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原著：周秉昆偷當玉鐲的背後，藏着人心的善與偽

作者：風輕

大年三十，《新春亮寶》節目上，一個年輕人拿着一對玉鐲上台請專家鑑定，年輕人說，這是他爺爺30年前花了一千多元買的。

專家看後，恭喜小伙子說，他爺爺非常有眼光，這對玉鐲是上品美玉，現在應該價值7-8萬元。

7-8萬，正在看電視的周秉昆差點暈倒，他的妻子鄭娟眼神一暗，說：「我們換個台吧，這個節目不好看。」

沒有人回答鄭娟，其他4人和節目現場的人一樣，都被玉鐲的價格驚呆了。

周秉昆看着電視上的玉鐲眼睛發紅，那是他們周家的祖傳玉鐲啊！都怪他，是他偷了玉鐲，做下驚天大事。而鄭娟換台後，則一言不發地盯着電視看。

周秉昆聽到兒子周聰說：「以前，人們收入差距不是很大，現在人與人之間的收入差距太大了，就像玉鐲當初的價格和現在的價格一樣。」

周秉昆的姐夫蔡曉光一直以來都是愛情至上，不重視錢的人，現在連他也小聲地說：「7-8萬，都可以買一輛『夏利』車了。」

聽到他們的議論，周秉昆想：要是自己當初沒有做那件事，是不是現在就不一樣了？僅僅只是想，他都快喘不過氣來，趕緊走出了屋子。

01得之不易的愛情

電影《剪刀手愛德華》裡，愛德華說：「我愛你不是因為你是誰，而是我在你面前可以是誰。」 周秉昆覺得，自己做了那件事後，他站在鄭娟身旁就是堂堂正正的。

鄭娟是街頭混混塗志強的女人，塗志強做了違法亂紀的事被判處死刑，但他臨死都沒有說出團伙老大水自流和同夥作案的駱士賓。

塗志強死後，水自流和駱士賓決定照顧塗志強的家人，但他們不方便出現在眾人面前，又因為塗志強曾經和周秉昆在一起工作過，關係還很好。於是，水自流和駱士賓就找到周秉昆，讓周秉昆出面，幫忙每月給鄭娟送30元錢。

實際上鄭娟是在替水自流背鍋，因為塗志強真正喜歡的，是長得比女人還好看的水自流。水自流覺得自己愧對鄭娟，想要補償鄭娟。而駱士賓則是酒後強了鄭娟，是鄭娟懷孕的罪魁禍首。這兩人每個月都會按時把錢送到周秉昆手裡。

第一次見到鄭娟，周秉昆就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他直愣愣地看着鄭娟，覺得那就是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妻子。

鄭娟看起來很溫柔，挺着大肚子和弟弟坐在床上串糖葫蘆。她經歷過男女之事，知道周秉昆赤裸裸地盯着她看，意味着什麼，她很厭惡這種眼神。

當周秉昆把錢遞給鄭娟的時候，鄭娟不要，還把周秉昆趕出了家門。

鄭娟沒有工作，家裡有一個身體不好的母親，還有一個瞎眼的弟弟。塗志強死後，鄭娟和弟弟串糖葫蘆換錢，她母親則沿街叫賣冰棍謀生，一家人的日子過得非常艱難。

鄭娟的母親攔下被趕出來的周秉昆，她讓秉昆把錢給她，並說：「家裡這個樣子，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活人不能跟錢過不去。」

