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王子不知道，能活在這世上的灰姑娘，大多是身經百戰的騎士

1

「服務員，怎麼回事啊？紅蝦賣完了你早說啊！為什麼我們先來的沒有，那桌後來的卻有……」

男人粗聲大氣地喋喋不休，新來的女店員臉漲得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好意思，各位。」特特面帶微笑地走過來，手上端着一盤冒着熱氣的菜品，「小姑娘上班沒幾天，給點時間讓人家熟悉業務嘛。那桌客人雖然來得晚，可他們是預訂的菜品，以後咱們想吃什麼也只管打電話來訂，我一定安排妥當，包你們滿意。」

特特說着，將手上的菜品放在圓桌的正中央，從口袋拿出一疊訂餐卡，雙手遞到每個人面前，唇角始終含着既不諂媚又不虛假的笑意：「這是本店新菜，還沒上菜牌，請各位嘗嘗，要多提意見呦。」

特特的穿着與所有店員都不一樣，胸卡上也沒有名字，只寫着「店長」，客人們還沒開始喝酒，所以情緒是可控的。幾個女客人一邊笑着打圓場，一邊推搡着剛才的男人。那男人不好意思地抓抓頭，「嘿嘿」地笑着。

眼見一場風波平息，特特笑着退開，目光掃向女店員，沒有任何責怪，只是悄悄點頭，示意她繼續做事。忽然感到自己單薄的後背撞上一副結實的胸堂，特特立刻彈開，身後的人顯然小覷了她的職業素養，伸手一把拉住她。

「對不起。」特特還沒看清來人，先忙着道歉。

「是我不好，你沒事吧？你是……包特特？」

男人的聲音無比熟悉，特特幾乎不敢相信地抬頭，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出現在她眼前，只是他們太久不見了，男人原本好看的五官被歲月磨礪出一層熟男的「包漿」。

「周銘嘉？你……你怎麼……」特特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忽聽見身後的客人在招呼男人入席，「你快去吧。我在工作，不打擾了。」特特說着，努力掙脫周銘嘉的手，快步離開了。

儘管步伐有些亂，卻絲毫不影響她筆挺的身影，周銘嘉望過去竟有些怔怔，他們有多久沒見了，六年？還是八年？只是那時的特特完全是另一個樣子。

在銘嘉的記憶中，特特膽小，害羞，與陌生人說話總是結結巴巴。唯一能讓她放鬆下來的人只有周銘嘉。他們是彼此的初戀，在一起時的美好能拍成好幾部校園甜劇。只是終究沒能逃過畢業就失戀的命運。

那時的特特想要安穩下來，像普通人一樣，找一份工作，坐在格子間裡敲打一段青春奮鬥史，然後結婚生子。可周銘嘉像一隻沒有腳的飛鳥，一心享受飛翔的快樂，並不想安穩地棲息一地。

他們分手後的三個月，特特時常會打電話來，接通了又不說話，就只是哭。銘嘉也不說話，只能聽着她哭，其實他也想安慰她，只是做不到的事，說出來都是謊言。分手本來就是一種辜負，至少該保持兩個相欺的體面。

再後來的三個月，特特只打來過一次電話，還沒等銘嘉接起來，就掛線了。之後，銘嘉再沒接到過特特的電話。

分手後的第一年春節，銘嘉想以拜年的名義給特特打個電話，然而號碼撥出去後，只聽見冰冷的女聲提示他，那個號碼是空號。

銘嘉足足聽了一分鐘，直到手機自動掛線，他發現自己竟然開始想念那女人了……

2

晚上十點，餐館全體工作人員開晚飯。特特悄悄喝了一罐燕麥牛奶當作晚餐。像她這個年紀的女人，晚上吃的東西都會變成早晨起床時腰間的一塊贅肉。

作為獨立店長，她負責的門店業績一直領跑整個餐飲品牌。去年她向公司提出單人卡位的提案遭到其他店長的嘲笑。單人餐飲消費能力有限，門店又大多不在鬧市區，誰會因為一個人吃飯而跑那麼遠的路？恐怕連成本都撈不回來。

