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實｜未來是遙遠而乾澀的異鄉，要不要做職業規劃呢？

新學期伊始，又一個畢業季告終。

南京大學各個院系畢業生的就業質量報告陸續發布。與前幾年相似，多數院系的就業率在98%以上，畢業生的去向多種多樣，主要分為繼續深造和選擇進政府機關或各類企事業單位。

每次看見身穿學士服高高興興地在圖書館門前拍照留念的畢業生，許多在校生也開始思考，自己將來的出路在哪裡？能找到心儀的崗位嗎？

對於在校大學生來說，這也是確立自己暑期計劃的關鍵時期。期望畢業之後直接走上工作崗位的同學，往往會選擇暑假充實自己的實習經歷。

南京大學新聞傳播學院大二的李蘇逸同學，傾向於畢業之後參加工作。她自己想到時尚雜誌社工作，但父母建議她到黨媒工作，她在二者之間徘徊。

記者建議她到就業指導中心找專業的老師做一下職業諮詢。為了解決自己在就業困惑，李同學在南京大學就業指導中的官網預約了趙玉倩諮詢師。6月13日，她在南京大學就業指導中心做了一次職業諮詢。

（就業指導中心職業諮詢室）

據李蘇逸描述，趙老師向她介紹了黨媒和時尚雜誌的工作內容。趙老師認為，到黨媒還是到時尚雜誌工作，反映了主流價值觀和多元價值觀的碰撞。究竟是選自己感興趣的路還是按照父母的想法走，最重要的一點是不能後悔。無論是黨媒還是時尚雜誌，無論成功還是失敗，都需要自己承擔後果。絕不能因為是父母的建議就埋怨：「為什麼做的不好？因為是父母讓我去的。」

李蘇逸說，她現在不再糾結了。「我決定聽自己的。」通過與諮詢師的溝通，她明白了，就算是父母的建議，最終做起來還是會有很多困難。但即便是打定主意投入時尚雜誌行業，依然不知道應該怎樣努力。

想做規劃，但不知從何入手

在南大，不知該怎樣做未來職業規劃並不是李蘇逸一個人的困惑。

記者為此在不同年級的同學中發放問卷，回收117份，有80%的同學認為「職業規劃很重要」，有超過一半的同學認為「應該未雨綢繆，提前規劃」。但同時，只有22%的同學「有自己的規劃」，大多數（72%）的同學考慮過職業規劃，但沒有找到具體的職業方向」，或者「有方向但沒做具體的規劃」。

（問卷部分截圖）

調查發現，同學們更傾向於向老師（輔導員）、同學（包括學長學姐）、親人尋求幫助，而「學校就業指導中心」則排在後面。

調查還發現，有接近一半的同學（45.3%）沒有關注過就業指導中心官方微信公眾號，大多數同學沒有參加過就業中心舉辦的活動，但大家對中心的活動有比較強的參與意願，在所列舉的包括「面試培訓」、「就業信息群」、「雙選會」等活動中，80%的學生有興趣參與，只有「職業規劃大賽」的參與意願較低。

就業指導中心如何幫助學生

就業指導中心生涯教育研究中心主任劉慧在接受採訪時說，「來參加活動的同學，滿意度都很高。」中心開的公選課、工作坊（為就業學生準備的，包括簡歷修改、群面、單面等環節）、職業諮詢，每一場活動都會有滿意度調查，其中職業諮詢的滿意度是最高的。」

（選調生出征儀式，中間紫色衣服女性為劉慧老師）

針對李蘇逸在諮詢後仍然存在職業規劃的困惑，劉慧這樣回應：職業諮詢的理念，是陪伴和支持，而不是為學生指出「你應該如何做」。首先要讓學生相信，他/她有獨立解決問題的能力。「我們不能幫當事人做決定，我們要做的工作是引導當事人，讓她自己說出答案」。雖然不能給出解決方案，劉慧表示，職業諮詢師還是會給出一些信息，幫助同學做選擇。例如，諮詢師會幫同學分析國企和外企分別是怎樣的運營模式，分別會有哪些缺點、哪些便利之處，從而幫助同學做選擇。

為了拉近和學生之間的距離，就業指導中心做了很多工作，比如南京大學學生職業發展協會(簡稱SCDA)是由就業指導中心牽頭成立的學生社團，中心為社團舉辦的就業類活動提供資源。

為了給不同專業的同學提供更為精準的就業輔導，就業指導中心將輔導員作為學生與就業職能部門的聯結點，一方面鼓勵輔導員入駐就業指導中心講師團，另一方面也會每個學期開展針對輔導員的「職業規劃教育專題培訓」，目的在於提高輔導員的職業生涯指導能力。

劉慧在接受採訪時說：「我們的目標是在每個院系種下一顆種子，讓每個院系至少有一位能夠指導學生就業的老師。」

目前就業指導中心已經建立了三類微信群聊，分別是就業指導中心的老師與各院系輔導員、職業發展委員和實習聯絡員組建的群聊。如果就業指導中心接收到實習、就業信息，也會在三類群聊轉發，再由輔導員、職業發展委員會成員和實習聯絡員轉發給學生。

職業發展委員由各個院系的老師擔任，每個院有一位老師。每個院系各年級由一位同學做本年級的實習聯絡員，接收到就業指導中心的信息之後，實習聯絡員將會對信息進行篩選，選擇與本年級、本專業相關的信息轉發給同學。文學院大二的胡鈺同學說，自己還沒有開始正式找實習，但目前接觸的實習信息基本上都是實習聯絡員轉發到群里的。

記者對比了就業指導中心的兩大門戶：「南大就業」微信公眾號和「南星點亮系統」網站，發現微信公眾號主要發布如下幾類信息：實習和正職招聘信息和宣講會、不同崗位人物專訪、各個院系就業質量報告、活動預告和求職選拔流程介紹等。而指導中心舉辦的活動則主要在網站發布。

