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雅可夫斯基的三角關係：愛、嫉妒和友誼

若「渣男」指在感情中的不忠、搖擺不定、不負責任，那麼天才詩人馬雅可夫斯基若活在當今的世界，很大可能也會被當成「渣男」。

「只要你想——我就發瘋，只為一塊肉——同時就像天空，轉變調性——只要你想——我就無可指摘地溫柔，不是男人，而是朵——穿褲子的雲。」《穿褲子的雲》是馬雅可夫斯基的代表作，寫之時，他還在為對瑪麗亞求而不得的愛痛苦，寫之後，他卻將它獻給了另一位「一見鍾情」的女神莉莉婭。

偏執的三角戀

馬雅可夫斯基有豐富的情史。19歲的馬雅可夫斯基以粗獷有力的形象登上詩壇，進入未來主義詩歌的圈子。儘管有着寫詩的天分，但馬雅可夫斯基那時在人們心中主要還是個愛興風作浪的鬧事分子。但或許也因為此，馬雅可夫斯基對異性具有極其強烈的吸引力，並有過大量投入程度不一的羅曼史。

其中，他、莉莉與奧西普的三角關係最為津津樂道。

莉莉與奧西普是一對特別的夫妻。莉莉對性的自由態度並沒有阻攔他們的婚姻，奧西普自己也不把愛和性聯繫在一起。即使莉莉對「性」有着強烈的好奇，並且這種好奇在婚後並未消退，奧西普也沒有感到惱火。

1915年，奧西普和莉莉夫妻倆對馬雅可夫斯基的詩欣喜若狂，資助了他的書的出版，他則「無可挽回地愛上了莉莉。」此後，莉莉婭成為馬雅可夫斯基詩歌中唯一的女主人公。

直到1918年，莉莉才有把握和奧西普談她和馬雅可夫斯基的愛情。「結果就是，我們永遠和奧西普住在一起了。」這是個同盟遊戲規則。莉莉回憶道，對奧西普而言，馬雅可夫斯基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件盛事......我不曾聽誰說過有比他倆更忠誠、更相愛的朋友和同志了。

「你偷走了我的心，奪去了它一整顆，在囈語中讓我的靈魂痛苦。」這段戀情給了馬雅可夫斯基前所未有的創作靈感，也隱隱透露出他的偏執與瘋狂。「愛、嫉妒和友誼在馬雅可夫斯基身上強烈到誇張的地步，但他卻不愛談論這些事情。」莉莉寫道，「他永遠在不停地寫詩，把自己的感受毫無保留地寫進詩里。」

與馬雅可夫斯基不同，奧西普從不會嫉妒。在莉莉結識馬雅可夫斯基前，奧西普和莉莉之間的身體關係就已告終。「這是自然而然發生的」，莉莉承認道，並且補充說，「我們彼此之間愛得太熱烈、太深沉了，以至於都不在乎這一點。」

「前途無量」的詩人

高爾基說，他的未來無可估量，但很有可能也非常沉重。在那段時間，馬雅可夫斯基被認為是「前途無量」的，熾熱的愛情成為他取之不竭的創作靈感來源。

《脊柱笛子》《莉莉奇卡！》以及那首標題不太像詩的《致一切》都見證了他如何將莉莉神化。這些作品的共同點在於從興奮急墜到最深沉的絕望，從愉悅掉落到痛苦，前者都是愛情所賜，而後者則是沒有回報的感情必然導致的。

他情感之無度甚至使莉莉厭煩、憤怒，「整整兩年半我沒有過一分鐘的清閒」。當馬雅可夫斯基又寫下一首關於愛情之痛苦的長詩《唐璜》，並走在街上突然給她從頭背到尾後，莉莉的耐心耗盡了，而他隨即便撕了那張手稿。

此外，馬雅可夫斯基也為莉莉創作了一個劇本，並被拍成電影。電影的主題與馬雅可夫斯基的許多詩一樣，是單相思，並使它和許多別的作品共同躋身「給你，莉莉婭」系列之中。

然而，愛也把詩人引向了發瘋和自殺的邊緣，宇宙卻沉默不語，終於在一片寂靜中，詩人開槍自殺。「宇宙在沉睡/爪子上耷拉着/爬滿星宿蜱蟲的巨耳」。

新道德的探索

馬雅可夫斯基和布里克夫婦對「性」的開放態度與當時開放的社會環境有關。

在1905年俄國革命後的那段時期，輿論對婚姻、自由戀愛、賣淫和避孕問題有很大的興趣。其他歐洲國家也都在討論這些問題。在俄羅斯，政治積極分子或被流放，或轉入地下，持續多年的社會和政治工作被消極感和絕望情緒替代，年輕一代的興趣點轉向私人性質的問題。

在當時的俄國，對自由戀愛、婚姻這些問題的辯論根本不需要什麼外部刺激，許多家庭現實就已足夠用作思考的素材了。戀愛自由被反覆談及和討論，道德自由與不道德之間只有一步之遙。

二十世紀初人們的性觀念如此自由，以至於一位作家寫道，受過教育的女性講述自己某次性歷險時那種漫不經心的態度，就好似在回憶「吃完飯里偶然結識的人，甚或那家飯店的菜單一樣。」

馬雅可夫斯基對性的觀念就是在這種社會環境下形成，對他的行為和價值觀的檢視也勢必要回到當時的背景當中。

布里克夫婦與馬雅可夫斯基的愛情和友誼組合可以說既是政治與美學先鋒派的化身，也是嶄新的先鋒道德之化身。馬雅可夫斯基是頭號革命詩人，奧西普是文化界領袖思想家，而莉莉則因其自由解放的愛情觀而成為現代女性的象徵。

《生命是賭註：馬雅可夫斯基的革命與愛情》不僅向我們講述了這一充滿傳奇色彩的愛情與友誼組合，也介紹了馬雅可夫斯基身邊的其他人物，他們的命運都和那個兼具英雄氣概與悲劇色彩的年代密不可分。政治、文學與私人生活——書中講述的就是由所有這些激情、欲望共同捲起的漩渦，而對這本書中的許多人物而言，這些漩渦將是致命的。

【文/溫東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