。
他沒時間陪她，那她就去找他好了，誰找誰都沒關係，只要在一起。但他說，誰的老婆一天到晚跟着老公的，讓別人見了我多沒面子。
而這不過兩個月。兩個月而已，卻恍如隔世。那麼多的錢，只換來了兩個月的快樂。
仿佛床上的兩個人，一直是她在上，她用絕對的優勢贏得了他的尊敬和愛慕，如今被他翻身壓在下面，她仰頭看着他，他俯身對着她，隨時可以抽離。
她惶恐，但情勢一路向上，已不由她所控。
顧傾下班早，平常會去許澤公司等他下班。
這天下午公司停電，提前兩小時下了班。由於許澤太忙，經常不回覆信息，打電話也是匆匆忙忙的，顧傾就沒告訴他，直接去了他公司。
他不在工位上，問同事，說是半小時前出去了。
顧傾就在樓下的公園裡轉了轉。遠遠的，看見許澤和一個女孩坐在樹下的木椅上談話，配合着手勢和表情，你一言我一語，似乎在談什麼重要的事。
那女孩瓜子臉，皮膚白皙，大波浪捲髮，纖細的胳膊，修長的雙腿。雖然顧傾從不關注名牌，但女孩身上的衣服，她一眼就能看出非常名貴。那是一種明星的感覺，沒錯，明星，不是網紅。
一陣危機感襲擊了顧傾，她離網紅都十萬八千里，離那個女孩呢？沒有可比性。而有了車後的許澤，連這樣的女孩都能搭上了，可以在一起說這麼久的話。
失落，心痛，自卑，即便他們之間可能並沒有什麼。
一個小時後，他們終於起身，並肩走向停車場。許澤為女孩打開副駕駛的門。
車子緩緩駛了出去。
副駕駛？他答應過不會讓別的女孩坐副駕駛的，那是她的天地……
晚上九點多，顧傾一個人躺在床上對着手機發呆。
進門的許澤見狀，邊脫衣換鞋邊問她今天怎麼沒來找他。還沒等她回答，他接着說，自己準備辭職，和一個朋友合夥創業。
顧傾準備了一晚上的話語全部打翻，她震驚地抬頭，辭職？創業？有錢嗎？
許澤一臉自信，錢不是問題，有人給出錢，我出人出力。
顧傾腦海里浮現出了白天那女孩，看起來是挺有錢的，有錢真好。又一陣失落。
許澤根本沒注意顧傾欲言又止的樣子，他洗完澡，就坐在沙發上拿出手機興致勃勃地敲起來。
顧傾說了一會兒話，見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此，頓覺惱怒，卻不好表露出來，只好看自己的手機，生悶氣。
過了很久，許澤也沒來哄她，可能連她有沒有生氣都沒看到，徑自睡了。
顧傾仰躺着，睜着眼，臉朝着許澤的方向，他平靜地睡着，均勻的呼吸，夾雜着輕微的鼻鼾。
她用手在床上探了探，他們之間隔了大概半米的距離，算上今天，他們有半個月沒那個了吧？又想到下午那個女孩，心裡一陣痛楚。
這是兩年前那個把離過婚生過孩子的她當成寶貝生怕失去的許澤嗎？這是當年一天要兩次的那個許澤嗎？也許吧，只不過換了對象。
她再也忍不住，輕輕拿過他的兩個手機，沒有錄她的指紋，用密碼解鎖，他所有的密碼一向都是同一個。但沒想到今天這個密碼不靈了，反反覆覆失敗。
8
顧傾盯着手機屏上的時間，一分鐘一分鐘地變化。她在忍，在運行洪荒之力控制住身體裡快要爆發的野獸。
過去的種種一遍遍地在腦海里過。他對她好的時候，也就不過半年，後面漫長的日子裡，她交心、出力、出錢、出身體，付出一切，直到現在千金散盡。他呢？榨乾了她，肥了自己。他用她的錢給自己鍍了一層金，跑出去給別人欣賞。他用她的付出給自己打造了一副孔雀尾巴，去別的女人面前開屏。
他和眾多的女人聊曖昧的話語，讓她沒有安全感，半夜要起來翻他手機，手機里好友太多，一翻就要好幾個小時，導致她第二天精神萎靡，工作出錯。每每看到有人惡意傳播艾滋病的新聞，她就無止境地猜測他們有沒有上床，會不會得病。然後生活中任何一點小事都能引發戰爭，彼此傷害。
一直在付出的是她，而他一直都在索取，為什麼他就不能遷就着她一點？
如今還把手機密碼改了，鬼知道那裡面有多少不堪？
不甘，懊悔，痛苦，如潮水般淹沒了她。
胸中的猛獸終於還是爆發了。
一聲巨響驚醒了睡夢中的許澤。
他彈跳起來，趕緊開了燈，見到一地的手機碎片，顧傾手裡還高舉着一部正要往地上砸去。
他發瘋般地撲了過去，你瘋了！轉而看見她淚流滿面幾近崩潰的樣子，也嚇了一跳。但沒做停留，直接搶過手機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她頭朝下摔到地上，「咚」的一聲。
許澤一緊張，趕緊扶起來，見只是額角鼓起了一個包，也沒流血沒昏迷，就放開她轉身去撥弄自己的手機。
你這個瘋婆子！潑婦！他吼道，你不知道這裡面有多少客戶的消息嗎！沒有了這些信息我可能要損失幾十萬，你賠啊！我在這邊拼了命地賺錢，還不是為了這個家？你倒好，一個月掙那麼一點，還他媽三天兩頭後院放火！
顧傾絕望地冷笑，我在你身上花的錢是沒有幾十萬，但那已經是我的全部！你掙錢為了這個家？是為了你自己吧！這個家不需要那麼多錢 ，你一窮二白的時候我跟了你，我們白面饅頭配素菜，一樣很快樂！你現在是有錢了有面兒了，而且還是拿我的血汗錢堆砌起來的面子，可你背着我做了什麼？你自己看！
顧傾掙扎着摸到自己的手機，打開相冊，擲了過去。
許澤撿起手機，見屏幕上是自己和一個女孩坐一塊聊天的圖片，後翻一張，是自己為她打開副駕駛門的畫面。
顧傾以抓到他把柄的姿態抬臉迎視着他，沒想到他非但沒有心虛愧疚，反而以更憤怒的聲音吼向她，這個人是我的大客戶，現在正要變成我的合伙人。我就告訴你，我跟她沒有半點不正當的關係，跟任何人都沒有，你不要疑神疑鬼無理取鬧！你要是敢破壞我們的合作，咱這婚，離定了！
顧傾也毫不示弱，你要是心裡沒鬼，為什麼要改手機密碼？還不是為了防着我！
我就是改密碼了！你還記得你攪黃過我兩個朋友嗎？一個是我的客戶，一個是我的職員，我們不過是聯繫得頻繁一點，說了一些帶色的話，那都是生意場上需要，逢場作戲。你卻拿我的手機對她們說些不該說的話，還把她們給刪了。你知道那兩次我損失多大嗎？我多丟面兒嗎？我就是禁止你看我的手機，無事生非！
顧傾無言以對，如果他認為有了老婆還可以和別人曖昧不清，有了家還可以把所有時間都花在別的女人身上，為了掙錢什麼都可以做，只要沒上床就是正常的！
她只能像無助的孩子一樣在地上打滾，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我為你付出了一切，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許澤迅速地穿衣穿鞋，丟下一個字「煩！」摔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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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助
老師，可以諮詢下嗎？
可以幫助複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