鄭娟母親還告訴周秉昆以後把錢都交給她，秉昆答應了。

接下來每個月周秉昆都會去鄭家送錢，他看着這一家人，總想幫一幫他們。周秉昆對鄭娟接觸越多，了解就越深，他那顆蠢蠢欲動的心則越陷越深。

誰知，水自流和駱士賓被抓入獄，周秉昆就沒有錢送到鄭家了，鄭家的日子過得很煎熬，周秉昆也沒有理由再去鄭家，哪怕他再捨不得、放不下鄭娟，也只能選擇分開。

可人一旦陷入愛河，他的心是管不住的，他經常去鄭娟院子外面站着，有時候一站就是一整夜，痴痴地看着裡面那個女人。

周秉昆看到鄭娟因為沒錢受苦受累，過得非常悽慘，他很着急，但他又沒有錢。

於是，周秉昆幹了一件大事，他偷了家裡的祖傳玉鐲，悄悄去當了1200元，然後繼續給鄭娟送錢。

鄭娟知道周秉昆和其他男人看她的眼光不一樣，她也被周秉昆的深情打動了，尤其是周秉昆為了她連祖傳玉鐲都肯當。

但是鄭娟很明白自己配不上周秉昆，她開始躲着周秉昆，甚至還請周秉昆的大哥周秉義出面勸周秉昆離開。

愛情是沒有理智的，有一天，周秉昆實在受不了那種刻骨的單戀，在衝動之下逼迫了鄭娟。事後，他暗暗決定這輩子一定要娶鄭娟，對鄭娟也更加上心了。

鄭娟生孩子，急需用錢。周秉昆就把當玉鐲剩下的錢都給了她，並把她送到醫院，以鄭娟丈夫的身份簽字，陪着她生下了兒子楠楠。

正是有了當玉鐲的錢，周秉昆才能和鄭娟走到一起，楠楠才沒有夭折。因為這筆錢，周秉昆才覺得自己對鄭娟的愛是不受譴責的。

02命運的改變

如果沒有當玉鐲的錢，周秉昆的人生會怎樣發展呢？

如果沒有這筆錢，他就不會和鄭娟走到一起，可能會娶另外一個女人，日子將會是另一番景象。兒子周聰就不會降臨，或許另一個女人也會生下一個孩子，也會叫「周聰」，但一定不是現在這個兒子。

如果沒有那筆錢，楠楠很可能會死去，說不定死後會被鄭娟找一個地方隨便埋了。那就沒有了考上哈佛大學的楠楠。鄭娟的瞎眼弟弟說不定也會餓死，他就不會成為北普陀寺有名的螢心師父了。

秉昆又想到自己的好兄弟趕超，當時趕超一家沒錢沒住處，他就讓趕超一家住進了鄭娟曾經的小破屋裡。

如果趕超沒有住在鄭娟家的屋子，或許也會找到一個容身之所。但是，如果沒把房子借給趕超，他和趕超的兄弟關係還會像現在這樣，肝膽相照，情同手足嗎？

或許冥冥中早有註定吧。秉昆想起了鄭娟的母親，那個神叨叨的老婆子，她總說自己是菩薩轉世。

一次秉昆在街上碰到賣冰棍的鄭母，她停止了叫賣，叫住秉昆，非要給他看手相。鄭母看了秉昆的手後，表情非常神秘。

她悄悄地對秉昆說：「秉昆，你的命真不好，是一輩子操勞命，我女兒是你命里的貴人，是你命中最好的運氣，如果你娶了鄭娟，這輩子還有幾分福氣，否則你一輩子一點福都沒有了。」

然後又說：「鄭娟是我女兒，我最清楚她的為人，她的心是世界上最純潔的，她比很多人都乾淨。」

鄭娟母親的話，對那個時候心裡已經有了鄭娟的周秉昆來說，影響很大。為了鄭娟，周秉昆不後悔當了那對玉鐲。

想到這裡，周秉昆透過窗子，看着屋裡面的鄭娟，她已經換了電視節目，在看趙麗蓉與鞏漢林的小品。她不管其他人喜不喜歡，自己都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還看得很入迷。

周秉昆看着鄭娟的背影，只是看着，他就覺得很滿足，這是他最愛的女人。聽着妻子看電視發出撲哧的笑聲，這聲音是他這輩子聽過最好聽的聲音，也是他想永遠留住的聲音。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周秉昆再一次對鄭娟的母親，對自己的父母生起感恩之情，同時，他對玉鐲也充滿了感恩，雖然這對玉鐲不再屬於他，玉鐲增長的價值也不再和他有關。

