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昔日女同學的輕蔑激怒,未婚妻決定支持丈夫重新復讀,吉凶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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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復讀

蕭正楠強忍着身上痛楚,衝着王雅萍笑了笑,說:「你好。」

被昔日女同學的輕蔑激怒,未婚妻決定支持丈夫重新復讀,吉凶未卜

  王雅萍原來是那種很普通的農家女子,由於在家裡排行老二,村里都認識王二妮。她和蕭正楠初三時同學一年,原本她比蕭正楠高兩屆,但後來為了考初中中專復讀了二年,終於在蕭正楠升入縣一中那年考取了臨清衛校。兩年畢業,成了一名光榮的人民護士,分配到了鎮醫院工作,成了吃國糧的國家幹部。這一下沒人再稱呼她二妮,一律是尊稱王護士或者雅萍姑娘。

  在當時的高唐,女人的戶口是最重要的,因為孩子的戶口隨母親,尤其那時是男多女少,在結婚找對象方面,再漂亮的農村姑娘也不被列為婚戀首選,再丑的有城鎮戶口的女人也能找到好對象。所以王雅萍屬於一朝麻雀變鳳凰的類型,自然就有了幾分驕傲,走在鎮上都是高昂起頭來看不見別人一樣。

  她剛才就認出了昏睡的蕭正楠是自己的初中同學,但並沒有多少感慨,在他眼裡只是一個醉了酒的農民。

  她見蕭正楠給自己打招呼,也點點頭,淡淡地說:「蕭……你是叫什麼名字來?不好意思,我只記得你姓蕭。」

  「蕭正楠。」蕭正楠很不好意思地自我介紹,他是一個有自尊的人,但是自己目前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而且又在人家一畝三分地里打針,哪裡有半點驕傲可言。

  「嗯。你高中畢業了是吧?沒考上大學吧。怎麼沒去複課呀?」王雅萍說話並沒多少客氣,她現在能認這個同學就自覺很給對方面子了。

  蕭正楠被別人揭了傷疤,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說道:「我不想再念書了。做個農民也不錯,電視裡不是常演農民也能很有出息嗎?」

  王雅萍鼻子裡哼了一聲,對這個同學的虛偽更多了幾分看不起。她說道:「誰送你來的醫院?好像還沒交費,你可要去交費。我們這裡每年都有逃跑的病人,我們領導說必須交了費才給打針。」言外之意自己剛才給他掛水已經是顧及了同學情面。

  想到自己居然被這麼看待,蕭正楠火氣上涌,他問道:「多少錢?我現在自己去交。」

  王雅萍看看手裡的記錄單說道:「十二塊錢,你出了急診室往東走就是交費處。」

  「好!」蕭正楠強忍着腸胃裡的不快站了起來,他一手舉着藥瓶子慢慢往屋外走去,隱約聽到後邊護士們的對話。

  「王護士,這是您的熟人呀?」

  「什麼熟人呀?就在一起上了幾天學,他故意找我還不是想省點錢。農村人就是讓人看不起。」

  這句話深深刺痛了蕭正楠,他這一瓶水沒掛完就找別的護士拔針走人了,他心裡充滿憤懣和無奈。原來自己是農民,就沒有了什麼同學,原來自己是社會最底層的渣子。他抱着村邊一棵粗大的榆樹嗚嗚地哭了起來。

  秀秀是這個時候趕到的,中午酒席宴上蕭正楠喝醉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但沒過門的新媳婦兒是不能跟着出來的,那會讓村裡的人都笑話。她原本以為蕭正楠被送回了家,下午也就找了個理由去自家的茶葉店一趟,順路想看看那位喝醉的同志,這才發現蕭正楠並沒回家。問了李大娘才知道看他酒醉不醒直接被送到了鎮醫院,她着急起來,騎車跑到醫院問了以後就沿着村中公路往回走,於是一眼就看到了摟着大樹痛哭的愛人。

  秀秀第一次見蕭正楠這般痛苦,看他臉上眉毛都凝結成了一團疙瘩,兩隻眼睛通紅,鼻子甚至很沒風度地淌下鼻涕,滴落在已經皺皺巴巴的新西服上。他認出了秀秀,伸手抓住媳婦兒的雙手,說道:「秀秀,我是不是很沒用呀?我做個種地的是不是也不合格?我當年上高中是不是完全走錯了?」

