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婚前突然失蹤,8年後她大着肚子出現:求你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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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讀點故事獨家簽約作者:蘇汴州 | 禁止轉載

1

傅蔓抽了九管血,到最後只覺冷得發抖,眼前大片大片的黑色斑塊。

她怯怯問護士,「請問好了沒?我有些暈。」

女友婚前突然失蹤,8年後她大着肚子出現:求你救救我

此情此景護士大概已經司空見慣,她撩起眼皮不耐地白了傅蔓一眼,「矯情什麼?孕檢都這樣,生個孩子你以為多容易?」

傅蔓再不敢開口,她抬腕看了眼表,11:45。從昨晚到現在,她連水都沒喝一口,更何談吃飯,此刻胃像被一把鈍刀攪來攪去,疼得鑽心。

她頭重腳輕地從產科出來,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沈文勛說他要加班,不能陪她,傅蔓怎會不知他加的是哪門子班?

可成人的世界就是這樣,並不是什麼窗戶紙都要捅破。水至清則無魚,有時候適當的糊塗才能換得微妙的平衡,婚姻尤其如此。

天色陰沉,灰濛濛一片厚重的霾,前幾天下的雪還沒化,傅蔓小心走着,醫院前的台階沒有地毯,鋥亮的大理石地磚濕滑非常,傅蔓抓緊扶手,一點點往下挪動。

她本來體質就差,現在又餓了許久,也不過是剛走了兩步。腳下一虛,就是一個踉蹌,她慌忙去抓欄杆,卻已經抓了個空。

電光火石間,一陣雜沓的腳步,一雙有力的胳膊緊緊勾住她腰,往起一帶,聲音帶着憂慮,「小姐,你沒事吧?」

天旋地轉之間,傅蔓只來得及看見一雙漆黑的眼。

四目相對,世界突然弦音一片。

很快,那雙眼睛裡的神色,從擔憂變成震驚,從震驚變成平靜,最後又平白湧起一絲厭惡。

任多少時光橫在中間,再見面,傅蔓仍能一眼認出他。

喬禹。

傅蔓臉色灰白,她掙扎着站直,冷空氣湧進鼻子,酸得發疼。

喬禹垂着頭看她,眼神無喜無怒,他變了很多,印象中的喬禹總是一身陽光,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騎着自行車背着破吉他在校園裡橫衝直撞,林蔭路上密密匝匝的樹影打在他臉上,俊朗宛如畫中人。

可此刻的他,只是低着頭看她,面無表情,如同看着一個路人,他瘦削、英挺,鼻子上架一副泛着冷光的眼鏡,嘴唇抿得很緊。

傅蔓這才注意到喬禹穿白大褂,胸口別着工作證:喬禹,副主任醫師。

他目不轉睛看着她,傅蔓覺得,他像是在看她,又像是看着空氣中虛無的某處,看着被命運無情吞噬的那些年歲。

喬禹無波無瀾地取過她手裡的醫療袋,那是一張化驗單,孕期六周。

傅蔓不敢看他的眼睛,只看見他握着單子的手越收越緊,甚至連指節都泛着慘白。

他直勾勾盯着那張薄薄的單子,很久很久,他垂下手,帶着一種力氣喪盡的疲倦。

「情況很好,不過,孕酮有些偏低。」公式化的聲音低沉,混着些沙啞,他嘴角似不經意一緊,已經把單子遞迴傅蔓手裡。

傅蔓抬手去接,喬禹的手一滯,然後鬆開。

他猝然轉身離去,決絕不帶一絲情緒,他的脊背繃得很直,傅蔓目送他的背影進了大樓,直至在她模糊的視野里消失不見。

將來,我們一定會有兩個孩子,一兒一女,湊一個「好」字,好事成雙,花好月圓。

這曾是傅蔓笑嘻嘻嬌滴滴對喬禹說的,可如今,她有了孩子,卻是別人的。

彤雲密密壓了過來,傅蔓抬頭去看,雪花已經洋洋灑灑落了下來。

2

喬禹剛進大門,眼尖的小護士就看見了,導診台瞬間像炸了鍋一樣嘰嘰喳喳,小姑娘們開始補妝,整理頭髮,還在吃早餐的忙不迭把豆漿油條連袋子兜起來丟進垃圾桶里,火速扭開口紅企圖亡羊補牢。

「喬主任好!」小姑娘各個精神抖擻,容光煥發。

喬禹點頭淡淡笑了下,徑直往裡去。

小護士各個拄着腦袋雙眼迷離地目送喬禹離去,意猶未盡,咂摸着嘴:

「好帥喔……」

「不光帥,還這麼溫柔……」

「什麼樣的女人才能爬上喬醫生的床啊?那女人上輩子得拯救銀河系吧?要是喬醫生能多看我一眼,我當牛做馬也願意啊!」

「人家喬醫生缺當牛做馬的?人家媽媽可是喬鳳儀,喬鳳儀啊,咱這市里多少樓都是喬鳳儀搭起來的?活脫脫的財神婆!」

「也是,誒?那你說喬醫生怎麼就願意來咱院吃苦受罪呢?我可聽說喬醫生技術好,每天手術排得滿滿當當,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

