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故事」交換戀人——是協定？是遊戲？還是愛情的背叛

原創/沈火夏楚

講述：小強

深夜裡，又收到小璐發來的短信：「我們真的沒有可能重新來過嗎？」我聳聳肩，苦笑一下，關掉手機，鑽進被窩。

這是一個月來小璐發來的第19條短信了，我一條都沒有回，其實我很想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但我已經決定忘掉這個人，去尋找另一段真正值得珍惜的愛情。

我和小璐可以算是青梅竹馬，我們初中起就在同一個班，又考上了同一所大學，我們之間的戀情就這樣順其自然地發生了。

宿舍的其他同學都羨慕我們能一起，他們都談着走鋼索一般的異地戀。

我和小璐約定畢業後在同一座城市工作，工作兩年後結婚，30歲之前生小孩。

我們常常一起憧憬未來，在幻想中描繪我們幸福生活的藍圖，而未來，似乎也正按着我們的計劃一步步走來。

我跟小璐聊天時，常常會說起宿舍的哥們強。

在我看來，強是很優秀的男生，長得高大威猛，性格大方直爽，怎麼會沒有女生喜歡呢？

而小璐也常常跟我說起她的好友莉，莉是一個長相精緻、溫柔賢惠的女生，但很膽小，不敢出去結交男朋友。

這樣聊過幾次後，小璐猛地拍我的腦袋：「嗨，我們怎麼這麼笨，強和莉就是很般配的一對啊！」

我恍然大悟，他們一個是高大的男子漢，一個是賢惠的淑女，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於是我和小璐開始為他倆製造機會，拉他們一起去逛街、唱歌、看電影，並且每次都「不小心」走丟，留他倆在一起，一來二去，他們也熟悉起來。

小璐試探莉，得知莉已經對強有意思，我就讓強趁熱打鐵，把握機會。

他們單獨約會沒多久，強就告訴我：「搞定了。」

強和莉的發展似乎很順利，我們四個人一起去爬黃山時，我和小璐把同心鎖掛到鐵鏈上去，他們兩個也偷偷跑去買了一把同心鎖。

然後我們四個同時把鑰匙都扔到了山谷里，共同許下願望：我和小璐，強和莉會是一輩子的戀人，而我們四個也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大二時，輔導員跟我說，有一個非常好的機會，可以去香港中文大學當半年的交換生。

我很高興，積極準備了很多材料去申請，但是正式通知下來的時候，我卻猶豫了，這意味着我將有半年見不到小璐。

沒想到小璐卻非常支持：「去啊，這麼好的機會。

何況現在網絡這麼發達，我們能視頻嘛。國慶我還可以去看你，順便瘋狂購物！」

有小璐的支持，我就沒多想，出發了。

剛到香港覺得很不適應，不懂廣東話，出門就像身處外國，老師講課都用英語，我以為自己英語很好，現在才發現專業的東西完全聽不懂。香港的同學穿着打扮都很時尚，顯得我好像一個鄉巴佬。

還好打電話比較便宜，我只有每天打電話向小璐訴苦，但她覺得這些只不過是「水土不服」，過段時間我一定會喜歡上香港的生活。

更令我傷心的是，在沒有我的日子裡，她反而覺得「很輕鬆」。

「你走了之後，沒有人整天在耳邊像唐僧一樣囉嗦，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我現在每天都跟莉和強呆在一起，當電燈泡的感覺好爽哦，哈哈。」

雖然知道小璐是在開玩笑，但心底還是覺得隱隱有些失落，我開始懷念以前四個人在一起開開心心的日子，甚至懷疑我到香港的決定是不是錯了。

但我很快就發現自己是多慮了，香港同學都很和善，經常帶我出去玩，教我講廣東話，我很快就融入了新的環境，開始有些「樂不思蜀」。

我還是每天打電話給小璐，已經沒了牽腸掛肚的感覺，我跟她講在香港的見聞，她跟我講學校里每天發生的事情，講強和莉又鬧了什么小矛盾，講他們在一起的笑話。

國慶的時候，他們三個人跑來香港看我。

我們瘋瘋癲癲到處跑到處玩，兩個女生看見到處都是大減價，好像發了瘋似的購物，苦了我們兩個當搬運的男生。

雖然表面平和，但我還是察覺到有些什麼地方不對，幾天下來好像都是兩個女生手牽着手，強和莉似乎沒有了以前的甜蜜。我問強為什麼，他只是嘆嘆氣，什麼都沒說。

送他們走的時候，他們每個人和我擁抱一下，然後大包小包地就走了，一點都沒有一個月前我離開時的依依不捨。

有些異樣，但我轉頭又想，感情久了就要變成習慣，不會一直都那麼激烈。

當交換生的日子很快就結束了，回到學校，我又和他們三個人膩在一起，我發現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

