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時期 跟家裡人吵架了嗎？找離婚律師了嗎？｜檀談

來源：葉檀財經

音頻：葉檀 \ 作者：葉檀 \ 內容：BONO

製圖：銀角 \ 製作：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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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上半年，復工最早、業務最多的一個職業，你猜是什麼？

律師，而且是離婚律師。

因為，特殊時期，大家全都宅在家裡，相互了解的機會多了，矛盾也就多了，越看越嫌棄。夫妻關係、婆媳關係、戀人關係，牽涉到養老問題、母子關係、兄弟姐妹們關係，很容易出現矛盾。

最近逛論壇，看到了一個帖子，很有代表性，跟電視劇《都挺好》和《歡樂頌》、《安家》裡面的情節很像。

原生家庭重男輕女

樓主是長女，認同在養老方面應該男女平等。父母吃過很多苦，一輩子吵吵鬧鬧過得非常拮据，樓主曾經發誓要好好孝敬他們。

但是最近一兩年，她越來越懷疑自己，最後，自己的觀念受到了嚴重衝擊，發帖子向大家求助。

樓主的父母今年66歲，育有二女一子，父親養老金每月約1600元左右，媽媽基本沒收入，合計年收入大概2萬。

他們家在農村，有自建房200多平米，距離鎮上不到1公里 ，現在父親在給妹妹管孩子，老媽獨自在老家，種點菜打發日子。

這對老夫妻有二女一子，情況分別如下：

樓主是大女兒，今年42歲，大專學歷，外地租房，因為身體原因，高齡試管嬰兒生了雙胞胎，全職帶娃多年，前兩年開始工作，年入10萬。老公40歲，年入30萬，二人不同省，在男方老家市里自購房無貸，1輛代步車無貸。婆家也是農村家庭，家裡沒礦，生活小康。

次女，也就是樓主的妹妹，今年40歲，初中學歷，二線省會私企員工，自購房有貸款月供8000多。兩個女兒，全職帶娃多年，前兩年開始工作，年入4-5萬。妹夫國企員工，年入30萬。兩套房沒貸款。妹夫是孤兒，無養老壓力。

小兒子，36歲，初中學歷，從18歲走向社會，一直遊手好閒，各種泡吧，靠吸血父母過活。有過一次婚史，無孩，到目前為止，跟姐姐互不聯繫5年以上。

父母一直重男輕女，以前覺得沒什麼大不了，因為家在農村，也沒什麼太多財產，偏就偏吧。

大女兒22歲參加工作，從第二個月開始，父母每個月準時催錢，比發工資還準時。他們一直要求大女兒省吃儉用多寄錢給娘家，要建大房子，說到時候回老家也住得寬敞。

那幾年大女兒過得非常難，工資不高，家裡要錢不少，連過冬的衣服都沒錢買。而且私企發工資不準時，總是一再拖欠，有幾次發工資晚了，當媽的就開始罵人，要女兒找老闆借錢。

換誰誰好受？工作兩三年，女兒都沒回老家，因為攢不夠路費，還要還大學時借的學費，日子捉襟見肘。

26歲的時候，大女兒結婚了，淨身出嫁，前任給了一些彩禮，被父母截留，不過總金額並不多，男方也沒計較。

婚後，父母不像以前那樣直接要錢，而是變着法兒要錢。比如，打電話嘮叨，誰家姑娘給父母買了金飾，誰家姑娘給娘家添了家電，誰家弟弟結婚姐姐送了幾萬紅包，這是一套大的洗腦工程。

大女兒婚後幾年不孕，被前任拋棄，父母要到的錢數目並不多。

10年前，這個遊手好閒的弟弟離婚了，母親經常打電話說弟弟的事，弟弟整天不務正業，不斷伸手向父母要錢。

弟弟要錢非常蠻橫，每次找父親要錢，都居高臨下不容置疑，當爹的毫不在乎，該給就給，絕不手軟。

這個弟弟比《都挺好》裡面的弟弟更糟糕，習慣衣來張手，飯來張口，覺得一家子都得為他活着的。

當媽的很着急，不斷要求兩個女兒挽救兒子。兩個女兒嘗試了很多方法，電話短信QQ微信，批評勸告，找他談，但是根本沒用。QQ微信電話全拉黑，設置陌生來電拒接，根本聯繫不到，妹妹妹夫在業餘時間開着車到處找他，甚至還報過警。

