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紅耳兔小姐姐
文首插畫:原創
講故事,看人生。大家好,我是紅耳兔小姐姐。歡迎收看今天真實故事。
01說出來估計很多人不信,我對安晴,其實是一見鍾情。
那年我們都是七歲的小娃娃。我的父母因為工作繁忙,便在放暑假的時候,把我送到老家的舅舅那裡照看一段時間。
舅舅家有一塊很大的菜園地。夏天的時候從後門看過去,綠油油的一大片。
菜園地的東邊長着一棵叫不出名字的歪脖子樹,鬱鬱蔥蔥,人坐在下面,大中午的都不覺得熱。
我就是在這顆歪脖子樹下,認識了安晴。
那天她剛從大舅家的菜園地偷了幾根黃瓜,笑嘻嘻地一屁股坐到歪脖子樹下,自顧自啃了起來。
她的粉紅裙子上沾滿泥土,灰突突的像個泥娃娃。
我就站在不遠處傻呵呵地看着她。
她警覺地抬頭瞪了我一眼,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像一口深幽的古井,一下把我的魂吸了進去。
下一秒,她又朝我狡黠地一笑,遞了我半根沒吃完的黃瓜。
我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她的好意,並走過去跟她坐一起,一邊吃一邊欣賞遠處此起彼伏的綠浪。
我猶記得那天的蟬鳴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悠長,像是在排練一場盛大的交響樂。
02再次見到安晴,已是我情竇初開的十四歲。大年初二,回大舅家拜年。
農村的春節不同於城裡,傳統氣氛很濃。家家戶戶放鞭炮,貼春聯,走街串巷地拜年。
大年初二的夜晚,我在放煙花的人群里,一眼瞧見了安晴。那雙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倒映着閃爍的煙火,令我挪不開步子。
我的腦海里突然就蹦出了小說里的那句台詞: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臨近晚上九點,放煙火的人群散去。安晴穿着大紅的羽絨服,笑靨如花地從我身邊穿插而過。
我鼓起勇氣,叫了她的名字。
她遲疑地停住腳步,朝我看了幾眼。
我緊張到全身僵硬,既怕她認出我,又怕她不認得我。
終於,她猶猶豫豫地喊出了我的名字,方海洋?
她竟然還記得我!
但因為幾年沒見的關係,我們還是有些生疏。
簡單聊了幾句後,我再也說不出話來,最後還是安晴主動留了她的QQ號。
待了幾天後,我離開老家返回市里,一路上跟安晴聊個不停。
虛擬的網絡迅速拉近了我們的距離,年少懵懂的情感在你一言我一語中逐漸發酵升溫。
我們很快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高二的時候,安晴的父母雙雙去北京創業,留她一個人在家,而我因為長年厭學選擇了輟學。
脫離大人的監管,我們終於可以大大方方地見面,談戀愛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不過幾個月後,我被父母安排進了他們一個朋友的噴繪店鋪當學徒,我們成了異地情侶。
異地帶來的不僅僅是見面的不方便,更多的是精神的慰藉變得蒼白無力。
很多時候,安晴被如影隨形的高考壓力弄得心煩意亂,脾氣暴躁,而我忙於工作,不分日夜。
年輕時候的愛情,雖純真炙熱,但也不堪一擊。
安晴和我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多,一個不能及時回復的QQ信息,都有可能成為激烈吵架的導火索。
高三的某天,安晴任性地提出了分手。
我也像小說的男主角那樣,瀟灑地選擇了放手,只因為安晴告訴我,跟我談戀愛讓她覺得痛苦多過快樂。
分手的那天,我們在一起吃了最後一頓飯。
我執意點了一桌子的菜,全是安晴愛吃的。
但飯桌上,安晴只是勉強地戳了幾筷子,剩下的都是沉默不語。
我努力地表現出輕鬆灑脫的樣子,只為了不給她任何壓力。
分別的時候,我遞上一杯珍珠奶茶。
安晴紅着眼眶捧在手裡,往十字路口的另一頭緩慢走去。
很多年以後,我依舊記得,那日的街頭,夕陽如血。
我喜歡的姑娘,跟盡頭的夕陽一起,落入了遙遠的邊際。
03分手後的第二年,安晴跟隨她父母的腳步,考上了北京的大學。
我跟她經常聯繫的,依舊是當年那個QQ號。
我只敢在自己思念滿溢的時候,偷偷發一句問候。
她也總是在很長時間後,才簡短地回復,嗯,一切都好。
我知道,安晴已經有了新生活。她的QQ空間,有了另一個男孩的身影。