跟小璐在一起的時候，她嫌我說話帶港台音，做事不夠果斷，沒有男子漢氣概。

她常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就是「你看看人家阿強，那才叫男子漢」。

而在宿舍里，我也常常聽到強唉聲嘆氣，問他為什麼，他說覺得跟莉沒有了剛開始的那種感覺，有時候覺得她依賴性太強，什麼事都不能拿主意，什麼都要問他，他覺得很煩。

有一天，莉來找我，問強是不是喜歡了別人，因為強對她不像以前那麼好了，開始鬧一些小矛盾，有時神不守舍，有時對她不理不睬。

我安慰她，情侶之間激情過後總是會走向平淡的，歌里都有唱「平平淡淡才是真」啊。

莉半信半疑地走了，可我的心卻有些不是滋味。

我和小璐之間的爭吵也越來越激烈，每次她提到強的名字我都變得脾氣暴躁，我們已經由每周小吵一次變成每天大吵一次。

在一次吵架中，小璐又說：「你看看人家阿強，多大方，哪像你，小氣兮兮的，像個女人一樣。」

我衝口而出：「他那麼好，你就去找他好了。」她立刻回應：「去就去，誰怕誰！」

這次吵架我以為又會像以前這次吵架我以為又會像以前一樣，很快和好如初，沒想到第二天，小璐來找我，提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建議」——交換戀人。

按她的說法，現在我和她看對方不順眼，強和莉也看對方不順眼，原因是戀人呆在一起的時間久了，都看不到對方的優點，眼中只有缺點，而看別人的男、女朋友總覺得比自己的好。

所以她建議我和莉相處一段時間，她和強在一起，等我們經歷過他人後，發現各自的好處，懷念對方的時候，再換回來。

這個建議太荒謬了，在我看來，愛情是非常神聖的，怎麼可以說交換就交換。

但小璐一直纏着我，說這是解決我們四個人問題的唯一辦法，還說找強和莉投票，大家決定。

我想他們兩個人一定不答應，就同意投票決定。沒想到，強二話沒說就舉手贊成，而莉持中立態度，就這樣小璐宣布他們多票通過了，並馬上立下「交換戀人遊戲協定」：

一、明、璐、強、莉四人自願簽訂此份協定，此份協定即日起生效，二個月後作廢。

二、協定期內，明和莉組合成戀人，強和璐組合成戀人。

三、四方約定，此戀人關係為虛假關係，戀人間僅可以牽手，不能親吻，不能發生性關係，更不能產生真感情！

四、二個月後，明和璐，強和莉恢復真正的戀人關係，遊戲結束。

面對這麼可笑的協定，我無可奈何地簽上自己的大名。

之後，小璐就牽着強的手走了，我望着他們的背影，一陣醋意翻滾起來，只有安慰自己：「只是一場遊戲而已，結束了一切就恢復到從前。」

望着柔弱的莉，我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牽起她的手，我對她笑笑，表示抱歉，她也笑笑，表示不介意。

2，

此後的日子，小璐每天早上都準時把莉帶到我們宿舍，然後牽着強的手走掉。

我和莉卻沒地方可去，總是到學校的操場發呆。我們無話可說，因為我總是在想小璐，想以前的點點滴滴。

我發現我還是深愛着小璐，雖然她常常耍小脾氣，常常無理取鬧，但我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會覺得很甜蜜，就連吵架也會覺得是一種幸福。