「嗨,這你就不懂了吧,有錢人家太子爺都講究個下基層長長見識,吃點苦鍛歷練歷練。人家那是繼承人養成計劃,屬於陶冶情操。咱這可是養家糊口,沒得比,好好幹活吧。」

話是這麼說,小姑娘們還是眼冒桃心,一臉花痴地望着電梯口的位置,叨咕着「鑽石王老五」、「黃金單身漢」、「男神」之類的字眼。

宋遠從一堆病歷里抬起頭,看向來人,一張飽受摧殘的臉立刻喜笑顏開,「喲,喬大主任,太陽打西邊出啊,你居然遲到了?!說,昨晚上哪兒快活去了?」

喬禹沒有說話,把公文包甩到桌上,拉開椅子倒了進去,臉色灰白。

宋遠一驚,起身兩步走過來,「你怎麼了?病啦?」作勢就要去摸喬禹的額頭。

喬禹懨懨推開他的手,眉心攢在一起。

宋遠若有所思地端了杯咖啡放下,「過會兒有個搭橋,病人來頭可不小,科里陳主任還巴巴等着你替他加官進爵呢,你這樣子,能上嗎?要不我上?雖然比不上你這『喬一刀』,可好歹也能充個數。」

喬禹無力地擺了擺手,面如死灰,下一秒,他霍然睜開眼睛,瞪着宋遠,眼裡跳躍着一簇火焰,嚇得宋遠往後閃了一大步。

「你女朋友是產科的?」

宋遠不明就裡,哆哆嗦嗦,「是,是啊。」

「幫我調個病歷。」他暴躁地踱來踱去,他的耳朵嗡嗡作響,如同疾風呼嘯而過。

八年了,他以為自己早已不愛,早已不恨,早已釋然,可直到看見她,他才明白,一切不過是自己自欺欺人罷了,哪有那麼多相忘於江湖?多的只有牽一髮而動全身的痛楚而已。

這世上最大的殘忍,大約莫過於自以為。

3

喬禹有些困,看着一桌子的菜毫無食慾。前一天他連了三台手術,晚上值了夜班,一個術後觀察的病人出現雙肺感染,人仰馬翻一晚上,現在他連手指都不想動彈,更何談動筷。

喬鳳儀看兒子煞白的臉色,「這麼個破工作,不做也罷,年輕人點燈熬油搞壞了身體,可不划算,更何況,現在醫患矛盾這麼尖銳,你說你圖個……」

喬鳳儀後面的話全咽進了肚子裡,喬禹正凝視着她,目光淡然清冽,她分不清兒子的眼中是疲憊,還是……厭煩。

「有什麼事?直說,我很困。」喬禹把面前的雞絲粥往遠推了推,粥的氣味讓疲累的他噁心欲嘔。

喬鳳儀有些薄惱,但還是不動聲色壓了下去,笑容可掬,「沒什麼事母子倆還不能吃個飯了?」

「看來是沒什麼事。」喬禹站起來,取過搭在椅背上的大衣,還沒邁開步子,「砰」一聲,喬鳳儀把筷子拍在桌上,美目含怒,厲聲道:「你給我坐下!」

喬禹冷笑,沒有說話,直直往門廳走。

喬鳳儀起身,兩步追上,狠狠一扽,喬禹被拽得轉過身來,面色已經不耐,「您到底要怎樣?」

「我還真是小看那個傅蔓,都走了八年了還陰魂不散。你恨我,不就是因為她?可她拋棄你是我逼她的?收了我的錢也是我逼她的?墮胎是我押着她去醫院的?啊?都不是!

「你就是不想承認她絕情離開了你就把火撒在我身上?可這就是事實!她收了我的錢,殺了你的孩子,跟你斬得乾乾淨淨然後遠走高飛,你清醒清醒吧。八年了,她若是對你有半分情意她至少會回來看你一眼!」

「你提她做什麼?」喬禹咆哮出聲,像頭髮怒的豹子,他憤怒瞪着喬鳳儀,額上青筋暴突。

「被人踩了尾巴?痛嗎?」喬鳳儀面目扭曲,笑出聲來,「我是你親媽,我會害你嗎?她就是那樣的女人,拜高踩低貪慕虛榮。

「八年了,你折磨你自己八年了,可她呢?她拿着那筆錢在逍遙,說不定早已結了婚,替別人生了孩子!說不定孩子都能打醬油了,你呢?你折磨我折磨你自己,過得跟個苦行僧一樣,你不覺得自己可笑可憐嗎?」

這一句生生戳到了喬禹痛處,是啊,她結婚了,替別人懷了孩子。她早就忘了他,可他,還恨着她,恨她為什麼棄他而去?恨她——

為什麼不回來找他?

他曾替她想過一萬種藉口,她家裡有急事?父母生了病急需一筆錢?

