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岩大鵬的《受益人》中的殺妻騙保被一大四實習生在現實中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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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做電腦的哥們給我講的,老王也是很驚訝,想想也恍然了電影本身就是從現實生活中拍攝出來的.......

「我」幫老闆修電腦時,用自己的賬號登陸了老闆的瀏覽器,之後卻忘記登出。 然後,「我」在無意間看到了老闆的瀏覽記錄,以及背後若隱若現的驚天秘密……

這個秘密,讓「我」一度對熟悉的老闆產生了懷疑,這個「我」以為還算了解的人,竟然恐怖得深不可測。

大四實習那年,經前輩介紹,我給一個私人老闆打工。

柳岩大鵬的《受益人》中的殺妻騙保被一大四實習生在現實中碰到了

公司在一棟商住兩用的公寓樓里,面積不大,員工也不多,算上老闆和老闆娘,一共五個人。除了我,另外兩名員工都是小姑娘,做設計的,每天蓬頭垢面,寡言少語,我跟她倆唯一的交集,就是盯着她們乾燥起皮的嘴唇,一塊商量中午訂什麼外賣。

作為唯一的男員工,我要做的雜事很多,換桶裝水、給老闆的卡羅拉加油、買煙跑腿、修電腦······總之,像一頭多功能牲口。

我本想混三個月就辭職,換到一家雄性荷爾蒙和雌性荷爾蒙更容易產生交鋒的公司去,但後來發生的那件事,讓我沒法辭職。

我管老闆叫汪總,他是個瘦高的中年男人,皮膚黑黃,喜歡把鬍子修成特定的形狀,圍繞着嘴和下巴,形成一個圓角的正方形。我每次見他,他都穿着不同款式的正裝,雙手交疊在背後,挺着胯,我總覺得他像我小時候在卡通片裡見過的形象,但想不起叫什麼名字。

他把我的工位設在他的辦公室對面。一間挺小的屋子,他還刻意隔出兩個隔間,一間是他的辦公室,另外一間是從來沒人進去開過會的會議室。我的工位就挨着會議室的隔板,正對着他辦公室的小門,另一邊放着拖把笤帚,還有一顆發財樹,沒錯,我的工位就是這麼尷尬的一個位置,像哈里·波特姨媽家的樓梯間。

那天他從辦公室的小門裡探出頭來,對我說了一句被無數同行吐槽過的話:「小吳,你是學計算機的吧,進來幫我修下電腦。」

我抬起屁股,挪進辦公室,看了看桌上黑屏的筆記本,對他點頭:「我試試吧。」

電腦不知下載了什麼軟件,中了病毒,我殺了一下午毒,完事兒下班。把電腦還給汪總的時候,我還沒察覺出這裡面出了什麼問題,直到回家打開我的電腦,在搜索記錄里發現了一條關於「哪種壯陽藥口碑最好」的新鮮記錄。

我恍神了許久,才想起來,給汪總電腦殺毒的時候,我用自己的賬號登陸了瀏覽器,事後忘記登出了。

估計汪總不是個會注意到瀏覽器賬號的人,不然他也不會隨便下東西讓電腦中毒了。

於是他一無所知地使用了電腦,並將所有瀏覽記錄同步到我的眼底,讓我一覽無餘。

說句實話,這勾起了我的窺私慾。

我像是養了個電子寵物,閒暇時間,線上觀測。

汪總的搜索記錄大多是些社會新聞,還有網紅美女的主頁,看得我索然無味,不過時間久了,我也發現過些有意思的東西。比如,有天深夜他在搜索「人的牙齒上會不會長痣」,大概是睡不着在胡思亂想,有次他搜索「男人胸部長了硬物,是什麼病」,嚇得我也趕緊摸摸自己。