沒想到公司竟然同意了特特的提案，而她所負責的門店，因為設計別致的單人位迅速成為網紅店，慕名而來的客人是以前的數倍，大家三五成群地在單人位拍照打卡，然後換大桌痛吃一頓，營業額一路飆升。店裡的人都在傳，明年公司中層面臨換血，特特一定是北大區品牌經理的有利繼位者。

離家千里之外，能在自己負責的店裡遇見前男友，特特也十分意外，她這才注意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想起周銘嘉這個名字了。愛情是件神奇的東西，很少有人能記得當初的美好，而失去的傷痛卻會隨着時間越久越深，痊癒的方式只有一個——遇見下一份愛情。

「特特姐，那個怪人又來了。」剛才的女店員悄悄蹭到特特身邊。

店裡的廚師十點鐘下班，為了給予客人最寬鬆的就餐環境，餐館十一點打烊。可時常有一個年輕人在晚上十點左右進門。

他第一次來店裡的時候，就有店員告訴他，廚師已經下班，不能再接待客人。可年輕人說吃碗麵也行。那天特特也在店裡，以為對方是學生，就自己去廚房幫他下了碗面，還沒收錢。

之後，那個年輕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店裡，時間都差不多，也只要一碗麵。特特偶爾會與他聊幾句，單人卡位的想法也是受了他的啟發。

後來漸漸熟了，特特知道年輕人的名字叫陸飛，大學剛畢業，就在餐館所屬公司作實習生，他家住附近，因為常常需要加班，所以總是很晚回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特特才知道，他還有另一個身份，一家投資集團主席的獨子，而那家投資公司正是餐飲公司最大的金主。

一碗熱乎乎的干炒牛河放在陸飛面前。

「不是明天才回來嗎？」特特悄悄地問，店員們圍在一起吃飯，並沒誰注意他們。

「因為想你了呀。」陸飛紅着臉小聲說，「我買了禮物給你，來的時候放在你家門口。」

特特假裝沒聽見，強忍着心花怒放的笑意。戀愛中最浪漫的事大約就是情人間的小秘密，小心地藏着不讓別人察覺，哪怕是遙遙對視，只有兩個人的心領神會也足以讓人心裡迸出喜悅的火花。

與陸飛的交往也小一年了，上個月，雙方都拜見了家長，彼此滿意，這讓特特有些意外。

電視劇里的有錢人不是常常需要靠聯姻來強大自己嗎？陸媽媽對於特特這樣一個比兒子年長好幾歲的「灰姑娘」竟然也毫無異議。

陸飛笑特特偶像劇看太多，所有婚姻的基礎都是愛情，無關其他。

3

周銘嘉是出差來這座城市的，返程之前他想再跟特特打個招呼。這些年，他戀愛又失戀，結婚又離婚，如同一個在遊樂場裡盡興而歸的孩子，終於想起回家，卻發現回家的路早已不同了。

分手之後，他們都再沒參與彼此的人生，他只想知道特特這些年過得好不好，是什麼樣的經歷讓她變成這副幹練的模樣。如同兩個久別重逢的朋友，那些美好的，傷痛的往事早變成了清茶中的一片葉子，無足輕重。

特特往茶壺裡蓄水，午市還沒開，店員都在積極地準備着，他們倆坐在靠窗的角落。寒暄的話總是很快講完，片刻沉默之後，銘嘉到底還是問起了特特的過往。

「不知所措，才是人生啊！」特特笑着說，見銘嘉滿臉不解，又說，「《海賊王》裡冥王雷利說的。其實我也沒變，還是喜歡看海賊。」

離開銘嘉之後，特特真的過了一段不知所措的人生，她每天想他，想他會打電話來求複合，想到睡着，夢裡哭着原諒他。她一次一次放下尊嚴打電話給銘嘉，卻從來聽不到他開口挽留。