  秀秀擔心他凍感冒,從自行車上拿下一件毛毯披在蕭正楠肩上,掏出手絹想給他擦鼻涕。男人害羞了,他接過手帕自己擦去,這一分神心情平靜了許多。但仍是走不出剛才自己腦筋里轉來轉去的問題。他又問道:「秀秀,你嫁給我是不是也很委屈呀?我幹什麼也干不好,就連喝酒都喝成這熊樣?」

  秀秀拉住蕭正楠的袖子,說:「正楠哥哥,我最喜歡就是你有文化,我覺得你能娶我,是我的福氣,不管你做什麼我都願意跟着你。」蕭正楠被感動了,他想抱一下秀秀。秀秀看看周圍,發覺有路人饒有興趣地盯着這兒,忙說道:「正楠哥,咱回家吧。回家後我,我讓你抱抱。」

  二人到家的時候,發現只有蕭媽媽在家,她咳嗽得厲害,蕭爸爸騎自行車去了縣醫院,買一種原來用過的藥。秀秀扶着蕭正楠躺下,然後開始做飯,先給蕭媽媽煮了點稀飯送過去,然後也盛一碗送到了蕭正楠屋裡。進門卻看蕭正楠傻了一般,眼睛盯着天花板,嘴裡喃喃自語:「我要有出息!我要有出息!」秀秀看他這般,忽然也「哇」地一聲哭了。

  蕭正楠的這個春節過得很不平靜,有喜有悲也有憂:找到了媳婦兒當然是喜事,但是永遠的成為了農民似乎對他的打擊很大。他母親的身體並不見好多少,但強自忍着。秀秀的茶葉店過了年初二就開了門,但她絕大多數時間都待在蕭正楠家裡,幫他照顧母親,也鼓勵他重新看看高中的課本。秀秀的想法很簡單:正楠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是他媳婦兒,他做什麼我都支持。

  蕭正楠也不再找那些小夥伴們打牌,更不去參加那些閒散的各類聚會,而是重新拿起了高中的課本。他做了一個很有趣的實驗,用一天時間重新做了去年的文科高考題,結果很驚奇地發現,自己從高二就沒接觸過的地理、歷史試卷,但做起來卻得心應手,事後比照標準答案他的平均分竟然高達七十五分。他根據自己的其他高考成績又測算了總分,居然發現如果放在文科的話他距離當年錄取分數線只有五分的差距,而且文科的數學比較理科的數學要容易得多。難道說自己高二高三選錯了方向?他馬上對自己充滿了信心,暗自下定決心要再復讀一年。

  複課行為受到了蕭正楠父母的共同反對。尤其是蕭爸爸,一聽兒子打算再復讀一年,幾乎不假思索就說了倆字:「不行!」蕭媽媽沒說話,只是開始擦眼抹淚。蕭正楠開始並沒打算放棄,於是開始給父母講他的道理;尤其拿出去年的模擬題給父母比比畫畫,說着自己的新發現:應該棄理從文。

  蕭爸爸不同意的觀點有三:一是兒子現在已經訂婚,在農村很少有這種情況還能繼續念書的;二是不想兒子再受罪,去年九月份那場落榜不但重重地打擊了蕭正楠,更大程度上刺激了父母的心;三是村里從來就沒有過一個大學生,懂風水的人說他們村所有的學生都沒這種命。蕭正楠張張嘴,他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上來,木然地扭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連幾天他又開始把自己鎖在屋裡,畫地為牢,再也不見任何人。

  距離蕭家寨最近的一所鄉鎮高中是縣二中,只是這所學校是以爛而出名的,這裡已經連續五年沒有一個人考取,哪怕是一所中專學校。不過大家倒都自得其樂,絲毫沒有因為自己學校不出學生感到羞愧。因此當蕭正楠找到教務處,闡述自己想複課的念頭時,教務處里所有人都笑語茵茵地點頭,教務處主任更是和藹可親,他只說了倆字:「四百。」

  蕭正楠正式改名蕭止楠,雖然只是很簡單地去了一筆,但手續辦起來很複雜,最後依然是秀秀用錢擺平的此事。她掏了三百塊錢說是建立學籍的費用,名字讓老師填,結果老師毫不猶豫地將空白表格遞給了蕭正楠。你隨便填表吧,即使您叫孫悟空都無所謂,反正只要考上就是公安局戶籍科把關,要是考不上那一個農民叫什麼都無所謂的。