這個當媽的很奇怪，明明是自己養了兒子，要教要管，但她認定只要兒子沒變好，就一定是兩個女兒沒盡力，只顧過自己的小日子。

後來，當媽的降低了要求，想讓兩個女兒給弟弟找個媳婦，哪怕買個偏遠地區的，只要有個娃就好。

至於生了孫子或者孫女兒誰來養誰來教，父母說自己養，66歲自己養個娃，這是搞笑來了，很明顯，還是想甩鍋給兩個女兒。

當媽的核心話題就是傳宗接代，不琢磨娶媳婦兒了，要求兩個女兒在市里先給弟弟買套房子，築巢引鳳。有了房子，就有媳婦，就有孫子。城市套路深，我要回農村。

兩個女婿都不同意，當媽的急了，在電話里說你們當初娶我女兒沒給彩禮，所以必須另外給娘家買房抵彩禮。

當媽的過份，當爹的也很過份，女兒跟娘家徹底決裂了。

這個當爹的一把年紀，下崗後還出去打工給兒子賺錢。

2018年，大女兒和老公一邊上班一邊管兩個孩子，孩子花錢託管。這時，當媽的出了個主意，讓父親辭職過來給大女兒帶孩子，把大女兒的收入分一半給他。父親提出每月3500，原來打工有4000，這是少要了500。

兩個孩子託管每個月才2000，父親衣食住行還要花錢，但好處是比較放心，父親有點文化，還可以教育一下孩子，多出的就算孝敬錢，他自己存着以後養老生病也能用，看上去這件事情是多贏，成交。

結果，當家的第一天，當爹的說他手機不好用，老公二話沒說，趕緊下單，1499元。第二天，父親又提出先把第一個月工資提前支付，要給弟弟還信用卡。第三天，問最近有沒有給母親打錢，我說中秋節給了1000，他說趕緊再給一些，提前把過年該給的錢先給了，她要提前準備過年的東西，於是又給了3000。

父親來了3天，大女兒花了8600多，包括車票。

大女兒發現，爸爸把錢都給了兒子填窟窿，還要求他們買房，替弟弟養兒子，理由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女方的兒子不是自家的根兒。

這個故事很典型，暴露了很多常見矛盾。

經濟學解釋重男輕女很容易

拿經濟學來解釋，就說得通了。

原始積累靠的是自己的肚子，相當於生產車間。女兒是他們的本金，是拿來放高利貸的，只能賺不能虧，這一輩子就靠吃利息過日子。他們養孩子，根本就是等於放印子錢。

這比中世紀的觀念更糟糕，中世紀受過教育的人，好歹還要求兒子讀書、贍養父母，現在這幫老封建，要求養兒防老、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反正也不姓老王家的姓，可是，問兒女要起錢來，毫不手軟。

至於要養兒子，更要養女兒，相當於風險對沖。養兒子成本高、風險大，養幾個女兒來對沖一下，多空對沖，兒子女兒也可以對沖，起碼有人替自己養兒子了。

至於女兒是不是有獨立人格，男女平等，在他們心裡，根本不是個事兒，因為他們真心信仰養兒防老、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有人覺得，在這個案例裡頭，這個兒子太受寵了。其實，這個兒子不管成不成器，都得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本質上也是傳遞基因的工具。

至於他們的父母，從來沒有過過好日子，現在還要為兒子操心，本質上更是工具，是不自覺的工具。在我們看來很荒謬，但在母親的眼裡，她覺得這很合理。自己是個傳宗接代的工具，兒子是傳宗接代的工具，自己的子宮是原始積累的車間。

