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01
半杯紅酒下肚，江千濤盯着葉姣看，喃喃自語說，葉姣，這名字真好聽。
葉姣嫵媚地一笑，帶着女人特有的嬌羞和生意人的謙讓，江總，你說笑了。
笑容和紅酒的香氣流淌在空氣中，華燈初上，窗外一抹殘紅落在酒杯里。
今天又做了幾十個花籃和鮮花的大單子，客戶江千濤隆重邀請共進晚餐，其實葉姣是不好意思拒絕客情，以反請的名義吃這頓飯的。
畢竟江千濤是有頭有臉的人，今天他的布藝展廳開業，所有花卉訂單全部用葉姣家的。
所以，這趟葉姣是親力親為跟車來布置的。
江千濤說，葉姣，你專業，一定要親自過來給我錦上添花，做我這次展廳花藝造型的總設計師啊。生意場上的人，嘴能說，頭銜扣得挺大的。
擺放布置休息檔口，葉姣擦了下額頭的汗，看着自己的勞動成果，內心充盈着驕傲。
江千濤走到她身邊，摸着幾片花瓣說，完美，你教教我怎麼搭配，我也學學。
葉姣心裡一熱，她不是青果子小姑娘，把別人的客氣話當真，立馬含蓄而不讓對方丟面子的回應，您哪需要學這個啊，您是做大事的人。
江千濤聽着順耳，可倒是執着，捏了捏葉姣的手說，等會不許走，我下班後一起吃飯，掃尾我讓幾個員工來就行。
江千濤霸道帶着命令的口吻，反倒讓葉姣不容拒絕。
可她今天賺了他的錢怎好意思讓他請客，於是，她機靈地說，請吃飯是我的事，是你照顧我生意了。
江千濤是個謙和有禮的人，葉姣是樂意請他吃飯的。
當然了，江千濤不會真讓葉姣請。
那我還是吃工作餐吧，你這麼不給我面子。他回應地不失幽默風度。
好吧，恭敬不如從命！葉姣調皮地笑笑。
02
葉姣三十三歲了，入行八年，誰說女人做生意不行，她一個瘦瘦弱弱的女人，在整條花市街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很多男人自問不如她。
這不，今天就惹得隔壁的老金一肚子不高興，他眼看着葉姣的夥計風風火火、汗流浹背地搬抬一個個花籃進大卡車，眼饞地快掉下錢來。
憑什麼葉姣生意做的好，她手不能提，搬個花籃都是弱不禁風的樣子，從不主動招攬客戶。
閒了就在店門口一坐，撥弄自己的栗子色捲髮，偶爾手裡夾一支煙，若有心事地自顧吸着，定定地看着馬路人來人往。
客戶見了她都要進去看看，她也不着急靠近招呼，隨便你看你挑，從不推薦自己家花多好多新鮮，客戶問什麼答什麼，直到人家下單，搭配或數量不合適了，她才主動開口給意見。
其實，葉姣不是不知道做生意的規矩，憑什麼江千濤獨獨把這幾十個花籃的生意給她，也是因為她是葉姣唄。
他一個布藝廠董事長，難得親自上一趟花市，進了幾家門後，最後停在葉姣家，他從不還價，你說多少錢就多少錢，沉穩大氣。
當然，葉姣不會就此宰殺客戶，整個大單下來，她主動給打了8.5折。
隔壁老金的老婆眼巴巴地看着江千濤豪爽付了訂金，眼饞不過，厚着臉皮湊過來，大老闆，去我家看看唄。