是的,肯定是這樣的。如若不然,她不會離開他的,她明明那麼愛他。

可是八年了,她就像是一滴水蒸發在茫茫的海上,杳無音訊。她不曾回來找他,甚至沒有一個電話,一個消息,她就這樣消失在他的生命中,如同不曾來過。

可喬禹知道,她來過。就在無數個睡不着的夜裡,在無數杯烈性的酒里,在他如火焚燒的,心裡。

4

喬禹初見傅蔓時,18歲。

「歡迎新同學」的大橫幅下,喬禹怒斥司機,「別跟着我,回去告訴我媽,我都十八了,再跟着,這大學我不上了。」

「可是,可是董事長說要送您進宿舍,把床鋪好,日用品採購足了才行。」司機拭了拭汗涔涔的額頭,唯唯諾諾道。

喬禹沒好氣地把背包甩在肩上,正巧看見一個小不點拖着行李箱,背着雙肩包,一手拎着裝滿日用品的網兜,胳膊下還夾着一卷涼蓆,嘴裡叼着通知書,臉被曬得紅撲撲的,劉海黏在額上,雄赳赳氣昂昂地往報名點去。

喬禹大為光火,「你看看,你看看人家一個小姑娘都自力更生,我一個大老爺們兒要再被伺候着住進去,以後這臉往哪兒擱呀?我是要受排擠的!」

司機順着喬禹的手指去看,沉吟了下,半晌,勉強道:「那好吧。」

喬禹喜笑顏開,一把奪過行李,瀟灑敬了個禮,「走好,李叔!」

喬禹小跑兩步追上小不點,儘量笑得純良無害,「小姑娘……」

呸呸呸,這怎麼聽都像要搶花姑娘的皇軍,他清清嗓子,「同學,需要幫助嗎?」

小不點歪頭看了眼他,「謝謝,不用了。」又轉回頭去,卯足勁兒往台階上拖箱子。

喬禹站直了愣了兩秒,「哐」一聲扔掉自己的背包,二話不說,一把舉起女生的行李。

他長得很高,笑起來帶着陽光的味道,「同學,什麼事情都自己來,人生多累啊。自立自強是好事,可你是女孩兒啊,小事隨便鬧,大事往後靠!閃開點,我來。」

說着輕鬆把她的行李放到台階上,拍拍手笑呵呵背起背包,「認識你很高興,我叫喬禹,你呢?」

喬禹不知道,傅蔓沒有媽媽,爸爸又長年在外打工,她自小受夠了繼母的苛待,早已習慣事事親力親為。

她十分冷靜地知道,這個世界只有靠自己才靠得住,誰都不欠你的,沒有義務給你幸福讓你依靠。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唯有自己,不會讓自己失望。

她過去單純甚至單調的十八年從來沒有一個人告訴她,閃開點,我來。更沒有一個人說這句話時如這個少年一般,字字篤定,理所當然。

她看向喬禹,少年挺拔頎長,眼睛裡笑意盈盈,溫暖如煦。他肯定有很好的教養,那份舉手投足的紳士品格是深入骨髓的,他肯定有疼愛他的父母,無憂無慮地長大,才能活得這般灑脫自在。

傅蔓記住了喬禹。

喬禹學的是臨床醫學,他實在受夠了母親強烈的掌控欲,於是偷偷改了志願。

喬鳳儀專為他買的臨校的公寓他也沒去住,相反,他整日騎個破自行車去地下過道賣唱,收入居然不錯,隔幾天就能請幾個朋友胡吃海喝一頓。

當時他所有的朋友,包括宋遠,都不知道喬禹的母親居然就是赫赫有名的喬鳳儀。

喬禹這天剛上了第一節解剖課。

他的大體老師體型很胖,一刀下去,油漫了出來,喬禹戴着手套也能感覺到那種粘稠物質划過皮膚的感覺。

他一凜就要抽手出來,教授訓他,「喬禹,你理論成績好有什麼用?我告訴你,不碰屍體,你永遠當不了醫生!」

喬禹就這樣硬着頭皮上完了一節課,教授撂話:「下節課,我們請咱班成績第一的喬禹同學做解剖示範!」

此時的喬禹,看着眼前冒着熱氣的烤肉,胃裡一陣陣的翻江倒海。

宋遠搛起一筷肉,那肉滋滋滲着油,宋遠張開油乎乎的嘴,把肉塞進嘴裡——

嘔——

喬禹白着臉捂着嘴慌不擇路衝進洗手間,從小錦衣玉食的他,何曾受過這樣的苦?

待吐得舒服了,喬禹在洗手池前直起身來,隔着鏡子,他看見身後站着個人,一個女人!

他驚得目瞪口呆,猛地扭頭過來,看見傅蔓一張驚慌失措的臉。他慢半拍地去看廁所門,一個大大的「女」!

