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岳,仙兒要結婚了!」
刀哥打來電話的時候,我正坐在院子裡抱着「給朕」曬太陽。
我微微愣了一下,然後佯裝淡定卻很失敗地抖了起來,「關……關我吊事。」
「不關你吊事,關你份子錢的事。」刀哥繼續說着,「6月21號,你的月她的日。」
「什麼叫我的月她的日?」
「6月是你的出生月啊,而21號是她的破殼日,這說明什麼?顯而易見仙兒是故意的,有沒有搶婚的想法?兄弟第一個給你衝鋒,還像當年追仙兒時那樣……」
可能是聽到了有人在喊仙兒,給朕開始「喵喵」地叫個不停。
電話里刀哥仍然在滔滔不絕地講着,但後面我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夏季的雨後,總能在空氣中捕捉到輕微的濕潤潤的花香,隱隱約約、似有還無,像極了那些滋生於心底無法名狀的思念。
認識仙兒的時候,她在小範圍內已經算個紅人了,寫少男少女之間的故事,雖然每次讀完後我都覺得矯情的一批,但還是會麻利的搶個一樓,打上兩個字:想哭。
我討厭瑪麗蘇文,當然這和喜歡仙兒並沒有衝突。
沒有哪個青春期里的男生能夠抗拒一個女孩子的牛仔褲和白T恤。
因為漂亮,所以矯情不是矯情,是情感細膩。
看吧,男人很多時候判斷是非的方式就是這麼膚淺和純粹。(顏值即正義!)
多年來刀哥對我評價無數,但最後我只記住了一句,並且對此深信不疑。
「像你這樣長相和性格的人,是很難讓女生討厭的。」
這句話成了我追仙兒的動力。
事實上喜歡仙兒的人確實很多,但主動出擊的並沒有幾個,因為女神總是會讓人望而卻步,所以心裡沒點逼數有時對屌絲而言,說不定就是逆襲。
並且和這寥寥幾個比起來,我還有一個天大的優勢,那就是我們在一個社團。
追仙兒的伏筆是在一次戶外拓展活動上,遊戲的學名不記得了,規則是幾個人隨機站位,然後彼此拉手,在手不間斷的情況下,眾人拉成一個圓。
「這TM除了你,誰牽仙兒我第一個不同意。」刀哥扯着嗓子吼着。
「你喊個鬼啊!」我環顧了一下四周,小聲說道,「除了咱倆還有三個男的,到時死命擠,掩護我。」
「沒毛病,包我身上了!」
刀哥捲起袖子秀了秀肱二頭肌,可能沒有他預期得那麼強壯,又把袖子擼了下去。
但遊戲進行的時候,仙兒的左手還是被搶走了。
「媽的廢物。」回來的路上我罵刀哥。
「你有毛病吧,右手牽仙兒,左手拉顏值第二,你是全場唯一一個拉兩個妹子的,你還要兄弟我怎麼樣?」
「媽的不管了。」
我掏出手機,給仙兒編輯了一條短信,「我娘說,拉了手,就要一輩子。」
「傻逼。」刀哥嗤之以鼻,「你好弱智哦,還你娘說,哈哈哈哈。」
到了晚上,才收到仙兒的回覆:那恐怕我要有兩個男朋友咯。
「看來喜歡你,註定要和全世界的男人為敵了。」
「咦……」
追仙兒前前後後不過兩個月的時間,刀哥總覺得全是靠他的計謀,他自豪地在貼吧發了一份幾萬字的泡妞秘籍。
結果低下的回覆全是「打擾了。」
刀哥刪帖的那天,從我這搶走了半年的煙錢。
大二的時候因為對專業實在不感興趣,並且急需製造浪漫的經費。我把禿頭教授點名這事交給刀哥之後,就出去找工作了。
大學生活基本都是黑白顛倒,因為需要朝九晚五,我搬了出去,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個很便宜的小屋,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衣櫃,小是小了點,倒也自在。
