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局｜朝鮮和韓國斷聯的413天，都發生了什麼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 趙恩霆 整理 7月27日，《朝鮮停戰協定》簽署68周年紀念日，朝鮮半島局勢再度迎來一次轉折——朝鮮和韓國同步宣布，根據北南首腦達成的協議，自當天上午10時起重啟北南之間所有通信聯絡熱線。這是朝韓熱線去年6月9日中斷之後，時隔413天重新啟用。13個多月前，朝美無核化談判已停滯許久，朝韓關係也隨之日漸趨冷，朝鮮半島局勢敏感脆弱。過去13個月，美國政府發生更迭，韓國總統文在寅進入任期最後一年，朝韓、朝美之間從互放狠話、相互威懾，到釋放信號、相互試探，最終迎來此次轉機。

【對南工作轉換為對敵工作】

413天前，朝韓所有通信聯絡熱線中斷的直接導火索，是一起傳單事件。

2020年6月9日斷聯前幾天，朝方密集發聲批評韓國。據朝中社報道，朝鮮勞動黨中央委員會第一副部長金與正6月4日發表講話，批評韓國縱容「脫北者」從事敵視朝鮮的行為。第二天，朝鮮勞動黨中央委員會統一戰線部發言人發表談話再次批評韓方，表示將關閉位於開城工業園區的朝韓聯絡辦公室。

朝方切斷朝韓所有通信聯絡熱線前一天，朝中社發表公報說，朝鮮勞動黨中央副委員長金英哲和黨中央第一副部長金與正在對韓國工作部門的工作會議上強調，要把對南工作全面轉換為「對敵工作」。

針對傳單事件，韓方也有所行動。韓國總統府青瓦台2020年6月11日表示，向朝鮮方向散發傳單的行為違反韓國國內一系列法律，不符合韓朝簽署的協議，今後如果發現此類行為將嚴肅處理。

金與正（右）和朝鮮外務相李善權

但這並未消除朝方的怒火，朝鮮勞動黨中央委員會統一戰線部部長張錦哲6月12日晚發表談話稱，朝方對韓國的信任徹底消失。金與正13日再次發表談話，表示朝方即將對韓採取下一階段行動。

韓國總統文在寅6月15日表示，韓朝應通過溝通與合作解決目前面臨的不便和困難，希望朝鮮也能打開對話之門。6月16日，朝鮮炸毀了位於開城工業園區的朝韓聯絡辦公室大樓。當晚，青瓦台發聲表示遺憾，同時警告朝方，如果繼續採取惡化局勢的措施，韓方將予以強力應對。當天，朝鮮人民軍發表公報稱，正密切關注事態，已做好充分備戰；韓國軍隊則維持最高警備狀態。

到了6月17日，朝方再度密集表態：金與正表示，拒絕韓方希望向朝鮮派遣特使的請求；張錦哲發表談話，表示朝方不再有與韓國舉行會談的想法，不會再有「交流與協作」；朝鮮人民軍計劃重新在金剛山旅遊區和開城工業園區部署軍隊，重啟朝韓交界地區附近的常規軍事訓練。

朝韓斷聯後辭職的韓國統一部長官金煉鐵（圖源：韓聯社）

對此，青瓦台當天發表聲明，批評朝方最新表態，認為由朝方近來一系列言行引發的事態應全部由朝鮮承擔後果。針對朝鮮人民軍的部署計劃，韓國統一部表示強烈遺憾，韓國國防部則警告稱，「如果朝鮮付諸行動，必將付出代價」。

朝韓斷聯風波還導致時任韓國統一部長官金煉鐵在6月17日宣布辭職，觸發文在寅執政以來首次包括統一部長官和國家安保室長在內的外交安全系統人員大調整。

到了2020年6月下旬，朝鮮半島緊繃的局勢略有緩和。6月23日，朝鮮勞動黨第七屆中央軍事委員會評估形勢後，決定暫緩執行針對韓國的軍事行動計劃。當時，正值朝鮮戰爭爆發70周年之際，文在寅也在25日的相關紀念活動上表示，韓朝應通過實現和平尋求相生共處之道。

朝鮮外務省美國局局長權正根（圖源：韓聯社）

【無意與美國坐到一起對話】

2020年6月9日朝韓斷聯後，美國方面第一時間發聲表達「失望」，美國國務院還敦促朝方回到外交與合作的軌道。對此，朝鮮外務省美國局局長權正根嚴厲批評美國干涉朝鮮半島事務，稱朝韓關係完全是朝鮮民族的內部事務，任何人都無權對此說三道四、指手畫腳。

6月12日，朝美首腦新加坡會晤兩周年之際，朝鮮外務相李善權發表談話，對美國對朝政策感到失望，稱朝鮮將進一步加強軍事力量應對美國長期性軍事威脅，並將其作為「不變的戰略目標」。

朝美首腦新加坡會晤前後，朝方宣布徹底廢棄北部豐溪里核試驗場、歸還數十具美軍遺骸、特赦釋放美籍在押人員，以及停止核試驗和洲際彈道導彈試射等措施。而且，新加坡會晤後兩國還發表聯合聲明，重構新的朝美關係。

朝鮮廢棄北部豐溪里核試驗場

但朝方一系列舉措，並未換來美方實質性回應。後來的朝美無核化談判，也因雙方在棄核步驟問題上的分歧而逐漸走入死胡同。朝美首腦河內會晤破裂後，朝美對話也陷入停滯。

去年6月17日朝韓相互放狠話的同時，時任美國總統特朗普也以朝鮮對美國仍構成重大威脅為由，宣布將2008年以來的涉朝國家緊急狀態延長一年，這意味着美國對朝相應制裁將延長。

