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韓「復聯」 半島打破僵局重新有了希望

資料圖片：2018年4月27日，朝鮮領導人金正恩與韓國總統文在寅在非軍事區邊境板門店的「和平之家」合影。人民視覺供圖

7月27日，朝鮮和韓國雙方同步確認，根據南北首腦達成的協議，朝韓通信聯絡線於當天10時全面恢復。這是雙方之間的通信聯絡渠道中斷413天之後再次「復聯」。2020年6月9日，因為有韓國公民團體向朝方散發反朝傳單，朝鮮宣布斷絕通過共同聯絡辦公室維持的韓朝間所有通信聯絡渠道。

7月27日是朝鮮停戰協定簽訂日（朝鮮稱「祖國解放戰爭勝利紀念日」）。1953年7月27日，朝鮮停戰協定在板門店正式簽字，朝鮮戰爭宣告結束。輿論普遍認為，朝韓雙方選擇在這一天重啟聯絡，有釋放停止對抗、期待合作信號的考量。

「朝韓可能以此為契機，進一步擴大溝通。」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朝鮮半島研究中心副主任劉天聰接受中青報·中青網記者採訪時表示，包括更高層級的雙邊會談，以及對朝糧食、藥品、醫療物資等人道主義援助，均有可能推動進行。北南關係若進展順利，「也不排除未來推動和促成美朝接觸和無核化多邊談判」。

北南首腦會晤的可能性正在增加

據韓國總統府青瓦台介紹，韓國總統文在寅與朝鮮國務委員會委員長金正恩，從今年4月起多次互致親筆信，就改善關係進行溝通。重啟通信聯絡渠道，正是兩位領導人協商的結果。「時隔一年多之後重新恢復通話令人高興。」韓方聯絡代表7月27日在電話中表示，希望可通過該渠道繼續傳遞好消息。朝中社當日也在公報中說，「全民族盼望處於挫折和停滯狀態的北南關係早日恢復」。

《朝鮮日報》報道說，從27日下午起，北南雙方軍隊之間每天上午9時和下午4時將例行通話。但朝韓首腦間的直通熱線暫未恢復。青瓦台方面稱，目前尚未商議韓朝首腦直接通話或面談的問題。但有分析指出，即便是在「斷聯」的情況下，文在寅和金正恩仍然以互致信函的方式保持溝通；現在通信「復聯」，可能意味着北南首腦會晤的可能性正在增加。

對此，劉天聰認為「可以期待、尚需觀察」。目前新冠肺炎疫情仍未得到有效控制，朝鮮對疫情始終保持着高強度的嚴密防控，因此，朝韓間的交流、合作和人員往來都會有非常大的局限性。他說：「具體能走到哪一步，還要看疫情走勢。短期內雙方實現面對面會談恐怕比較困難，但諸如舉行視頻會談、繼續進行『信函外交』，都是可以期待的。」

朝韓關係為何能在此時取得突破

2000年6月15日，時任韓國總統金大中訪朝，與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日首次會晤，並簽署了具有歷史意義的《南北共同宣言》。此後，朝韓關係因內外部原因起起伏伏。文在寅自2017年上任起便主張對朝溫和，稱可以與金正恩面談，北南關係一度趨暖。2018年4月27日，朝韓領導人在板門店實現會晤，並發表《板門店宣言》，宣布雙方將為實現半島無核化與停和機制轉換而努力。同年9月19日，兩人在平壤簽署《9月平壤共同宣言》，就早日推動半島無核化進程、加強南北交流與合作、努力把朝鮮半島建成永久和平地帶等達成一致。然而，隨着2019年2月的第二次「金特會」無果而終，朝鮮半島無核化談判就此陷入僵局至今，朝韓關係也隨之降至冰點。

朝韓關係為何能在此時取得突破？劉天聰從兩方面進行了解讀，認為「內外部因素相向而行，共同對朝韓關係轉圜發揮了作用」。

從內部因素看，韓國急於推進南北關係，文在寅希望在僅剩不足一年的任期內留下較完整的對朝政治遺產，不至於虎頭蛇尾。文在寅今年5月在就職四周年演說中甚至表示，他將最後的任期時間視為「從未完成和平的狀態下走向不可逆轉的和平時代的最後一次機會」。朝鮮方面，也需要重啟沉寂一年多的對外工作，為經濟發展和國家安全營造穩定有利的外部環境。