  蕭老漢對兒子的棄明投暗很不滿意,他覺得這是一次讓恥辱加深的印記,索性斷了蕭止楠的糧草,他不信沒吃沒喝的兒子能堅持多久。家裡不供應糧食,也就沒有了糧票,要知道一九八九年沒有糧票可以用寸步難行來形容,學生食堂里糧票是最重要的飲食憑證,就是喝最簡單的麵條,也必須要交糧票的。那段時間蕭老漢不知道,秀秀的茶葉店開始掛上了收糧票的招牌,她比市場價格要高三分之一收購糧票。那段時間蕭止楠幾乎每周都能看到一身紅衣,騎着車子給自己來送錢和糧票的秀秀。終於有一天在男性荷爾蒙的控制下他抱住了未婚妻,打算做點男人該做的事情。

  秀秀一臉羞澀,她告訴蕭止楠自己是他的人,想要的話儘管拿去,但必須要給她一個名分。村子裡的人都知道蕭止楠在複課,如果七月份仍是灰溜溜地回到村子,恐怕誰都不好見人;秀秀一定要蕭止楠有點出息,讓她在鄉親們之前有個說法。

  蕭止楠第一次考試的成績差強人意,在整個二中排名在三十名附近,這不能不讓他感到沮喪。按照成績來說,除非在縣二中能拿到前五名的位置才有可能進入到下一層次的較量,否則這個成績也就只能混個畢業證用。

  蕭止楠繼續開始他的煉獄學習,距離七月七日的大限只有一百天的時間,他除了上課的時間都跑到學校外邊,大聲朗誦他並不熟悉的地理歷史,很多人都很中肯地評價他:這哥們,瘋了!

  蕭止楠的第二次考試成績又下降了十幾個名次,這讓他差點放棄自己的學業,打算還是陪着秀秀老婆孩子熱炕頭地回家過日子。正好秀秀來給他送糧票,他委婉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未婚妻,秀秀開始一愣,後來忽然蹲下來小聲地抽泣起來,這讓蕭止楠手忙腳亂。他急忙扶着未婚妻找個沒人的地方,替她開始擦眼淚。秀秀望着止楠,很堅定地說:「一定要考,今年考不上明年繼續考。整個村子都把我倆當做一個笑話看,不蒸饅頭,咱爭這口氣。」

  這是蕭止楠第一次看到秀秀這般生氣,忽然也從心中生出一陣豪氣。他又一次激動地抓住秀秀的手,說:「秀秀,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說完在秀秀的臉上深深地一吻。轉身,義無反顧地向着學校走去。秀秀忽然從他的背影里看到了一種男人的氣概。

風開始變暖,已是春天。

第五章 二中

蕭止楠並沒有居住在學校的集體宿舍,雖然他交的學費里有這一項收費,但他看了看三十幾個人的大通鋪,老鼠亂跑、不知名的昆蟲在空中盤旋,尤其是千奇百怪的氣味充斥整個房間就有幾分的懼意。他回頭看看和他一起來的秀秀,說道:「這怎麼住呀?比我高中時的宿舍差遠了。要不我天天回蕭家寨算了,反正路上也就是半個小時的時間。」

  秀秀卻不想讓他來回跑,一是不安全。蕭家寨到舊城的路上拖拉機和汽車極多,而且開起來都是不要命的那一種,她擔心未婚夫騎車子不注意,如果出點事情就麻煩了;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蕭老漢和兒子勢同水火。蕭媽媽最近身體不好,蕭老漢又要忙地里又要照顧妻子,天天就像一個點燃的爆竹,他和兒子說話自然不會客氣。秀秀擔心公公會對着兒子一頓拳腳,蕭止楠那麼要面子的一個人,恐怕會和父親翻臉成仇的。

  秀秀衡量再三,最後花錢找了一家距離學校很近的農戶,給人家說好讓蕭止楠吃住在這裡,一個月給人家五十塊錢,她一下子就預付了三個月的費用。看看自己辛辛苦苦存的私房錢已經少了一半,秀秀很心疼,但看蕭止楠滿臉笑容,心裡卻又甜滋滋的。

  蕭止楠決定不再參加學校組織的模擬考試,別人認真準備這種考試其實就是浪費時間,考得好沒有效果,考得不好將會嚴重打擊自己的自信心。想想前兩次模擬結果,他只是名列第三十名和第四十五名,這種名次大於分數成績的結果顯然不是他想得到的。但最後高考卻是看分數不看名次,因此學校里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的情況都被他刻意躲開了。一遇到考試他就跑到學校外邊的小樹林裡大聲朗讀歷史地理之類的教材,這樣他學習的時間要比同學們至少多出三分之一。看見不少人為了名次啼笑哭泣,蕭止楠竟然有種超脫的感覺。

