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點｜女子不堪家暴跳樓截癱，離婚有多難？

近日，河南商丘柘城縣的一起家暴案件，在網上引發了廣泛關注。這起案件發生於2019年8月13日，當時，劉女士遭受丈夫竇某某連續暴打，從正門逃離未成功，無奈從二樓跳下，結果導致全身9處骨折，腰部脊髓損傷至雙下肢截癱。

為了躲避丈夫家暴，劉女士付出了極其沉重的代價。這起案件即便是在同類家暴案件中，也顯得十分惡劣。令人驚訝的是，從案件發生到今天，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年，劉女士始終未能與其丈夫解除婚姻關係。一個家暴受害者在遭受侵害之後，居然還要與施暴者做上如此之久的夫妻，這成了讓此案備受爭議的主要原因。

竇某某要為自己的家暴行為承擔法律責任，這一點無需多言，據悉，檢方已經以故意傷害罪對其提起公訴，並將劉女士的跳樓情節列為案件的加重情節。然而，在竇某某之外，當地的法院與其他有關部門的表現，也確實有些值得商榷之處。劉女士與竇某某的離婚之路為何走得如此艱難？這個問題，顯然值得認真復盤。

根據河南省商丘市柘城縣人民法院一位工作人員的解釋，劉女士並未在遭受家暴後，第一時間提起離婚訴訟。目前，劉女士的離婚案件剛剛走完訴前調解流程，仍需時間進行審理與判決。關於這件事，劉女士向前來採訪的記者表示：她首先向丈夫提出了離婚要求，由於丈夫一直不同意，她才提起了離婚訴訟。7月14日，訴前調解未果後，該案首度開庭審理，但法院方面稱雙方意見不統一，要私下調解，等刑事判決有結果後再一起決定，這讓離婚事宜又拖了下來。

結合雙方說法，我們可以看出，導致劉女士遲遲未能離婚的原因，主要有這麼三個：其一，是劉女士未在第一時間提起訴訟，而是寄望於丈夫同意離婚；其二，是訴前調解這個環節耗費了一定的時間；其三，則是法院認為雙方意見不統一，需要「私下調解」，因此希望等待刑事判決結果。

縱觀這三項原因，可以發現，其中後兩項都與當地有關部門直接相關。對此，不論是深陷爭議漩渦的當地法院，還是關注家暴問題的廣大法律工作者，都應從此案出發，對相關流程加以省思，從而幫助劉女士維護合法權益，並避免類似情況在未來重演。

從流程上看，由婦聯、基層調解組織或行政主管部門對離婚案件進行訴前調解，是離婚案件中常有的環節，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問題。然而，面對一起性質如此惡劣的家暴案件，訴前調解難免給人帶來一種「雞肋」的感覺。一般來說，訴前調解的目標，是挽留婚姻，或者促成協議離婚，在竇某某實施如此惡劣的家暴行為之後，劉女士的婚姻顯然已經不值得挽留，而在協議離婚的問題上，劉女士也並非沒有做出過相關努力，只不過一直遭到了竇某某的拒絕。

除此之外，法院在開庭審理此案後給劉女士提供的說法，也令人頗為迷惑。這起案件既然已經走完了調解流程，進入了審判環節，按理說就該由主審法官做出相應的判斷。據報道，法院以「雙方意見不統一」為由，認定雙方需要「私下調解」。然而，根據現行婚姻法規定，「人民法院審理離婚案件，應當進行調解」。將責任從法官身上重新轉移到當事人的身上，顯然不合法律規定。而「等待刑事判決結果」的說法，更是讓這起離婚案件的審結顯得遙遙無期。對於這些問題，當地法院還需給出一個明確的說法。

事實上，訴前調解並不是離婚案件的必經程序，法院裁定存在家暴情節的夫妻離婚，也不需要等到刑事判決出爐。對此，社會還應認真思考：對有明確家暴情節的離婚案件，訴前調解是否必要，能否儘量精簡？法院又是否應對此類案件儘量加緊審理，從而讓受害者少受折騰？面對不同的個案，法院在法律許可的範圍之內，固然有一定的自由裁量權，但這種自由裁量權，理應被用在維護受害者權益、保護弱勢群體之上，而不應成為家暴受害者離婚路上的阻礙。

對於劉女士的不幸遭遇，社會大眾普遍充滿同情。以往的經驗證明，遭受家暴的家庭成員如果未能與施暴方離婚，很可能再次遭受侵害，且其心理健康也會受到負面影響。對此，社會還應努力為家暴受害者鋪就一條更平順的維權之路，及時解除無法維繫的婚姻關係，幫助她們走出創傷。

（作者 楊鑫宇，摘自「中青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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