從外部因素看，美國拜登政府上台後，提出了較為開放的對朝政策；包括中國在內的各國一致發出期待支持韓朝改善關係的聲音。這些因素客觀上也給了朝韓重新走近的外部動力。

朝核問題短期內可能仍將僵持

不過，歷史經驗已經證明，即便是「當事者」之一，韓國大多時候也只能充當半島局勢的「斡旋者」，而難以成為一個「掌舵者」。即便韓國、中國和俄羅斯都願意勸和促談，劉天聰認為，「半島無核化的鑰匙始終攥在美國手中」。美國現在一邊展示「願意對話」的姿態，一邊又不放鬆對朝制裁，無疑為半島打破僵局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金正恩在朝鮮勞動黨第八次代表大會上指出，美國撤回對朝鮮的敵視政策，才是建立全新朝美關係的「鑰匙」。朝鮮外務省第一副相崔善姬也曾表示，只要美國不取消對朝敵視政策，朝鮮就不會與美國進行任何形式的接觸和對話。

事實上，在2018年朝韓板門店會晤到2019年的第二次「金特會」這段時間裡，朝方曾為兌現無核化承諾有過許多動作：2018年4月20日，金正恩宣布朝鮮將不再進行任何核試驗和洲際彈道導彈發射，承諾只要不受到核威脅挑釁，朝鮮絕對不使用核武器、不泄露核武器和核技術；同年5月24日，朝鮮炸毀了唯一核試驗場豐溪里核試驗場的坑道，並拆除相關設施；當年6月首次「金特會」舉行後，朝鮮在停止11年之後再次向美國移交了在朝鮮戰爭中陣亡的美軍遺骸。

但是，美方對朝方這一系列措施卻未予積極有效回應。特朗普政府時期，美方仍固守朝鮮「全面、可核查、不可逆轉」地棄核（CVID）的原則，要求朝鮮先採取實質性棄核措施。到了拜登政府上台，美方雖表示過「不會專注於實現一個『大交易』」等積極概念，但仍缺乏具體實施方案。今年6月21日，拜登宣布將自2008年延續至今的涉朝國家緊急狀態延長一年，意味着美對朝制裁也相應將延長。

「美方如果仍然以敵視蔑視、頤指氣使的態度和高人一等的姿態，單方面要求朝鮮先棄核，那么半島無核化進程很難重啟。」劉天聰說，「加上美國現在集中力量反華遏華，能勻給朝核問題的精力有限，實際上對朝核問題的重視程度並不高。」

上海社科院國際問題研究所副所長李開盛也曾表示，朝美要想接觸，無非兩種路徑。一是「雙方真正想談」。比如朝鮮想棄核，美國把朝核問題視為壓倒一切的首要問題。但目前朝鮮沒有得到安全保障，不可能棄核，美國也沒有把朝核問題提升到應有的高度。二是「雙方不得不談」，比如朝鮮到了難以承受制裁的地步，或是美國面對局勢重新惡化的外交與輿論壓力。

可見，朝核問題短期內仍將總體呈現僵持狀態。韓國想要在今年年內促成美國和朝鮮恢復對話、進而恢復韓朝關係的「計劃」，仍需更大更有效的刺激。

朝韓「復聯」有利於東北亞和平穩定

中國作為朝鮮半島的近鄰，對半島局勢的政策和立場一直是非常明確的：一是要堅持維護半島的和平與穩定；二是堅持推進半島的無核化；三是要堅持通過對話來解決問題。對於朝韓恢復通信聯絡，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7月27日表示，中方一貫支持朝韓通過對話協商改善關係，推進和解合作。希望此次雙方有關共識和舉措為改善和發展南北關係發揮積極作用。

朝韓此次「復聯」，確實是中國樂見和歡迎的。劉天聰對中青報·中青網記者分析說，這將有效緩和半島政治氣氛和地區安全環境，大大減少朝韓因對立、「斷聯」帶來的衝突風險，有利於我周邊地區、東北亞區域的和平穩定。他也認為，中方仍將堅定支持半島北南雙方對話、不斷改善關係，推動和解合作和半島無核化進程重啟。

本報北京7月28日電

來源：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