  農村三月天,風大,有時候一刮就是四五天,蕭止楠在舊城二中樂不思蜀起來,雖然很累但他有一種心安的感覺。最妙的就是他借住的農家給了他一間單獨的房子,偶爾秀秀給他送東西過來,他倆能關上門纏綿一會兒。秀秀是個規矩的姑娘,從不讓他觸碰自己的敏感部位,但她喜歡枕着蕭止楠,聽他朗讀一些很有趣的文字。蕭止楠朗誦高三課本上的一首詞《雨霖鈴》: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秀秀聽着聽着,不由流下了眼淚。她想起第一眼看到站在屋頂上光着膀子的那條漢子,也想起在縣城陪自己買衣服時囧囧不敢看人的害羞小子,以及前幾天第一次上門時打領帶穿西服的憨厚男人。她摸一把蕭止楠已經長出微微絨毛的下巴,說道:「正楠哥,這輩子我都是你的女人。」

  蕭止楠經常激情澎湃,看着懷裡含羞帶怯的嬌媚愛人,不毛手毛腳一點兒他就不是男人了,但是總在關鍵時候秀秀推他一把,笑着跑了。

  天開始下雨,秀秀騎着車子閃進了雨霧裡,蕭止楠目送她遠走,有一種震撼心靈的愛意湧上心頭。忽然空中閃過一道閃電,轟隆隆得讓他哆嗦一下,他意識道:驚蟄了!

  開始報志願了,學校的牆上滿滿登登都是各類學校的介紹,有的大些,能籠罩住半面牆壁;有的則只是小小的一張紙。那個時候的高考並不像後來知道分數以後才可以報,一般提前幾個月就存在自己的考生檔案里,成績好的孩子都要和老師家長商量,根據自己預估的成績確定第一志願和第二志願。但也有幾個調皮而且成績毫無希望的傢伙,直接第一志願就是清華大學,第二志願則是北京大學等等名校。若干年後他們給自己的孩子吹牛,還經常說我是報考過清華大學的人,有小道消息說山東考生如果在新疆或者東三省考試;即使是二中這樣的學校也差不多錄取率能達到百分之九十,但很可惜這些孩子們都生在了錯誤的地點。

  蕭止楠並沒有在這上邊用太多的心思,他依然不參加學校組織的各類模擬考試,很多同學都知道有這麼一號獨立專行的複課生,當然這也和秀秀經常來找他有關係。秀秀的美麗在所有人眼裡都是一道美麗的風景線,她騎着車子頭髮迎風飄揚在晚風裡,圓圓的臉上綻放着一種很自然的笑容,看到大家看自己她會習慣性的臉紅低頭,似乎有想躲到蕭止楠身後的趨勢;只是蕭止楠瘦瘦的身軀並不足以給她遮擋住別人艷羨的目光。不少同學都會習慣性地「哇」一聲,更有人會吹聲口哨,這就有點調戲的味道了。蕭止楠臉色陰鬱下來,朝着大口哨掃去,但又不知道是哪個傢伙故意搗的蛋。

  秀秀很喜歡參與到蕭止楠的報考志願事情中來,她看着貼在牆上花花綠綠的招生簡章就有一種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動不動就指指點點幫蕭止楠出主意。她並不懂文科和理科,也不太清楚大學本專科區別,看着一座學校的照片美輪美奐,就非要蕭止楠報志願。說起來可能是女人天性,她特別喜歡柔美明媚、煙雨花香的江南城市。這天下午蕭止楠上課的時候,她趴在學校外牆上閱讀了所有的招生簡章,並且很隆重地挑選了四五個,結果蕭止楠只看了一眼就笑起來:「秀秀,這些沒一個合適的。」

