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順順 丨 公zhong號：夜聽鋪子
我叫魏上枝，現在是凌晨2點56分，我正在客廳收拾殘局。
散落一地玻璃碎片，倒在地上一分為二的電視機，砍成兩半的茶几，坍塌的沙發。我的膝蓋是腫的，左手小指也被掰斷了向外翻幾乎呈九十度。
剛掰斷的時候疼得撕心裂肺，現在哭了一會也就沒那麼疼了。
臥室里，結婚了二十二年的丈夫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屋裡瀰漫着一股濃郁的酒氣。我特別懼怕酒精的味道，因為這種味道常伴隨着拳腳武器，讓我和孩子鼻青臉腫。
女兒今年十四歲了，今天我把她提前送去了姥姥家，讓她躲過了今天的血雨腥風，不然明天上學肯定會被其他同學笑話的。
收拾完這些，客廳空蕩蕩的。我坐在已經塌了的沙發上面眼睛乾乾的，環顧滿目瘡痍的家想起女兒，還是忍不住哭了。
夜深人靜，臥室的鼾聲格外刺耳。
我走進廚房，從柜子的最深處拿出一把榔頭和一把已經開刃的菜刀。然後躡手躡腳地走進臥室，看着床上熟睡的丈夫。
這個時候東邊的天露出魚肚白，有微弱的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在他臉上，接近失明的眼鏡很久沒這麼近距離看過他了。
突然想起二十二年前他托人帶了兩筐雞蛋來我家提親，然後沒過一個月我就興高采烈地嫁給了他。
可是新婚夜，他第一次打了我。
送走賓客關上門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劈頭蓋臉地給了我一記耳光。我沒站穩被打到了，捂着被打的臉，滿臉委屈和不解。
他說這個是規矩，讓我知道這個家以後誰說了算。
回憶像一場海嘯，帶着巨石風浪撲面而來，幾乎要把我吞沒。
想起十年前他打牌輸了喝了點酒回家把怨氣撒在我身上，那天他打了我有上百個耳光，我感覺頭暈眼花耳鳴不止，自那以後我眼睛不好了，右耳也不靈了。
還有次女兒考試成績很差，他打女兒棍子都打斷了就是不停手。我把孩子護在身下，他的拳打腳踢就落在我身上。
我的膝蓋裂了，陰天下雨總騰，而他也養成了每次都要打我膝蓋的習慣，以至於我現在走路有點跛腳。
我頭上有道五公分的疤，是他薅着頭髮撞在牆上留下來的，那次我差點就死了還是鄰居送我去的醫院。
手上這道疤是因為我做飯鹽放多了，他要砍掉我的手，但後來因為刀太鈍了沒砍成，可疤是留下了。
我想過離婚，他去我家打傷了我年近七十的父母，關進去半個月就被放出來了。他來我娘家打砸，威脅我只要我敢離婚，就要拉我女兒和全家陪葬。
報警也沒用，口頭威脅不構成犯罪呀！但我害怕，我一個人死沒關係，我真的不想連累父母和孩子。
陷入回憶我渾身顫抖，正在這時床上的他翻了個身，我被嚇得一個激靈，榔頭和菜刀也顧不上選擇，拎起菜刀手忙腳亂地砍了下去。
你別看人的脖子看起很細，可我竟然一次沒砍斷。他哀號了一嗓子，滾到地上，血很快就侵染了床單和地面。
但他還沒死，甚至還想要站起來打我。於是我揮動着榔頭對準他的頭，一下，兩下，三下......鮮血纏着粘稠的腦花，漸滿了整間臥室。
慢慢地，他倒在血泊里，一動不動，再也不能站起來欺負我和孩子了。
今天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恨他，揮動榔頭的時候心裡沒有一絲絲的恐懼。
感覺就像黑暗中的火種黑夜後的黎明，他倒下的那一刻我像突然迎來了萬張光明，有那種衝破牢籠的快感。
他死了，我扶着腿貼着牆壁緩緩坐下來。看着眼前這句血肉模糊的屍體，原來人高馬大的男人也這麼不禁打嗎？
靜靜地坐了兩個小時，我的大腦突然一片空白。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亮透過縫隙照進來，整間屋子都亮了起來。我睜了睜酸痛的雙眼，看着滿屋的血跡和面前冰冷的屍體，突然眼淚就下來了。
我的女兒怎麼辦？
前天女兒哭着跟我說，爸爸經常晚上偷偷進我房間，摸我，還脫我褲子伸進去摸，媽媽我好害怕呀！
這不是第一次了，從女兒青春期發育以來，他就一直覬覦女兒的身體。從一開始的摸一摸發展到後來的性侵。
女兒實在受不了了，想讓我救他。
昨天晚上是我結婚二十二年以來，第一次跟他反抗，我買了菜刀和榔頭藏在廚房。
等他打完牌喝得醉醺醺地回家，我質問他，咒罵他，跟他廝打起來，結果被狠狠推在一邊。他朝我啐了口說，反正她長大以後還得跟別人睡，便宜別人不如我先睡了。
我用盡全身力氣推他，他也只是趔趄幾步，站穩後扳着我的小指，咬牙切齒道，反了你了。然後暴風雨的拳腳砸在我身上。
借着酒勁他把家裡能砸的都砸了，然後晃晃悠悠地回去睡覺了，不一會就打了呼嚕，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我一邊哭，一邊恨吶，為什麼世界上會有這樣的丈夫和父親。
他為什麼要傷害自己的妻子和女兒。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等他下了地獄自會有人審判。
天一亮我沾滿血的衣服都沒換直接去自首了，警察很快帶人封鎖了現場。我很怕女兒突然回家看到這血腥的一幕，覺得還是封鎖起來比較好。
我實在不願意讓她親眼看見父親變成屍體，母親變成兇手。
法院判決下來了，故意殺人，死刑緩期兩年執行。
要問我後悔嗎，我也說不好。
我恨他，女兒的事是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比起終日的惶恐不安，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我有想要保護的人，如果沒有其他辦法能給我安全感，我就只能這麼做。只要父母和孩子安全了，其實我怎麼樣都無所謂。
最後我有句話，想說給女兒聽，我怕再晚些她就聽不到了。
「女兒，兩年後你十六歲是要上高中的年紀了，很遺憾媽媽不能繼續陪着你了。我多希望世界上能有一種讓人健忘的藥，讓你吃了以後能忘掉不開心和我，好好生活。
女兒，你以後也會結婚吧，希望你別愛地太快太滿，愛別人也愛自己，不要為維持婚姻做傷害自己的事。
女兒，我愛你，很抱歉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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