所以，悲劇是能夠代際傳遞的，工具性也是代際傳遞的，越是嚴苛的生活環境，人越是生產資料，工具性就越強。

年輕一代不一樣了，從小在網上看到的男女平等、人格獨立。兩代人之間很容易出問題，雙方都覺得對方無法理解，無法對話，最後親人反目。

兒女該不該贍養自己的父母？

該。不管兒子還是女兒，都有這個義務，法律上就有。

《婚姻法》上有明確的條款，第二十一條規定：父母對子女有撫養教育的義務；子女對父母有贍養扶助的義務。父母不履行撫養義務時，未成年的或不能獨立生活的子女，有要求父母付給撫養費的權利。子女不履行贍養義務時，無勞動能力的或生活困難的父母，有要求子女付給贍養費的權利。

父母養孩子，應該；孩子贍養父母，也應該。

當然，不同的家庭處理是不一樣的，各自有自己的一套遊戲規則，雙方遵守就好。

父母有經濟實力的家庭，子女不一定給錢，常回家看看就好，讓父母享受天倫之樂。《歡樂頌》裡，曲筱綃母親還給了一堆房本。

普通家庭，父母小康，有一兩套房子有些資產。他們把財富給了哪個孩子，這個孩子就得多盡點養老的責任。大傢伙也沒有覺得父母有什麼偏心，大家心照不宣。

最糟糕的家庭，又窮又蠢，父母把生孩子當作放印子錢，永遠收取利息。給了兒子錢，讓女兒來養老，自己的決定讓別人承擔責任，換誰也受不了。

在這裡跟重男輕女、要求女兒養弟弟的父母說一句，拜託，這是你們自己的兒子，哪怕把最後一分錢給了兒子，也沒人管，但姐姐妹妹們沒有養弟弟的法律義務，給點錢是人情，不給錢，你也得接受。

在上面的例子裡，父母願意把所有的財產給兒子，只要姐妹同意就行，但其中隱含的潛台詞是，不要向女兒伸手養老了，養老的事兒得自己和兒子來。自己決定自己承受，這是基本的遊戲規則。

如果是我，怎麼辦？

肯定跟父母算清楚，把自立之前的錢還給父母，逐月給，兩清，感情上一拍兩散。做了這個決定，這個女兒就得承受，跟父母的關係惡化。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父母對兒子無比溺愛，根本不關心女兒，無關道德文化，不過是動物性、經濟性作祟。

這個案例里父母的行為很好理解，不過是自己家族傳宗接代，讓女兒解決成本。

愚昧的人根本不了解，女兒也可以傳遞父母的基因，一半一半嘛。

還有一件事兒，要彩禮是不是合理。

有合理的，有不合理的。

彩禮的歷史可長了。昏有六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這就是「彩禮」的來源，周朝的時候，男方看上哪家姑娘送只大雁，說明自己是個好獵人，能養得活姑娘，也養得起未來的孩子。

第一次見麵包個紅包，現在一些地方，男方買房，女方裝修買車，雙方共同舉辦婚禮，相當於雙方家長四個錢包給小家庭湊個份子，給點本金，資本豐厚的人贊助創業合伙人一點本金，祝他們啟程揚帆。

這是幾千年的習俗，尊重一下未嘗不可，但彩禮一筆要幾十萬，賣女兒，就過份了。

這個故事裡，母親舊事重提，說當時彩禮給的少，現在要補，這部分錢用來給兒子娶媳婦兒。嚴格來講，這是賣女兒。

早在1934年4月8日，中央蘇區頒行的《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婚姻法》中，已有了廢除聘金、聘禮及嫁妝的規定。新中國成立後，1950年、1980年《婚姻法》和2001年修改後的《婚姻法》，都對婚約和聘禮作出規定，禁止買賣婚姻和禁止借婚姻索取財物。