去年6月下旬韓朝降低調門的之際，時任美國副國務卿、朝鮮政策特別代表比根6月29日表示，朝美外交大門依然敞開。次日，文在寅立即跟進表態，韓方將全力爭取在2020年美國大選前再次促成朝美面對面對話。

對此，朝鮮外務省第一副相崔善姬在7月4日發表談話，稱朝美對話只不過是美國處理政治危機的工具，朝鮮沒必要再與美方坐到一起對話。7月7日，權正根也發表談話，再次明確表示朝鮮無意與美國坐到一起對話。

朝鮮外務省第一副相崔善姬

當天，正逢比根開始訪問韓國討論朝鮮半島局勢。金與正則在比根結束韓國之行後發表談話說，在朝美存在嚴重對立和分歧的情況下，如果美國不改變關鍵立場，沒有必要舉行朝美首腦會談。她說，過去朝美會談的基本主題是「無核化措施對解除制裁」，現在應轉變為「取消對朝敵視對重啟朝美磋商」。

不過，朝美對話僵局並未妨礙兩國首腦私人互動。去年10月初，時任美國國務院分管韓日事務的助理國務卿幫辦克納珀透露，特朗普確診感染新冠病毒後，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恩向其致慰問電，「真心祈願你和夫人早日治癒康復。你一定會戰勝疾病。我向你和夫人致以親切問候。」

按克納珀的說法，這是朝方19年來首次對美方「公開表達同情」。上一次是美國2001年遭遇「9·11」恐怖襲擊事件之後。當時，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亞洲事務前主任車維德以特朗普身邊人士為消息源說，如果特朗普贏得連任，將「馬上」與金正恩再次會晤，可能達成某項協議。

今年1月初，朝鮮勞動黨第八次代表大會在平壤舉行。

【朝方做對話對抗兩手準備】

隨着2020年美國大選塵埃落定，特朗普連任夢破碎。今年1月9日，金正恩在朝鮮勞動黨第八次代表大會上表示，繼續以「針鋒相對」的原則面對美國，建立全新朝美關係的鑰匙是美國撤回對朝敵視政策。針對韓國，金正恩表示，能否重新恢復和搞活朝韓關係完全取決於韓國的態度，朝方的立場是一致中止對對方的敵對行動，認真對待並履行朝韓簽署的宣言。

實際上，這是對韓美釋放的信號。文在寅1月11日表示，美國新政府即將上台，韓方在加強韓美同盟的同時，將為促進朝美、韓朝對話實現轉圜做出最後努力。1月18日，文在寅在新年記者會上再度表態，願與金正恩在任何時間、地點會晤，考慮到疫情影響也可通過非面對面方式對話。文在寅直言，自己的總統任期所剩不多，希望盡最大努力改善韓朝關係。

兩天後，美國政府更迭，拜登宣誓就任美國總統。2月4日，文在寅與拜登通話，商定進一步升級韓美同盟關係，儘快制訂全面的對朝戰略，就推進半島無核化和永久和平緊密合作。

今年5月，韓國總統文在寅到訪白宮與美國總統拜登會晤。

然而，拜登政府上台後的朝韓、朝美關係進展不順。韓美3月8日啟動2021年上半年聯合指揮所演習，儘管規模較往年有所縮減，但仍招致朝方強烈批評。韓美軍演期間，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和國防部長奧斯汀一道訪問韓日，美方還披露，從2月中旬起通過多個渠道試圖聯繫朝鮮，但均未得到回應。

對此，朝鮮外務省第一副相崔善姬回應稱，只要美國不取消對朝敵視政策，朝鮮就不會和美國進行任何形式的接觸和對話，將繼續無視美國接觸朝方的意願。

3月下旬，朝方先後進行了兩次導彈試射活動，其中3月25日成功試射了兩枚新型戰術制導導彈。在朝美又一波嘴仗之後，拜登政府在4月底完成對朝政策評估，將以「務實方式」尋求與朝鮮展開外交。

5月21日，拜登在白宮會晤到訪的文在寅，雙方表示願與朝鮮進行外交接觸。拜登還在記者會上說，不排除在一定條件下與朝鮮領導人會面。當時，拜登還宣布任命負責東亞與太平洋事務的代理助理國務卿金聖為美國政府朝鮮事務特別代表。

美國政府朝鮮事務特別代表金聖

6月21日，金聖訪韓期間表示，對美方提議與朝方在任何時間、地點不設前提條件展開會面一事，希望朝鮮能夠積極回應。對此，朝鮮外務相李善權回應稱，朝鮮從未考慮與美國進行任何毫無意義的接觸。

此間，朝方在分析美方對朝政策動向後，金正恩於6月17日表示，朝方堅持對話和對抗兩手準備。反觀美方，拜登在6月21日決定涉朝鮮國家緊急狀態延長一年，這意味着美國對朝相應制裁也將延長。

朝美互不相讓，但朝韓通過領導人親筆信外交，得以重啟所有通信聯絡熱線。美國常務副國務卿舍曼上周在訪韓期間多次喊話，期待朝方回應美方對話提議。不知此次朝韓復聯後，能否像3年前那樣帶動朝美恢復接觸。

（資料來源：新華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