  秀秀撅起了嘴唇,她生氣的樣子有種孩子氣:「為什麼呀?我可是都看過好幾遍才給你選的!」

  「你選的全是理科學校,我現在上的是文科,報了等於白報,考得再好人家也不會錄取我的。」

  秀秀不怎麼理解,但是知道這叫「規定」,對於規定農村人有一種天生的敬畏。她很不甘心地問道:「正楠哥,文科畢業後能幹什麼呀?」

  「能幹得多了。比如說記者、法官,還有在銀行上班的人,當然也可以做老師的!」

  秀秀的眼睛亮了起來,這些可都是高大上的職業。她看過電視上的記者,但不懂法官是何物。她說道:「怪不得哥哥你理轉文,原來文科有好前途呀。止楠哥我最願意你做一個老師了,回來可以教我,也可以教咱們的娃,人家都說老師的孩子學習好。」說到後來秀秀臉紅了。

  蕭止楠原來最反感的職業卻是老師。因為他從小調皮,進了高中後成績又不好,並不被老師喜歡,所以一直對老師有種牴觸。現在聽秀秀說讓他報師範類的學校,就有幾分不太滿意。他說道:「現在第一關不是幹啥,是必須分數過線。秀秀你早回家吧,晚上騎車子回去不安全。」

  秀秀很想再和他膩歪一會兒,說道:「止楠哥,你最近覺得自己水平怎麼樣呀?」

  「我好久沒參加模擬考試了,四月底有一次全縣高中統一的命題考試,說是根據那次的成績確定我們報考志願,低於四百分的就讓回家等畢業證。我看看考試的結果吧。」

  「哥哥,你一定沒問題的。你要是考好了,我獎賞你。」秀秀也有點情動,她看着興致勃勃的蕭止楠,臉上熱辣辣的。

  「秀秀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蕭止楠使勁抱抱秀秀,他對自己充滿了信心。

  這次的模擬考試是高考前三次大考的第一場,如果越不過基本的及格線,基本就喪失了高考的資格;全縣統一命題,統一安排監考,也是統一閱卷。任課老師說根據這一次的成績基本上就可以確定一個人的人生前途:或者國家幹部,或者墾荒農民,當然有一個過渡階段就是複課生了。這句話極大地傷害了很多複課生的心靈,但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蕭止楠坐在教室最後一排,兩隻眼睛死盯講台上的老師,如果眼光可以殺人的話,估計這位老師身上早就千瘡百孔了。

  蕭媽媽一直不怎麼見好的身體這幾天忽然加重了,這天早晨居然暈倒在院子裡,蕭老漢急忙找一輛拖拉機把她送往縣醫院;同時火冒三丈,找了蕭止楠的一個堂弟騎車子去清平鎮找他,讓他抓緊去縣醫院陪護他媽。他一邊在拖拉機上給老伴鋪被子,一邊怒氣沖沖地說:「你給他說,他媽死了,讓他去弔喪。」弔喪在這片農村是罵人的狠話,很少聽見老子這樣罵兒子,看來蕭老漢已經怒不可遏了。蕭媽媽很努力地睜開眼睛,一邊咳嗽一邊對這個侄子說道:「你先去茶葉店找你秀秀嫂子,她知道你哥在哪兒,我沒事,別聽你大爺胡羅羅。你哥這就要考試了,能不耽誤最好別耽誤。」說完接着一陣咳嗽。

  秀秀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忙碌着。今年的新茶剛下來,生意正是好的時候,農村人走親戚喜歡拿點煙酒糖茶之類的禮品。秀秀的店裡除了原來的茶葉,又增添了好幾種禮品套餐。她知道這三天蕭止楠高考模擬,說好了讓他安安靜靜學習,等到考完再去看他,秀秀想這幾天能賺上一兩百塊錢,給止楠哥哥捎幾包好煙。他最近晚上看書太疲勞,竟然染上了抽煙的毛病,一天一盒二毛五的「藍泉城」香煙,秀秀心疼得不得了。可是最近手頭有點緊,她又不想再動她的儲蓄,那可是自己買嫁妝的錢。蕭家不富裕,要是結婚的時候能讓止楠哥哥有些面子,就要自己多出一點錢。雖然她不是那種愛慕虛榮的女子,但人生大事中婚禮可是最重要的儀式,沒有哪個女孩子不對婚禮有個美麗的幻想,希望得到所有的人祝福。

  秀秀聽到蕭媽媽被送到了醫院,家裡人急着讓蕭止楠去醫院,馬上就有點亂了頭緒。略一思索她告訴這個弟弟,蕭止楠那裡不用去了,最近他正考試,蕭媽媽去醫院的事情她處理就行。她急急忙忙找人給自己家裡捎信來店裡幫自己照看生意,生意紅火的時候店裡無論如何是不能關門的,然後騎着車子就往縣醫院奔去。

  從蕭家寨到縣醫院二十幾里的路程,偏巧今天是北風,秀秀使勁蹬着車子,不一會兒就已經滿身大汗了。她在想,此時的止楠哥哥正在做什麼呢?