這樣渾渾噩噩的日子持續了一段時間，因為工作經常心不在焉，特特被辭退了。

直到父親重病，家裡的收入銳減，特特不得不頂起父親的擔子。她離開家，離開那座給她無限溫暖和傷害的城市。人只要目標執着，生活就必須精彩，她比任何人都努力地工作，因為她有家人在等待反哺。

好在風雨後總有彩虹，父親病癒，特特也成為公司里最優秀的獨立店長。特特講述過往時，臉上沒有一點憂傷，說得輕描淡寫，仿佛背井離鄉一個人的奮鬥真的不辛苦，不曾流過眼淚，不曾咬牙挺過來，一切都很順遂。。

「特特，對不起，這些年我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銘嘉猶豫半天，到底還是說出這句話，早在幾年前，他就想說一句道歉的話，只是那時，他早已經丟了這個可愛的姑娘。

特特的神情微微一滯，隨即釋然地微笑：「周銘嘉，我們之間沒有道歉，如果真的還剩下什麼，該是謝謝，謝謝你陪我走過一段路，雖然你半路下了車，可我們一起看過的風景仍然是美麗的。」

「特特，我……」周銘嘉還要再說話，一個店員跑過來，說有人找店長。

周銘嘉本想就此告辭，特特卻執意留他：「既然來了，怎麼也得讓我盡個東道，難道我們連朋友都不是了嗎？」

特特說完，笑着起身走向門口。兩個身穿商務風衣的男人齊齊地站在門口，見特特走過來，一個男人先開口：「請問是包女士嗎？我姓劉，這是我的名片，我們受陸太太委託，關於您於陸飛先生的婚事，有些事需要跟您面談。」

特特接過名片，上面寫着來人的身份——律師。特特沒辦法判斷他們要談什麼，回頭看看周銘嘉的位置，轉身把人讓到一間小包房裡。

律師的話很長，很多專業術語特特也不甚明白，但簡單成一句話，就是特特如果想與陸飛結婚，就要做婚前財產公證和放棄婚後財產公證，來確保特特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不能分走陸家在集團的股份和資金，不會影響集團的大權偏移和動盪。

特特要放棄作為妻子的繼承權，被撫養權，以及除了與陸飛生活在一起以外的其他所有權利。

別說離婚分手，他們連陸飛意外身死的後事都想到了。特特在心中冷笑。早知道這場婚姻沒那麼容易，卻不知道真相被攤到桌面上講得一清二楚是這樣尷尬和不堪。

「包女士，我們這裡已經擬好了公證書，請您過目，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提出來商量，如果沒有問題，我們想約下周二上午去公證處簽字，不知道您這邊時間上……」

「陸飛知道嗎？」特特不是有意打斷對方的話，這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問題。

兩位律師的沉默更像是一種默認。劉律師經驗老道，這種案子他不是第一次接，見特特不說話也不看公證書，眼看事情要僵住，忙陪笑：「如果您還需要找專業人士研究一下，這份草擬的公證書我們可以留下，針對上面的條款可以隨時溝通，直到您考慮成熟，我們再約時間。」

4

「不能簽！」陸雨安視訊通話中斬釘截鐵。他就是「專業人士」，特特在家時聽說過他所在律所的名號。巧的是，周銘嘉這些年日子過得不着調，朋友卻沒少交，陸雨安律師就是其中一個。

「這種東西簽下去跟賣身有什麼區別？啊不對，賣身還能得到錢，你這是自願白送，天底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雨安憤憤地說。

兩個律師走了之後，特特臉上的表情是瞞不住銘嘉的。

特特說，她要嫁的是陸飛，不是陸家的錢，簽個字也不損失什麼。銘嘉攔着她也只是單純地認為這樣做有傷尊嚴。然而公證書過了雨安的眼，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你知不知道，這字一旦簽下去，等於你放棄所有保障，如果他甩掉你，你連一分錢賠償都得不到，如果你們離婚時有孩子，你不放棄撫養權，那孩子就會跟你一樣，自動放棄所有權利……」