江千濤不好駁回面子，跟在她屁股後面去了，可什麼單都沒下，又折回葉姣店裡來，然後一口氣又加了幾十盆花，說是給員工的福利，角角落落都擺放一些，顯得明艷生氣。
他說這話時候，兩眼放光地盯着葉姣看，葉姣用發浪一樣的笑聲回應。
老金老婆恨恨地說，整個就一騷女人，可心底明白地很，自個外表和做生意的能力都自愧不如人家。
03
單子成了，怎麼說，葉姣也得喊隔壁老金來分點甜頭，畢竟平時進貨有個湊車應急什麼的，老金也幫過幾回。
老金對她的照顧，她不是不懂。
她一個單身女人，沒有老公沒有孩子，就靠這個鋪子營生，偶爾需要搭把手，老金倒是非常樂意，屁顛屁顛從隔壁過來搬搬抬抬，然後用眼睛上上下下掃視下葉姣，碰下身體占點便宜，比得上抽根煙來得舒暢。
他雖近不了身，看看摸摸，這個年紀的男人也就這點心思。
葉姣被他占點便宜不會喊流.氓，畢竟老金的老婆在隔壁盯着，量他也不敢過分。
比起八年前，她被呂睿狠狠地拋棄，讓男人占這點便宜算什麼。
04
葉姣和呂睿是青梅竹馬，葉姣二十二歲那年，兩人從老家安徽淮南來廣東東莞打工，初來乍到，他們什麼都不會，就在一家餐館裡給人端盤子。
那兩年，葉姣面對的是一摞一摞油膩的餐盤，沉重的垃圾筐，對客人點頭哈腰毫無尊嚴的生活。
他們每天干12個小時以上，下了班回到又窄又小的出租屋裡相擁而憩。
那種艱苦的日子他們共同熬着，累並快樂着，直到呂睿跟葉姣說，葉姣，我想做生意去，等我做生意賺了錢，你就不用端盤子。
呂睿說得很鄭重，仿佛新鮮美好的生活在眼前招手。
他說前幾日有個客人給了一張名片，她是做綠植生意的，看中他了，讓他去幫忙，過兩年，還會給他股份。
葉姣激動地奔下樓去買了兩瓶汽水慶祝，那時候，不諳世事的她不懂股份、生意，可她完全信賴呂睿，只要是他認定能改變他們命運的生計，一定是好的。
呂睿辭掉餐館的工作去了深圳，每隔一個月回東莞一趟。
兩地分居的生活持續了三個月，葉姣說她也想去深圳，上那邊再找工作，和呂睿一起。
呂睿沒同意也沒反對，他在深圳就住在老闆娘梁琪給租的房子裡，葉姣過去也住到了一起。
呂睿每天早早起床就往外跑。
有天，他突然掏出奔馳鑰匙得意地在葉姣面前晃，是梁姐的，梁姐說讓我學開車，以後她的奔馳車給我開，等我學好，你穿乾淨點，坐後排。
葉姣不懂，卻也明白無功不受祿，便問，梁姐幹嘛把自己的豪車給你開呢？
呂睿不耐煩地說，梁姐器重我，我對公司重要啊，懶得跟你說，你趕快去上班吧。
他的口吻，仿佛她是土掉渣，乞討的女人，她跟在自己廉不知恥的丈夫後蹭別人的豪車那種羞恥感是無法言語的。
呂睿的感覺一天比一天好，他常在葉姣面前夸梁琪，一點都沒有老闆娘的架勢，待他如弟弟般溫柔貼心，還說，現在找不出幾個女人像梁姐這樣有閱歷、又能幹有親和的老闆了。
05
有天葉姣休息，呂睿說梁姐請他們去家裡吃飯，讓葉姣也去。
