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突然愧疚嗎？在你愛別人的時候

1

在土象星座全網黑的時候，我刷着微博，問你是什麼座。

你對這些全然不感興趣，被我催促了幾遍，才上網查了查，說：「摩羯座。」

我想也是，畢竟你這沉悶又不肯多話的性格，確實就像土象星座裡面最容易被忽略的一個。

你大概覺得幼稚，所以繼續沉浸做自己的事，連話也懶得多說。可我很怕悶，肩並肩坐着無聊，便穿起外套，告訴你我要出去走走。

可你沒有注意到外頭漂着雨，陰沉沉的天氣傾蓋而下，將我們一同囚禁在這籠里，誰也逃不出去。你只是說好，沒有問我和誰一起，會去哪裡，甚至吝惜着不肯加一句，早點回來。

我利索地穿着外套，顛三倒四地坐上地鐵，在中途隨便挑了一站下車，找了一個人跡寥寥的奶茶店。

其實青稞摩卡紅茶真的很難喝，就像把兩個完全沒有關係的人，強行拼湊在一起。手足無措地、滑稽可惜地，簇擁着取暖。

我花了十五塊錢點一杯奶茶，五十四塊錢吃一份肉蟹煲，耗時三小時二十七分鐘，從午後坐到了天黑。

你沒有給我一個電話或者信息，我也不必擔心你會不會餓着。

一段感情走到陌路的時候會有感知，你習慣性順其自然，錯的假的惡的，全部交給我完成。

我回想起剛戀愛時，我教會你起床要說早安，分開時要親吻我額頭，散步要牽緊我的手。

你如數家珍地和我說着曾經的故事，細細盤點路過的風景與人，就像坐在綠皮火車靠窗的位置。

也許是我太久沒出門旅行，所以忘記了，綠皮火車在山中穿行，總會越過那些，一眼望不到的隧道。

2

我時常去一家貓咖，逗弄那隻叫做小黑的三花。我問老闆為什麼取這個名字，他說這隻貓的眼睛迷人又危險，像黑夜的感覺。

你知道我喜歡貓，所以承諾我養一隻金漸層，可這種承諾到後來又變成一紙空文。

說得多了你不耐煩，直言自己不喜歡貓，你說：「喬喬，我很累，不想因為這種小事煩惱。」

你當這是煩惱，可倒不如一早就告訴我。

我仔細推算了一下，從大學到現在，我們在一起六年零三個月，還沒到七年之癢，就被不耐煩打敗了。

剛在一起的時候，你送過我一瓶用塑料玻璃糖紙疊的千紙鶴。我不小心拆開一隻，對着陽光，折射出奇異又絢麗的光彩。我以為我的愛情就這樣了，其實也沒錯，和那張玻璃糖紙一樣，輕輕一拉就散掉。

朋友說這個禮物廉價，不是口紅不是包包。我替你辯解，說是用心。

別笑話我不物質。其實我後來才難過，因為我在淘寶搜到了同款千紙鶴，連瓶子都如出一轍。確實廉價，可惜不僅僅是價格，還有我在你眼裡的那點真心實意，你全都看不上。

我一直很怕被騙，總覺得與其隱瞞起情緒，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把話都攤開來、講明白。

可你不是這樣，你推說是土象星座的通病。

我也不清楚自己是沒能看懂你，還是沒能看懂摩羯座。你對着手機屏幕，整天玩一款有點冷門但並非寂寂無名的遊戲。我說我們缺乏交流，你只回了一個哦。

心不在焉的是你，也是我。

我連吵架都沒有力氣，就像一拳打進棉花，後來才學會一個新詞語——冷暴力。

細數所有同你在一起的快樂時光，好像總是非常短暫。將自己從「我愛你」這個角色里抽離出來之後，才覺得自己記性變得很好。

你下班陪我看了場電影，是同事團購卻因為加班沒時間去的票。這些東西和錢沒有半點關係，後來我再央求着你一同去看場電影，哪怕我提出我買票，你也拒絕了。

我以為你只是單純節省，哪曉得背後其他深意。其實也怪我蠢和盲目自信，以為好過一次，就當做了一輩子。

不愛就是不愛，連敷衍都不願意。是我自己蠢了好長一段時間，邊難過邊替你找藉口。

3

你知道我一貫不太能張口求人，所以也不會低聲下氣求你愛我。

這不是體貼現實，也不是性格深沉，更不是欲情故縱。從一開始你就迴避未來規劃，你不愛我，所以你的未來不會有我。

我終於醒了。

「我做過一場關於山水的夢。」

「夢裡你是窗戶底下的一朵花，又變成山高處的一朵雲，突然就不見了。可是醒來之後，我看見你依舊在我身邊，就突然覺得，這種懷念沒有半點意義。」我看着你，連虛情假意微笑一下，都失去興致。

我只有一生，不能慷慨饋贈給不愛我的人。

你靠在沙發上，哪怕狼狽又疲倦，也顯得分外冷靜。

所以我告訴你，都是我的過錯，是我厭倦了你這樣毫無波瀾的態度。

這樣的解釋令你的面部神情很快鬆懈下來，你甚至提議幫我一起收拾行李。我崇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斷舍離，極簡主義的生活其實並不是我想要的，唯一的好處是我不用多待在你身邊更久一天。

「最後給我一個擁抱吧。」我是一個假裝文藝的人，將生活和思想都過得一團糟。

你潦草地搭了搭我的肩膀，眼睛半秒也沒有離開過手機屏幕。遊戲和我哪個重要，這個問題誰都拿不出肯定的答案，我們前赴後繼死在這裡，也毫無辦法。

說服自己，是你不愛我，這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我本來就不是個擅長粉飾太平的人，事情平鋪直敘，也沒有理由繼續騙自己。

其實我也挺想樂呵呵的，天天裝作一無所知，可是你要知道，那太累了，遠不如做真實的自己快樂。

我拖着行李回家，特意買了綠皮火車的座位，四個半小時的車程，途中穿過十一條或長或短的隧道。

這時我才明白，原來你一早就打定主意，把我丟了在隧道裡面。

我終於不愛你了，也不會再回頭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