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愛情與「麵包」中穿行

@策劃、統籌/本刊記者 曹珊珊 本刊通訊員 屈舒鶴

編者按：

如今，互聯網上不乏名牌、豪車、豪宅的炫耀……消費主義似乎不知不覺地蔓延到了生活的各個角落，就連純潔的愛情也不免受到侵襲。

在社交媒體平台上，戀人之間送價格昂貴的禮物，似被營造成一種生活常態——過生日，從1歲開始的禮物全部補上；紀念日，兩張去遠方的頭等艙機票；吵架了，買名牌包包；求婚了，豪車豪宅外加「鴿子蛋」……不少人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越珍貴的愛情，禮物的價格越昂貴，哪怕我們是一對平凡而普通的情侶，也需要一件高價的禮物來證明我們的愛情。高價的禮物是現代愛情繞不開的謎題嗎？在年輕人的親密關係中，送禮物應該是走心還是走錢？面對日益增多的拜物陷阱，普通人怎樣修煉愛情？當私人故事成為「全網公開」，網友的「圍獵」我們該如何看待？親密關係中，我們到底如何看待和處理金錢問題？今天，我們來聊聊禮物與愛情的那些事兒。「愛情與禮物」特別報道③在愛情與「麵包」中穿行@文/思言拉菲草火了。一株原產於非洲馬達加斯加的愛情草，點燃了一對年輕戀人之間關於信任的思索，也燃爆了網友們對於愛情的討論。二手棉服加零食的配置讓部分網友發出「善意」提醒：姑娘，這不是愛情。也有人在評論下對此發出「抬槓式」質疑：拉菲草換成鑽戒金條就是愛情？當稀有昂貴的拉菲草被細碎紙絲替代為包裹填充物，不斷翻轉中的人間真實，看客的吃瓜樂趣背後，是麵包與愛如何兼得的平衡與思考。

「離婚前，我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上周末，溫吞宅家的我接到大學同學打來的電話：「晚上出來吃個飯，在京同學都來，有事商量。」畢業後，儘管不少同學在同一個城市，但大家平日忙於工作並不常見，如此不容推辭的「邀約」，想來事態嚴重。我坐在出租車上忐忑了一路，推門進店的那一刻，感覺滿屋的氣氛與桌子中央熱力沸騰的火鍋相比近乎冰點，在一片「隻身赴宴」的狐疑眼神注視下，「事件議題」C位老劉開口解答了所有人的疑惑：「我和程程離婚了。」

老劉和程程在我們一眾同學的眼中堪稱愛情長跑的模範。大學四年，老劉追了程程三年半，任憑我們這些吃瓜群眾在一旁如何煽風點火，「喊樓」打氣，程程始終保持着合適的距離，對老劉的一系列追求不予置評。印象深刻的是，在畢業典禮上堪稱經典的表白也未能打動「女神」的心。之後大家各奔東西，老劉應徵入伍，程程回家發展，這段單方面戀情未完的故事近乎成為一場集體的遺憾。 直到畢業兩年後，班級群「叮」出一封老劉和程程的電子請柬，與之而來的是記錄二人戀情的公眾號，裡面的每一篇推送都看得出雙方用心經營這段感情的點滴：軍戀的相思之苦在女孩依偎在男孩的臂章上的那刻化解；難得的假期里，一起做陶藝，像中二病戀愛一樣刻上二人的名字；驅車近百公里，去為未來的家挑選一塊滿意的地毯……甜蜜來得太突然，當晚所有同學就像圍讀一本時隔多年終於更新了的愛情小說，群里興奮到凌晨才逐漸平靜。 婚禮在男女雙方老家各辦一場，大到婚禮草坪的設計，小到捧花甜品台，都能看到新婚夫婦的用心。彼時剛剛工作的我捏着手裡的薄薄禮金，猶豫婚禮「入場費」是否準備得少了些，不想這段婚姻維持了僅一百餘天，就匆忙反轉。 因為女孩表示需要更多的陪伴，老劉在與程程僵持不下後選擇退伍，帶回來的數十萬補助金也全部交給程程保管；原本雙方已經敲定了的工作，也因為程程不想離開父母選擇放棄，轉而留下發展；然而疫情防控期間，工作並不好找，不善言談的老劉在求職時頻頻碰壁。現實對每個人都很公平，在老劉眼中，結婚後與戀愛不同，日子再拮据向家中父母伸手要錢也難免羞愧，生活品質的短暫下降是肉眼可見的，當裹挾着愛情色彩的奢侈品、包包、儀式感遇上婚後的柴米油鹽，「無力感與媳婦兒臉上的不快一樣明顯」。 矛盾在過年回家看望老劉父母時激化了。 老劉婚後一直在程程家鄉打拼，他的父母在事業中遇到諸多困難，都不忍心打擾這新婚的小兩口。事後老劉才知道，因為疫情，家中投資的加油站與幾個項目接連停滯下來，資金鍊跟不上，過年時有債主上門討債，老劉父母商量着先將這套房子抵押貸款還債。這一幕正巧被回婆家過年的程程撞見，於是頭也不回地「飛回」了家。聞訊追去的老劉卻在岳父母的阻攔下沒能見到程程，費盡周折後，等來的是一紙離婚協議書。 這段感情的破滅似乎打破了我們所有人對同一段青春的美好回憶。鬧劇的背後是更加不甘的撕扯，老劉曾想過要回一半退伍補助金，卻被女方「父母養我一場不容易」的理由拒絕。最終淨身出戶的老劉此刻已然哽咽，「我就想問一個問題，你最終選擇的是我，還是我的家境？」 話說到這，滿桌菜沒人動筷，只有無盡唏噓。這場聚會結束後，同學們幫助老劉找了一份房屋銷售的工作，對於他來說，目前讓自己能「活下去」比感情更重要。