最引起我注意的一條,是他搜索「出軌離婚被要求淨身出戶怎麼辦」。

根據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關鍵詞,我讀出一個信息:汪總出軌了。

老闆娘比汪總年輕很多,大長腿,總穿緊身牛仔褲和高跟鞋,走路的時候咔噠咔噠,全樓道都能聽見聲響。沒什麼事的話,她不常來公司,每次來都會帶奶茶和零食分給我們,然後和那兩個姑娘說笑一陣。她和每個人關係都很好,因為愛笑,好說話,而且對工作什麼都不懂。我也挺喜歡她,有次她撞見我划水看美劇也沒說什麼,隔天再來的時候還送給我一件那部美劇的周邊,並且告訴我說是正版的。

熟悉之後,我學着那兩個姑娘叫她殷雲姐,後來還和她互相關注了微博賬號。她的微博幾乎是日更,每條都是她的自拍,照片裡兩條大長腿尤其突出,我才知道她以前是模特,殷雲是她的藝名。

汪總在搜索記錄里敲下「出軌離婚被要求淨身出戶怎麼辦」以後,殷雲還是會照常來公司,打扮得花枝招展,和姑娘們說說笑笑,絲毫看不出他們夫妻倆背地裡正經歷着什麼。

有天我在電梯裡遇見他倆,似乎他們剛吃完飯回來,殷雲挽着汪總的手臂,抱怨大衣上沾上了飯店的味道,汪總笑眯眯地回應,說幫她送去乾洗。我站在角落裡,只覺得自己是個燈泡。可當天搜索記錄里,越發頻繁地跳出「情人」「出軌」「離婚」「財產分割」這些關鍵詞,讓我不禁感嘆,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婚姻,表面風平浪靜,潮水都在暗處涌動。

那段時間,我已經動了辭職的心思,四處投簡歷,可大概是因為接近年底,招人的公司寥寥無幾。我繼續老老實實給汪總打雜,同時視奸他的生活。

冬天的第一場雪降臨在一個尋常周四的下午,汪總不在辦公室,兩個姑娘興許是來自不下雪的城市,隔着玻璃看得興奮,最後決定放下手中的活兒,挽着手出去看雪了。屋裡就剩我一個人,我也沒心思幹活了,伸了個懶腰,忽然靈光一現,打開瀏覽器,打算看看汪總最近又在作什麼妖。

估計是找到了律師,近些天已經沒看到他在瀏覽器里搜離婚相關的訊息了,記錄里恢復成了社會新聞,還有一些旅遊和運動的攻略。

我手腕移動,鼠標輕輕一點,近段時間的瀏覽記錄引入眼帘:

「人身意外傷害險」

「保險公司賠付流程」

「人被憋死,屍檢可以檢查出來嗎」

「如何影響法醫對死亡時間的判斷」

……

數十條搜索記錄,就這樣鋪陳在我眼前。

我不記得當時的心情了,只記得那種冷汗瞬間鑽出皮膚,攀在後背上的感覺。幾秒鐘後,大腦遲緩地給出運算結論——汪總,要殺了殷雲騙保。

「怎麼就你一個人在?」

一根塗着酒紅色指甲油的纖長手指敲了敲我的顯示屏背板,我關掉網頁,鼠標從手掌里甩脫,匆忙抬頭,對上一雙疑惑的眼睛。

「她們出去看雪了。」我把手掌在褲子上蹭蹭,努力若無其事地回答。

「你怎麼不去?」她笑了笑,脫下羽絨服的帽子,「這麼木訥,怎麼追女孩子?」

我隨便說了句什麼應付她,目送她鑽進對面的辦公室。她今天沒穿高跟鞋,走路悄無聲息,所以我沒注意到她進來,差點被她看到了屏幕。

我的體內有一股衝動,想要把自己的發現告訴她,想要帶她去報警,但同時也有一個冷冰冰的枷鎖在拴着這股衝動,它在提醒我,我在這個事件中處於什麼立場。

我是一個窺私狂,是一個猥瑣的變態。

這話要我怎麼說出口——你好,我偷窺了你丈夫,我的老闆,長達一個月。對了,我順道發現,他近期想殺了你,你最好注意點。

恐怕汪總還沒下手,我已經進局子接受教育了。

辦公室的門又開了,她已經脫去了大衣,穿着緊身的針織連衣裙,胸部以下都是腿。她腰肢綿軟地朝我的桌子靠過來,被凍得紅撲撲的臉上銜着微笑:「小吳,飲水機空了,幫我去隔壁接一杯熱水好嗎?」

