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友手札 普通心理諮詢師
也許是快要過年了,最近腦海里不自覺的縈繞着過去的種種。一些本以為已經忘記了的人,也開始浮現在腦海里。
那是初中時候的一位同學,我們坐的並不遠,平時也會有一些交流。雖然,現在過去十多年了,但突然回憶起來,唯獨他不似其他中學同學那樣模糊。
之所以讓人印象這麼深刻,倒不是他出眾的容貌、厲害的學習成績,而是在生活中他有一個很有趣的習慣,就是平時破損、壞掉、用完的一些陳舊物品,他都會收集起來。包括課本、作業本、紙,還有用的快完了的橡皮。
可能你會認為,是不是他的家庭特別不好,所以才這麼"珍惜"這些破舊、壞掉的東西。但他的家庭雖然不是特別好,但也沒有差到需要他這麼做的程度,家裡人也沒有虐待他。
中間有次我特別好奇他為什麼這樣,就問了他,他說"這些東西看起來沒用了,但積累積累,也許在未來的某個時候就有用了"。
對於那時候的我來說,這句話確實是難以理解的,然後就笑話他"壞了還有什麼用",他就又說"這是我爸爸教給我的,我也真的見到過這些陳舊的東西重新變有用"。
至於他見識到了什麼,我便沒有去追問,因為那時候雖然有些好奇,但也只是有些罷了。
但這句話也不知道為什麼,就一直留在了腦海里,包括說這句話的他。
直到現在,才逐漸明白了這些話的用意,也明白了,可能之前他所見識過的變無用為有用,並不是不存在的。
就像是現在根雕、廢舊物品組合起來的藝術品,以及基於廢舊物品重新組合起來的新的有用的東西。確實,很多看似沒有用的東西,在不同的時候會有價值,就像那個你不怎麼喜歡,卻喜歡着你的人,在你失落的時候會第一時間出現。
那麼,平時老舊、損壞的物件你會收藏起來,還是會直接扔掉呢?
說到"無用與有用",我覺得這也在焦慮上面有一些表現:
"老師,你能不能幫幫我,我真的活的很累,我不想再這樣了。"
"朋友你好。請不要太着急。我感覺到朋友你確實透支了很多,只是不知道現在是什麼讓朋友你這麼累呢?"
"是學習,現在學習讓我太痛苦了。"
"嗯,那朋友你在學校的成績怎麼樣呢?朋友你提到的痛苦,具體是什麼種類的痛苦呢?"
"我在學校是年級第二。痛苦的話,怎麼說呢,本來我在初中的時候成績比現在稍微差點,但是很輕鬆。進入高中,到了實驗班之後,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成同學關係,變成了競爭關係。平時在初中下了課我就喜歡跟同學聊聊天、開開玩笑,現在下課了大家都悶頭看書,沒辦法我也只好悶頭看書。確實這樣學習成績提高了,但這樣真的活的好辛苦。"
"嗯,如果這樣讓朋友你覺得很辛苦的話,那為何不改變改變呢,是遇到一些阻礙了麼。"
"算是一些阻礙吧。弟弟出生後,父母這幾年一直都只關心他,平時跟我說的話是越來越少了。自從我成績提高之後,父母對我的關注也越來越多了,這讓我特別開心。本來準備跟他們說換班級的,就沒說了。後來花在學習上的時間越來越多,他們也開始經常關心我。只是慢慢的開始出現'怕自己被同學超越'、'怕自己考不好'、'怕自己不被家裡人喜歡'、'怕成績出問題,被家裡人討厭'這樣的想法,然後每天都過的特別累。現在非常怕自己放棄了之後,家裡人不喜歡我了。"
"所以,為了不出現自己腦海里的狀況,就比之前更努力的學習,是麼?"
"是的。但是,現在越來越累,也越來越不開心。"
"那你覺得,現在究竟是學習讓你很累,還是腦海里的擔憂讓你累,還是逼迫自己讓自己學習,給你帶來了很多的累呢?"
作為局外人的朋友你,如何看待他正經歷的狀態呢?
我想,你會覺得他至少是有一些焦慮情緒吧,畢竟那麼多的擔憂。這個確實,他確實有。
那接下來我們又會想到一些什麼呢?