門外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好幾個女生嘰嘰喳喳的聲音走近。喬禹急得團團轉,臉漲得通紅,不知所措。不知是出去被堵在門口好一些,還是在廁所里被抓現行尷尬少一些。

他已經可以悲慘地預見到明天校內論壇上精彩的措辭和配圖了,猥瑣男、偷窺狂、變態……

喬禹心一橫,哀莫大於心死地準備埋頭衝出去,左右不過一死,腦袋掉了不過碗大的疤——

下一秒,他被一把拽進了女廁隔間裡。

空間很窄,他和傅蔓靠得很近,近到他能聞見她清甜的呼吸,看見她低下頭時白皙的一截脖子,毛茸茸的碎發輕輕拂過那塊皮膚,也仿佛輕輕搔在他的心上。

後來喬禹總在想,那大概就是心動的感覺。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女生們很快進來,咯咯笑着去找位置,砰砰砰推了好幾次他們的門,喬禹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傅蔓用手機屏幕給他打字:她們進來也沒關係,女廁里多的是不可描述。

喬禹眼睛倏忽瞪大,傅蔓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夏日的晚上熱氣膩在身上,喬禹去便利店買飲料,笑吟吟跑回來,拉傅蔓在操場台階上坐下。

他喝了口自己的,皺了下眉,又拔出吸管扎到傅蔓的杯子裡吸了口,又皺了下眉,隨後嚴肅地抿了抿嘴,咂摸了下,把自己的那一杯遞給傅蔓,「這個好喝。」

傅蔓捏着那杯沁涼的飲料,層層的歡喜輕輕蕩漾開來。

自此之後世界仿佛很小。

喬禹去賣唱,傅蔓會靜靜在旁邊聽。因為有了傅蔓,喬禹覺得每一首歌都有了意義,最多的是周杰倫,「秋刀魚的滋味,貓跟你都想了解,初戀的香味就這樣被我們尋回……」

傅蔓勤工儉學,喬禹看着她一格格整理學生資料,忙得灰頭土臉,便偷偷跑出去給她存了一千塊錢。

看着她傻笑着說掙錢了要請他吃飯,他強忍住笑意,只點了一盤瑤柱菠菜。

當晚回去他就開始腹瀉,後半夜開始發燒,出現了嚴重的脫水症狀,甚至驚動了母親。

喬鳳儀趕到醫院時,頭髮都散了,怒道:「你過敏你不知道啊!」

他卻只是笑,點菜的時候他哪顧得其他,只知道瑤柱菠菜是菜單最下面,最便宜的那個。

他躺在床上打點滴,燒得迷迷糊糊間聽見手機響,「雨下整夜,我的愛溢出就像雨水……」

他霍地睜開眼睛,那是他給傅蔓設的專屬鈴聲。他深吸幾口氣,咳嗽了幾聲,努力讓自己聽起來正常,「餵?」

電話那頭的哭腔讓喬禹騰地坐起來,他一邊應着聲,一邊已經開始拔手上的點滴。

傅蔓弟弟跟同學打架傷了內臟,縣醫院已經不收,現在轉到了市里,情況不樂觀。傅蔓着急趕回去,現在最早的一趟班車卻還沒有售票。

喬禹暈暈沉沉爬起來,拉開抽屜拿了卡,想了想又取了一沓現金,他走到臥室門口,又折了回來。今晚他輸液,家庭醫生肯定就在外間。

他有些踉蹌地走到窗前,二樓的窗口下面是個小露台,來不及多想了,他拉開窗簾跳了下去。

從小露台上往下跳時崴了腳,腦袋暈得厲害。他從前門進去,胡亂抓了把車鑰匙,抬頭掃了眼表,凌晨四點,最早的一班車至少還要四個小時。

他別無辦法,咬了咬牙,坐進車裡,車子轟一聲啟動,主臥的燈瞬間亮了,喬鳳儀衝出來臉都白了,「喬禹,你上哪去?你不要命了!」

引擎咆哮,汽車絕塵而去。

喬禹接上傅蔓,往明安市火速趕去。一路上傅蔓只是哭,喬禹一邊安慰她一邊給母親打電話。

喬鳳儀怒火未消,電話一通破口大罵,喬禹難得好脾氣地直打哈哈,待喬鳳儀冷靜一些了,才弱弱問:「媽,明安市第一醫院能不能給我找個專家?」

「你怎麼了?」喬鳳儀大驚。

「不是我,是個朋友。」喬禹打着電話,笑看着眼淚巴巴望着他的傅蔓。

電話砰一聲掛斷了。

傅蔓一臉沮喪,「對不起,惹你媽媽不高興了。」

喬禹直樂,「沒事,你等着瞧。」

話音未落,手機叮咚一聲,喬禹撈起手機,一條短信已經進來。發信人是王秘書,信息很簡單:高副院長,已安排好,會在急診一樓等你。

喬禹一笑,一腳油門到底,他的臉浸在夜色中,燈火闌珊,忽明忽暗。

傅蔓側頭看他,生平第一次有了想倚靠的感覺。懂事都是逼出來的,如果有選擇,誰願逞強;如果被偏愛,誰都會有恃無恐。

汽車一身尖銳的剎車,穩穩停在醫院門口,喬禹把鑰匙和幾張大鈔塞給保安,連連感謝後扯着傅蔓往裡跑,他的手很燙,傅蔓來不及問,喬禹已經握住一個頭髮花白的男人的手,「您是高叔叔?麻煩你了。」