說着,她微微低頭,露出一絲少女般的嬌羞:「我那個痛,想泡杯紅糖水。」

我巴不得趕緊逃脫,連忙抓起她的杯子往外走,沒走出兩步,又覺得心裡備受煎熬,停下來,思摸片刻,試探着開口:「殷雲姐,你和汪總是不是吵架了。」

「啊?」她倚在桌邊,愣了愣,隨即眯着眼笑道,「怎麼會,他對我很好的。」

隔壁公司飲水機里的水還沒有燒開,我傻站在那兒等了半天,給她接回一杯熱水,回來時,那兩個小姑娘已經渾身冒寒氣地坐在工位上了,卻不見她。

我端着杯子發愣,問:「殷雲姐呢?」

其中一個小姑娘指了指會議室,那個從來沒人進去過的隔間,我推門進去,看見她坐在椅子上發呆,睫毛上一點晶瑩仿若霧凇。我見她雙手環着小腹,大概是很疼,趕緊把杯子遞過去。

她回過神來,揉揉眼睛,我這才注意到她眼角發紅。

她剛才,是不是在自欺欺人呢?

「殷雲姐,你要是遇上什麼急事,隨時可以找我。」我想了想,把剩下的「或者報警」咽回嗓子裡。

她捧着杯子盯了我半天,笑了笑,說:「好啊。」

那天以後,殷雲再也沒有出現在公司過。

沒有人對此感到奇怪,汪總也從沒有當着我們的面表露出異樣,但我隱約覺得,出事了。

這只是一種直覺,就像人聞到空氣中味道的變化,推斷一會兒是否會下雨,但在看到雨點落地之前,你沒有證據。

我不能闖進汪總的家裡去確認殷雲是否還活着,也不能指着鼻子質問他,是否謀殺了自己的妻子。我撤回了所有投出去的簡歷,我知道從賬號忘記登出的那一天起,我就被卷進來了,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我不可能全身而退。

我持續觀察着汪總的瀏覽記錄,此後再沒有發現過異常,我也確認了殷雲的微博,她依舊每天更新,各種各樣的自拍,附加一句文字描述,沒有露出一絲一毫代發的破綻。

我不斷在心裡安慰自己,動過心思的人很多,真正會去實施的卻很少。或許汪總早就跟他的情人斷了關係,回歸家庭,一場區區的離婚風波早就在他們的冷處理下偃旗息鼓。

但那天,我還是發現了令我不安的東西。

汪總開一輛卡羅拉,往常都是我開去加油、洗車,有時他喝了酒,還要叫我去做代駕。所以那天他把車鑰匙丟給我,讓我去替他洗車的時候,我並沒有多想。

直到坐上了駕駛座,看着眼前的車載 GPS,我才恍然,內心裡一片澄明。

我檢查了汪總的行車記錄,近段時間,跑得最勤的地方就是保險公司。除此之外,還有一條極長,行程極其曲折的路線,目的地是一家離市區較遠的滑雪酒店。

我腦中充滿了不確定,強行鎮定下來,在車內搜尋了一番,沒有找到疑點,也是,我又不是偵探,哪兒能找到疑點。

我下車,點了一支煙。抽煙的這一分鐘之內,我否定了之前所有可笑的猜想,這是生活,又不是拍劇情片,我沒道理遇上老闆殺老闆娘這麼離譜的事情。滅了煙頭,我準備把車開去洗車行,可一拉開車門,我又轉了念。