在梁琪那個大花園、大陽台的大平層里，葉姣局促不安地坐在沙發上，廚房裡，梁琪用南方女人特有的輕聲細語喚呂睿進廚房幫忙洗菜，兩人呆在一個空間，有說有笑，仿佛葉姣才是第三者。
那頓飯是梁琪親自下廚，呂睿打下手，確實做得色香味俱全，葉姣以女人的細膩看得出梁琪這個中年女人眼神里對呂睿的寵愛。
吃飯時，呂睿問葉姣知道怎麼剝吃大蝦嗎，顯得她是多麼沒見過世面。
他年輕英俊的臉龐像個孩子一樣對着梁琪撒嬌，好像女友不在身旁坐着。
那天離開後，葉姣賭氣沒跟呂睿說話，換以前，他一定百般討好。可這次，他說，你莫名其妙氣什麼，有病吧。
葉姣說她要回老家，讓呂睿一起回去，呂睿不肯，你要走自己走。
葉姣真走了，呂睿沒有挽留，臨走時，他掏出十萬元的銀行卡給葉姣，讓她以後過好日子，他離不開梁琪，梁琪也離不開他。
06
回到老家淮南後，葉姣發現自己懷孕了。
她本想留下孩子，可失戀的她，太過痛苦，等到第二次去產檢，報告顯示胎停了。
她沒和呂睿說，一個人去做的手術，休息了一段時間，揣着這兩年賺的錢和呂睿給的十萬元分手費，開了這家花店。
這些年，店鋪生意一點點穩定，每日與花草為伴，沒有從前的鍋碗油膩，整個人氣質越發冷艷淒清。
這天，她又趕到了深圳，重回故地，勾起以往的情思，只是，她是來討債的
江千濤那筆花的訂單只付了10%的首款，尾款2萬元遲遲沒付。
葉姣也不想催債太緊，這樣太無情，太猴急，太不上檔次。
可是半年過去了，尾款一直未到賬。
江千濤第一批花的款是結清了，可是後面他又訂了一批，付款就不爽利了。
葉姣天天查賬，賬戶里始終沒有多出一分江千濤的款。
打電話無法接通，偶爾一次接通在開重要會議，等會回你電話，然後沒下文，發出去短信，有去無回。
後來，葉姣跑到他公司找人，前台說，江總不見未預約的人，葉姣是明白了，她故意扯着嗓子喊，我是他外面的女人，還要預約嗎？
前台趕緊畏畏縮縮地跑到裡面報告，這才見上江千濤的尊容，不虧是老江湖，見面後打哈哈，你放心啊，三天後立馬讓財務給你打去，前段時間財務部盤查賬務，各種亂啊。
好，葉姣再給他一次機會，可是三天後，賬戶依然毫無動靜。
葉姣算是明白了，場面上穿得人模狗樣，西裝革履，看似沉穩果斷的大客戶，不過是個痞子老賴罷了。
為什麼他唯獨要訂葉姣家的花，他一個闖蕩江湖幾十年的老油條，從倒買倒賣發家，骨子裡還是耍流氓的德行，不過是欺負她一個單身弱女子罷了。
怎麼辦，葉姣接着電話轟炸，撂下各種面子，生意場上摸爬滾打的女人，賺錢血汗錢，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中，她需要顧慮什麼。
07
這次是聽聞江千濤去深圳做展銷會，她剛好去深圳看一批貨，乾脆去堵他。
葉姣對現場的銷售經理說，給我訂一個系列的窗簾。
銷售經理遞過報價單，葉姣看着他，你能拍板嗎，我訂的數量很大，能不能讓你們老闆跟我談?