他氣喘吁吁看傅蔓,「快進去,這裡有我。」

小弟情況穩定下來時已經快中午,有個廚師打扮的人拎着個飯盒進來,「有個姓喬的訂的餐。」

傅蔓打開看,眼睛漲得發酸,包子冒着微微的熱氣,豆漿是她喜歡的紅棗味,弟弟傷了內臟自然不能吃,這顯然是專門給她買的。

她把早餐給繼母留下,帶門出來。

她打了好幾個電話喬禹都沒接,她想着不如先去交了住院費。她的卡上有1500塊,繼母是絕不可能給弟弟出錢的。現在弟弟情況穩定了,她也不想讓爸爸操心,所以她只得自己先想辦法。

收費處,護士有些不耐煩,「我說了,欠費繳清了。」

「可是,我沒繳啊?您會不會搞錯了?」

護士啪甩出來一張刷卡憑條,上面清雋有力的兩個字——喬禹。

「喬禹是誰啊?冤大頭?」護士問。

傅蔓一怔,刷卡時間是清晨六點鐘,差不多剛到醫院那會。

他那麼大大咧咧一個人,居然想得這麼周到,他顧及自己可憐的自尊心,甚至不願意自己去找他借錢,他怕自己難堪。

她眼眶酸疼,又撥通了他的電話。

「雨下整夜,我的愛溢出就像雨水……」熟悉的鈴聲就響在耳邊。

傅蔓狐疑放下電話,循聲去找。

喬禹窩在等候區的椅子上睡着了,許是有些冷,他抱着胳膊縮在一起,他頭髮亂糟糟的,眼睛下面有青色的陰影。

「喬禹?」她輕聲叫他。

喬禹哼了一聲,聲音有濃濃的疲倦。她湊近去叫他,這才發現他臉色泛白,額頭是涔涔的汗。

她伸手去摸,燙得她一凜。

「喬禹!」

此後幾年,宋遠總說喬禹,「你用一場苦肉計追來了校花。我告你,金庸先生可說了,慧極必傷,情深不壽,你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必遭天譴!」

以前喬禹總是飛起一腳踹他,心裡卻美得什麼似的。

那時他退了燒醒來,傅蔓哭得淚人兒一樣,他一動才覺得腳疼得厲害。他齜牙咧嘴哼哼,傅蔓梨花帶雨,「你過敏了,發燒你還出來,發什麼瘋?還有,你腳上扎了釘子你還開什麼車?大夫說你這可能昨晚就紮上了!」

他挑眉一想,昨晚跳窗子時是有那麼點疼,他嘻嘻笑,「古有英雄不愛江山愛美人,我這才哪兒到哪兒啊,頂多是出點血,能博美人兒一笑,值!」

傅蔓破涕為笑,卻立刻又帶着哭音:「都是我的錯。」

喬禹挑着半邊眉毛,柔聲:「別哭啦,有個事麻煩你。」

傅蔓擤擤鼻子,認真地猛點頭,一臉嚴肅。

「你看,我這個樣子,呃,大概需要個女朋友照顧……」

後來每每想到這裡,喬禹總覺得,慧極必傷,情深不壽。宋遠這話真對啊,必遭天譴,居然一語成讖。

他傾心付出的一場愛情,居然變成一出鬧劇。他以為是兩情相悅,卻不料始終是一廂情願。

5

傅蔓只請了半天假,趕回餐廳時,經理的臉色非常難看。正是午餐時間,顧客人滿為患,小林他們忙得暈頭轉向,傅蔓趕緊換了衣服出來接待。

「手腳麻利點,三號桌的牛排快一點。」經理指桑罵槐。

傅蔓忙去催單,門口一陣喧譁。她回頭去看,臉色已經慘白。

沈文勛醉醺醺地拎着酒瓶子踉踉蹌蹌進來,看到她時赤紅的眼睛分明一亮,兩步上前一把薅住她頭髮,「賤人,你居然敢躲我?!」

人群一陣亂,騷亂中已經有很多膽小的食客奪門而去,經理尖聲嚷嚷,「埋單!埋單啊!」

場面十分混亂,傅蔓不敢掙扎,從來都是如此,越掙扎他越起勁,忍一忍就好了,忍一忍等他醒了酒就好了。

她頭皮疼得發麻,沈文勛嘴裡含含混混地罵着,傅蔓早已經沒了眼淚,她只是有些難過。

這份工作她又做不了了,保不齊她還得賠償餐廳今天的損失,她一邊徒勞地拽着頭髮,一邊護着肚子,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愛人、學業、包括尊嚴,什麼都沒了,她只有這個孩子了。

宋遠戳喬禹,「亂鬨鬨的,我們也走吧。」

他從皮夾里掏錢壓在餐盤下,一邊咕噥:「真搞不明白,你怎麼會開一個小時的車來這兒吃飯?就你那張刁嘴,可別告訴我你喜歡煎過了的牛排。」

喬禹不動,眼睛牢牢盯着遠處,表情冷硬如石,下顎有一簇肌肉隱隱跳動。

宋遠順着他的眼光去看,沒好氣,「走了走了,人家的家務事。嘖,不過別說,這男的下手是真狠啊,你看那女人的小身板……」

宋遠沒注意,喬禹已經徑直朝聲源走去。

「喬禹!」

傅蔓疼得眼前發花,沈文勛拖着她的頭髮,揚起肥厚的手就要摑她的臉。

「我懷孕了,你還要打嗎?!」傅蔓驀地厲聲,抬眼錚錚看着沈文勛。

沈文勛一愣,立馬回神過來,怒髮衝冠,「你就是個破鞋,誰知道肚子裡是誰的雜種?」

傅蔓怒極反笑,眼淚卻瞬息流下,淚眼朦朧里,她冷笑:「是!我懷的就是別人的孽種!」

「臭婊子!」沈文勛大怒,猛地用力抓住傅蔓的肩膀,舉起鐵拳恨不能砸碎那張臉。

傅蔓慘笑着凝視着沈文勛,五年了,這五年她已傾盡全力維繫,可那又怎樣呢?