我打開後備箱的鎖,繞到車屁股後頭,看到裡面有一個工具箱、半箱水,還有兩袋衛生抽紙,再無他物。我鬆了一口氣,剛準備合上箱蓋,忽然看到箱蓋的內側印着兩枚清晰的鞋印。

鞋印的腳尖朝下,兩隻都是腳尖清晰而腳跟微微模糊,看大小,應該是女人的腳。

我開到洗車行門口,沒有進去。我心中有種迫切的欲望,想打轉方向盤,開出去,然後一頭扎進公安局裡,把一切交給警察處理。

但僅憑几條虛無縹緲的瀏覽記錄,和一雙鞋印,能說明什麼呢。

往後的幾天,我一直在琢磨,如何才能旁敲側擊地打聽殷雲的去向,又如何才能不動聲色地獲得更實質的證據,比如,保險單。

太異想天開了,我不過是個職員,怎麼可能見到老闆娘的保單。

根本沒有辦法,我想破了頭也毫無頭緒。我幾乎要放棄追尋答案的可能,就在這時,我聽到了一個歡快的聲音。

殷雲一如往常地提着一大兜零食邁入辦公室,滿面笑容地跟大家打招呼,仿佛剛剛遠行歸來。

我驚愕地看着她,幾秒鐘以前,我還幾乎認定她已經遇害,可這一刻,她就這樣完好無損地出現在我面前。

汪總急匆匆地從辦公室出來,目光如炬:「你怎麼來了?」

「小吳,」她用光禿禿的手指敲了敲我的顯示器背板,「發什麼愣呢?」

我回過神來,看着她的眼睛,那裡面是有光的,她確實是個活生生的人。

「飲水機空了,怎麼我每次來,飲水機都沒有水?」她笑眯眯地把杯子放在我的手邊,「幫我去隔壁接杯水吧,我好渴。」

我點點頭,準備起身,又聽見她說:「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好久不來了?她們都問了,只有你不關心我。」

那兩個小姑娘看熱鬧一般扭頭看向我,我局促不安,盯着杯子上的圖案說:「你怎麼好久不來了?」

「因為我懷孕了。」她摸着肚子笑了笑,有點幸福的樣子。

我瞭然,不知該說什麼,端着杯子走到門口,才想到應該說句「恭喜」的。

她消失這麼長時間,是因為懷孕了,這是能解釋通的。而我在汪總身上發現的那些所謂的蛛絲馬跡,事實上只是我一昧的幻想,被神經質地放大了而已。

我為自己近期的行為感到可笑,就好像是第一次聽說飛碟的小孩,從此看到任何飛行器都認定了那就是天外來物,幼稚,而且偏執。

我接了水回來,她正坐在我的位置上玩手機,對着屏幕咯咯地笑,眉眼溫柔。我看着她微微浮凸的肚子,感覺自己腹中似乎也有一團鬱結,不同的是她那是生命的奇蹟,我大概是消化不良。

她一手接過水杯,一手將手機高舉起來,屏幕對向我,咯咯笑道:「你看看,老汪發給我的,笑死了。」

我接過來看了幾秒,是不久前上映的喜劇電影片段,裡面男主角想騙女主角上當,為了圓一個謊言上躥下跳,吃了不少苦,模樣滑稽。這部電影我知道,主題是,殺妻騙保。

我愣了愣,聽見殷雲在旁邊的聲音:「好不好笑?最近老汪迷上懸疑片了,還逼我看,我覺得都不好看,也就是喜劇還湊活……」

後面的話我沒再聽,努力咧嘴笑了一下,把手機還給她。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再沒視奸過汪總的瀏覽記錄。

汪總開始減少來辦公室的次數,殷雲就更不常見,即使出現也是來去匆匆。公司就剩下我和那兩個姑娘,她倆扎堆一起划水,我自己劃自己的水,小屋裡安安靜靜,像個祠堂。

有天下班我撞見他們夫妻倆從電梯裡出來,此前汪總已有四、五天沒露過面,他叫住我,在走廊里問我最近公司有沒有事。我敷衍地作答,注意到她的肚子比上次見面時誇張許多,仿佛是忽然就大了起來。夫妻倆都背着手,挺着胯,並排站着,模樣十分有趣。