  蕭止楠提前交捲走出了考場。今天考的是歷史,雖然他才正式接觸歷史教科書幾個月的時間,但他原來就很喜歡中國以及世界歷史,所以學起來多了幾分趣味,少了一些背題的枯燥。他最害怕的就是一些其中的年代問題,數字似乎和他有刻骨仇恨,他總是記不得某年某月發生的歷史事件;但這次考試關於年代的題目很少,問答題發揮倒是得心應手,他自覺這次考試肯定能得個好成績。蕭止楠點上一顆煙,坐在校外的一棵大楊樹下放鬆一下自己,下午再有一門課就結束這次的煉獄考試了。

  蕭媽媽的病情並不嚴重,只是原發性老年肺氣腫。不過大夫看看透視的片子,問秀秀:「你媽這樣多久了?」

  秀秀想一下,好像自從去年她第一次去蕭家,蕭媽媽就一直咳嗽,她回答道:「已經半年多了。」

「你們這些做兒女的真沒有責任心。」大夫惱怒地把病歷甩在桌子上,「這個病已經成了陳舊性疾病,不但老太太喪失勞動能力,而且很有可能引起慢性肺原性心臟病。這是很危險的病,隨時都有可能引起猝死,這樣吧,先住院治療一段時間,你去交住院費。」

第六章

模擬考試的成績公布了,蕭止楠的成績位列清平二中的第二名,全縣總排名在二十八名。這一成績震驚了所有的老師和同學,不少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這張很陌生的面孔。

  他的出現本來就有點不合時宜。很多複課生都是很早就在班裡就讀,而他來的時候都已經春節後的一段時間;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他古怪的學習方式,他很少參加模擬考試,而且喜歡大聲朗誦教科書,不少人曾經把他當作神經病人來看待的。他古怪的家鄉話動不動就響徹在校園周圍,這在相對於平靜的校區是很惹人詬病的;尤其是兩三天就要出現在他身邊一位美女,二人住在一家農戶里,很多同學估計這倆人就是借着復讀來租房子行苟且之事,因此都有點半是嫉妒美人在懷,半是看不起他白花父母錢來復讀的神情。

  蕭止楠自然是欣喜若狂,進入高中後他就從來沒取得過這種名次,高一時他在班級里進入過前十五名,似乎整個高中他都在回味那個美好的時刻。現在的年級第二算是他達到的新高度,他就想和秀秀分享這一快樂,但最近幾天秀秀一直沒有出現,他不由心中多了幾分牽掛和惆悵。他並不知道母親生病的消息,這天晚上他打算回家去看看,雖然不想面對父親那幅恨鐵不成鋼的面孔,但他心中也有一點依仗,自然就是這次自己的好成績,蕭止楠畢竟還是一個並未成熟的男孩。

  借着夜色他跑回了家裡,迎接他的是門口一把大鎖。他打聽了鄰居才知道母親生病的事情,慌忙騎車去到醫院,病房裡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正在給母親餵飯的秀秀。

  四月的魯西北已經有了幾分燥熱,他們住的大病房裡六位病友,幾乎所有的人都喜歡溫柔而又可人可意的秀秀,大家想當然的把她當作了蕭媽媽的女兒。蕭媽媽的肺氣腫咳嗽起來驚天動地,有時候能把一天吃的飯都吐出去,秀秀每一次都是不厭其煩地給婆婆捶背,擦拭嘴角的痰;而且每隔二三個小時,就要給婆婆喝碗小米粥。現在已經十點多了,看蕭媽媽有點精神,秀秀又削了一個梨,一片一片地塞進婆婆嘴裡;同時和婆婆說着閒話,講一些她在茶葉店裡聽來的奇聞逸事。她說有一個算命的人看見自己非說她將來能吃國糧,哪裡想到自己會初中就輟學了呢,要是將來正楠哥能考上大學,說不定將來自己也能跟着享福,去吃國糧呢。那樣有了工資,自己就不用這樣辛苦起五更睡半夜的去店裡忙碌了。