不像我和莉在一起的時候，時間總是在尷尬中度過。

為了化解彼此的尷尬，莉總是試圖找話說，而她的開場白永遠都是：「你說他們現在在幹嗎？」

然後我們開始談論彼此的另一半，在我的口中，小璐是一個淘氣可愛的小精靈；在莉的眼裡，強是一個敢於擔當的真男人。

在這種訴說中，小璐的形象逐漸完美起來，以前所有的不愉快似乎都是因為我，我對莉發誓說，以後一定要真正對小璐好，而莉也教我一些和女生相處的小秘訣。

我們甚至開始感謝小璐想的這個鬼主意，如果不是這段時間的相處，也許我們真的不懂去珍惜難得的感情。

小璐真是天才，發明這樣的交換協定來拯救我們的愛情，我比以前任何一個時候都要想念她，愛她。

這樣想着，我和莉坦然了，也相信，強和小璐一定也像我們倆一樣，在這段時間裡發現了以前的種種美好，這對我們以後的交往會更有幫助，讓我們的關係更鞏固。

在即將結束兩個月的「遊戲」的時候，我決定帶莉去一次郊遊——像「真正的戀人一樣」。

我把我們的計劃告訴強和小璐，問他們要不要一起去，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拒絕了我。

我沒有想太多，和莉出發了。

沒想到半路上，莉突然說她肚子很痛，沒辦法，我們只好放棄行程，我陪她到醫院，開了藥，然後送她回宿舍。

我問莉要不要叫強過來，她搖搖頭說不用，莉說以前她就是太依賴強，太沒有主見，才讓強覺得厭煩的，現在她要學着自己去面對生活。

我跟莉說回去放行李換件乾淨衣服，然後再回來陪她。萬萬沒想到，當我打開宿舍的門時，看到了兩具驚慌失措的裸體。

我呆呆站在那裡，看着我的哥們和我的女朋友躺在我自己的床上，覺得一切都是那麼諷刺。

一天前，我還在心中構思我們的未來，我還堅信彼此忠貞不渝，我還感謝自己的女朋友想出這樣的「好主意」來改善我們的關係。

現在他們赤身裸體躺在我的床上，讓我頓悟自己多麼幼稚，真相多麼赤裸裸，他們早有預謀，通過交換遊戲讓一切背叛合理化。

我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莉，我兩天兩夜呆在網吧里，試圖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是哪裡出了差錯。

不是一場遊戲嗎？不是有君子協定嗎？那我看到的又是什麼？只是假象嗎？

兩天後我被強從網吧里揪出來，我們四個人坐在操場上，他們向我們講故事。

故事很簡單，就是他們在遊戲的過程中愛上了對方，是他們破壞了自己立下的遊戲規則，他們很真誠地說對不起。

我看着莉，她表情平靜，好似她是一個聾子，一句話也沒有聽到，我突然記起她說過，她要為了強而改變，要從一個溫婉柔弱的女生，變成一個堅強自立的女子。

我大聲笑笑，然後，眼淚洶湧而出。

之後強就搬出了宿舍，莉說小璐也搬出去了。

莉常常陪着我，告訴我要堅強一些。我知道她一定也很難過，我知道她還深愛着強的。

可能就在這一次感情經歷中，這個女生再也不願表現自己柔弱的一面。

我們這兩個同時失戀的人，常常一起安慰、一起玩笑。但我們沒有在這場滑稽遊戲裡愛上對方，我們成了最好的朋友。

莉說：「既然他們兩情相悅，我們何不祝福他們天長地久。」只可惜他們也沒有天長地久。

在某一個夜晚，小璐打電話給我，大聲哭泣。

我趕到他們在外面租的房子，破舊不堪，凌亂骯髒。

強喝醉了，吐了一地，躺在床上胡言亂語，我隱約聽到「莉」這個字。

我幫小璐安頓好強，收拾好房子。

小璐說謝謝，然後對我說他們故事的下集，說強如何大男子主義，如何不顧她的感受，說她如何辛苦，如何忙碌着去經營他們的感情，卻還是整日吵鬧末了，小璐小心翼翼又充滿期待地問我：「我們，還有可能嗎？」

我望着眼前這個女生，這個我仍然深愛着的女生，她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但仍然能讓我心醉，那一瞬間我有些猶豫，但還是搖搖頭。她的頭低下去，喃喃地說：「我知道，是我傷害了你。」

是的，是你傷害了我，你用一場遊戲傷害了我，你永遠也不會明白，愛情不是一場遊戲，愛情是神聖的、至高無上的、不可褻瀆的。

它也有不可修復的特質，覆水難收。

小璐，只希望這個遊戲傷害你我的同時，也能讓你成長，讓你珍惜，讓你最終找到適合你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