新婚夜沈文勛就說了,這輩子絕不撿別人穿過的爛鞋。

她忍了五年,被打了五年。如今,她不能再忍了,孩子總是無辜的。

她看着落下的拳頭,緊緊抱住肚子,蜷縮起來。

死了也好,死了就一了百了。

傅蔓挨了太多的打,鈍器的聲音她十分熟悉。她倏然睜眼,看見喬禹站在她面前,右手舉着銅質餐盤,眼裡是滔天怒意,他死死盯着她,如同看着仇人一般。

他的眼神沒有轉開,用腳踢了下倒地的男人,叮囑宋遠,「打120。」

他利如鷹隼的眼睛讓宋遠一怵,以前喬禹總是爽朗陽光,縱是後面生了變故,也不過是性子冷了些,變得內斂寡言,但在科里還是溫潤的翩翩君子形象。眼前這個樣子,令他心驚。

到底是怎樣的女人,讓喬禹方寸大亂?

女人頭髮亂糟糟蓋在臉上,不等他細看,喬禹一把扽起女人,「跟我走!」

6

傅蔓蜷在餐桌邊,喬禹哐把一杯水砸在她面前。開水冒着熱氣,眼前一片氤氳。他唇線抿得很緊,三兩下甩了大衣,啪啪調高了空調,把出風口對準她,砰一聲開了燃氣,坐上鍋,開始下面。他生氣了,可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她變了,那個嬌俏的校花已經被生活浸泡得失了靈氣。

她穿過時的衣服,皮膚有細細的紋理,她的頭髮膠結在一起,流了太多的淚,眼神已經不復清澈。

他本應該高興才是,這就是始亂終棄的報應,這就是棄他而去的報應。

可在醫院門口看到她時,他只是難受,那麼冷的天,她穿得那樣單薄,獨自一人,小心翼翼。

那是他的傅蔓啊,那是他曾發誓要如珠如玉嬌寵的姑娘啊,為何會被生活折磨成這個模樣?她的白裙子呢?她那一頭烏密的長髮呢?她笑起來那雙醉人的梨渦呢?她眼睛裡美麗的笑痕呢?

他反覆告誡自己,他恨她,恨她輕易得到了他的心又輕易地棄若敝屣,恨她將他所有的付出踩在腳下並看成一個笑話。

可他又鬼使神差地打聽她的近況,她嫁了人,丈夫並不愛他。

丈夫沒什麼收入,酗酒,醉了酒就開始打她,她不得已外出謀生,卻更刺激了丈夫孱弱的自尊,她不知挨了多少打。

當他得知這些,只覺一股殺人的衝動突地躥上頭頂。此時他不是什麼救死扶傷的醫生,他只想做殺了那人的惡魔。

他去她打工的餐館找她,不過是平價的牛排店,高腳杯上有沒有擦乾淨的指紋,他來只是想看看她過得有多慘。是的,一定是的,只是看看她有多慘。

她果然很慘,醉酒的丈夫大庭廣眾之下拖着她的頭髮,喬禹把指甲掐進了掌心裡,他的臉上擠出一個扭曲的笑,真是活該。

他笑着點餐,只有手抖得厲害,宋遠狐疑看他,他悄悄把刀叉揣進袖子裡。

他想殺人。

他舉起凳子砸在那人頭上,砸之前他根本沒有去想,這一砸究竟是頭皮血腫,還是顱內出血。

這一刻,他不是大夫。

麵湯沸了出來,他猛地回神過來,手忙腳亂去關火。這些年來,他已十分適應獨居的生活,漸生已經能做一手好菜。

清湯小面上有綠油油的菠菜,傅蔓看着眼前的面,眼睛有些濕意。

她張了張嘴,最終選擇什麼都沒說,她自己已經滿目瘡痍。而他,依舊是渭北春天樹一樣的矜貴人物,早已是南轅北轍,判若雲泥。

她一口口無比珍惜地咽下面,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7

喬禹這幾天有些怪。

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陳主任都看出了不尋常,以前喬禹可是科里有名的工作狂,白天手術坐診,晚上論文病歷,忙得腳不沾地,恨不能把時間掰開用。可最近這幾天,下班時間一到他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喬禹開門進來時,傅蔓正扒着馬桶吐得天昏地暗,她什麼也沒吃,搜腸刮肚地一頓吐,只覺得頭暈目眩。

餘光看見一雙皮鞋,傅蔓仰頭去看,只看見喬禹匆匆別過的臉。

他兩步到窗前,利落開了落地窗,又從冰箱裡取出幾個鮮檸檬投到榨汁機里。不一會兒,空氣里都是酸酸澀澀的味道。

傅蔓覺得舒適了不少,她萎靡癱在沙發上,感激地看喬禹。

喬禹蹙了下眉,有些彆扭道:「檸檬富含維C,生津健胃,我是自己喝的。」

傅蔓有些失笑,他又何苦解釋?

