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我被人掛在了表白牆上,被表白的人卻不是我。
作者:小清明
(1)
我不懂,還有什麼比牙疼到出血不得不去醫院,結果給我拔牙的大夫是我的前男友這樣的設定更狗血。
我看到穿着白大褂的主治醫生的眼睛那刻就想逃跑,偏偏護士拉着我告訴我不要走錯方向。
為了我的牙,我忍了。
閨蜜裊裊告訴我應該慶幸,幸好裴洲不是婦產科醫生,不然生孩子的時候主治醫生是前男友才讓人窒息。
「平時沒少吃糖吧,刷完牙還吃吧,吃完還不漱口吧?」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拔牙的過程也可以這麼漫長,試圖全程沉默以矇混過關的我顯然沒有想到裴洲會這麼問。
一個好的前任就應該跟死了一樣,求求裴洲你當我死了吧。
旁邊的護士沒忍住笑出聲,反正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我問她:「你們醫生長得不錯,可惜長了張嘴,他平時也這麼對別的患者嗎?」
裴洲操控着我的嘴,示意我別講話,我悻悻然閉了嘴,他又讓我把嘴張開。前任見面分外眼紅的套路中,我算是把面子全丟完了,明艷動人前女友人設崩塌。
等漫長的時間過去了,我從手術床上下來,捂着酸痛的腮幫子坐等裴洲把我的病曆本還給我。看上去他今天很空,他看了我的病曆本半晌才遞給我:「許嬌嬌,名字不錯。」
裝什麼大尾巴狼!
「裴醫生,你女朋友來給你送午飯了!」我聽完心跳漏了一拍,裴洲卻自顧自還在寫字,仿佛護士叫的不是這位裴醫生。我抓起病曆本落荒而逃,也不知道自己在躲避什麼,離開前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站在門口提着餐盒的女生,不得不說,裴洲看女人的眼光是真的很不錯。
「陳嘉霖求見裴洲帥哥,牙醫帥哥理理我呀...理理我呀!」
身後不斷傳來少女甜美的嗓音,跟裴洲那傢伙還真的是般配!
分手四年以後他換了新女友,這和他在微博發深夜傷感文學的痴情人設一點都不符。
我知道裴洲這個人是在大三開學兩天後,我被人掛在了表白牆上,準確地說是我們班的班花實名把一張帥哥在食堂吃飯的照片掛在牆上並高調錶白,而畫面中還出現了我,那張照片把白裙飄飄的我拍得很好看,大約是朦朧產生美?
評論區很快有人把關注點引到我身上,室友激動地給我看的時候,我反而注意到有人提了照片裡男生的名字還附帶了一張側臉照片,看到裴洲優越的側臉,還是打完籃球後荷爾蒙爆發的帥哥,誰還不承認自己是個顏狗呢?
因此作為外貌協會會長的我在當晚就對裴洲展開了猛烈地進攻。我打聽到他是口腔醫學的大一新生,身高一米八二,沒有女朋友,萬事俱備只欠聯繫方式。
正當我苦惱要不要多花一個月的早飯錢,用請他室友吃早飯來換取他的情報時,微信上加好友的提示音突然響起,我定睛一看然後尖叫,一度嚇到了我的室友。
「同學你好,我是口腔醫學系的裴洲。」上次這麼給我發消息的還是搞推銷的。我火速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唯一一個沒被我嚇到的室友湊近看他的頭像,並用她三年談了五個男朋友的經驗告訴我這是個渣男。
好傢夥,我的艷遇還沒開始就被室友一句話宣布了死刑。我有些失落,像是兜頭被人潑了一盆涼水,經驗豐富的室友看男人的眼光一向很準,連她都這麼說了,我頓時意興闌珊。
