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眾號 | 紅耳兔小姐姐
講故事,看人生。大家好,我是紅耳兔小姐姐,歡迎收看今日的真實故事。
01
唐大人是我的前半生。
他聰明,睿智,果敢,深情,聚集了一個男人所有的優點。
所以我愛他。
但僅限前半生。我現在被困在前半生和後半生的分割線上,進退兩難。
02
唐大人真名唐堯,是我的高中同桌,也是我們的高中班長。
他人帥心熱成績好,所以大家都叫他唐大人。
我也是。
我們跟大多數的同桌CP那樣,先吵後鬧再雙向暗戀。年少時候的心動都藏在許多不動聲色中。
不過我們的同桌關係只維持了一年。
高二文理分科,他理我文。教室一東一西。
但他還是經常跑來找我一起放學,理由是回家順路。
不過真實原因,大家心知肚明,卻又閉口不言。
高三的某一天傍晚,他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我的教室門口,大聲叫,魯西西,你出來一下。
我的真名其實是魯夕。
但他總叫我魯西西。鄭淵潔筆下《皮皮魯和魯西西》的那個魯西西。
我在全班的起鬨聲中,臉紅心跳地走出去。
唐大人說,我大學準備考去南京,到時候你也一起去吧。
我都沒追問為什麼,就連連點頭,臉頰跟天邊的火燒雲一樣紅。
唐大人就這麼瞧着我笑,先是抿嘴,然後是咧嘴,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我也笑意吟吟地仰頭望着他。
落日的餘暉撒在我們倆身上,在地面鋪開兩條長長的影子。
影子裡的兩個人,像是擁抱在一起。
往後餘生,無論過了多少年,我每每回想起那個傍晚,心頭都會湧起一股暖流。
漲潮一般的愛意充沛全身每個細胞,尖叫喧囂地朝唐大人奔赴而去。
那時的我,真的好愛他。
03
高中畢業後,我們都如願考去了南京的大學。
學校相距不遠。唐大人每個周末都來找我。
我們有時候會待在圖書館上自習,有時候會去夫子廟逛街,去紫荊山爬山,去古城牆環遊,更多時候是手牽手漫步在校園裡,感受一世兩人三餐四季。
爭吵,不是沒有,但唐大人總會在戰火點燃的前一刻向我低頭。
他說,魯西西,你是對的,你就是尼采,你就是真理,你就是我唐大人頂禮膜拜的神。這事兒我對了也是錯了,如果我再狡辯就是錯上加錯。
這些蜜裡調油的話,令我再大的火氣,也立馬偃旗息鼓。
其實,我也知道,這些小矛盾也不全是唐大人的錯,就是有一些沒眼力見的小學妹老跟他發信息說些有的沒的。
而他呢,又不懂怎麼拒絕別人。
我一發現,就醋勁大發,死活鬧着分手,不接電話,不見面。
唐大人就跑我的宿舍樓下,或者自習室外堵我。
我自己呢,也沒出息,通常捱不過一周,就自動原諒了他。
我們就這樣一邊愛得死去活來,一邊又吵吵鬧鬧分分合合地度過了大學四年時光。
04
大學畢業後,我留在南京繼續讀研。
唐大人選擇直接去深圳工作。
其實他也很想讀研,但他說,我不能讓我的魯西西跟我一起畢業吃苦,我要先行去探路了。
這話說得我眼淚汪汪的 。
唐大人初到深圳時無親無故,但他又自尊心極強,不願跟家裡人要錢,於是租了一個六人間的群租房。
一個硬板床,一個鐵柜子,一個小凳子,以及從學校帶來的被褥床單,組成了他的全部家當。
剛去的六七月,深圳酷暑難耐,群租房只有一個破吊扇吱吱呀呀地響一晚上。
唐大人熱得索性直接躺在床板上。還是房東大人看不下去,給了他一個涼蓆枕頭。
我給他視頻通話的時候,唐大人笑嘻嘻地說,魯西西,真搞笑喲,深圳的房間還沒有我們家的廁所大。
我在這一邊哭成狗。
後來,唐大人的工作穩定下來,他才換了一間像樣的出租房。
我省吃儉用攢了一些生活費加上兼職的錢,在那年的十一跑去看他。
剛到深圳的那天,他還在上班,我在公司門口跟他要了鑰匙後,獨自先去出租房。
一推開門,幾隻矯健的蟑螂倉惶穿牆逃匿。我有一瞬間嚇傻了,半天動都不敢動。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我的唐大人,怎麼把自己逼得這麼苦,上個月,他還寄給我一條五百塊的裙子當生日禮物。