上班之後生活規律了很多,每天下班後我會回學校跟刀哥他們打打遊戲,當然在此之前,我會先把買好的宵夜放到仙兒宿舍樓下,保證她每天從圖書館學習回來不會餓肚子。
大二接近暑假的一天晚上,仙兒突然抱着一隻小貓來找我。
她笑起來眼睛總是彎彎的,「今天我是帶着她來感謝你的。」
「啥意思?」我邊套襯衫邊問。
「這是開學時我撿到的貓,之前跟你講過的。先說好不准生氣哦,」仙兒故意站遠了一些,「你買的宵夜,嗯,全給她了。」
「我TM……你……」
「哎哎哎,說好不准生氣的,再說你買的全是豬蹄啊,肉串啊,你怕是想胖死我哦……快給她弄個窩吧,不然晚上你摟着。」仙兒狡黠一笑。
「哦對了,她叫給朕,給朕過來,給朕坐下,你看這名兒多霸氣。」
「這褲子你還要不要,算了,先給它墊着吧。」
……
仙兒自顧自地忙着,收拾好之後已經快11點了。
我堵在門口,故意問道,「幹嘛你自己不養,要放我這。」
「明知故問。」仙兒翻了個白眼,「這不暑假了嗎,又不能帶回家。」
「你不是說暑假留學校陪我的嗎?」
「我什麼時候說的?」
「既然暑假不陪我,那今晚你就別走了。」我學着村頭惡霸的語氣。
仙兒一把推開我,「美得你,第一晚給朕可能不適應,要是照顧不好她,我拿你是問!還有明天周日了,正好你生日也差不多到了,出去壓壓馬路吧。」
說完仙兒就一蹦一跳的走開了,我連忙鎖上門追了上去。
那晚的月色美得不像話,空氣里氤氳着花香,以及一股欲蓋彌彰的荷爾蒙氣息。
07年對於一個大學生來說,1688可能要省吃儉用很長一段時間。
仙兒破血本送了我一套西裝。
付錢的時候,她戲精起來,「表哥,舅母要問起來,你怎麼說啊?」
「我就說是表妹送我的生日禮物啊。」我配合着。
仙兒低眉斂目做小女生狀,「不知道家人能不能同意我們在一起。」
……
就是這樣幾句話加上做作的表情,把服裝店的老阿姨搞得好一頓感慨,然後耐心地跟我們科普了起來。
「這沒什麼的啊,表屬於外親,沒有血緣關係,外親是可以結婚的,以後生下的孩子絕對沒問題,不是堂妹就好。我國婚姻法規定,直系血親和三代以內旁系血親禁止結婚,由此也產生很多明明相愛卻去無法結合的苦命鴛鴦。但是最近,有科學家發布了一項絕對震撼的調查結果:表親婚姻不應被禁止,相關法律已過時。據美國每日科學網站報道……」
我們瞠目結舌聽了半天,最後老闆娘便宜了兩百塊錢,並送了皮帶和祝福。
仙兒問我兩百塊錢可以吃什麼晚飯時,我指了指路邊叫賣的小販。
「穿着精品西裝吃蛋炒飯,多奢華,多平淡。」
第一次正兒八經穿上西裝是在同年的院系晚會上。
從小到大我裝逼無數,但那晚是最成功的一次,掌聲歡呼此起彼伏。
「行啊你,穿着本仙給你買的衣服嘚瑟耍酷,這麼多女生給你叫喚,還開心啊?」
散會後仙兒冷嘲熱諷。
一直以來,我自詡情商不低,連忙扔掉花束,說,「我不喜歡別人喜歡我,我只喜歡你喜歡我。」
「少來!」
「今晚我只是試試效果,別說還真挺帥,等咱以後結婚了我就穿這身。」
「誰要嫁給你這隻矯情狗哦!」
……
事實上,當一個人收穫了掌聲和鮮花後,是會上癮的。
公司年會,我報了名,隻字未提離職回學校補考的事。
在我離開學校後,刀哥也就沒再去上過課。
所以一學期下來,我小小的掛了三門,45,48,51。
成等差數列。
我沒有參加補考,仙兒表現的比輔導員還要生氣,跟我大吵了一架。
當晚彩排回來,在想怎麼找仙兒認錯的時候,一輛電瓶車飛馳而來。
除了褲子破了,別無大礙。
但把我架回租屋後,仙兒還是哭得像死了男朋友。
「脫!」仙兒邊抹眼淚邊扯我的褲子。
「你幹嘛?我現在腰使不上勁。」
仙兒轉身拿來針線,「脫啊,臭流氓!」