他擺手說沒事就好,讓我下班。我正打算轉身,殷雲忽然喊我等等,在挎包里翻了許久,掏出一盒巧克力。

「旅遊買的伴手禮,送你一份。」她說。

巧克力有着墨綠色的包裝盒,扎着緞帶,說明書全是外文,我唯一能看懂的是兩顆可可豆的圖案。我接過來,說了聲謝謝,目送汪總偎着她的肩膀,兩個人慢悠悠地轉進公司門內。

後來我查了,這盒巧克力頂我大半個月的工資。

過了元旦,一切風平浪靜。公司依舊冷清,兩個姑娘中有一個辭了職,另一個乾脆不再說話,顯得更蔫。

一天午休,我正無所事事,忽然接到電話,汪總把他的備用手機落在了辦公室,叫我派個閃送給他。我含糊應聲,走進他的辦公室,桌上一片狼藉,全是廢紙,好似皮包公司跑路後的景象。

我在廢紙里翻了一通,找出他的手機,習慣性按了一下,屏幕上電量條通紅,已經快耗盡了。我想了想,做事要周密,便又四處翻找充電線。

我拉開寫字檯上的小抽屜,沒看見充電線,但裡面印着字的兩頁紙抓住了我的眼睛——一份婚禮策劃。

不知道哪個婚慶公司做的,把策劃印在花瓣紙上,還帶着一股香氣,怪精緻的。我翻開仔細看了看,男方是汪總,女方叫趙英雲,婚禮時間是明年五月份。

趙英雲是殷雲的真名,我再三確認了婚禮時間,有點震驚。

老闆和老闆娘,他們沒結婚,他們明年五月份才打算結婚,那他們之前是什麼關係,戀人,還是情人?

我緩過勁兒來,把紙片推回到小抽屜里,撤出房間。

那雙印在卡羅拉後備箱蓋上的鞋印又一次浮現在我的腦海里。

我心中已有一些模糊的猜想,但我不敢將它們擦拭清晰。不知為何,我產生了一種恐懼,害怕直面自己的推斷。

周末,我特意去了一趟出現在汪總 GPS 定位里的那家滑雪酒店。

本該是旺季,酒店裡卻意外的冷清,我上前台詢問,得知近期酒店合作的滑雪場正在修防護網,營業時間很短,所以附近的滑雪愛好者都轉戰去了別處。

「沒事,我不是來滑雪的。」我猶豫着如何開口,才能獲得我想要的訊息。

「看出來了。」前台小妹露出虎牙,用眼神指了指大堂里來往的人,「滑雪遊客都打扮成那樣。」

我扭頭,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一對渾身上下武裝得嚴嚴實實,滑雪鏡遮住了半張臉的情侶正推着大包小包從旋轉門外擠進來。

我把目光挪回前台:「我不住酒店,我就是想問問,前段時間,滑雪場是不是死人了。」

虎牙小妹收起笑容,微微搖頭,賣力地讓目光變得誠懇:「我不知道。」

我應了聲,默默記下前台的酒店--滑雪場班車時刻表,邁出酒店。

坐上大巴車,行裝樸素的我與周圍人格格不入。坐在我旁邊的是個臉型稜角分明的帥哥,半長不短的頭髮紮成一個沖天辮,滑雪服上堆滿熒光色的圖案,很是花哨,他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張口蹦出一個「hi」,我縮縮脖子,禮貌性地點了點頭。

車子開動,我感覺屁股和椅子怎麼磨合都不得勁,左右挪動幾次,躁動不安。

帥哥側過臉來盯着我:「想上廁所?」

我搖搖頭,心想大概不是屁股的錯,它只是誠實地展現了我的心慌意亂。我最後一次挪動屁股,抬眼問帥哥:「咱們要去的滑雪場,前段時間是不是死過人?」

他眼神一亮:「是啊,要不怎麼修防護網呢。」

我向他打聽了半天,實際上他也並不知道多少,都是口口相傳。他說上個月 12 號,有個女的獨自到這裡滑雪,不守規矩,偷偷跑到未開發的區域去滑野坡,自然出事了,屍體被找到時,已經凍得梆硬。