哭完後,我擼起袖子開始收拾房間,洗衣洗鞋,鋪床整被。
弄完這一切,我又去網上淘了一個組裝衣櫃,和一台二手空調。
一陣忙碌下來,已經是晚上八點,飯都來不及做,唐大人已經回來。
我們就去樓下的沙縣小吃湊合一頓。
唐大人默默地把他點的雞湯里的肉全部挑進我的碗裡。
他說,可不能餓着我這麼能幹的魯西西大人。
我低頭一邊扒着米線,一邊哭。我問他,深圳的工作累不累,老闆對你好不好。
唐大人哧溜哧溜地喝着雞湯,頭也不抬地說,好着呢,像我這樣的精英骨幹,老闆恨不能一天到晚像佛一樣供着我。
我噗嗤一笑,真是到哪裡都堵不住他那張賤兮兮的嘴。
不過我知道,他其實是以這種調侃的方式,對我報喜不報憂。
我讀研二的某天,他突然坐了一天的火車跑來看我,一見面,啥也沒說,就把頭埋在我的肩膀上,默默地流眼淚。
我是在他不經意地抬頭擦眼淚時,才發覺他哭了。
我問他怎麼了。
他說,就是想你了唄。
很多年後,當他再提起這件事兒,才輕描淡寫地說,其實那次是因為沒有完成銷售指標,他被老闆當着所有人的面,罵得像一條狗
這就是唐大人,你永遠猜不透,他的心底到底藏了多少事兒,悶了多少話。
但他永遠一副笑嘻嘻無所畏懼的樣子。
他總是說,魯西西,我一定許你一個燦爛的未來。
05
唐大人的未來,的確很燦爛。
我研究生畢業後,就回了老家的省會城市當了一名老師,年薪大概十萬。
唐大人為了追隨我,調職回來,當了分公司的部門經理,年薪大概三四十萬。
雖不多,但在西部城市,也算是實現了下館子自由。
把各自的工作再發展個兩三年後,我們都二十七八歲了,於是婚事自然而然地提上了日程。
婚房是唐大人的父母置辦的,我們這邊陪嫁了一輛車。
裝修是我們自己出錢弄的,風格喜好完全按我的意願來。
婚禮很盛大。
我爸把我的手,交給唐大人的時候,鄭重地說,唐堯,我們不求大富大貴,只求你這輩子都善待魯夕,令她不驚擾不顛沛不流離,永遠幸福快樂。
唐大人非常堅定地跟我爸說,別說這輩子,就是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永遠只對魯夕一個人好。
我站在他對面,妝都哭花了。
隨後,我們在所有人的見證下,交換了代表誓言的戒指。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光明的未來撒腿狂奔。
06
可是,是從什麼時候起,我們中間擠進來了第三個人呢?
大概是我們艱難備孕的那會兒吧。
那時我們都快三十歲了。
我有多囊,完整地說出來就是多囊卵巢綜合症。
但我很渴望跟唐大人儘快有個孩子,於是我把很多精力都放在調理身體和醫院檢查上。
就連夫妻最基本的親熱,也都是刻板地遵循醫生的指導。
那時,唐大人的升職遇到瓶頸,公司業績又因為競爭對手強勢介入而有些下滑。
那段時間他的壓力大到爆棚。
很多次,他躺在床上,想跟我談談心的時候,我都是滿腦子琢磨着排卵期的事情。
他意興闌珊地背過身不再講話。
我毫無察覺,繼續捧着手機神經兮兮地跟各路多囊病友交流懷孕心得。
我們之間的裂縫,在悄無聲息地擴張,直到能容納第三者的趁虛而入。
第三者是唐大人的一個女下屬,年輕溫柔,善解人意。
她從一入職就暗戀唐大人。
這樣的事情,學生時代我就遇到過,但我全沒了那時候的銳氣和鬥爭欲。
有些風言風語傳進我的耳朵,我也只是一笑而過。
可能是這麼多年唐大人深情不二的人設給了我無知的錯覺。
我無比堅定地相信唐先生不會做出任何對不起我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有一個陌生的姑娘加了我微信,然後給我發了一張她依偎在唐先生懷裡的照片。
我的世界瞬間崩塌了。
那時我正帶着兩邊的父母外出遊玩,收到照片的時候,我勉強穩住了心神。
悄悄把照片轉給正在工作的唐大人後,我警告他,務必在我旅遊回來前,妥善處理好這件事情。
唐大人處理得很果斷,跟他一貫的工作風格一致。
那姑娘被賠錢辭退了。
估計沒想到戰爭還沒有打響自己就被驅逐出局,那姑娘露出猙獰的本性。