幾句話後，葉姣果然在展廳後面的小隔間裡見到了江千濤。
無賴、騙子，倒買倒賣的德行見到葉姣第一眼後，立馬明白用意，發揮他一貫打哈哈的油膩作風，葉姣，咱們太有緣了，在深圳都能遇上。
葉姣不跟他廢話，江總，我過來訂一批窗簾，車我雇好了，直接拉走。
想抵債，江千濤吸了一口煙，臉色一下冷凝下來。
葉姣笑了，沒辦法啊，江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什麼天經地義，你是趁火打劫。江千濤倒是激動了起來。
那行啊，這次展銷會應該很多媒體吧，他們正等着新聞爆料呢，我呢，把您欠債不還錢的事好好跟他們說一說，他們會不會很感興趣呢。
對一家公司的董事長來說，2萬元買個臭名聲也值了。
江千濤惡毒地看着葉姣，你敢這麼做，我讓你走不出這個房間。
呀，我好害怕啊，可是呢，我一個女人，沒老公沒孩子，我有什麼好顧慮的，你忽悠我半年了，那就來個魚死網破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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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千濤放低姿態，葉姣，這次我們展會要花很多錢，公司現在資金緊張，不是不給你，你也是做生意的，要理解我啊。
葉姣累了，這種老賴，你將永遠是無止境的等待，往死里拖你。
走出那扇門，她把訂單、當天布展的照片全部曝光給媒體，是否能討回公道，她不知道，也許媒體還會反過來曝光她如一個被玩弄的小丑。
一個在感情和生意場上被各種欺詐的女人，她還能如何保持體面？
走一步算一步吧！
-TheEnd-
08
江千濤敢威脅葉姣，是因為他早已看出葉姣這個女子是外強中乾的模樣，所以他才敢把她玩弄於股掌之中。
他知道葉姣不會真得敢拉走他的貨，便裝可憐，他自以為能博取女人的同情，可他高估了自己的演技。
葉姣已經給了他半年的時間，磨完了所有的耐心，早就看透了他這種人。
最後兩人翻臉了，江千濤無恥地說，我可以不承認買過你的花，誰看到我買了？反正蔫了，我全部扔了。一副十足的無賴嘴臉。
葉姣氣得差點發抖，可她這趟孤軍奮戰，必須得讓自己鎮定下來，行，江總，那別怪我不給你留面子了。
說完這句話，葉姣起身走出了江千濤的房間，在拐角處看到正在拍攝採訪的媒體記者，她趁他們休息的空擋，把自己被江千濤欠債討薪的過程如實告知，她手頭準備了貨款單據，裡面都有江千濤簽字和前期匯款的銀行流水。
葉姣爆料的這些出乎媒體的意料之外，對他們來說，一個有看點的新聞就是業績，他們本意為這次展銷會做正面報道，卻掉下一個意外新聞，所以非常重視，他們建議葉姣給當地有關部門報案處理，他們協助給予曝光。
09
記者走到江千濤窗簾的展位，跟外部銷售負責人說明來意，需要採訪下他們老闆。
銷售負責人得知採訪要求，再看到葉姣就在邊上，立馬反應出蹊蹺，當場撒謊說江千濤不在。
可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記者秉着頭條大新聞的動力，將江千濤避而不見的老賴行為曝光在當晚新聞里，一個花店女老闆千里追債討要貨款，這麼大的焦點，其中的心酸苦楚，葉姣對着鏡頭娓娓道來。
葉姣是走投無路了，才被逼得走這一步，起初她並沒有信心能否通過媒體討回2萬元，是江千濤逼她試一試。
深圳畢竟法制健全的大城市，她試對了。
很快，淮南當地有關部門也介入調查，通過電腦數據搜出，發現江千濤屬於老賴，之前已有多起經濟糾紛案件，他們立馬給江千濤打電話要求其回來配合調查。