出於禮貌,我還是回復他了:「同學你好,我是新媒體與傳播系的許嬌嬌。」
「有空明天中午一起吃個飯嗎?」裴洲約我明天中午在出學校東門左拐不到一百米的中餐廳吃飯,之前參觀學校的時候我去吃過,菜還不錯,但是價格不太親民。
室友果斷判斷:「這麼快就約你出去,渣男。」
我猜裴洲肯定在宿舍里打了好幾個噴嚏,畢竟被人明涵了好幾句。
(2)
我本來沒打算赴約,可惜第二天早上班花因為表白牆事件而對我陰陽怪氣,我就不得不去赴約了,不僅要去,還要發朋友圈。
裴洲的舉動真的讓我有點摸不着頭腦了,我還以為他這種等級的帥哥都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高嶺之花,沒想到他還挺體貼,又是替我拉椅子,又是替我盛湯。任我再遲鈍,我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合理。
要麼是想泡我,要麼是想求我,我心裡堅信是前者,嘴上卻矜持地問道:
「裴同學,是遇到什麼難處了嗎?」
裴洲很靦腆地沖我笑笑,隨即解釋道:「學姐好,我們系和計算機系打算一起開發一個小程序來提高全民口腔衛生意識,聽傳播系老師推薦學姐曾經有多幾次成功的傳播案例,所以想請學姐幫忙做一下宣傳。冒昧跟老師要了學姐的聯繫方式,所以來麻煩您了。」
我尷尬地端起水杯,原來是我自作多情了。室友的渣男言論暫時放在一邊,看在他認可我專業能力的份上,
我想也沒想就答應幫他了,他說要請我吃一個月的晚飯,知恩圖報的好孩子,剛剛還是端莊的學姐的我又可以了!
我以為是什麼棘手的事情才要找我幫忙,原來只是做海報宣傳。做海報當然難不倒他們,難的是做出吸引人眼球的海報。一群人里裴洲年紀最小,大家就把他推來請我幫忙,畢竟我可是出了名的脾氣不好。
我在同級的同學中已經算是牛鬼蛇神的存在了,大一剛開學就有人跟我表白,我拒絕了不下八個人,學校里盛傳我脾氣暴躁,很難相處,其實是沒遇見喜歡的人罷了。
可能這就是美女的苦惱吧。
答應幫他們做海報後,我買一贈一的附帶幫他們做起了宣傳方案。我和裴洲每天晚上六點約在圖書館見面,我對着筆記本給他們做方案,他則認認真真地看些我看不懂的醫學專業的書。
我在想東西的時候偶爾抬頭看他,還能分心贊上一句認真的男人是真的帥!
他看完了口腔材料的那章資料,我也把策劃做好了,請他來看。他不緊不慢地走到我身邊,只手撐着桌子,另一隻手把在椅背上,頭湊得很近,我幾乎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這才是帥哥的風格啊,裝什么小奶狗。
圖書館是整個學校最安靜的地方,靜得我能聽見我的心跳聲,一聲一聲,逐漸加速。
馳騁情場片葉不沾身的我居然心動了?這是我對我室友說的原話,她嘲笑我不要母胎單身裝高手,很容易被真正的高手拆穿的。
拜託,雖然我沒談過一場正式的戀愛,但我早就參透人性了!
我把做好的海報和後續宣傳方案通過郵箱發給裴洲,他收到以後給我發了一個感謝的小表情,我正遺憾以後都看不見這麼賞心悅目的臉了,裴洲開口道:
「姐姐,明天我有一場籃球賽,你來看吧。」
我一邊想着室友的話,一邊又忍不住為自己找找藉口,不是我主動,是他邀請我的。
天人交戰,我最終敗給了自己的見色起意,誰讓當時表白牆上穿着球服的裴洲太勾人了嘛!