銘嘉急急地切斷了通話，還不放心地將手機扣在桌子上，好像這樣就可以當剛才沒人說過那些話。他轉頭看向特特，這姑娘竟然沒哭，雖然神情有點不知所措，但很明顯是在想辦法。

「沒事。」銘嘉不自然地笑笑，「我已經把公證書的草稿傳過去了，這傢伙應該很快會改好。結婚是兩個人的事，你也有話語權。」

見特特還是不說話，銘嘉清了清嗓子，拿腔作調地說：「不知所措，才是生活啊！」

果然話一出口，特特忍不住噗笑了聲，銘嘉重重鬆了口氣：「話說你現在也很厲害了，一個獨立店長的收入比起我們多出兩倍不止，保不齊哪天就成為業界精英，嚇他們一跳。」

「我沒事。」特特說話間重重地換了口氣，仿佛積蓄了無限多的力量，「姐姐可不是當年的小女孩兒，沒那麼容易被打敗。」

周銘嘉本想再說些什麼，然而看着眼前這個鬥志滿滿的姑娘，她不需要任何沒有意義的安慰。

遇到這種事件，銘嘉自認為有責任該留下來，陪着特特「戰鬥」，然而特特拒絕了他的好意，他們之間再不該為彼此承擔什麼，這樣至少朋友關係能夠長久。

特特親自送銘嘉去機場，然後驅車直奔陸家。陸飛又出差不在本地，陸爸爸作為集團主席日裡萬機，特特也只能找到陸媽媽。

那一個面龐姣好，看去上明顯年輕於同齡人的優雅女人。如同第一次見面時一樣，對特特十分熱情，仿佛她們已經是婆媳關係。

陸媽媽請特特不要太介意公證的事，她當年與陸爸爸結婚時也是簽了公證書的，現在還不是過得好好的，還養大陸飛那麼能幹又帥氣的孩子，家庭和睦，父慈子孝。

兩個人能幸福地在一起，比什麼都強。愛一個人就該毫無保留，畢竟她們愛上的是那個男人，而不是其他。

特特在趕來的路上，特意買了陸媽媽最喜歡的補品當作登門禮。陸飛常常提起他的母親是多麼善於保養的一個人，那些名目繁多的滋養湯水特特聽着都覺得麻煩，可眼下，她終於能體會陸媽媽精心保養自己的心情。

「阿姨，愛一個人是該毫無保留。」特特由衷地說，「可是，愛一個人首先要有底氣，愛得起，放得下的底氣。丟掉名字的人不配當海賊，丟掉尊嚴的人不配有愛情。」特特說完起身告辭。

陸媽媽很想問問那個海賊什麼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可特特已經出了門，家裡的保姆剛好端來熬了一上午的湯水……

5

特特第一次主動邀請陸飛來她租住的房子，很小很乾淨的一室一廳，面積加在一起都沒有陸家的門廳大，兩隻半人高的整理箱突兀地放在門口。

陸飛說不清自己為什麼會喜歡特特。 這女人身上有種他之前認識的那些女孩子沒有的東西。她不驕矜，不做作，把每一天都活得踏實，明明什麼都沒有，卻能活出什麼都不缺的樣子。就像眼前簡單的晚飯，出自她的手，帶着俗世的煙火氣，比什麼星級飯店的菜品都美味一樣，讓人吃得全身心滿足。

關於公證的事，陸飛故意閉口不提，特特如果介意，應該會找他大吵大鬧，現在還做飯給他吃，那應該是不介意，既然不介意，就沒必要提起。

特特喝完一碗湯，忽然想起什麼，拿出手機給兩個人自拍，現下流行一種新軟件，可以把人拍成三十年前的樣子，也可以拍成五十年後的樣子。兩張原本年輕的臉在手機屏上雞皮鶴髮，逗得兩個人哈哈大笑。