「感情你是心疼褲子啊。」
仙兒沒有說話,開始專注的引針穿線。
許久她站起身,問我,「你還會穿麼?」
我接過褲子,笑道,「會會會,畢竟只有這條褲子才配得上你的潔白婚紗。」
男人專情而多情。
如果不是公司年會,我可能會和仙兒好很久很久。
在年會上我認識了念念,她是當晚的主持,身材高挑、活潑開朗。
跟仙兒的溫婉含蓄比起來,她冷艷而直接。
她告訴我女孩子很忙的,有韓劇要追,有美食要吃,要研究穿衣打扮,要照顧花草寵物,所以如果她肯在某件事某個人身上花費時間,那他一定是得她所好。
我說,我窮的一批,我養不起你的。
「所以我不會嫁給你。」她直言不諱,「但我很樂意和一個有趣的人玩弄玩弄感情。」
她落落大方,拿捏有度,熟練而有技巧。
我隱瞞了我有女朋友。
這一點無比的混蛋。
女人深情而絕情。
仙兒走得悄無聲息。
她問我執意去參加年會,是不是為了念念。
我說不是。
她又問我是不是真的帶念念回了租屋。
我說是,但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仙兒笑,你帶她回租屋就是對我最大的對不起,你滾吧!
從那之後,仙兒視我為仇敵。
畢業後她去蘇州讀研,我打算留在南京工作。
刀哥執意拉着我去送仙兒。
我是想過挽留,但年少突如其來的自尊和驕傲,讓我欲言又止,最後我問,給朕怎麼辦?
「殺了吃肉,慶祝我們死去的愛情,願你長命百歲,再見!」
一別經年。
那隻叫給朕的橘貓在畢業後陪了我4年,從巴掌大小,到橫跨我半張床。從滿屋子抓抓咬咬,到老態龍鍾飯水不思。
我常常在想,給朕是不是也會在某個時刻,突然想起一個叫仙兒的姑娘,那個揚言照顧不好它就會被她打死的姑娘……
婚禮如期而至。
除了當初過腰的長髮剪到了耳根,仙兒幾乎一點都沒變。
我和刀哥坐在台下,他一臉嚴肅地問我,「兄弟,難受啊!你說搶不搶?」
我端起酒杯,搖了搖頭,這可比當年操場上的人多太多了,打不動啊。6.21確實是仙兒挑的日子,但並不是什麼我的月她的日。
6和21分別是仙兒和新郎的幸運數字。
果然,無論經歷多少年,遭遇多少事,仙兒始終還是那個天馬行空的小仙女。
「混得這麼差呀,穿着一條破褲子就來了。」仙兒過來敬酒,看着我問。
「我說的吧,讓你換一條還不肯。這多沒牌面!」刀哥嘀咕着,覺得丟臉。
「是啊,看來破了就是破了,即便縫補得再完美,還是會被看出來。」我笑着起身碰杯。
坐在返程的車上,仙兒發消息問我後來有沒有和念念在一起。
我答非所問,嫁娶這種事,我好像已經沒什麼想法了。
「你是不用急,你30歲可以娶一個18歲的小姑娘,可是我不行。」
「你老公很帥啊。」
「謝謝,你將來的老婆也一定很漂亮,因為對你這種人來說,愛不愛情的無所謂,好看就可以了,哈哈哈哈。」
「借你吉言。」
……
南京蘇州不過200公里,但註定此後所有念想隔山海隔人群。
自此,青春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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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有關注,真的很有幫助
老師,可以諮詢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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