記者瀏覽了這三個公眾號，與劉老師介紹的學年工作做對比，發現基本涵蓋了就業指導中心的工作。

但正如劉慧所說，不同年級的輔導員、實習聯絡員，是否真的將就業指導中心發布的信息轉達給同學們，可能仍然存在年級和院系的差異。

如何解決學生參與度低的問題

劉慧老師介紹完就業指導中心的工作之後說，「中心工作的難點在於同學缺乏主動性。」就業指導中心辦公室副主任錢東舸老師也有相似的看法。

在就業指導中心的官方網站「南星點亮系統」和官方微信公眾號「南大青年「上可以看到，中心舉辦了針對不同年級不同類型的活動，劉慧說，每年九月十月秋招的時候，一天最多開過二十多場就業宣講會。

「我問過沒有參加過雙選會的同學，為什麼不來參加，學生說，因為對自己不滿意，感覺自己沒有準備好。但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一切都準備好才參加的，學生是要在一次又一次參加活動的過程中得到成長的。」

為了解決同學們主動性不足的問題，劉慧老師提出了幾點解決方案：

一是擺展台提升宣傳力，學生在去食堂的路上就可以與諮詢師交流，從而明晰自己的就業趨向、發現需求。

二是提升活動的吸引力。例如，中心舉辦就業嘉年華，邀請在自己領域內已經取得一定成績的校友回校宣講。

三是促進不同年級同學之間的朋輩交流。中心將高年級同學的成長經歷錄製成短視頻，「怕同學們不願意讀文字，於是錄製了短視頻」。

「如果真的要為同學們提一條建議，我會說，去做，不要等，去實踐，畢竟只有做了才知道自己究竟適不適合。」 劉慧說。

職業規劃大賽參與意願低的原因

調查發現，職業規劃大賽是就業指導中心的活動中，同學參與意願最低的活動。很多同學認為，職業規劃是自己的事情，不願意像表演一樣展現給別人。

對於這一點，劉慧說，之所以舉辦職業規劃大賽，是因為這是省里的統一要求，但會根據每年同學的參與情況做調整。例如2018年的職業規劃大賽決賽被安排在新生入學教育階段。

原來大二大三的參賽選手，在參加決賽的時候，已經是大三大四年級了。他們在暑假充實了自己的實習，積累了很多經驗，對自己原本的就業規劃做了調整。雖然很多同學是被迫參加的，但當新生聽到了學長學姐的規劃，以及他們在過去的一段時間內為自己的職業規劃做的努力，新生不約而同地報以掌聲。

在採訪過程中了解到，很多同學在大一大二年級「被迫」提交「職業規劃書」。很多同學對這樣的舉措很不理解：畢竟以後的發展很難按照規劃實施，那為什麼還要寫職業生涯規劃書？

劉慧解釋說，之所以要求大一大二同學提交生涯規劃書，不是為了讓所有的同學形成完整的規劃，而是為了喚醒同學們對自己的生涯做規劃的意識。生涯規劃應該貫穿在大學四年的每個階段。

未來是什麼？未來在哪裡？

「我應該不會考研吧，要麼回家，要麼在南京找工作。「外國語學院漢語系大三的劉佳鑫說。像劉佳鑫這樣「有想法沒有具體規劃」的群體占大多數。

劉佳鑫對自己畢業後去什麼崗位並不確定。「為什麼沒有清晰的職業規劃？」劉佳鑫沉吟了一下，笑着回答：「因為自己的性格因素吧，性子比較慢，不着急做規劃。」

雖然沒有清晰的規劃，但接受採訪的同學似乎並不焦慮。文學院大二的胡鈺同學原本考慮畢業後做文字工作（自由創作），後來又覺得或許像教師這種穩定的工作更適合自己，文字工作可以作為副業。在過去的兩年裡，胡鈺形成了關於自己職業的許多想法，也做過一些實習，比如為蜻蜓FM的「家書」欄目提供文字稿。有時候感到工作與自己期望的落差，會有些失望。胡鈺對於自己畢業之後的去向有了初步的想法：考研後留校任職。

「對現在的生活狀態挺滿意的。一邊處理工作上的事情，一邊學習，爭取研究生機會，還會記錄生活小靈感，以便為自己的創作積累創意。「當談及當下生活時，胡鈺毫不猶豫地回答。

也有一些同學對自己未來早就做好打算。商學院大二的盧城遙大一暑假參加了國內某著名教育集團的實習，目前是南京某媒體公司的運營總監。雖然才剛剛完成兩年本科學習，盧城遙對自己的職業規劃極其明晰：本科畢業就業，主要目標是企業前端崗位。從入學到現在兩年時間內，盧城遙參加的活動幾乎都是在為自己以後成功拿取OFFER積攢人脈，培養經驗。對自己要進入的行業以及面臨的困難，盧城遙也有清醒的認識。

她每年都會對自己做性格測試，「當看到自己的性格一直很適合自己的意向就很踏實。」

當談到學習成績時，盧城遙笑着說，「就很爛啊」。她說，因為自己決定了畢業之後去工作，所以成績一直不太在意。「不過如果老師講的對自己就業能力提升有幫助的話，還是會好好參加的。」

調查還發現有一小部分的同學不願做規劃。

大三的那同學（應受訪者要求匿名）接受線上採訪時說，不會把自己的人生交給數據、量表或其他任何形式、任何人去負責，對狹義的人生規劃不感興趣。

（與該同學的QQ聊天截圖）

「未來是遙遠而乾澀的異鄉。「經過三分鐘的沉默，那同學最終在QQ上這樣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