  蕭媽媽說秀秀你這麼心好,將來我兒子也會沾你的光,但是自小蕭止楠人情很薄,連舅舅叔叔的各位親戚都不怎麼看得起,將來恐怕和秀秀過日子容易鏟子碰鍋沿。秀秀羞澀地說:「農村人都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止楠哥要是打我罵我,我也不會和他幹仗。他心裡苦,我懂得。」

  話音未落,她看到了兩眼垂淚的蕭止楠,驚喜地叫了起來。

  這天晚上秀秀和蕭止楠一起回的家,蕭爸爸留在醫院陪床。他這幾天也被兒媳婦兒感動了,見了兒子只是哼一聲並沒有言辭犀利,秀秀說想回家拿幾件衣服,於是明媚的月光里秀秀坐在自行車後座上,緊緊摟着蕭止楠的腰,二人都有點不知道說什麼。最後是秀秀很輕聲地說道:「止楠哥哥,你給我背一首月亮的詩歌嗎?我特別喜歡你朗誦詩歌的聲音。」

  蕭止楠想了一會兒,給他背了一首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很感人的一首詞。秀秀雖然不太懂,但很快就被那種悲苦的情緒籠罩住了,月影花下,二人停下車子,緊緊抱在一起。秀秀哭了,她說:「止楠哥,這輩子你可不要拋棄我!

  天氣說熱就熱,蕭止楠前幾天還穿着秀秀給他織的毛衣,兩場南風吹過,就連長袖襯衣都穿不住了。他依然是老習慣,很早就去野外朗誦課文,蚊子一擁而上,飽餐一頓,蕭同學可以用遍體鱗傷來形容。晚上來看他的秀秀,一邊用手蘸着清涼油給他止癢,一邊嘴裡埋怨着:「你都這麼大的人怎麼就不知道動一動呀?看給咬成什麼樣子了?」

  蕭止楠嘿嘿傻笑,說:「這樣記題印象深,好幾道題再也忘不了了。」

  "你可真傻。"秀秀忽然抱住他裸露的後背哭了起來。

  「止楠哥,你報考志願都是哪些學校呀?」

  「本科里三個志願:第一志願是華東師範大學;第二志願報的是山東師範大學;第三志願報的是聊城師範學院。專科里倆志願:一個是華南政法大學,另一個是曲阜師範學院。」

  「啊?怎麼都是師範院校呀?」秀秀雖然不懂,但也覺察出蕭止楠志願中師範名字太多。

  「因為我就想當老師,回來陪我們的秀秀。」蕭止楠忽然轉過身子,倆眼睛火辣辣地望着秀秀,年輕的火焰有越燒越旺的趨勢。

  秀秀臉紅了,她推了一把蕭止楠,說:「止楠哥,我不要你回我們家,我喜歡你去大城市,將來你去哪兒我跟着你去哪兒。我會做飯,頓頓給你換着做。」

  蕭止楠伸出雙手想再摟一下秀秀,卻見她「咯咯」笑着跑遠了。

  蕭媽媽出院回家後精神了許多,也許是因為天氣轉暖的原因,也許是這次在醫院治療對了症,她整天笑呵呵的,逢人就誇獎秀秀的賢惠善良。不少人給她開玩笑說:「嬸子,你兒媳婦兒什麼時候過門呀?」

  她就興沖沖地說道:「我找李大娘看個好日子,今年就把這件事情辦了,大家可要來喝喜酒呀。」

  她的小花園裡愈發茁壯起來,各種顏色的花朵開始奼紫嫣紅,去年那朵紫色月季又出現了。蕭止楠回家的時候非要用剪子剪下這朵花送給秀秀,秀秀堅決拒絕了。她說:「止楠哥,我雖然沒文化,但我覺得在花園裡它能開得長遠。」蕭止楠愣住了,似乎秀秀說得更有道理。

  開始到了農忙季節,蕭止楠的同學少了接近一半,很多看着毫無希望的高三學生都回家去幫助父母,蕭正楠則一直堅持在第一線。學校里把前二十名的學生集中在一間教室里,配備了清平鎮二中最好的師資力量,一心要打破零本科的記錄。但蕭止楠卻仍然喜歡餵蚊子,有時候被咬得厲害,別人都以為他是滿臉的青春痘。