做愛情的「自來水」也好

雷蒙德·卡佛提出了一個「哈姆雷特」式命題：當我們談論愛情時，我們在談論什麼？當我把這個問題拋給遠在杭州的筱筱時，我得到的是好友間的一個白眼和爽朗的一句：「哪有那麼矯情。」這個思維敏捷的姑娘是土生土長的浙江人，除了小巧白淨的長相之外，卻一點沒有江南女子的溫婉氣質，自嘲東北的風將自己的性格線條塑造得英朗。優越的家境帶給筱筱十足的颯爽，相處起來卻也沒有「公主病」。大一一次跨校聯誼後，筱筱認識了自己的男友——隔壁建築大學的土木男雲逸。二人的同鄉身份讓這段戀情火速升溫，畢業後卻被雙方父母潑上一瓢冷水。男方父母對筱筱花錢大手大腳表示擔憂，女方父母則擔心「窮小子」能不能保證女兒的生活質量，給她幸福。眼看到了婚事要黃的地步，面對雙方父母的壓力，「孔雀東南飛」的戲碼沒有上演，等來的是一對年輕人的勵志大片。兩人各自從家中搬出來後思量一番，要結婚，房子似乎還是一個越不過的鴻溝。「如果我們自己賺錢買房，這就是個不成問題的問題。」筱筱說自己那段時間切實體會到了什麼叫真正的「由奢入儉難」「最窮的時候吃頓披薩都得掂量下」。二人找到的工作「996」是常事，被甲方罵哭也是常事，筱筱自嘲從每天美美的妝發展成為「都市土狗」。但治癒她的是無論時間多晚，天氣多差，一天不落在寫字樓下等她下班的男友，帶着她喜歡吃的東西，甚至路邊10元一朵的玫瑰花，聽她痛罵今天的不快，再打車一起回家。出來被社會毒打一圈的年輕戀人，日益覺得靠工資在杭州買房無望。再後來，直播帶貨興起時，筱筱狠下心把自己的包全部賣掉，用來做電商事業的「啟動基金」，朋友圈的品牌包告別合照，仿佛為這段戀情的開花結果，賭上了整個青春。在我們旁觀者看來，這段感情堅持了6年似乎很難想象。但為愛邁出的每一步都值得熱淚盈眶。作為朋友，我沒有辦法想象筱筱創業時的場景，甚至暗地裡埋怨雲逸如果給不了女朋友好的生活條件，至少別讓她這麼辛苦。但愛情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作為其中一方的朋友，我只看到了曾經的小仙女賣掉自己的心頭好為愛情奮鬥，後來才知道樸實的男孩子也攢了近半年的工資為筱筱買回了當季新款；我只看到了筱筱沒錢出門旅行的困窘，原來雲逸在下班之後會飛奔到高鐵站陪着她四處選品，出差當旅行……

「有情飲水飽是一種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度，愛情中的物質很重要，但兩個人是否有共同維護這段感情的決心和信心更重要。」筱筱如此評價自己。年尾，剛剛湊完80㎡房屋首付的筱筱和男友準備跟雙方父母再次聊聊，希望可以得到他們的支持和祝福。 我假設性地提出了一個美好的問題：「要是明年能結婚，婚禮準備怎麼辦？」 「開直播吧，婚宴什麼的都省了。我還是比較俗，到時候你們來我直播間買東西，讓我再賺一筆！」

「愛情與禮物」特別報道

愛情與禮物禮物：愛情的真實印象監製：皮鈞終審：藺玉紅審校：陳敏 劉曉 劉博文于丹 tamako

【來源：中國青年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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