可能是,"跟他說些什麼、讓他做些什麼能緩解他的焦慮呢"、"都焦慮了,還擔心家裡,真是傻孩子"、"家裡人一定會理解的吧"。
我們確實都挺關心他,希望他能夠好起來的。只是這裡好像陷入另外一種邏輯"我出現焦慮了,我一定要解決它",是不是就像一開始提到的"沒作用就丟掉"。
曾經就接觸過這樣一位朋友,在意識到自己有焦慮了之後,就拼了命的想要讓自己"一點焦慮都沒有"。
他嘗試了住院、吃中藥西藥、念佛、心理干預等,都沒能達成他的期待。在我跟他接觸的時候,已經是他換的第4位諮詢師了。
在跟我講了他的經歷之後,就很直接的問我"老師,你能幫我走出來麼,如果不能我就換人了,不想耽誤自己的時間。"
我也就很直白的跟他說,"朋友你的目的我是理解的,但是我也想說的是,之所以朋友你努力這麼久一直沒有好的結果,就是因為你的目標是不切實際的。而且我想現在你的焦慮比之從前要更多,因為自己始終在前往期待目標的路上一點進步都沒有,但自己已經付出了很多的時間、精力與金錢。"
其實這樣的狀態,在很多焦慮的朋友身上都有。當他們意識到自己陷入雜念、恐懼的沼澤時,就拼命的掙扎想要走出來,可誰知越掙扎越陷入。
你看,這是不是就像是把焦慮當作"需要丟棄的沒用的東西"對待呢?
但其實,任何人都會經歷焦慮情緒,任何都會有被不好的感受包圍的經歷,不好的感受,讓我們感覺到"威脅",本能的想要逃避。而基於這種本能,我們就把給自己帶來"難受"感覺的經歷、情緒、想法等種種歸結為問題,而我們需要解決它們、壓制它們、控制它們、讓它們不再出現。
就像,平時我腦海里總是有一切亂七八糟的想法,這本來是很正常的,但卻被我們定義為不正常。因為這種定義,我們陷入與正常搏鬥,想要把正常變成不存在、不發生,而最終因為想要實現不可能實現的事情,而變得愈加難受。
焦慮情緒每個人都有,作為情緒它自然會出現,而這是正常的,我們想要讓自己"一點焦慮都沒有",這不也相當於讓自己不再呼吸麼?
我們啊,有時候真的太天真了,並不是帶給我們不好的感受,就是必須避免出現的。
你知道麼?任何東西,只要存在便是有它積極的意義。哪怕是焦慮、抑鬱、疾病、出軌等這些東西。
之前我遇到過這樣一對夫妻,或者說是男方先來找我的吧。他找我的原因也是非常簡單和俗套的,就是自己的妻子突然和某個異性經常聯繫、經常聊天。雖然他知道兩個人沒搞什麼親密的東西,也沒有任何形式的出軌,但就是心裡很不舒服。
請先不要把責任一股腦的推到和異性有非常多往來的妻子身上,就像我說的,她這樣的行為看起來不好,但是也有它積極的意義。
那時候,她和他愛人已經斷斷續續大吵小吵有4個多月了。丈夫經常不怎麼回家、經常借酒消愁,妻子內心的煩悶雖然偶爾和閨蜜傾訴,但生活在兩個人都很僵硬的家庭里,怎麼可能傾訴一兩次就消失了呢。
於是,狀態不好的丈夫繼續在外面"逍遙",妻子則尋找着情緒的突破口,而這時候那位異性也就出現了。
是的,如果沒有這位異性的出現,妻子的精神狀況會不會出現嚴重問題,就很難說了。
所以,雖然這個行為很不好,但其實也和剛剛提到的"在狀態不好的時候,我們都想走出來"的生存本能是一樣的,只是在能力不足的時候,只能不加考慮的,看到誰像是救命稻草就拼命的抓住。
而目的,自然是"自救"。
當然,我並不是想說這樣的行為就是應該得到支持的,而是至少我們要明白,任何行為無論看起來是好或者是壞,它們都有意義、都有對我們有幫助的方面,尤其是基於本能誕生的一些東西。
而作為平時我們想要逃離的焦慮,是否也具備這樣積極的一面呢?