  秀秀很忙,她早晨經常幫蕭老漢和蕭媽媽一起干農活。夏季播種要用一種叫做耬的農具,需要三個人配合,蕭老漢在前面用力拉,秀秀撒種子,蕭媽媽則在後邊扶着掌握方向,早晨的陽光里他們更像是一家人。十點左右秀秀就要在店裡,晚上六點她騎車子給蕭止楠送飯。現在已經進入了初夏,原來可以帶一天的飯,現在她擔心蕭止楠會鬧肚子,從不讓他吃隔夜飯,而是給他準備了一點零錢,讓他第二天早晨和中午都在鎮上吃;她又擔心蕭止楠吃不好,晚上雞蛋和肉都是不缺的。

  蕭止楠問:「秀秀,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因為你是你,是我的止楠哥。」

  「哥,你能再給我讀首詩嗎?」

  「能!」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愛你;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愛到痴迷卻不能說我愛你;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我不能說我愛你,而是想你痛徹心脾,卻只能深埋心底;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我不能說我想你,而是彼此相愛,卻不能夠在一起……」

  「其實我們現在很幸福,是嗎?楠哥!」

  「是的。很幸福。」

  蕭止楠和秀秀都希望時間永遠的停留在這一刻。

  第二次模擬考試到來了。

  應對這次考試,此時的蕭止楠已經有了充足的信心。他對歷史、地理兩門幾乎有種偏愛的成分,將百分之七十的時間都用在背誦教科書上,心中也為着自己理轉文的高招而自鳴得意,除了考試時間他幾乎都不到教室里來。但上次模擬考試給他創造的江湖地位卻讓眾人不敢小視,甚至他驚訝地發現他常高聲誦背課文的地方居然出現了其他同學。有一個他叫不上名字的女同學也出現在小樹林旁,也旁若無人地大聲背着什麼。蕭止楠聽得出來她背得好像是政治題目,但他對於自己的專利權受到侵犯有幾分不悅。

  秀秀依然是幾乎每天晚上都要來送次飯,但他卻不太敢和自己的媳婦兒太多纏綿,要知道他是用半年的時間追逐別人三年甚至於四五年的光陰,他有時候連吃飯的時候都要拿着書看。秀秀既心疼又無奈,她太懂自己的止楠哥了。

  這次的考試成績公布得很快,蕭止楠名列清平鎮第一,他的歷史單科成績在縣裡居然拿了第一,但總分在全縣名次只提了三名,成了全縣二十五名。比照往年的成績看,一般前五名可以有本科的把握,十名左右就是高中中專的區域了。高唐縣整個文科班從來沒有一年超過十五人的錄取人數,這樣說起來蕭止楠的成績也就只能用作望梅止渴,好聽但並沒有什麼效果。他的班主任搖搖頭說道,「蕭止楠再復一年課的話肯定沒問題」。但是這對於蕭同學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的一九八九,就是考取不成功便成婚的念頭,他現在都有點憧憬和秀秀入洞房的情景了。成年男子晚上已經有了一些不好啟齒的生理反應,每天他都用極大的毅力和自己的男性荷爾蒙做着鬥爭。

  縣教育局通知全縣文科前二十五名,理科前八十名在縣一中開一次所謂的誓師大會,蕭止楠作為清平二中唯一一個被選拔上的學生要求周六下午趕到高唐一中。他猶豫再三,實在是不想舊地重遊,那所他的母校里有着太多的回憶:老師、同學、暗戀、畢業、落榜……相對而言,他更喜歡現在的二中,在這裡他可以做到心靜,做到可以享受愛情、學業和尊敬,但高唐一中里滿載着他的失敗和沮喪。

  二中對這次會議特別重視,甚至特意找了一個老師陪他一起,蕭止楠見推辭不得,只好硬着頭皮前往。但是當他第一眼看到一中門口那株傲然屹立的古槐樹時,眼圈卻突然紅了。

  誓師大會由教育局局長親自主持,他一針見血指出這批學生就是今年高唐縣所有的希望,進入不了這個團隊的已經預示着被淘汰。蕭止楠看看自己的位次被排到了所有文科學生的最後,暗自嘆息,下一個要被淘汰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

  接下來講課的是一位從膠東海陽縣聘過來的老教師,他並沒有像剛才的局長那般壯志凌雲,而是在講台上用數據開始講話。他寫在黑板上的題目也很有個性:放下最愛,猛補弱項。最重要的是他舉了一個學生的例子,很幸運也或者說很不幸,這個學生居然就是蕭止楠。

評論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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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01 02:09:07

我聽別人說過,值得推薦的情感機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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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26 14:04:15

老師,可以諮詢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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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3-19 13:03:35

如果發信息,對方就是不回復,還不刪微信怎麼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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