不得不說坐在場邊,近距離的圍觀行走的荷爾蒙對我的衝擊力還是很大的,
這是一場並不算正式的籃球賽,頂多是他們和別的班一場友誼賽,儘管如此,裴洲的啦啦隊依然不少,我淹沒在其中,並不特別。別的球員一下場都有女朋友給他們遞水,裴洲走到我的身邊,眼底有些失望,我不明所以給他讓出位置,他卻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道:「別的小朋友都有水喝,就我沒有。」
而我兩手空空,他走到我身邊的時候,眼底的失望一覽無餘。
我看着他那副撒嬌的神態,我笑意盈滿雙眼:「裴同學,你不會是想泡我吧?」
他原本不經逗得耳根更是紅了,早知道這麼純情就不逗他了。我從背包里把提早準備好的功能飲料遞給他,他得了便宜還賣乖:「姐姐這麼優秀,我要追姐姐的話,隊伍要排到法國去了。」
「確實,許學姐認識的學長確實不少呢。」我睨了一眼說話的女孩子,是前幾天在圖書館主動跟裴洲打招呼的女生,她給裴洲遞了一瓶水。
裴洲少見露出清冷至極的臉色,他對着女孩子說了聲謝謝,轉身跑回球場了。
女孩子拿着水的手僵在半空中,轉頭對我說:「我和裴洲是高中同學,他少有女性朋友,學姐如果不喜歡他的話,還是不要傷害他了。」
我想大罵王德發,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大熱天被約出來看室外籃球,連個風扇都沒有。而且我看裴洲挺開心的,興許我室友說的沒錯,他也是個情場老手了。
見我沒怎麼搭理她,那個女孩子很識趣地走了,這時裴洲正好看向我,就那麼一剎那,他的眼裡好像盛滿了星星。
我後知後覺地對他扯了一下嘴角,完了,我可能喜歡他。
我願稱之人類一敗塗地,可是卻不願明知他是火坑還往裡跳。
籃球打到六點半散場,裴洲一路小跑過來,殷勤地要幫我拿包:「姐姐,你如果沒事的話,等下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許嬌嬌不愧是許嬌嬌,我謊稱自己有事,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竟然還覺得有一絲的心痛,還好陷得不深,不至於傷得太深。
可是從那後裴洲還是不厭其煩地約我,我不厭其煩地拒絕,就連其它室友們都看不下去了,覺得這渣男還真的是對我有耐心,我有些動搖了,或許裴洲不是渣男,不能因為室友的一句話就斬斷了我的愛情小火苗吧。
那天晚上我終於鬆口答應了第二天跟裴洲吃飯,結果好死不死,第二天我竟然發燒了。
天要亡我。
我窩在被窩裡給裴洲發了幾條消息,表示自己真的很抱歉,他沒有回覆我,想來是有點生氣了,在渣男看來,我這一系列的操作看起來的確很像是在玩欲擒故縱,可是蒼天有眼,我沒有啊!
沒出半個小時,我的室友拎着白粥和小菜來看望我,並且改口讓我好好對待人家小學弟:「嬌嬌,我看裴同學真的還挺認真的,你都不知道,他剛才在樓下又生氣又心疼的樣子有多惹人憐愛,你的午餐也是他買好了親自給你送過來的。」
我很快收到了裴洲的消息:「姐姐如果討厭我的話就直說好啦,祝姐姐早日康復。」
「姐姐一天不拒絕我,我就天天請你吃飯。」
這就是男綠茶嗎?愛了愛了。
我憋着笑給他發了一條語音:「你真的好綠茶啊。」
「姐姐喜歡就好。」外放裴洲的語音是我一生的痛,室友尖叫一聲,一臉八卦地湊近我,詢問我們是不是在一起了?
裴洲的聲音單純中帶了一絲絲低沉的魅力,啊我死了。
(3)
「學姐,你要不要跟我談戀愛?」裴洲之前演得太好,我都沒發現他是在扮豬吃老虎。
私人影院裡放着安妮海瑟薇的《one day》,我正看得入神,他突然從在座椅上翻了個身,雙臂把我鎖在屬於他的香水味的狹小空間中。
他認真地問我,我玩味地盯他:「看情況。」然後我起身吻了吻他的唇。
裴洲輕輕地笑,鼻息的氣息讓空氣都變得莫名旖旎。
「許嬌嬌,你好甜啊。」
這還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突然意識到他其實不是一個純情的小學弟,我們的關係推進到哪一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高級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身份出現。
早在我們班班花發表白牆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照片裡的我。
一見鍾情大法好啊。
「我失算啦。」
我是從夢裡被叫醒的,裊裊叫我起來吃早飯,她和男朋友吵架,已經在我家住了一個月了。她還問我做什麼夢了,臉上這麼紅。我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頰,着實有點滾燙。
「嘶......」我咬了一口麵包,左邊的智齒咬起東西來還是有點痛,誰能想到睡一覺還能夢到分手多年的前男友呢。
「你不會是夢到裴洲了吧?」
一口牛奶還沒咽下去,嗆死我了。
「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就算夢到了又有什麼用呢?