在中國企業家中,華為的任正非是非常有代表的一位。而無論在什麼樣的場合呢,他的談話都是透着濃重的"危機感"。就像他說的,華為之所以發展,是為了"生存"。
其實,處於金字塔頭部、中上部的朋友往往要比其他人有更大的概率遇到焦慮。這不僅是因為他們這個階層面對的競爭更激烈、要保證自己現在的位置需要更多的付出和更多的用心,更在於人生無常,傾覆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我想,這時候你應該也能明白為什麼處於那麼高位置的任正非,總是會強調"危機感"這個與焦慮有千絲萬縷關係的東西。是啊,我擔心我的決策使公司破產、使我的員工失業,所以我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每個決策都謹慎謹慎再謹慎。
而也正是這份對未來的擔憂、對生存的焦慮,才使得華為能夠得以發展和生存。
同樣,你在一開始那位學生的例子中應該也找到了相關的成分。雖然一開始,他並不是很喜歡當前的狀態。但是為了使父母喜歡,或者說,為了避免再被父母不喜歡,所以他從一開始的佛系學習,轉到了逼迫自己學習的形式。
與期待一樣。焦慮也是促進我們改變現狀、創造未來的原動力之一。就像之前我遇到的另外一位朋友,因為害怕坐火車,所以逼着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內學會了開車。
這與你認知中的焦慮、焦慮症有非常大的區別吧,或者,看多了要避開焦慮的你,不習慣用這樣的角度來看待它吧。
但我們永遠不能否認的是,正是因為我們深刻的認識到"落後就要挨打",所以才不斷的發展、不斷的提高。而"落後就要挨打",不就是一種焦慮麼。
當然,對於很多朋友來說,為什麼會覺得焦慮是一個需要避開、解決的東西呢。
確實裡面有"我們把焦慮當作不好的"、"我們沒看到它的價值"、"我們不想吃苦"這樣的因素存在,但也更有"我們不知道怎麼利用焦慮帶來的動力"、"不知道怎麼與焦慮和諧相處"、"現在的自己與焦慮不平等"這樣的原因在裡面。
就像面對出軌的另一半,至少我們得有能力承擔挽回過程中的負面、對方的負面情緒、自己的負面情緒,才有挽回這個選項。面對焦慮的時候,我們需要具備一定的基礎條件,才能不被焦慮影響的很厲害,甚至能夠從中受益。
說到這裡,我忽然想起來自己之所以決定進入心理圈,與焦慮也有密不可分的關係。當然,我的意思並不是說自己曾經有焦慮症,所以在自學心理解決自己問題的時候,不小心進入了心理圈。
而是在剛畢業的時候,面對人生的選擇,自己不知道該怎麼選,一直停滯不前,內心又滿是對未來的焦慮時,突然決定沉下心去認真梳理梳理自己,認識到很多東西之後,才決心進入心理圈的。
在我的眼中,焦慮從來不是什麼不好的東西。它出現,是告訴我們,現在我焦慮的點,對我來說是重要的東西、是在提醒我,我之所以還被它影響的這麼厲害,是因為在內心某處我有一個薄弱的地方需要加強。而這也是人生用痛苦、用糾結、用焦慮在幫助我們制定查漏補缺的成長計劃,讓我們從象牙塔中走出來,重新審視自己,收穫變成更好自己的機會。
只是對於很多朋友來說,當焦慮出現,他們不自覺的陷入焦慮中、陷入情緒中、陷入因為焦慮而產生的沒有實際意義的想法中,並不斷的與這些鬥爭,而忽略了焦慮本身想提醒我們的東西。
陷進去,而不是看到背後的一些東西,不就相當於被焦慮綁架了麼?
但實際上,不是焦慮綁架了我們,而是缺乏磨練的我們、不想要一點痛苦的我們、拒絕成長的我們,抓着焦慮的手,讓焦慮綁架了我們,這樣我們就可以裹足不前,繼續逃避痛苦、繼續不用成長。
這種狀態,自然談不上與焦慮和諧相處、談不上從焦慮中獲利了。而你看,那些獲利的人都在往前走,那些陷入焦慮的人,人生滑坡也是顯而易見。
那麼,你希望自己成為能從焦慮中獲利的人,還是抓着焦慮讓焦慮綁架自己的人呢?
我覺得我們還是成為前者吧。
如何去做比你想象的要簡單,那就是:
1、 轉換自己對焦慮的認知;
2、 不陷入情緒,主動調節;
3、 不逃避、不否定、不着急走出來、不在陷入泥沼中做掙扎;
4、 不糾結具體的想法,而是思考焦慮是想提醒我們忽略了什麼、缺乏了什麼。
了解背後的一些東西,能夠讓我們輕鬆很多、看到很多,而在看到之後,如果有意識的調整、提高,那成長起來就會很快。
當然,就像剛剛提到的挽回的例子一樣,想要做到這樣的從焦慮中獲益,也需要我們有比較強的情緒調節能力、能夠一定程度的情感獨立、能夠正視自己身上發生的本質為正常的"不正常"。
但請一定不要擔心,因為只要願意,這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的。
感謝朋友你的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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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一點就放棄了,幸好遇見你們,真的很感謝你們的幫助!
如果發信息不回,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