事後,滑雪場受了處罰,暫停營業,修了半個月防護網,到今天客流量都沒上來。

「我就是衝着這兒出了事,人少,才來的。」帥哥呲着牙笑了笑,活動手腕,擺出要大幹一場的架勢。

大巴車駛到入口的停車場,我下車,遠遠地望着一片雪白的山頭,想要說話,最終卻只嘆出一口白霧。

拼圖還差一塊,我忽然想到什麼,翻出殷雲的微博,一條一條往前刷。

她的微博幾乎是日更,每條都是自拍……我吸哈着冷空氣,手指被凍得通紅,終於翻到了上個月 12 號發布的那一條。

照片裡的她穿着緊身針織連衣裙,面色紅潤,上揚的睫毛如霧凇,微微抿嘴地對着鏡頭微笑。

我認得這張照片,它不發生在上個月 12 號,它發生在更早之前,初雪的那天。

我的猜測是正確的,殺妻騙保已經完成了。

殷雲不是所謂的「妻」, 真正的「妻」另有其人,她曾出現在這座滑雪場,可能那時她還活着,也可能已經死了,總之,最終她以屍體的形式被人發現在雪地里。

而我一直以為的受害者,可能是這場事件里的幫凶。

有沒有一部懸疑電影,死者,是個從未在劇情中露過面的女人?

殷雲從來不是公司的老闆娘,即使她以這樣的身份自居,即使所有人都這樣以為,但她不是汪總的正妻,她是個「地上情人」。

她的存在,被汪總的正妻發現了,於是正妻提出了離婚並且要求汪總淨身出戶的要求。汪總並沒有答應離婚,在搜索引擎里尋求答案未果後,他決定用一種更絕情的辦法結束這段婚姻。

他,和殷雲,開始策劃一場殺妻騙保。

隻身來到酒店的應該是殷雲,她用正妻的身份證堂而皇之地開了房間,甚至不用偽裝,她只要戴上帽子和防風鏡,這在滑雪酒店的大堂太常見了,每個人都這樣打扮,前台小妹不會挨個去核對他們的面容。

在滑雪場的進入通道留下記錄後,她的任務就完成了。那天想必是 12 號,她要別人誤以為她在市區內,於是拿了一張過往的照片發在微博上。而這張照片,恰好拍攝於初雪的那天。

剩下的事應該都是汪總完成的。在殷雲前往滑雪酒店之前,他便利用某種方法將昏迷或者已經死去的妻子塞進那輛卡羅拉的後備箱,而那具身體無意間在後備箱蓋上留下了兩個腳印。

他駕車前往滑雪酒店,但不能在道路監控里留下證據,所以他不能上高速,他一定是千方百計才找到一條能夠使計劃順利實施的路。因此,在車載 GPS 的行車記錄里,那條線才會曲折得那麼過分。

把妻子遺棄在滑雪場附近的野道上之後,他駕車返程,回到公司,若無其事地派我去洗車,目的是洗去輪胎上的雪泥。但當時他還沒來得及清空 GPS 里的記錄,便讓我鑽了空子,攫取到這不詭的秘密。

從滑雪場回來後,他們應該沒見過面,為了儘可能地降低懷疑,殷雲必須暫時消失。汪總禁止她出現在公司,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她還是沒忍住,現身了一次,這也就是為什麼,汪總在看到她的時刻,反應會那麼異常。

從滑雪場回來的第三天,汪總報警,他的妻子原定兩天一夜的滑雪旅行,到時間後卻不見回來,用各種方式都聯繫不上,他很擔心妻子的安危。隨後,警方在滑雪場外的野道上發現了妻子被凍得僵硬的屍體。