好不容易休假一天,我吃完早飯掛着一套睡衣就遛着我的小柯基出門了。邋裡邋遢出門必遇前任的定律誠不欺我,才出門小妖就對着對門正在關門的新鄰居叫了起來。
不必說狗鼻子靈,裴洲身上萬年不變的香水味,他化成灰我都聞得出來,而且今天香水味還特別濃,就像他整個人掉進了香水池子裡泡了三天三夜才出來似的。
「你怎麼在這?」
「我怎麼不能在這?」裴洲蹲下身子揉了揉小妖毛茸茸的小腦袋。小妖真的是叛徒,四年被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一見到裴洲就往他懷裡鑽。
當時分手的時候,我不想要這隻狗,明明是我們兩個一起養的他,他總是跟裴洲很親,偏偏裴洲說沒時間養了,我才不得已接受這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可憐。
我拉了拉他脖子上的繩子:「我才是你媽!」
「有什麼要緊,我還是你爸爸,對不對呀小妖。」裴洲真是掌握了當代人溝通的最佳話術,明明每一個字都是說給小妖聽,又每一個字都打在我心上,不愧是裝過綠茶的男人,好手段。
我把繩子往他身上一扔,放言讓他把狗兒子自己帶回去養,小妖邁着他的小短腿,咬住我的褲腿,不讓我走。
我才不願意說出「你要有後媽了」這種一聽就像吃醋的怪話,我要做就做一個完美前任,也希望裴洲像死了一樣別來打攪我的生活。
我走到房間裡把小妖的狗糧、玩具和餐具全部扔給裴洲,轉身關門並上鎖。
「你遇到鬼了?」裊裊坐在沙發上看綜藝,「小妖呢?」
「裴洲是什麼時候搬到對門的?」
裊裊的表情才像見了鬼:「裴洲搬到對門了?幹什麼?神仙下凡還是太子微服啊?」
「我就說我覺得你最近會有桃花。」她補了一句,「不過沒想到是這樣的爛桃花。」
我無力地癱在沙發上,一時一句話都說不出,回憶像潮水一般湧來,把我淹沒在過往的回憶中。
小妖是裴洲發小養的狗生下的五隻小狗崽中最特別也最虛弱的,他的頭上有一小縷偏紅色的毛,虛弱到別的小狗都在爭着搶着喝奶,他卻只能躺在一邊,連呼吸都很弱。
當時我已經大學畢業搬到了裴洲在學校附近租的公寓裡,他蒙着我眼睛把我往房間裡帶,說是要跟我一個驚喜,睜開眼的那一刻,我就和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對視了。我從小就很喜歡狗,因為媽媽有潔癖,學校里又不能養寵物,我想養狗的願望一直沒能實現,如今終於有人為我實現了。
說不清是什麼感覺,那一刻看着抱着狗狗的他,只覺得這個租來的公寓更像家了。
之所以給他取名叫小妖,是因為裴洲說我是一個妖精。我沒有反對,樂意配合他偶爾的幼稚行為,誰讓我是姐姐呢,哦,誰讓我妖精呢!