再後來,男孩牽起了她的手。
他們的合照成了她空間的背景圖。
我抱着祝福的心態,時不時去她的QQ空間逛一圈,雖然他們秀恩愛的照片總會深深刺痛我。
我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敢認真地剖析自己的內心。
我依舊愛着安晴,這是我避無可避的現實。
但當初我既然選擇了放手,就不能再回頭。如果老天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一定會牢牢抓住她,死也不放手。
沒想到,上天很快給我遞來了一張考卷。
大三的某天,安晴突然給我打電話,大半夜的。
電話剛拿起來,就傳出她顫抖的哭聲。
「方海洋,我懷孕了,可是他不要我了,我該怎麼辦啊?」
我在電話這頭,如同被電擊了般,半晌回不過神,一股吃了蒼蠅屎般的噁心感覺湧上心頭。
簡單安慰幾句後,我就機械地掛掉了電話。
腦海里有一個惡毒小人在叫囂,我們早就分手了,她是死是活,是好是壞,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但一夜無眠後,我仍買了最早一班的火車直奔北京,腦海中只充斥着一個念頭:必須立刻馬上見到安晴。
等在安晴學校門口的時候,我焦慮地猛抽煙。其實我並不喜歡抽煙,但我找不到其他排遣心中憤懣的方法。
我很想劈頭蓋臉地罵她一頓,怎麼這麼不懂得珍惜自己。
但安晴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所有的憤怒立刻煙消雲散。
那是怎樣一張憔悴蒼白、淚痕交織的小臉啊。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未諳世事的姑娘啊。
我的心仿佛受到了一記重錘,痛得連呼吸都停止了。
我很想立刻擁她入懷,可我沒那個權利,只能默默地帶着她去學校門口吃了一頓熱氣騰騰的拉麵。
立刻報警讓那個渣男身敗名裂?還是勸安晴跟那個男孩和好保住名聲?
嘴裡的拉麵味同嚼蠟,我思索得心煩意亂,臉色陰沉。安晴時不時怯生生地偷瞄我一下。
從前那個在我面前意氣風發、趾高氣昂的安晴去哪了?
我的心一陣陣發緊,隨即一個決定在腦海里成型。
我藉口出去抽會兒煙,在門口掏出手機給了安晴的父母撥了一個電話,如實告知了安晴懷孕的事情。
但我說,孩子是我的。
不出意料,安晴的父母連夜趕了過來。
一見面,安晴的父親二話不說,朝我下巴猛地來了一拳,打得我立馬暈暈乎乎,吐了兩口血唾沫。
我抹了抹臉上的血跡,一聲不吭地把他們領到了安晴的面前。
安晴母親「哇」地哭出聲,上前一把抱住安晴,連連說,閨女啊,不要怕,我跟你爸會幫你解決的。方海洋那個臭小子,幹了這種缺德的事情,我和你爸不會放過他的。
安晴趴在她母親的懷裡,朝我錯愕地看着,黑黑的眼睛,淚如泉湧。
我低頭把手上的煙頭死死摁在煙灰缸里。
04孩子最終還是流掉了,不過有父母悉心的照顧,安晴恢復得很快。
去醫院陪床的時候,我從銀行卡里取出七千塊,塞給了安晴的父母。
半個月後,安晴要回學校上課。我告訴他們店鋪里的生意還等着我去經營,必須要走了。
但實際上,我通過安晴的舍友,找到了安晴那個前男友。
那天他正和幾個朋友在一家烤肉店吃飯。
我走上前一言不發地給了他六七拳。旁邊的人立刻湧上來死死拉住我。
在等警察過來的時候,我很平靜。
我已經做好了坐牢的準備。
但沒想到,安晴的前男友並沒有追究我任何責任,並且傷勢也沒有達到刑事標準,我賠了點錢,這事兒就過去了。
我想,到底是因為他心中有愧吧。
在往後的五年,我和安晴依舊是兩條平行線。我能做的,就是一直努力跟她保持相同的方向。
我深知學歷比不上她,就努力地發展自己的事業。
二十四歲那年,我脫離師傅,自己獨立開了一家噴繪店鋪,並且兼職一些零散的副業,收入在我們那個三四線小城市也算可觀。
安晴大學金融專業畢業後,進了我們當地一家銀行做了一個普通職員。
安晴的父母也因為在北京創業不順利而選擇回老家市里開了一家餐飲店,生意還不錯。
我經常去她家蹭飯,當然,是付錢的那種。
兜兜轉轉七八年過去了,我們所有人都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冥冥之中,老天又為我建造了一扇窗。
而我要做的,就是積攢出足夠的勇氣,推開這扇窗。
05韓劇《請回答1988》裡,有一句台詞:搞怪的不是紅綠燈,而是我們心裡數不清的猶豫。
我從十四歲的少年,長成二十五歲的精神小伙,從樣貌到聲音都變了,但唯一不變的是面對安晴的膽怯。
