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許文強一樣的男人，唯一不同的是，馮程程沒有愛上我

昨天我把蕭然狠罵了一頓，罵完後，我心裡想：這一次蕭然肯定不會再來騷擾我了。果然，這之後，換來的是我好幾星期的平靜生活，平靜的都使我有點茫然失措。

從小學開始，我就對蕭然沒什麼好感，大概是基於連綿不斷的「緋聞」事件吧！

進入六年級那個略微懵懂的時期後，我和蕭然的緋聞事件幾乎就沒停止過，那時候全班最熱門而又轟動的事件，大概要數蕭然的「每日情歌」。說來奇怪，全班那麼多女生，其中不乏「頗有姿色」者，他偏偏什麼人都不對，就對着呆呆的我放聲高歌，唱一些諸如「葉落烏啼總是前年的風霜，濤聲依舊總是當初的夜晚」、「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讓我最後一次想你，因為明天你就要成為別人的新娘」等不知道抖落了我多少雞皮疙瘩的歌，而且深情並茂，表情豐富，我都納悶兒他這些歌都是哪兒學來的，貌似挺前衛。每每這一幕上演，我就當之無愧成為全班的焦點，很是窘迫。被逼得無法忍受了，我也奮起反抗，當着眾多同學的面同他大吵大鬧，但基本上收效甚微，唯一可以幫我制服蕭然的，也只有文欽。

文欽的座位就在我前排，那個時候，也不知道是性格不合還是什麼其他原因，文欽和蕭然成了死對頭，常常一見面就惡語相加甚至拳打腳踢，而很意外的，我和文欽成了死黨級人物，無話不談，親密無間。每逢周末的時候，我還去文欽家裡做作業，那時候的梅花已經開得非常燦爛了，我常在做完作業之後去他家的後院摘一支低於牆角的梅花來玩弄，文欽也總會給我摘幾個果子來嘗。那是一種很特別的水果，只有大拇指般大小，皮薄核小，香甜可口。文欽說，這是一種很名貴的水果，至於什麼水果，他叫不出名字。進了高中以後，我才知道原來這種「名貴」的水果叫做櫻桃，寒假裡爸爸給我買過，才小小一盒，就已經標價78元了，還引得媽媽抱怨爸爸奢侈，只可惜等我明白過來時，文欽已經去北京了——他沒有讀高中，初中畢業後就開始闖蕩社會，成了名副其實的「社會人士」。

高一時，我就知道，蕭然和我一個高中。只是那時候他在理科班，與我所在的教室相距甚遠。偶爾在學校大道上見他迎面走來，也不知什麼原因，我都會不自覺低下頭來，扮做路人甲匆匆溜過。我常傻傻地想：如果文欽和蕭然的人生境遇換一下，蕭然去了北京闖蕩，文欽留在這裡讀高中，那該多好，走在校園裡，我就再也不用擔心見到蕭然，路過他教室門口的時候，也不用疾步如飛，提心弔膽地以防被他不小心看到了；如果留在這裡讀高中的是文欽，那麼我就會少去很多煩惱，說不定還會同文欽成為一生中難得的好友……但天不遂人願，留在這裡的偏偏是蕭然。

聽說蕭然成績很不錯，幾次高考模擬考之後揚言要考浙大，但最終還是與浙大失之交臂，去了其他學院，聽說還當上了什麼學生會主席，真假不得而知。

蕭然的能力我從來都沒懷疑過，因為他為人非常圓滑，小時候就已經體現得淋漓盡致。如果他從商，那麼不出意外他就是名副其實的奸商，我想他憑藉自身特長坐上學生會主席的位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大概他畢業以後也不會像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為找工作而憂心了吧！發揮他交際圈的作用，就可以輕鬆搞定了吧！

蕭然是高中畢業之後才知道原來我高中與他同校這件事情的。聽他的口氣，似乎不知道這件事是令他抱憾終身的大事。他說：你怎麼可以躲得這麼好，三年都沒讓我看到？你在我眼皮底下待了三年，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我笑了笑，有點小小的得意！

