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前，那個拋夫棄子奔小鮮肉的女人，現在怎麼樣了？

她現在已經很老了。

頭髮幾乎全白了，皮膚上長着很多深褐色的老年斑。牙齒脫落的沒有幾顆了，嘴巴癟了下去。腰也彎了，背也駝了，一隻腳有些微跛，走路需要藉助拐棍。

她經常坐在門口曬太陽，看起來也是個慈眉善目的老人。衰老，自然規律使然。人生暮年誰又不是暮氣沉沉，垂垂老矣呢，只是她的衰老速度似乎比同齡人快了一些。

他們說她71歲，可是跟村里那些80大幾的老頭老太坐在一起，似乎也沒有年齡差。

他們說，她過得不好，做了很多重體力活；她年輕時造孽內心煎熬；她做了錯事，上天要懲罰她，神明不寬恕她……

婦女們閒下來，總要找點兒談資，小地方閉塞，一般也沒什麼新聞。於是她的那些陳年往事便被翻出來一遍又一遍地議論。

有時她好像聽到了，那些女人，嚇得趕緊禁聲。但是再一看，她好像又沒有聽到，她依舊神情淡然，靠着那把竹椅打起了盹兒。

她的耳朵已經背了，跟她說話都要很大聲，估計也聽不見。

所以，這些女人們換個地方，或者小聲一些又接着討論起來。

18歲時，她嫁給了本村的一個張姓的男人，這個男人是做木匠的，手藝活兒不錯，種地之餘，經常能賺些木工錢。為人老實誠懇，一看就是適合做丈夫的良選。

婚後丈夫待她特別好。他是個勤勞務實的人，只要他在家，任何重活兒都不讓她插手。農閒下來就外出做木匠活兒，賺回的錢如數上交。她接連生了3個兒子一個女兒，像這裡的其他女人一樣操持家務，拉扯孩子長大，生活平淡，歲月靜好。

本來以為這樣平淡靜好的生活會持續到永遠，卻不曾想到一個男人的出現徹底地打破了局面，使她和丈夫平靜如水的婚姻瞬間起了狂瀾。

準確地說，那是一個男孩兒。那年她41歲，孩子們都已經長大，大兒子22歲，最小的也16歲了。而這個男孩24歲，比她小17歲，跟她的孩子一般大。當他突然間闖進她的生活，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會跟這個毛頭小子能展開一段忘年戀。

他家裡是開船的，經常經過這裡，停在岸邊賣打來的魚蝦海鮮，她經常和三五個女人結伴去買。剛開始是買，再後來他私下裡把錢又退給了她，她心裡過意不去執意塞回去。男孩子跟着她走了一路，一直跟到她家門口又把錢給還了她。

她以為丈夫平時對人家施了好，人家是為了表示謝意。

可以後來這個男孩子不僅不收錢，還偷偷塞給她一個包裹。她滿腦子狐疑地帶回去打開，竟然是女人用的胭脂水粉，絲巾，還有一套好看的衣服。這些東西都特別洋氣，都是這個小村莊看不到的。包裹裡面還有一張紙條，寫着：贈xx。她幾乎不識字，但是認識自己的名字。這3個字的意思她也猜得出來。

想起了男孩子看自己的眼神以及他近期頻繁把船停靠在這裡，她心裡頓悟。有些的喜悅，也有些忐忑不安。喜悅的是這麼大歲數，從來沒有人對自己這樣表達過愛意。忐忑的是道德感告訴她不能有非分之想。

丈夫外出幫人家打家具半個月沒有回來了，孩子們白天上學的上學，做工的做工。幸虧，沒有被他們發現。

她決定不再去他那裡買魚蝦。

可是他竟然每次都送到她家裡來，滿臉羞澀卻絲毫不願意退卻。當着別人的面，他說，不是你要的嘛。

這樣他理所當然地來了很多次，送了東西，見家裡沒有人還要站着找點話題跟她聊很久。她拿他沒轍兒，把他送給她的包裹原封不動退給他。他說，你可以送點別的給我作為回禮。

她想自己比他大17歲，可以當他的長輩了。既然收了他的東西也退不回去，那就以長輩的身份給他做了回禮吧，禮尚往來，把握分寸，保有距離。也趁機斷了他的念想。

她趕集的時候買了質量不錯的外套，等他又來的時候塞給了他。

這一次她義正言辭地，以長輩的身份訓誡他，叫他不要胡思亂想。

他不吭聲，滿臉通紅，站着不走。她急得罵他是在挖牆腳。

他愣了一下，有些窘迫地走了。

後面他果然沒有再來，她的生活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村里女人偶爾跟她說起來，說賣魚蝦的最近都不來了。她心裡有些落寞，一個人的時候也會想到他的種種好，清澈明朗的眼神，眉宇間閃爍的善良淳樸，她暗自笑自己真矯情。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把包裹裡面的東西拿出來，胭脂水粉抹上，絲巾紮上，衣服穿好。對着鏡子照來照去。41歲的她，仍然美麗。村里人都說她看起來最多30。她感嘆時光飛逝，卻也享受容顏未老。

白天她在家裡幹活兒，聽人說有個經常去打魚的船翻在了野河裡，船上的幾個人都淹死了。她嚇得半天說不出話，想到他那麼多天沒有來，立刻對號入座越想越怕。好多天吃不下，睡不好。後悔自己言辭激烈刺激了他，她疑心他真的死了。