「真醜！」特特嫌棄地看着自己五十年後的樣子。

「誰老了不醜？」陸飛笑着捏一捏特特的鼻子，「真老成這樣，我的牙都掉光了，也沒辦法吃你做的菜了。」

特特雙手托頭，擺出一副可愛的樣子，笑向陸飛：「姐姐我這麼美麗絕倫的一張臉不見了，你還愛我什麼呢？」

陸飛笑着翻了翻白眼：「愛你的白頭髮，愛你的過份自信，夸自己也誇得太由衷了！」

「我再怎麼自信，你也還是會擔心我離開你，愛上別人，跟你分手，甚至會死在你後面，姐姐我都這把年紀了，你連這個還擔心？」特特緩緩放下手，笑容漸漸收斂，嚴肅地目光盯在陸飛臉上。

一切變得太快，陸飛猝不及防，他原本準備了很多用來哄人的話，可方才特特明明不介意的，他就輕易忘記了。

「我……那什麼……那就是一個形式。」陸飛解釋，「你看我爸媽不是也……」

特特點點頭：「可是我沒有勇氣一輩子活在患得患失里，其實這麼做真的保證不了什麼，維繫一段感情的從來都是兩個人，就像什麼樣的公證也不能保證我們永遠愛着彼此。如果你能放棄公證，我們明天就去民政局，不能的話，你走時帶走門口的箱子，那是你送我的禮物，很貴重，不適合放在這裡。」

看着陸飛吃力地搬着箱子下樓，特特一點一點撕碎了陸雨安熬通宵幫她重新製作的公證書，既保證她的利益，也免去陸家的擔心。雨安將文件傳給她時一再囑咐，其中個別條款還可以再議，總有辦法能保住這段感情。

可是陸飛，這個讓特特以為自己遇見了無所畏懼「海賊王」的男人，他甚至不願意再想辦法爭取，也沒能為他們的愛情尋一條出路。他挽留的方法就只是喋喋不休地列舉自己的付出。

那個單人卡座的提案如果沒有集團的支持，餐飲公司怎麼可能通過？如果沒有砸下大筆的宣傳費，哪來的網紅店？不分手，特特可以是北大區品牌經理，甚至可以掌管整個餐飲公司，可分手了，特特就什麼都不是，包括獨立店長……

特特淡笑，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大概永遠也不會明白，對於特特這種小人物來說，是不是店長不過是二樓與一樓的距離，沒有本質的差別。那些「王子」，遇見個「灰姑娘」就以為對方需要自己的憐愛和保護，可「王子」不知道，能獨立活在這世上的「灰姑娘」大多是身經百戰的騎士。

6

「門店一直在裝修，單人卡位拆除了，店員也被遣散了。公司對於我沒有任何安排，他們大約是在等我辭職，那樣就省下補償金。」特特一邊收拾着房間，一邊與銘嘉視頻通話，「我才沒那麼傻。姐姐為公司服務這麼多年，補償金可不是小數目。」

「那也不能一直這麼拖下去。」銘嘉的聲音比特特還着急，「門店不開張，你沒有業績，就只剩下基礎薪酬，那點錢交房租都不夠，怎麼活？」

「這些年總還些積蓄吧，我沒家沒口的，能堅持一段時間，正好報了兩個課程，以前一直想學沒時間，現在可以踏踏實實地學了。」特特把抹布丟進水盆里，「等跟公司解約了，我轉行做點自己喜歡的事也不一定。」

「這都年下了，剛好你也閒下來了，今年春節能回來了吧？」周銘嘉問。

「那當然！」特特說着，用力擰乾抹布，晾在有陽光的地方。陽光將她的身影圍成一道光圈，無比燦爛。

「特特，那個……其實我想說，每個男人都有混蛋的年紀，等過了那個年紀很多事就會後悔……後悔當初……」

「周銘嘉。」特特知道男人要講什麼，她重重地吸一口氣，轉身朝屏幕里的男人笑笑，「前天陸飛打電話來，問我過得好不好，我們還有沒有機會複合，我告訴他，這個世界上，只有『破鏡』，沒有『重圓』。懟得他啞口無言，厲害吧？」

周銘嘉的表情一僵，隨即由衷地笑起來：「這又是冥王還是海王的名言……」

作品名：《再見陌生人：特特愛海賊》；作者：豎着走的大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