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天回家 社會小說、故事、情感婚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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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芳的丈夫是位現役排長，結婚一年了，丈夫只回家一次，阿芳很想念丈夫，但在給丈夫的信中一絲兒也不透露。似乎很了解阿芳的心思，有一日丈夫來信告訴她：下個月回家探親。儘管信上沒說呆幾天，阿芳仍然很高興，一邊計算着丈夫的歸期，一邊忙着洗滌衣被、布置房間。她請同事幫忙將牆壁刷成粉紅色（她喜歡夢幻般的色調），並用板條鋪了地板。一年前結婚時，婚房也沒弄得這般漂亮。

阿芳布置完房間，天空便扯下了亮晶晶的雨絲。這時，她真希望丈夫馬上就回家，看看煥然一新的房間。此外，還有一個小小的心愿……

雨絲越扯越細，一陣南風吹來，細細的雨絲被吹得杳無蹤跡。雨後的太陽，鮮艷得宛若熟透的草莓，陽光仿佛飄散出一股甜味。

丈夫回家的日子越來越近，阿芳突然寄去了一封信，囑咐丈夫務必選擇雨天回家！遠在軍營的丈夫讀了這封莫名其妙的信，頗為費解，火速掛了長途電話向阿芳詢問緣由。阿芳撒嬌道：「不告訴你，我就是要你在雨天回家嘛！」

也許是恰逢江南雨季，也許是天公作美，幾天後，太陽像是躲了起來，雨卻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阿芳歡喜地衝進雨中，仰起頭，讓雨的無數隻小手輕撫自己的臉龐。她想象着自己挽着丈夫的胳膊，撐起雨傘，在濺起白亮亮雨霧的街道上行走。這個還不夠，她要做出微微哆嗦的樣子，丈夫察覺她衣着單薄，不勝輕寒，於是，愛憐地脫下帶着男人體溫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在上回那個雨天，阿芳見過一對情侶就是這樣做的！當時，她羨慕得哭了！她和丈夫的戀愛生活簡直是一張白紙，現在，她要用心塗抹五彩斑斕的顏色！為什麼不呢？她有權力這麼做！

那天，雨下得很大，到處是水流的嘩嘩聲，阿芳下班回家，歇息一會，就下廚做飯。門鈴響了，她的頭腦里閃起一個念頭：「他回來了！」她心中一陣狂喜，忙不迭地應道：「來了！來了！」三步並作兩步地去開了門，但只見兩位穿雨衣的陌生軍人站在門口，她愣住了。

當天下午，她隨同兩位軍人乘車去丈夫部隊的駐地。

丈夫在演習中因掩護投彈失手的新兵犧牲了。

雨嘩嘩地下個不停，一輛軍用吉普載着阿芳和她丈夫回家，年輕的丈夫躺在她的懷裡。

一股冷風裹着雨絲旋進車裡，潮濕了她烏亮的髮絲和蒼白的臉，她沒有揩抹，卻緩緩地脫下外套，輕輕地覆蓋在丈夫的骨灰盒上。

文| 方樂明 （安徽安慶人，作家。蘇白傳媒合作作家，作者自由來稿。）

審讀：蘇白傳媒 編審 鄒劍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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