當一個人太過美好地存在於自己的回憶里的時候,她就成了頭頂的白月光,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故事的轉折來自安晴的一條微信。她讓我陪她一起參加一場朋友的婚禮。
隨着年歲的增長,身邊的朋友都一個個喜氣洋洋地鑽進了婚姻的圍城,只剩我這個單身漢還在城外不停打轉。
現在是安晴主動伸出手,拉我進城一日游,簡直天賜良機。
那天的婚禮排場很大,婚車一輛輛從街頭排到了街尾。
新郎拉着新娘的手,哽咽喊出愛的誓言,司儀在一旁煽情出更加驚心動魄的情話。
我特意轉頭看了一眼安晴,她正哭得肩膀一抖一抖,黑葡萄一般的眼睛蓄滿了淚水。
再也忍不住,我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冰涼,瘦削。
安晴沒有縮開,任由我一直握着直到婚禮散場。
我們繼續手牽手走回家,安晴一路害羞地不敢抬頭,而路過的熟人都笑嘻嘻地跟我打招呼。
我昂首挺胸地接受四面八方的祝福,心中一股一股的暖流溢出來,差點帶出了我的眼淚。
年少時的夢想,一不小心成真,原來是這種感覺。
這次,我再也不會放手了。
06那天一回到家,我就跟父親提了要上安晴家提親的事情。
因為母親早逝的關係,加上我老大不小一直不找媳婦兒,父親臉上一年到頭難得有笑容。
但那天父親聽到消息後,立刻跟七大姑八大姨打電話,報備這個天大的喜事,驕傲喜悅的神情歷歷在目。
因為知曉的人多了,那天去安晴家的小巴車裡,擠滿了親戚。
安晴家的親戚也悉數到場。
父親取出一萬零一元的紅包,寓意萬里挑一。安晴的父母也給了我一萬零一元,表示對我的滿意。
安晴的父親當晚喝了點酒後,微醺地告訴我,其實安晴一早就把當年事情的真相告訴了他,我不是做錯事的那個人。
難怪岳父岳母這麼多年一直對我和顏悅色,照顧有加。
好吧,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隱忍的大英雄,沒想到,是大家眼裡公開透明的小傻瓜。
老丈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說,臭小子,當年那件事情如果真是你做的,你肯定是踏不進我老安家半步的。
還有,當年的那一拳,也是提前給你提個醒,以後要是敢欺負安晴,我一定再來幾拳,打到你再也爬不起來。
我點頭哈腰地連連應允,裝得跟個孫子一樣。
不過這孫子,我裝得特開心。
07最後一段,就換安晴的口吻繼續講述吧。
是的,跟方海洋定親之後很長時間,我依舊覺得自己在做夢。
很多年前,我任性地跟方海洋分手。後來經歷戀愛,分手,被渣,是方海洋陪我一路走過來。
他成了我的朋友,兄長,還有知己。
不過奇怪的是,中間的很多年,我沒有戀愛,方海洋也沒有。他也從不跟我提感情的事情。
我想,或許是彼此太了解,也或許是當年的事情,讓他對我產生了不好的印象。他不會再對我產生男女之間的那種情感。
也就是說,方海洋可以關心我,但他不會再喜歡我。
這個結論令我沮喪了很長一段時間,但很快我調整了心態,也決定把方海洋放在朋友的位置。
那次收到朋友的結婚請帖後,心中惆悵不已,翻了翻朋友圈,看到方海洋剛好關店幾天,於是突發奇想地邀請他跟我一起去。
要說我完全沒有私心,那是不可能的。我就是想找機會跟方海洋說說話,平時他隨便講幾句,就能逗我開懷大笑。
那天的婚禮現場,令我想起了前塵往事。
我想,這輩子,是再也不會遇見愛情了。
突然,方海洋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很大很溫暖,包裹着我,令我再捨不得放開。
就這樣,我們一路牽手到家。
在家門口,海洋輕輕攬我入懷,動作溫柔,像懷抱一個絕世珍寶。
他說,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了我。
我陷在他的懷裡,心跳得飛快,當年那種熟悉的悸動循跡而來。
原來我的身體比我的大腦更誠實。
原來,方海洋一直在終點等着我。
最後用一句歌詞當做作結尾吧。
「我甘願成全了你珍藏的往昔,只想你找回讓你像你的熱情,然後就拖着自己到山城隱居,你卻在終點等我,住進你心裡。」
紅耳兔小姐姐,一個專寫故事的老少女,作品散見於《青年文摘》、《女報》、《意林》和《哲思》等, 歡迎來找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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