事已至此，葉姣的2萬元不難討回來，江千濤在收到經偵部門電話後，知道抵賴不過，當天立馬匯款到葉姣的賬戶上。
在電話里，他氣急敗壞對葉姣說，你這個女人，瘋了，算你厲害。
經過這件事後，江千濤這次在深圳的展銷成績很差，這是他自食其果，怨不得他人。
半年了，討回2萬元，錢雖然不多，可也是葉姣辛辛苦苦一分分的血汗錢，她討回的是一個本分生意人的尊嚴和公道。
10
事情已經解決，她在深圳其他的事情也進行地差不多了。
這天，天氣舒適宜人，葉姣走在大街上，依然悵惘，這個留下她初戀的城市，一物一景還依稀有當年的模樣。
八年了，她沒有和呂睿再見過面，那些過往早已經煙消雲散，可某些恥辱和背叛總是如印記一樣永遠抹不掉。
那刻，他拿到梁琪奔馳車鑰匙對她厭棄的口氣和表情；還有在梁琪家客廳當着她的面，他們親親我我的畫面；她胎停後不得不打掉他孩子的身心之痛，這些難受是刻骨銘心的。
葉姣打算明天回去，只是不料竟然接到呂睿的電話。
他說在新聞里看到她了，想見一面。
葉姣沒有拒絕，在這個城市，她沒有朋友沒有親人，除了呂睿，不過她很清楚他們再也回不去了，她也從沒想過。
見面的時候，呂睿說，葉姣，你變成熟了，氣質好了，更有女人味了。
葉姣嘴角露出一絲似笑非笑，時間都會改變人的，有何稀奇，變醜變美都不關呂睿的事了。
倒是呂睿，頭上居然都出現白髮了，這八年，他好像過得不像當初意料中的那麼如意。
11
呂睿憤憤不平地開口說，我看到你上新聞了，真不容易，居然碰到這麼無恥的男人，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只管開口。
不需要了，事情已經解決了，多謝你的關心。葉姣不冷不淡地說。
大概現在的葉姣嫻靜的樣子給他有一種很像傾訴的欲望，他似乎忘記了自己給她留下過傷痛，呂睿繼續討好似地說話。
可葉姣淡淡地態度，讓整個氣氛尬尬地，大都是呂睿一個人在有一句沒一句地說。
你現在過得怎麼樣，自己做生意很辛苦吧，你是越來越能幹了。
挺好的，被逼的，葉姣回答，轉頭看着窗外，這些誇讚的客套話掩蓋在喧囂中，一點都不動聽。
呂睿心虛地繼續說，一直想問你個事，你以前打掉了的孩子是我的嗎？
提到孩子，葉姣的心抖了抖，呂睿居然知曉此事，可那孩子早已化成一湯血水無影無蹤了，八年來，她無法出生孩子的爸爸未有一句關心，現在還重提舊事幹嘛。
葉姣沉默着。
12
呂睿繼續說，我知道這事，我老家瑞子說，葉姣，雖然你從沒跟我提過，我那時也沒勇氣負責，是我自私，只顧着自己，我一直逃避着，全當不知。
我知道，你一定是恨我才打掉孩子，是我活該。
自從你走後，我和梁琪關係也公開了，開始的時候，我們度過一段甜蜜的時光，可三年前的一次特大暴雨，讓我們的植木損失慘重，梁琪遭受打擊一蹶不振。
後來，我讓她乾脆休息一段時間，我們打算生個孩子，可她竟然一直懷不上。
她大了我5歲，不應該啊。
後來，我們去了醫院檢查，醫生說是她以前墮胎次數太多，子宮壁很薄很薄，所以懷不上了。
梁琪離婚過兩次，那時候，她為了生意，堅決不要孩子，誰知道竟讓她這輩子都要不了孩子了。
知道這個消息後，梁琪性情大變，她一方面對我愧疚，一方面又對我越來越不信任。
我們的感情逐漸冷淡，她經常狐疑我在外面找其他年輕女人。
之後，我們見面是三天兩頭吵，活得真累，我又不能拋下她，她很可憐了，再說，我擁有的一切多少她給的。
只是，這種生活真特媽煎熬，早知道當初我應該選擇和你在一起。
呂睿說的時候整個人深情憂傷。
我一個人在外面替她操持生意，你看，這些年，我頭髮也白了，歲月不饒人啊。