她給我發微信說,你以為唐堯一輩子就只愛你一個人?你太高估他了,也太高估你自己了。反正現在所有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我走容易,但你們就可以相安無事的度過後半輩子?我倒要拭目以待。
她說得真狠。
像一把鋒利的小刀直插入我的心臟。
07
旅遊回到家的當天,唐先生破天荒地沒上班,而是在家裡做好了晚飯等我。
同樣暖黃的燈光,同樣柔軟的沙發,同樣溫馨的桌布,同樣多情的男人。可是一切又都不一樣了。
我一開始還能保持住理智,命令唐大人一五一十地把所有事情還原給我聽。
原來這張照片是真的,他們依偎在一起也是真的。
但僅此一次。
唐大人一再發誓保證,那時的意亂情迷只是因為工作不順,苦悶不已,出差時多喝了幾杯酒,加上那姑娘一路溫柔相伴,軟言相勸,一時上頭,失了分寸。
說完這些,唐大人突然撲通跪下來,對我說,魯西西,我真的只愛你一個人啊,真的,你要相信我。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我。
我從沙發上站起來,咬牙切齒地說,我當然相信你,我就是太相信你了,太會縱容你犯錯。
那你到底要我怎麼做?唐大人突然大聲問我。
我竟一時愣住了。是啊,我到底想要他怎樣?
離婚?
一想到這兩個字,我就跟身插百箭般痛徹心扉。
這可是十四年的感情啊,已經長在了我身體裡。
拔掉它,如同要我的命。
佯裝一切都沒有發生?
不,我做不來掩耳盜鈴這般可笑的事情。
最後,我摔門而出。
倉惶逃離成了我唯一的出路。
08
但,和唐大人的日子,我總得去面對。
只是,我們回不去了。
雖然唐大人最後還是辭掉了那份薪水豐厚的工作,只為能讓我心裡舒服一點。
雖然唐大人只要不加班不出差就按時回家還主動承擔家務。
雖然唐大人已經把手機所有的密碼都告訴了我,銀行卡交到我手上。
但心魔已經在我心頭瘋長,如同蔓藤一樣將我捆綁。
越來越緊。
只要他不在我身邊,我就疑神疑鬼,他是不是在跟那個姑娘舊情復燃。
只要他手機一響,我就假想是不是那姑娘又在跟我宣戰。
只要他跟我說話時,稍微不耐煩,我就胡亂猜想他是不是已經嫌棄我。
我每天都在歇斯底里地同唐大人較勁,筋疲力盡地跟自己的理智作鬥爭。
我沒瘋,但唐大人瘋了。
後來發展到,只要我們一吵架,我就惡毒地舊事重提。
唐大人就指天指地地發誓保證,以後絕不會發生第二次。
我冷笑地嘲諷,那為什麼會有第一次呢?
唐大人撲通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跟瘋了一樣說,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原諒我,你到底要怎樣才能放過我,你到底還要不要跟我過了?
他的頭嗑到流血,他的表情猙獰扭曲,他的絕望更甚過我的絕望。
我們都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09
一年後,那姑娘找到新的男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良心發現,她分別發了「對不起」給我和唐大人。
可是那天是我和唐大人約好去辦理離婚的日子。
真諷刺。
我們從民政局出來時,唐大人最後一次攬住我說,魯西西,對不起,後半生我不能再保護你了。
我在他溫暖的懷裡,哭得不能自已。
從十字路口分開後,我獨自走上街頭,那裡到處都有我們過去的影子,連空氣里掀起的風都一樣。
我想起之前看過的一句話。
今生再不見你,不是因為不愛你,而是再見你時,你不再是你,只是滄桑的日月和流年。
我的唐大人,終是和他的魯西西走着走着就散了。
紅耳兔小姐姐,一個專寫故事的老少女,知乎十萬贊情感答主。作品散見於《青年文摘》、《女報》、《意林》和《哲思》等, 歡迎來找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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