但很多地方仍存在把訂婚作為結婚的前置程序，越落後的農村，風氣越盛。

印度農村嫁個女兒，簡直要破產，也是經濟太落後。

落後的地方，很難為精神活着的。

風俗這東西，很難一下子改變，只能等待經濟發展、人口更新。

站在這對父母的角度，覺得自己的想法並不離譜：

一是重男輕女，二是心疼弱者，這個當老爹的一把年紀為了兒子出去打工，過得也不好，三是把人當工具，缺乏同理心，沒有換位思考為女兒考慮。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不如生個女兒遺傳基因

無論是上面這個例子，還是《歡樂頌》裡的樊勝美，核心問題在於，父母認為只有男丁有後才算傳宗接代，女兒的孩子不是自家的根兒，要不惜一切代價幫兒子繁衍後代。

從經濟學上來說，這跟買一頭黃牛意義一樣，增加生產資料；從文化學上來說，這是傳遞本姓氏的血脈，後繼香火不斷。

來，科普一下，從生物學角度，這種崇拜毫無意義。

學過生物都知道，染色體和性別的關係，XY和XX，Y染色體能夠在男性這條線上傳承下去。但是Y染色體信息很少。

學術界的主流觀點是，現代人類都起源於非洲。中國學者的研究證實，現代東亞人群來源於非洲。

人類的Y染色體確實是父子相傳的，不會受到任何社會文化和自然因素的影響。現代人類的Y染色體都來自6萬－9萬年前的一個東非晚期智人男子，屬於一種單倍群，又可以再細分為20種主幹單倍群，編號從A到T。K單倍群形成NOPQ等單倍群在東方形成蒙古人種，其中O單倍群成為中國人的主流。

人類Y染色體是人體染色體中最短的，長度只有X染色體的1/3，正在逐漸退化，大多數序列無實質功能，包含的遺傳信息非常少。最初，Y染色體包含約1500個基因，現在僅剩下約86個基因，只編碼23種不同的蛋白質。

Y染色體上沒有生命必需的基因——所以，女性雖然不擁有Y染色體也可以正常存活。

人類女性染色體組

從功能的角度來講，正常男性的Y染色體都是一樣的，對Y染色體進行DNA鑑定可以發現的差別，絕大多數與功能無關。

Y染色體的少數功能基因基本上只與男性特徵有關（惟一明確的與Y染色體的缺陷有關的人類疾病是睾丸發育不良）。

你看，從科學角度講，Y染色體崇拜是很荒謬的，X染色體的遺傳信息更多。比如很多地方都有這種說法，外甥像舅舅，這是有科學依據的。

如果寶寶相貌或者性格酷似舅舅，是可以理解的。不止像舅舅，像外公、奶奶、外婆都是有可能的，因為這都跟X染色體相關。

從遺傳學的角度來看，寶寶身上的染色體XY，其中X染色體是來自母親的卵子，母親身上的染色體XX與寶寶的舅舅的染色體XY是來自同一父母，也就是說，排除基因變異的因素，寶寶身上攜帶的X染色體其實是有一半的幾率是跟舅舅身上攜帶的X染色體一樣的。

女性的傳承線索通過線粒體可以找到。

每個人的線粒體是從母親那來的，兒子也繼承母親的的線粒體DNA，但是他沒有辦法傳承，只有女兒才能把母親的線粒體DNA傳承下去。只要一直有女性後代，這份DNA就會一直流傳。

傳承代數多了，其他的DNA說不清楚從哪來的，憑着線粒體DNA，一個人就能搞清自己母系的傳承。

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有一個共同的女性祖先，叫做「線粒體夏娃」。她大約生活在15萬年前。15萬年後，「線粒體夏娃」就可能是現在存在世界上的某一位女性。要想成為線粒體夏娃，必須保證自己的後代的每一代都有女性。一旦有一代沒有女性，就不可能成為「線粒體夏娃」了。

就算從動物性出發，線粒體傳承很重要，生女兒挺好的。

我們是不是應該崇拜X染色體，像賈寶玉一樣重女輕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