(4)
我和裴洲一起養了小妖兩年,在一起三周年那天,裴洲在旋轉餐廳訂了兩個臨窗的座位,夜色下的上海燈火輝煌,他把要送給我的項鍊拿出來的那刻,我說:「裴洲,我們分手吧。」
項鍊上的藍寶石被餐廳暖黃色的燈光照得有些晃眼了,裴洲不解地看着我,他可能以為我在和他開玩笑吧。
我一手托着腦袋,眨了眨眼:「我想多談幾場戀愛。」
「你喜歡上誰了?」
「你不認識。」我說着,拿起身側的包就要走,他抓住我的手腕,眼眶紅紅的。
他讓我跟他解釋清楚,我說這有什麼好解釋的,不喜歡了不就應該分手嗎?我乾脆利落地就像從來沒有愛過他,然後迅速回了我們的公寓,把我的東西都搬出來。
情侶茶杯、相框,能摔碎的東西我絕不帶走,他送給我的首飾和包包我全部原封不動地裝好放在客廳最顯眼的地方,怎麼處理都隨他。
小妖趴在他的小狗窩裡嗚咽地看着我,像黑曜石一樣亮晶晶的眼睛始終盯着我,我蹲下來摸摸他的頭,哽咽了好長時間:「以後媽媽不能帶你出去玩了,你要少給爸爸添麻煩哦。」
我蹲在小妖面前沒忍住哭,裴洲正好開門進來,他僵着臉站在玄關處,燈光恰好打在他臉上,他還是那麼好看,少年氣一點都沒改。
「許嬌嬌,說分手的人是你,該哭的人應該是我。」
「還不允許我悼念一下自己逝去的三年時光嗎?」我希望在分手這件事上,我是占上風的,起碼以後說出去是我甩了我前男友,不是我前男友甩了我。
裴洲冷笑着,目光放到茶几上疊起來的包裝:「你的東西全部都拿走,我一件都不要看到。」
「我的自然一件不留,你給我的我一件都不要。」
他氣急敗壞地走到衣帽間,把我的衣服一股腦扔到行李箱去,推着打包好的箱子走到我面前:「許嬌嬌,我恨你。」
「那最好了。」
是真的。
聖人的境界是沒有七情六慾,我離聖人的境界還差一點,起碼可以做到毫無留戀果斷地離開,拿得起放得下,並且有條不紊地搬家,第二天好好地去工作。
我收到裴洲發過來的微信:「姐姐,我們今天再見一面吧。」
不見。
「許嬌嬌,我要聽你解釋。」
不解釋,拉黑。給他挽回的餘地我是狗,是我說得分手,到時候被他哄回去了算怎麼回事?小太子這會兒恐怕不知道在哪裡哭,但是按我對小太子的認識,他的狐朋狗友那麼多,離開我的生活也會很豐富,兩三天以後傷口自然就結痂了。
只有這麼想,我心裡的愧疚才會少一點。
到了中午,我的電話就被裴洲打爆了,我索性把電話卡拆下來換了一張。
後來下班,我的同事打趣我:「剛才我下樓的時候,你的小男友又在樓下等你哦。」
救命。
裴洲果不其然在樓下等我,他坐在小沙發上閉着眼,眼下一片青黑,這麼專情的小男生真是少見。我才打算繞過他,他卻醒了,聲音可憐得像只無助的小狗,比小妖還無助:「姐姐,你能不能讓我見見你喜歡的人?」
我思考了一下,最終點頭道:「好吧,見過以後你就會乖乖分手了對嗎?」
看我點頭答應,剛剛還楚楚可憐的他面上像是瞬間凝上一層寒霜。我很少看到他露出這種表情,只是偶爾的幾次都是因為我。
在我跟他抱怨在公交車上被人鹹豬手的時候見過、在我剛入職不久被同事灌酒的時候見過...
後來,裴洲一言不發地硬拉着我走到他的車位那裡,我以為他還不肯死心,卻見他動作乾淨利落地打開車門,把後座上的小妖扔到我懷裡。
裴洲像看仇人一樣看着我,說完話驅車而去。
「許嬌嬌,你真狠心,我恨你。」
小妖真可憐,爹不疼娘不愛。
我也可憐。
我的新男朋友他沒機會見了,從那以後,裴洲就徹底從我的生活里消失了。
(5)
我正鬱悶地坐在沙發上,突然收到一條陌生的短信,點開看一張小妖趴在地上怎麼也不肯跟着他走的照片,不知道裴洲是從哪裡要來的我的號碼,我心煩意亂地把頭髮抓成雞窩,剛要問是不是裊裊乾的,裊裊就拖着行李箱出來了。
裊裊剛剛和她男朋友和好,收拾了行李就要走了,她對我說:「我警告你,碰了一鼻子灰的事情做一次就夠了。」
聽這口氣,肯定不是她,這個道理我何嘗不知道呢?