低溫會影響對死亡時間的判斷,這是汪總從搜索結果里學來的。

由於在滑雪場通道留下的記錄,妻子的死亡時間會被判定在 12 號之後,而這段時間裡,汪總必然準備了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死亡證明下來以後,他很快獲得了保險公司的賠償。他拿着那筆錢帶殷雲出去旅遊,答應跟她結婚,只不過,婚期最早也得定在明年五月。

他才剛剛喪妻,周圍有眼睛還在盯着他,還不能大搖大擺地再婚。

以上,都只是我的猜想。

這很令人沮喪,但無計可施,作為一個局外人,我能做到的就只有猜想。

我曾看過希區柯克的一部懸疑電影,講一個斷腿的攝影師和他的女友,通過窗口觀察鄰居的生活。他們懷疑住在對面的男人謀殺了他的妻子,推斷了整個作案過程,但是他們沒有證據。沒有證據,推斷就只是臆想。

或許,我已經魔怔了吧。

周一早上我還是去打卡上班了,公司里只有我和那個不說話的姑娘,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我對着電腦屏幕發了很久的呆,最後打開一個新的文檔,開始敲辭職信。

快到中午的時候汪總來了,他依舊穿着筆挺的正裝,下巴的鬍鬚修得很精緻,跟我們打了聲招呼後,他就進辦公室了,但沒有關門。

他的桌子正對着我的桌子,隔着幾米的距離,氣氛壓抑。

我壓低頭,盯着屏幕,餘光看見他坐在我的正對面,打開電腦開始敲字。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把回車敲得啪啪響,吸引我的注意。

大概是禍來神昧,忽然一個念頭鑽進我的心裡,我打開了瀏覽器的主頁。

我已有一段時間沒視奸過他的搜索,再次打開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我知道,我不應該打開它的,如果我不打開它,我就會安靜地遞出辭職信,然後離開,這件事將會永遠地爛在我心裡。

但是我做了錯誤的選擇,我打開了它,於是命運的洪流瞬間將我卷攜了進去,我不再是旁觀者,而成為了參與其中的一員。

我在搜索記錄里看到:

「小吳,這是你的賬號,沒錯吧?」

「你是故意登陸自己的賬號的嗎?」

「小吳,你看到什麼了嗎?」

「如果你看到了,就回復我一下。」

「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你想要錢?」

最近的一條,搜索時間是 15 秒以前。

我的脖頸僵住了,不敢移動,只能努力保持面無表情,盯着面前的屏幕。

他正看着我,我知道,隔着兩張桌子,一道敞開的門,幾米的距離,他正死死地盯着我,想從我的表情中捕獲到一點蛛絲馬跡。

我沒有動作,隔了幾秒,他又開始打字,然後重重地敲下回車。

我屏幕上的瀏覽記錄刷新了,就在 1 秒之前:「你是個學生,未來還長,別做錯事。」

他在試探我,等我露出知情的破綻,可是他會拿我怎麼樣呢?那個不說話的姑娘還一無所知地坐在角落的工位里,沒什麼活兒,她正戴着耳機看劇,肩膀一晃一晃的。汪總能當着她的面做什麼?

瀏覽記錄又刷新了:「只要不說出去,你可以開價。」

一直盯着屏幕太假了,表現再自然一點。我扯了一張抽紙,假裝擤鼻涕,目光游移,正看到他的眼睛緩緩從電腦屏幕上升起來,直直地注視着我。

我趕緊移開目光,左手邊是會議室隔板,右手邊是拖把笤帚和發財樹,哪樣能當武器,讓我暫時防身?