後來我才知道，打這以後，蕭然打聽過我很多次，後因我所在的大學實在過於偏僻，他實在找不到，也就不了了之了。

看到小學同學群上的聚會通知時，我心裡掠過一個念頭：這不是又要碰着蕭然了麼？

小學同學聚會是蕭然與李傑一起策劃的，參與者眾多，而就在小學聚會的前一個月，我把蕭然狠狠罵了一頓。

蕭然說：聚會的時候，我坐你旁邊，我們好好彌補一下高中三年丟失的愛情！

我無語。

蕭然說：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我說：對！

蕭然說：女人一般都口是心非，嘴上說着討厭的時候，其實心裡是愛着對方的，就比如一男一女談戀愛，一定階段以後，女方說「你真壞，好討厭」就表示這事成了，而女方說「你是個好人」時，兩人沒有結果一樣。

我說：可我是真的很討厭你！

蕭然說：你是不是不想跟我說話！

我說：從小學到現在，我就沒想着跟你說過話！

之後我借着情緒，我把小學開始擠壓着的對蕭然的不滿全盤托出，連諷帶損。說完後，我沉默，他也沉默。於是，從這以後，他就真的沒有再同我講話，我的生活開始趨於平靜。

時間過得很快，小學時的情景還歷歷在目，時光卻已定格在大學畢業了。

同學聚會上我是第一個到的，第二個到的是蕭然，我們相對坐着，相視無言，一向口才極佳、小學時候便榮獲「三寸不爛之舌」兼大學脫口秀冠軍的他，竟然也有卡殼的時候，這令我頗感意外。

餐桌上，蕭然沒有同往常一樣，同我開一些過分的玩笑令我尷尬，只是不住地向我敬酒，不知道是出於禮儀，還是出於歉疚。我沒有同他講一句話，他也不介意，向我敬酒時，面露着淺淺的笑意，深邃的眼睛，望不穿許多過去……

這一晚，他向我敬了6回酒。

最令人感到意外的事，文欽果然淪為社會人士了，以前的文雅風範已經完全轉變成了三教九流的作風，喜歡美女，喜歡高聲喧譁，喜歡划拳，喜歡泡吧……

我說：你現在變成大老闆了，生活可滋潤了。

文欽說：其實讀書有什麼用，你看我沒讀書，不是照樣賺大錢？

我說：那是因為你聰明。

文欽說：這點你說對了，說實在的，一些研究生，只會背背書，在我那裡打工，有什麼意思呢？

我無言了，就在前幾天，我網購了一些考研書籍，可站在文欽面前，我驀的啞口無言。

我是在KTV震耳欲聾的歌聲中宣布告辭的。回去時，蕭然從濟濟的人頭中鑽出來，對我說：我送你回去吧！

站在電梯裡，又是無言。習慣了他的聒噪惡搞，面對他的安靜文雅，我手足無措。走出大門後，他幫我拉緊了大衣領口，又幫我打好車……

蕭然說：我現在有點後悔了，我應該把車開來。

我輕笑了笑，鑽進車內。

透過車窗玻璃，我看到了蕭然揮動的雙手，逐漸遠去，最後消失在了我的視線里……

到家時他打了電話給我：到了嗎？

我說：到了！

他說：那好，早點休息！

之後我掛了電話，之後，我們再也沒有聯繫。

透過玻璃窗，我看到了一片朦朧的夜色。夜涼如水，有一陣瑟瑟的寒意，不知怎麼，我心裡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空虛。回憶着蕭然蒼白的背影，猛然間，我竟發現他的背影是這樣熟悉，一種可以產生共鳴的熟悉。那些抹不去的回憶，仿佛有一種的無形的情緒積在胸口，久久無法平息……其實，他是真正懂得人與人之間相互諒解、相互尊重的；他是真正懂得用合理的方法把之間打造得更加出色的……突然間我想起了我在他博客上看到的一句話：我是許文強一樣的男人，唯一不同的是，馮程程沒有愛上我！

我的思緒開始滋生、蔓延，夾雜着絲絲悔意。因為坐上車的瞬間，我忘記了對蕭然說一聲「謝謝」！

恍惚中，記憶深處的殘片在我腦海里浮現——遍地的野花，奼紫嫣紅，清清的小河旁楊柳依依。道旁，三個小孩兒歡快地跑着、跳着，邊跳邊唱：「如果感到快樂你就拍拍手，如果感到幸福你就跺跺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