葉姣坐在他對面望去，呂睿平添了些許白髮，額頭深深淺淺的褶子，以前在她面前那麼驕傲的他還是敗給了時間和生活。
這是自作自受嗎？
葉姣一陣苦笑，她心想，呂睿居然會懊悔，男人都愛吃着碗裡看着鍋里嗎？
可如果當初真和呂睿在一起，怕是今天坐在呂睿對面的女人應該是梁琪或是其他女人，而她則會成了他口中抱怨訴苦的那個女人吧。
想到這，葉姣心裡一陣冷笑。
呂睿，這次見面後，我們就不要再見了，你好好過日子吧，以前的事情我也不想提了，葉姣汲了一口酒，辣辣的，全身通暢。
喝完酒後，她拎起包，瀟灑地離去，留給呂睿是優雅驕傲的背影。
13
回到淮南後，葉姣討薪的新聞在他們花市街不脛而走，開店做生意的店主個個吃過欠債的苦頭，對葉姣是佩服得不行，他們越發對葉姣另眼相看。
他們自然知道了江千濤的鼎鼎大名，只不過是個無賴的臭名聲罷了。
江千濤的生意還能否在淮南繼續站穩腳跟很難講，這個社會沒有信用的人就是給自己自斷後路，可他的人生與葉姣再無關聯。
日子不咸不淡地過着，葉姣依舊忙碌着打理自己的花店，吃一塹長一智，她明白這個社會充滿焦慮，誠信缺失，現在的她不再輕易賒賬。
這天，老金的老婆找到葉姣，滿臉堆着笑說，大妹子，姐想跟你商量個事。
我們家孩子考上外地大學了，我呢，和老金商量了，打算過去照顧，我們就一個孩子，捨不得，老金一個大男人也沒自理能力，我就想讓他一塊去。
你看，我們這店面位置不錯，還有這麼多貨，想找人儘快接手，你最能幹了，姐想來想去，不想便宜外人，姐這店盤給你如何，我們都自己人，價錢好商量。
老金的老婆雖然之前對葉姣醋意重重，不過她打心底是佩服她的能幹和耐力，而且她知道葉姣的為人，仗義誠實，如果她盤下，價錢一定公道，不像別人做生意，在你有求於人的時候趁機宰一刀。
而且她之所以這麼急，也是因為當下是花市的淡季，如果店盤不出去，多耗一天損失一天。
再說，她是擔心把老金一人留下，會發生個晚節不保，畢竟這個地方到處是年輕漂亮的女人。
葉姣做生意本分，她知道她拿下了好多單位的大單，長期供貨，所以，這個精明的女人不擔心她出不了貨。
姐，行，你把店裡的貨盤點下，然後報個價給我吧，反正我是長期開店，也打算做大點，你們是該退休了，陪陪孩子，好好享受晚年生活吧。
老金的老婆喜出望外，想不到葉姣如此豪爽痛快就答應了。
好嘞，大妹子，姐就知道你最靠譜了，你啊，以後一定會發大財，姐看人可准了，我這就回去盤點啊。
說完，扭着大粗腰身樂滋滋地回去。
14
接手老金的店鋪後，葉姣的生意更忙了，現在整條花市街就她的店面最大，品種最齊全，一般大客戶來採購逛完一大圈，幾乎大部分都回到她家下單。
她的愛情也終於悄無聲息地來到身邊。
那個男人叫樓風，開了一家兒童教育機構。
那天，他的機構剛裝修完畢，親自跑花市採購綠植，就走到葉姣的店裡。
當時店裡夥計外出送貨去了，樓風訂下一批貨後，葉姣親自給搬抬，他看她一個弱女子不怕苦累，於心不忍，說，怎麼能讓一個女人搬這麼重的東西呢？便主動拉起袖子，一起搬。
也是那次，遲到的愛情在兩人之前萌芽了。
後來，葉姣和樓風順理成章地戀愛了，戀愛中的女人越發可愛迷人。
在樓風眼裡，葉姣滿身都是優點，一個愛你的男人，一定不會拿你和其他女人到處攀比，更不會貶低你。
一年後，葉姣做了樓風最美麗的新娘。
多年以後，當樓風拿出他們的婚紗照給孩子看時，總是自豪的說，當年，你爸爸就是去買花才找到你們的媽媽。
一旁的葉姣滿臉的幸福。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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