瀏覽記錄繼續刷新:「小吳,你正在看,對吧?」

下一秒,瀏覽記錄被清空了,頁面刷新了一下,只剩空白,一條痕跡都不剩。

汪總從桌子後面站起身來,踱步出辦公室,他停在門口,看了看角落裡看劇的那個姑娘,叫她的名字:「今天沒什麼事,你下班吧。」

姑娘興奮地撩起劉海,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她開始收拾背包,汪總站在原地等她,叮囑她路上慢點。他的笑容令我毛骨悚然,當他的視線從姑娘轉向我時,我在他的眼底,看到了瘋狂。

這是我最後的機會,我不顧一切地從椅子上跳起來,幾乎是將自己彈出公司的門。我鑽入消防通道,在一片漆黑中飛速下樓,身後是他追上來的腳步聲,還夾雜着粗氣的呼喊。

空曠的通道里充斥着我們凌亂的呼吸聲,不知下到多久,我渾身疲軟,感覺下一秒就要跪倒下去,我終於看到了光明。

大樓的一層幾乎都是鋪面,我從消防門走出來,看到沿街的商店、行人,還有物業的保安。

我求生若渴地喘着粗氣,回過頭,汪總站在消防門內的陰影里,一雙眼睛絕望地看着我。

五分鐘後,我接到了殷雲打來的電話。

我將將調整好呼吸,接起電話,還未發聲,便聽到她的哀求。

「你不是說,我要是遇上什麼急事,隨時可以找你嗎,我就來找你了……」她頓了頓,聲音哽咽,「我就想求求你,別報警。」

「我知道得那麼多,不報警,汪總不會放過我。」

「還有別的選擇……」

「有,你去自首。」我說。

「我懷孕了。」

「我知道,所以你去自首也沒關係。」

「那孩子的爸爸怎麼辦?」

我不作聲,心臟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不過血了。

她吸吸鼻子,故作輕鬆地笑了笑,繼續說:「也不瞞你,我早就懷孕了,那時候我還騙你說我生理痛,你還記得嗎?對了,那天你還提醒我,要我注意安全,那時候你就知道老汪的計劃了,是吧?」

「我跟了他四年,別人都以為我是他老婆,如果不是為了這個孩子,我不會急着要一個名分。出軌的事是我透給他老婆的,但我沒想到她會拿淨身出戶要挾老汪。殺人的主意是老汪出的,他告訴我,我就配合了。」

「我從沒見過她老婆,去滑雪酒店的那次,拿着她的身份證,我才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老汪買了兩套一樣的滑雪服,他說,我只要穿上其中一套,去監控底下露個面就行了。本來,計劃已經成功了,再過段時間,我們就要結婚了,但你是個意外。」

「那件滑雪服,老汪讓我拿去扔掉的,我沒扔,現在還在我的衣櫃裡。我還想過,如果我死了,就穿着這件衣服火化,讓我下輩子也擺脫不了這份負罪感。」

「其實我要的很簡單,我就想好好過日子,有誰會平白無故去害一個素未謀面的女人呢?」

她停下來,不說話了,像在等我開口。

我的嗓子像被炭火滾過一般,灼熱而刺痛,我咽咽口水,聲音喑啞:「殷雲姐……」

「別叫我姐了,你不是喜歡我嗎?」她用濃重的鼻音笑了笑,調整情緒,語氣柔軟道,「放了我們吧,看在你喜歡我的份上,好嗎?」

我忽然想到了什麼,咧開嘴角,一字一頓地開口:「我的答案是,抱歉。」

報警後,我配合警方調查,前後將近一個月,事件終於平息,我回到學校,準備畢業。

我沒有專門去打聽汪總和殷雲後來怎麼了,也再沒去過公司,估計那個不說話的小姑娘某天準時上班,卻看到公司門口貼着封條,應該挺困惑的吧。

我一直留着殷雲送給我的那盒巧克力,墨綠色包裝盒,扎着緞帶,價格高昂。

我只拆開過一次,在元旦那天的夜裡,打開包裝盒,金箔紙上躺着一張卡片,上面印了句花體的字。

「抱歉,我無法回應你的愛。」

這也是她給我的答案。

如果你也在工作中遇到了這種事,你會怎麼樣?用他人電腦上網時怎麼能徹底清理乾淨痕跡?

我是囉嗦的老王 關注老王 豐富你的人生閱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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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7-14 05:07:36

專業的情感服務機構真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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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13 22:11:21

如果發信息不回,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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