這樣寢食難安的的日子剛過了3天，他又來了。

他出現在了她家的門口，她喜出望外，四目相對的那一刻，電光火石，她差點沒忍住眼淚。

他囁嚅地說，有點螃蟹沒有人要只好送來。她趕緊伸手接了過來。

他們趁夜深人靜悄悄到河邊約會，她穿上他送的衣服。她傾訴自己的心事，他給她講在外面的見聞。兩個人在一起並沒有感覺到有代溝，也沒有什麼年齡界限。聊什麼都聊得開，都聊得歡。每天時間都過得太快，臨別都依依不捨。她40來年的生活很順遂，卻寡淡無味。自己的婚姻與其說是靜水，倒不如說是死水。她的丈夫對她從來沒有紅過臉，護着她也心疼她，可是他太老實木訥了，就像他自己手裡打家具的木頭一樣。他們之間沒有什麼共同語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人生，像是提線木偶，被提着上台，按照固定格式，按照別人的期待，乖巧地地表演着。

她渴望痛快淋漓地為自己活一次。

他說，跟我走。

她的孩子們都大了，自己都能照顧自己。可是她已經結紮不能再生育了，不能再給他生孩子。

他說，我不需要，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喜歡孩子。

她說，你家人一定會反對的，

他說，沒有關係，我的事情從來自己做主。

他死鐵了心要挖牆角，她心一橫出便了牆頭。

他們真的私奔了。

他帶着她去河裡打魚，他的父親追過來沒收了他的船。並且揚言要這樣的老女人就跟他徹底斷絕父子關係。

他帶着她跑到了一座荒山上，平地搭起窩棚，在山裡的水塘里捉魚去賣錢。又買了魚苗放養，然後再捉魚，賣魚養雞養鴨，日子慢慢地過得也不差。他長得儀表堂堂，可卻不是繡花枕頭，做什麼像什麼。她想他完全可以找個年輕漂亮的大姑娘，可是他就是認準了她。並且傾盡所有的愛她，時興什么女人的東西就給她買什麼，好吃好喝都先盡着她，同樣的也捨不得她做重活兒。

他的父親帶着人追了過來，把帶回去說要活埋了。父親真的氣憤到了極點，「不孝子」被拖到了亂墳崗上，他是真的挖坑動手埋，眼見整個人都要被土埋沒了，眾人趕緊攔住老爺子。

這樣他還是不肯鬆口，他就是要她。

父親差點兒暈厥，他說，只要他活着的一天，不要他再踏進家門，父子關係從此斷絕。

她的丈夫和孩子也找了過來，他們趁着男人不在家，把她帶了回來。

在家裡沒有他的日子了無生氣，每天度日如年。丈夫婉拒了外面所有工作邀約，整日在家守着她。

那天她說要下廚做飯，拎着條魚到外邊的河邊去殺，趁着四下無人，扔掉刀和魚逃跑了。

她逃回了山上的窩棚和他團聚。

丈夫和孩子又追了過來，男方的父親兄弟也不甘心再次上門要帶走他。兩家人見面分外眼紅，互相責怪一方搶走了自己的家人。很快吵得不可開交，最後扭打成了一團。

男方兄弟父親都長的人高馬大，她的丈夫兒子個子偏矮明顯占下風。憤怒之極的男方父子直接把他們撂倒拋出幾米外，他們重重地摔在地上，嘴巴啃泥。嘴裡破了流出了血。

皮外傷不要緊，要緊的是寒了心。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她去吧。他們相互攙扶着下了山，從此再也沒有來過了。

男方見「不孝子」心意已決，無法撼動，也就此放棄。

他們在山上生活了很多年，蓋了瓦房。養了雞鴨魚羊。她要領養個孩子，他不願意，說真的不喜歡，也不重要。她偷偷回去看了自己的孩子，被冷臉相待。有人說經常看見她獨自一個人默默流淚。

他父親去世以後，他搬回了老宅。

他的母親背着兒子處處刁難她，給她穿小鞋。兒子不在家時甚至破口大罵，罵她老不死的，害兒子一輩子無子嗣。

他50歲依然腰杆挺直，氣宇軒昂。回家以後要回了屬於自己的土地，租給別人種收取租金。村里包了租了一個場地做起木材生意，也做的有聲有色。

她67歲，腰彎背駝走路需要拄拐棍。和比她大10歲的婆婆站在一起已經分不出誰是婆誰是媳。她說，感覺自己已經老成了一把乾柴。

68歲的那年中秋節，她回到原先的家裡，大兒子鐵青着臉叫她滾，其他子女也不吭聲。

在她私奔後的第二年，大兒子的孩子出生了。小夫妻都很忙，孩子沒有奶奶帶，後來玩耍時掉河裡淹死了。大兒子說如果不是她作妖，孩子興許不會有這一劫。

女兒因為她，找對象頻繁被人嫌棄。人家說她媽是潘金蓮，怕她將來也不安分。

她跪在院子裡痛哭流涕，請求家人給個贖罪的機會。鄰居也來勸和，可惜子女就是無動於衷。

後來她又來了2次，她哭，子女也哭。但是還是沒有接受她。

最後她在這個村子裡買了一個老房子搬了進來。她的那個婆婆做夢都想拆散她和自己的兒子，她成全了她。他來找了她很多次，她要不避而不見，要不直接回絕了他。

只要子女不在家，她就進老張房裡。子女最後也不反對了，因為老張老淚縱橫地接受了她。

去年冬天老張去世了，他中風癱瘓在床3年多，幾乎都是她照顧的。

這就是她贖罪的方式。

她還住在自己買的老房子裡，子女也會去看她。只是大兒子始終不叫她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