我把那條郵箱刪掉了,看着裊裊沒看完的綜藝,卻一點也笑不出來。一個人窩在沙發里一整天,我坐得腰都有點酸了。
窗外夜幕降臨,我清晰地聽見小妖在門口叫了兩聲,沉重地關門聲把小妖的叫聲隔斷了。算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可能只是來要回屬於他的狗。
畢竟小太子連女朋友都有了。
門口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我不看貓眼也知道,是裴洲。
他手上拎着菜和調味品,我剛開門他就從不大的門縫裡擠進來,小妖一步一顛地扭着他的屁股跟進來,兩個傢伙熟門熟路地像進自己家。
「裴洲,你再這樣我報警了。」
「俗話說得好,遠親不如近鄰,我家裡的廚房壞了。」我恨他這幾年嘴皮子長進了不少,不再是那個只會說「我恨你」的小屁孩了。
和他在一起的三年我都不知道他會做菜,做得還不錯。
他邀請我和他共進晚餐,我雙手交叉抱於胸前,一字一句鄭重其事地跟他強調:「裴洲,我們已經分手了。」
「誰規定分手的情侶不能複合了?」
「你少在那自以為是了!」
「許嬌嬌,你如果不喜歡的話,根本不會開門。」裴洲放下手中的筷子,好看的雙手十指交叉置於下頜之下,眼睛裡寫滿了不可置疑,原來我把他摸得透徹,他也對我的脾性了如指掌。
他的手機鈴聲響了,屏幕上「陳嘉霖」三個字那麼刺眼,我這次終於下定了決心,把他的手機扔到他身上將他連人帶狗一起轟出了門。
建立了多年的心裡防線終於在這天晚上轟然倒塌,我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從前我們一起看過的那部電影。
「I love you so much.So,so much,and I probably always will.I just don't like you anymore.」
「我無法控制自己對你的難以忘懷,但我對於你的一切已經沒有期待。」
這句話他在微博發過。
我還在期待什麼呢?期待小太子拋棄優越的生活和女朋友,期待他頂着偌大的壓力和我在一起,哪一件事情可能呢?
哭到半夜,牙又痛了起來,我狠狠地在萬籟俱靜中罵了一句髒話,訂了早起的鬧鐘,明天還要去看牙醫。
每天一個希望工程,希望不要再遇到裴洲了。
第二天我的醫生果然不是裴洲,不過唐醫生也很帥,看完牙齒他還要請我吃午飯。好巧不巧我在餐廳里碰到了裴洲,他和他的小女朋友在一起,任誰看了不說一聲般配!
我看向他們的目光來不及躲閃,女生先望向了我,四目相對的時候我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火藥味,趕緊收回目光,唯恐褻瀆了他的裴洲。
「許小姐,吃甜品嗎?」
「可以啊。」
唐醫生很紳士地替我拿了一塊玫瑰草莓派,我面對着他,居然有了如坐針氈的感覺。幹什麼!只允許裴洲找新歡,我就不能開啟新的戀情嗎?
然而,事實上這次短暫約會的結果是我落荒而逃,全程都在走神的我,婉拒了唐醫生看電影的邀約。一頓飯吃我的胃疼,我又不合時宜地想到了裴洲。
從前和他在一起時,經期肚子痛,他還以為我胃痛,發誓以後一定讓我好好吃飯,不再胃痛,我告訴他真相,他才紅着臉又向我保證,紅糖水也會隨叫隨到。誰知道分手後,被他不幸言中,年紀輕輕被胃病找上了門,可辦公室的同事們早就見怪不怪地安慰我說,放心,胃病就是專找年輕人。
捂着發疼的胃,告別了唐醫生正打算離開醫院,好死不死地碰見了裴洲的小女友。護士正在打趣她,說她跟裴醫生的感情真好。
我實在太難受,跟護士要了一杯熱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陳嘉霖漫不經心地瞥了我一眼,對護士道:
「我真的不是他女朋友,他不談戀愛我還要談戀愛呢。唐醫生才是我喜歡的人,誰也搶不走,我找裴洲只是為了要唐醫生的微信的,早知道我就親自上了。你們別亂說,讓唐醫生誤會我了多不好。」
我端着水杯僵在原地,許是熱水起了作用,胃裡沒有剛剛那麼難受了。
(6)
裴洲又站到了我家門口,頂着一張人畜無害的二十一世紀社會主義好青年的臉,厚顏無恥地說要借醬油——這麼老套的藉口,十幾年前的偶像劇早就用爛了。
可我還是開了門,把醬油給了他,裴洲卻沒伸手來接,而是伸手撫上了我的額頭:「怎麼了,臉色怎麼難看,發燒了?」
我拍下他的手,把醬油塞進他的手裡,隨後便一言不發地關上了門,感覺額頭還殘留着他掌心的溫度。我刷了幾分鐘微博,看到他分享的《one day》經典台詞。
「We both will see each other again.」
「I know we will.」
沒多久,他又敲了我的門,一臉的緊張:「小妖吐了。」
我想也沒想就跑進他家裡,小妖趴在地上,周圍全是嘔吐物。裴洲很久沒有養過狗了,肯定不知道怎麼對付。
我穿着睡衣拖鞋,抱起地上小小一隻的狗,對手足無措的裴洲吼了一聲:「愣着幹什麼?快去開車。」
小妖肚子裡有寄生蟲,醫生給他配了藥就讓我們回去了。
這已經是分手後我第二次蓬頭垢面地出現在裴洲面前了,我的面子算是丟盡了。
前女友完敗。
小妖窩在我懷裡,我坐在裴洲家裡的沙發上,一切突然好熟悉,屋子裡的陳設和以前的公寓一模一樣,就連茶几上那個屬於他的情侶茶杯也好好的放着。
「熟悉嗎?」
「小太子也念舊嗎?」我一手撫着小妖的毛,略帶嘲諷地看着站在我面前的裴洲。這是我第一次當着他的面叫他「小太子」,他應該最討厭我這麼叫他,儘管分手後我已經在嘴上心裡嘲諷過他無數次了。
他卻沒理我的話茬,問道:「為什麼要騙我?」
我不明所以,他又重複道:「當年,你為什麼要騙我?」
我不驚訝他知道真相,他遲早都會知道的,有氣無力地回他:「都過去了。」
本來就已經過去了。
和裴洲談戀愛那會兒,我起初真的以為裴洲只是一個家裡條件和我差不多的中產階級,怎麼也想不到豪門婆婆勸退的劇情會在我的感情中上演。
電話里的裴夫人是一個很優雅的中年女人,我不知道她從哪裡找來我的聯繫方式,約我在咖啡廳見面,我甚至都做好了要被她潑咖啡的準備,也設想過她如果帶着裴洲的青梅竹馬來勸我放棄,我要不要宣示主權。
裴夫人是一個人來的,不僅如此,她還是坐地鐵來見我的,原來有錢人也這麼追求環保的。
看到裴夫人那一刻,我愣住了,她和我爸的初戀女友長得也太像了,爸爸曾經指着電視裡的大明星給我看那是那的初戀,我當時不以為然,沒想到此刻女神真的走進了我的生活,以這樣的方式。
她早在三十歲的時候退隱嫁給一個富商了,而我爸媽那個時候才剛混上金融高管的位置。
「你不用驚訝,我確實和你爸爸談過一場戀愛。」
德國偽骨科差點嚇死我,我當場腦補了一場我其實是她的親生女兒,但是她拋夫棄女生下我就嫁給別人的豪門恩怨,幸好我和我媽長得像。
「今天找你來呢,是想告訴你,洲洲想當一名牙醫,我和他爸爸的意思是送他到德國去進修,一去可能就是六年。」
「當然,我們知道洲洲很喜歡你,也很尊重你的選擇,最好的辦法是你也跟着一起去,你出國的一切費用都由我們承擔。」
「以我和他爸爸對洲洲的了解,你如果不跟他一起去,他肯定就不去德國了,我們不會縱容他放棄大好前程的。」
誰稀罕她找太子陪讀開的那點工資。
我們是兩個獨立的個體,我不可能為了他放棄如今喜歡的工作,同樣,也不可能同意裴洲為了我,放棄自己的前程,我不願意成為他的拖累和報復。
異國戀?我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個詞,可是6年的異國,我能堅持他能嗎?我難道要這樣綁住他看到更廣闊的世界,遇見更好的人嗎?我要不要放手成全他的自由?