她不能再貪心了,能再見喬禹她已喜出望外,她從不指望能冰釋前嫌,破鏡重圓。

不論初衷為何,原因為何,是她對不起他,十年前她就配不上他了,十年後一個帶着孩子沒有學歷工作的貶值女人,更配不上他。

喬禹在沙發上坐下來,不遠不近的位置。他開了電視,電視裡正播着一個沒趣的綜藝,吵吵嚷嚷的,有些沙沙聲。

一時無語。

其實倒也不尷尬,八年前就是這樣,他們倆人可以坐在陽光里,他看書她聽碟一下午,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坐着。陽光好像流動起來,縈繞穿過那些枝枝蔓蔓的歲月。

「想吃點什麼?」

傅蔓正在愣神,冷不丁喬禹問她。

這句話太隨意,如同多年的夫妻一般自然。

見傅蔓發怔,喬禹神色輕鬆,「瑤柱菠菜我已經十分拿手,再配個蛤蜊粥?」

說着他已經起身開始挽袖子,不期被一隻手抓住了衣襟。

「我已經尋好了住處,今晚就可以走。」傅蔓仰頭看喬禹,從喬禹的角度,正看見她眼尾細細的紋路。

他明顯一頓,立刻揚眉笑了,有些落寞,也有些自嘲,他卻掩飾得很好,只剩下釋然,「好,倒省得我麻煩了。」

傅蔓客氣地笑,這十幾天,她不是看不出來喬禹對她的好。那麼個玉堂金馬的人物,每天風塵僕僕穿過菜市場,用那把拿手術刀的手摘菜做飯。

他素來不喜歡油煙,每次做完飯都是先洗澡再吃飯,他偷偷給浴室換了防滑的地墊,在沙發縫裡藏了孕婦食譜大全,好幾頁都被仔細折了起來。

他開始每天喝檸檬汁,明明酸得皺眉,卻還是分她一杯,頗厭煩地說喝不完。他睡覺開始變得很淺,常常她一有動靜主臥的燈就從門縫下射出來。

他開始改變自己的生活習慣,有好幾次傅蔓晚上起夜,大燈沒有開,他就怔怔地看着電視。

電視沒有聲音,有的時候甚至是雪花,有時他在調空調的溫度,有時他在做第二天的早餐,有時他看育兒節目,眉宇間都是藏不住的溫暖。

傅蔓總是心酸,她想,他值得更好的。

8

傅蔓走的時候,喬禹沒有露面,主臥里是漫威電影激烈的打鬥聲,傅蔓輕輕掩上門。

如果說八年前是無奈,那麼八年後就是理智戰勝情感。傅蔓很清楚,喬禹前途大好,自己此時一切的嘗試都是僭越,都是痴心妄想。

況且喬禹並沒有任何原諒她的跡象,以喬禹的品性,他會對一切落難之人施以援手,她或許只是千千萬萬之一。

電梯門徐徐闔上,傅蔓在鏡壁上看見一個形容枯槁的女人。她苦笑,人還是要活得理智些。

突然,叮一聲,電梯即將闔上的門縫裡伸進一隻手,高檔公寓的電梯反應很是靈敏,緩緩開始打開,來人卻分明等不及,靠蠻力強行拉開電梯門。

喬禹喘着粗氣,樣子十分可怕,分明是惱怒,眼睛卻透着鋪天蓋地的絕望,「你說,只要你說,你說我就信。」

傅蔓瞬間就懂了,可關於八年前她能說什麼?

一切都是真的。

是她先放手的,是她先轉身的。

她苦笑,終於一句話也沒有說。

她這個樣子,他卻笑了,甚至笑出聲來,他的眼神晦暗,隱有驚濤駭浪。許久,他斂起笑,聲音虛脫乏力,「你確實是我唯一愛過的人,拜你所賜,這八年我沒有一時快活,我總想着你有你的苦衷,可我怎麼忘了呢?所謂苦衷不過是不愛的藉口,若是真愛,哪有什麼不能說的苦衷,不能越的鴻溝?」

他頹然垂下手,電梯緩緩合上,傅蔓最後一眼看到那雙眼睛裡無限的疲倦。

喬禹扶着牆慢慢蹲下,他,終於解脫了。

真好。

喬禹的日子開始回復正常,手術、研討、論文、講座,他像個陀螺一樣高速轉了起來。

他的話更少,漸漸有些陰鬱,喬鳳儀有些擔心,來看過好多次,無一例外都是不歡而散,鐵娘子終於感到力不從心,她開始疑心,是否一開始,她就錯了。

午夜夢回,喬禹總在想,她有什麼好?她什麼都不好,也許自己現下的苦惱不過是所謂的初戀情節,不過是沒見過更多風景的井底之蛙,以為井下的生活就是最好的生活罷了。

他開始約會,約女老師、女模特、女護士,各式各樣,五花八門,可他卻更加空虛,胸腔里似乎有個鮮血淋漓的洞永遠填不滿,無數個睡不着的晚上他靠酒精麻痹自己,成年人能有什麼放不下的東西?即便有,也一定是時間問題,若是八年都放不下呢?那就等十年。