03善意的謊言

周秉昆的二姐周蓉問玥玥她們在討論什麼，玥玥就把電視上那對玉鐲的故事講了一遍。周蓉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

她走出屋子，看到站在屋外的秉昆，她問：「秉昆，以前咱媽說過，我們家有一對家傳玉鐲，玉鐲去哪裡了？」

秉昆說：「咱媽有一次把玉鐲掉在地上，摔碎了。」

周蓉很惋惜地說：「唉，可惜了。」

秉昆又說：「玉鐲摔碎後，我拿碎了的玉，找專家鑑定過，說是不值錢。」

周蓉聽後轉身就進屋了，她沒追問其他的，也從來沒有懷疑過周秉昆。他們周家的三個孩子從小就互相謙讓，不欺騙家人。

秉昆的心很愧疚，他說謊了。

當父親回來知道他當掉玉鐲後，罵了他一頓，讓他去把玉鐲贖回來。他當時也想去贖回來的，可事情接二連三地發生。後來，他想去贖，也沒能力，沒錢了。

大哥周秉義最大的志向其實不是官場，可他身不由己地步入了官場，他想為老百姓謀福利，一心想要做好事，最好能做一件值得人們稱頌推敲的大好事。

因此，家裡人都不想給大哥添麻煩，有事也很少找大哥幫忙，他們希望大哥能實現自己的願望做一個好官。周秉昆沒去找大哥借錢，大哥也從沒有主動給過家裡錢。

大哥周秉義和二姐周蓉一直都很優秀，先後進入北大學習。大哥娶了省長的女兒，就像上門女婿一樣，一直住在岳父家。周蓉年輕時為了追求愛情放棄工作，遠走他方，後來上了北大，當了大學副教授，但為了女兒玥玥，在法國一呆就是12年，也沒心思管家裡。

周秉昆是家裡最沒有出息的孩子，但他卻陪在父母身邊，支撐着這個家。他為家人付出最多，卻過得最苦。現在他家和周蓉家都差錢。

周蓉回國後，找工作不容易，為了掙錢一再降低標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工作。姐夫蔡曉光是個導演，想要拍劇，但沒有投資方投錢，事業也受到了阻礙。

玥玥看了《新春亮寶》節目，就對父親蔡曉光說，如果她再找不到工作，想要讓蔡曉光投資給她開一個玉器鋪子。蔡曉光說：「可惜你爸我沒那麼多錢啊！」

周秉昆聽到他們的談話，心裡很難受。即使說出當年玉鐲被當的事，承認電視上的那對玉鐲就是周家的傳家寶，那又能改變什麼呢？而且說出真相後，家裡人會怎麼想？大家會不會鬧得不愉快？

周秉昆不想打破家庭的和睦，當年他父親一直沒有告訴其他兩個孩子，甚至讓周秉昆也不要說出來，就是想要保持一家人歡歡喜喜在一起，共享天倫之樂。

周秉昆再一次告訴自己，那對傳家玉鐲早已經摔碎了，它不值錢。只要親人在一起，就勝過無數金錢。

04寫在最後

本書的作者梁曉聲說：在人的一生中，你不可能把所有的好東西都占為己有。

就像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人一生會面臨很多選擇，每個人都會做出最終抉擇。無論選擇哪條路，回首往事時人們難免都會感到後悔，總覺得沒選的或許會更好，可世上之事不可重來。

人這一輩子要面臨成千上萬的選擇，選擇奮力前行，就放棄了懶散度日。既然選擇了就不要後悔，因為無論怎麼選，都沒有完美方案，得失依然存在。

周秉昆選擇了鄭娟，雖然他受過很多苦，但他收穫了鄭娟不離不棄、全心全意的愛，他們相互扶持，日子雖苦但幸福，這才是周秉昆最想要的。

選擇了就不要去後悔，後悔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是一種最耗費精神的情緒，時間不會倒流，與其後悔過去，不如奮鬥將來。

審稿：靜心、菱湖君子

找圖：麥菽

編輯：江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