裴洲媽媽沒有說話,留給我充分的時間考慮,好半晌,那個最壞的結果終於浮出水面,我卻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
我不知道我安靜了多久,裴洲終於忍不住開口勸道:「你們還小,未來還很長,時間會教會你們別輕易做出承諾。」
那意思,我再明白不過,終於,我抓起面前的水杯,灌了一口後才開啟乾澀的喉嚨,點點頭道:「阿姨你放心,我會儘快跟裴洲提分手。」
裴洲的心性我知道,他很固執,認定的事情就不會改變,除非我親口說放棄他,否則他一定只會選擇我而放棄他的理想。
裴夫人握着我的手:「阿姨還是很喜歡你的,等洲洲進修結束,如果他回國的話,阿姨肯定支持你們在一起。」
我對着裴夫人禮貌地笑了笑,沒有回覆她對我的認可,憑什麼是我等呢?
後來我把分手經過告訴裊裊,她一針見血地就戳穿了我的虛偽,我用自己的離開,成全對方的自由。我把自己腦補地奉獻偉大,歸根結底是對我們的未來沒有信心而已。
我自認對裴洲還是很愧疚的,用我自己的法則規劃他的未來,在我心中,另一半遠比不上我的理想和未來,我也希望他奔赴更好的明天,哪怕他身邊的人已經不是我。
和他分手以後,我很長一段時間都走不出來,應父母的要求,也見過幾個相親對象,吃了飯看了電影,後面都不了了之的,相親對象跟我爸媽告狀,說我不上心,只有我知道,我的心早就跟着那個人一起飛到了國外。
裴洲叫了我好幾聲我才回過神來:「許嬌嬌,我爸媽常年在國外,他們還不如你了解我呢。怎麼我媽說什麼你都信,她勸你和我分手,只是想讓我專心學習。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我沒有那麼孩子氣,拿自己的未來開玩笑,你這麼優秀,我怎麼會落後。一開始我就計劃着要出國學習的,只是一直在想着怎麼告訴你。」
雖然並不意外,我還是忍不住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天,你答應讓你新男友跟我見面的那天」,裴洲的表情有點兒咬牙切齒,頓了一下又繼續道,「後來我又回去了,你沒跟別的男人約會,而是一個人去喝酒買醉。我知道,你說你有喜歡的人都是在騙我的。」
我尷尬地咳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的原因,腦袋昏沉沉的。
裴洲繼續說:「我想不到別的原因,我回去問了我媽。結果我媽也沒瞞我。雖然不太認同,但是我媽的有些話很有道理,6年時間太長了,我沒理由讓你一直等着我,女生的大好青春有多少個6年。所以我走了,想着自己變的更好再來找你,後來我悄悄回來看過你,看到你也交了新的男友...」說到這,他抬頭看了我一眼,那目光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我回瞪了他一眼,心不甘情願的解釋道:「不是男朋友,只是相親對象。」
他這才心滿意足的點點頭,隨後又蹬鼻子上臉道:
「許嬌嬌,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狠心分手的。」
我笑了一下,偏着頭問他:「還有哪些女孩子和你分手的時候難捨難分嗎?」
裴洲輕輕咳了一聲,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盒子,裡面裝着的是我的手鍊。那天我去看牙走得太急,把手鍊落在他那裡了。
可我沒想到,手鍊下面藏着一枚戒指。
「許嬌嬌,怎麼又是我追你啊?」
可惡,被他裝到了。
「其實當年最後的晚餐,我就想這麼做了,我想告訴你,等我回來,我們就結婚。」
眼淚不爭氣的奪眶而出,裴洲剛準備單膝跪地就被我撲倒在地,我抓過戒指往無名指上一套,大小剛剛好,我說:「現在也不晚。」
裴洲卻煞風景地說了一句:「你是不是發燒了?」
我蹭在他的胸口搖搖頭:「沒有,只是有點兒胃疼。」
他不相信,着急忙慌的準備起身找找藥,我卻死死掛在他身上,他動彈不得,最後只得無奈道:「那要不要一杯紅糖水?」
說完我倆相視一笑,剛剛睡醒的小妖爬過來,也鑽進他的懷裡,任誰看了不說一句這溫馨的一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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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特別好,而且給人的感觸也挺深的,真的可以的
如果發信息不回,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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