時間總會讓你放下。

傅蔓的病歷調過來時,喬禹有一瞬的失神。

宋遠的確靠譜,資料袋裡不僅有病歷還有手術醫院確認書、化驗單等一堆影印件。喬禹找到了那場手術的確認單,她居然是自己簽的字,沒有陪同,沒有看護,一個人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完成的。她的字小小的,有一些發抖,喬禹莫名有些氣悶。

9

車從窄巷子裡開不進去,喬禹下了車,兜兜轉轉七里拐彎才找到地方。

那是個城中村,兩邊是黑乎乎的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老樓,沒有垃圾處理站,沿着樓外牆,各色垃圾一溜倒滿,臭氣熏天。

各個窗口亂七八槽伸出來密密匝匝的竹竿,上面掛着女人的內褲內衣,男人的褪色Polo衫,一樓單元口歪七扭八地寫滿了辦證、淋病、不孕不育等字樣,不小心還會踢到某家的痰盂,那裡面尚還殘存着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褐色液體。

喬禹只覺得鬼迷心竅,他來這裡幹什麼?

正恍惚間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遠處走來,喬禹快速閃到暗處,傅蔓肚子已經很大,走路有些蹣跚。

她一手拎着一大塑料袋米,一手拄着腰。喬禹苦笑,無論何時,他都見不得她受苦。

傅蔓艱難地拐進單元門口,卻驀地失聲尖叫。

喬禹聞聲急速去看,沈文勛已經從門洞口搖搖晃晃出來,傅蔓一袋子米砰地撒開,白花花鋪了一地。

「你還真以為我找不到你?」沈文勛腆着臉,笑得不懷好意。

「我們已經離婚了!」傅蔓哀聲道。

「可你別忘了,肚子裡可是我的種。」

「我說了,不是你的!你到底要怎樣?!」

「給錢呀!呵,種豬種馬都得出錢,你問我借種生個兒子,不得掏錢?!」

「我沒錢,有錢我會住這種地方?」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摳得什麼似的,恨不能尿尿都過個篩子,能沒點私房錢?」

粗俗骯髒的話令傅蔓氣結,她根本不想跟沈文勛多說一句,轉身就想走。

「嘛去?」沈文勛優哉游哉擒住傅蔓的胳膊,「再說了,你不是有個有錢的初戀?找他要啊,當年他媽一句話你就能流了他的孩子,又被你媽嫌丟人嫁給我,你為他付出這麼多,要點損失費怎麼了?嗯?」

傅蔓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我跟他早沒瓜葛了!」

「俗話說得好啊,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他好歹在你這田裡耕過,怎麼着會念舊情吧?」

「你閉嘴,噁心!」傅蔓甩袖,卻怎麼也甩不開他的鉗制。

「噁心?」沈文勛冷笑出聲,「我兒子住二手房才噁心呢,你不得給點精神補償?」

傅蔓再不想聽這些齷齪下流的話,她拼命推開沈文勛,轉身往門洞裡跑。

沈文勛不料柔弱的傅蔓竟有這麼大的力氣,一時竟被推開,待反應過來,他咒罵了一句賤人,撒腿追去。

傅蔓肚子已經很重,一手捂着肚子,根本拔不開腿,說話間沈文勛已經一把拽住她頭髮,她吃疼往後一縮,腳底一個不穩,重重往後摔去。

喬禹再也忍不住,飛身出來一把托住傅蔓,傅蔓心有餘悸地睜眼,喬禹凝視着她,眼裡有驚濤駭浪。

「喲,姦夫淫婦湊齊了?」沈文勛哂笑,「那天砸我那一盤子,可不能白砸。」

喬禹撫傅蔓站直,擋在傅蔓前頭,「你想要錢,我給。」

沈文勛咧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上的褶子都堆在一起,露出一口黃牙,「那樣最好。」

「我有個條件。」喬禹聲音沉沉,不怒自威。

「您說,您是爺,嘿嘿。」

「告訴我,八年前,她為什麼沒的孩子?後來又為什麼嫁你?」

沈文勛伸出舌頭在嘴上劃了個大圈,「原來你不知道啊,嘖嘖。」

「不要說!」傅蔓失聲,「求你,不要說。」(原題:《你出現在我詩的每一頁》,作者:蘇汴州。來自:每天讀點故事【公號dudiangushi】)

評論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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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26 16:10:20

服務特別好,而且給人的感觸也挺深的,真的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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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6-28 07:06:20

發了正能量的信息了 還是不回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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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6-12 23:06:45

可以幫助複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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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3-09 04:03:35

發了正能量的信息了 還是不回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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