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結婚前被娘家嫌棄，結婚後被丈夫挑剔，50歲時她不再忍耐

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

午後兩點半的小漁村碼頭，火辣辣的太陽在上空盤旋，岸邊長廊的石塊滾燙燙的，伴隨着微熱的海風，周圍一片寂靜沉悶。

阿蘭扔掉拖鞋，不顧炎熱的天氣，席地而坐，雙腿沿着岸堤垂下，距離水面只有兩米的高度。

海水正在漲潮中，看不出深淺。

阿蘭活到50歲，只出過一次遠門，就是去大城市看望兒子小諾。

所以她壓根就不知道周邊的世界，正在發生怎麼樣日新月異的變化。

碼頭的地址是從菜市場賣魚的小莊夫婦那裡打探來的，小莊說：「阿蘭嫂，大海我也沒去過啊。不過我進貨的地方有個碼頭，人家說駛出去，便是海了。」

於是阿蘭就來了，沒跟任何人說。她像平常那樣，伺候完海峰吃過午飯，收拾好碗筷，洗完海峰油膩膩的工衣，才出得門。坐了30分鐘鄉鎮大巴來到市里，一進城整個人暈頭轉向了。

無奈之下，叫了輛出租車，說了個目的地。一啟動，看見打表的錢數蹭蹭蹭地往上漲，她着實心疼了一下，但是轉念一想，為什麼不對自己好點！

上午熱鬧非凡漁村碼頭，此時一片靜寂。出海的出海，休息的休息，收攤的收攤，回家的回家。大熱天誰會在這太陽底下曬着？不傻嗎？

不傻！因為阿蘭壓根就不是來感受太陽熱情的，她來找歸宿的。可即便是孤陋寡聞的她，第一眼看到這個碼頭的時候，還是有點失望。她心想：「這是大海嗎？怎麼跟桂英描述的大海不一樣呢？」

為什麼是大海呢？為什麼大海才是歸宿呢？

十年前，好友桂英剛做完癌症手術，老公帶着她去海邊旅行，回來找阿蘭煲了一個小時的電話粥。

桂英一改之前的憂鬱，興奮地說：「阿蘭啊，我愛上大海了。海天相接，天是那樣低，水是那樣藍，聽着海浪拍打岩石的聲音，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暢。心寬了靜了，人活着真好啊！」

阿蘭很訝異，只是去了一趟大海，就能讓一個人發生這麼大的轉變，甚至變成一個詩人似的，情感飽滿，出口成章。

她看看鏡子裡日漸憔悴的容顏，覺得自已也應該去趟大海，接受大海的洗滌。

於是她說：「海峰，我們去看海吧！」

海峰頭都沒抬，說：「你這個婆娘，想一出是一出。」

「我聽桂英說，大海很漂亮，值得一看。」

「桂英？桂英是誰？」

「我的初中同桌桂英啊，我就這麼一個好朋友。」

「哦，那個桂英啊！」

「去不去啊？」

「去什麼大海，哪裡來閒錢，有錢還不如攢攢，留給小諾。」

意料之中，阿蘭早就知道，摳搜的海峰是不會同意去旅行的。只是她沒想到，結婚這麼多年，他竟然連自己唯一的好友都不曾記住，着實有些心碎。

阿蘭去問正在大城市上大學的兒子小諾，她說：「小諾，這個暑假有時間嗎？陪我去趟海邊。」

「我不去，我一小伙子帶着媽媽去看海，又老土又彆扭！」

後來兒子長大成熟了，出來工作賺錢了，阿蘭說：「小諾，國慶咱去趟海邊吧。」

「不去，人山人海的，而且國慶要加班，下次吧，找個時間陪你去。」

小諾總是說下次，但是都沒有後續。阿蘭想問下次是什麼時候，可是她沒問出口。兒子正處於人生事業的上升期，她不應該成為負擔和累贅。

於是不知道從哪一天起，她就很少提起大海的事了。她也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為什麼選擇大海？

大概就是心之所向，身之所往吧！

2

阿蘭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傻，怎麼會跑來這種地方來找歸宿！她看了看手機，下午三點，海峰應該已經睡完午覺，去上班了吧。

在她消失的兩個多小時裡，沒有任何的來電與微信，好像並沒有人想起，周圍的世界裡少了一個她。

她想了想，也合乎情理，就如同她常常被嫌棄、被遺忘的半輩子。她好像很習慣，但是並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阿蘭在母親肚子裡四個月大的時候，爸爸媽媽大吵了一架，媽媽一賭氣，喝下了藥，想打掉她。可是她意志力頑強，愣是沒掉，阿蘭媽媽沒辦法，只好把她生下來。

一生下來，發現是個女娃，奶奶直接就背了過去，轉身離開了。

阿蘭一嚎啕大哭，奶奶就在一邊罵人：「哎呦，這個衰娃娃，要把家裡的財運哭沒了。你怎麼連個娃都看不住？我什麼時候才能抱大孫子？」

彼此阿蘭才出生三個月，阿蘭媽一個人帶娃，筋疲力盡，還要忍受這樣的指責，於是便把怨氣都撒在了阿蘭身上，嫌棄阿蘭給她帶來的都是霉運。阿蘭似乎從來就沒有享受過一個孩子該有的待遇，家人對她關心微乎其微。

阿蘭5歲那年，阿蘭媽終於懷上二胎，奶奶滿心期待，又獻起了殷勤。

十月懷胎，是個男娃。奶奶高興得三天三夜合不攏嘴，逢人就夸，夸自己的媳婦能幹，給老李家添了一個大胖孫子。

媽媽如釋重負，這麼多年壓在她心中的石頭，終於落地了。

自從弟弟出生後，阿蘭更是成為這個五口之家可有可無的一個存在。弟弟吃雞蛋，她喝雞蛋湯；弟弟吃肉，她吃他不吃的皮；弟弟要的，她要第一時間遞上；弟弟打她，絕不能還手。

八歲的她正準備幫阿蘭媽媽洗菜，弟弟見她在井邊玩水，非要插一手。阿蘭不肯，攔住了他。

誰知弟弟一任性起來，把蔬菜撕個稀巴爛，弄得全身濕漉漉的，還想跑到井邊幫忙舀水。阿蘭攔不住，打不得，罵不得，急得眼淚都出來了。

奶奶跑出來，看見大孫子這副模樣，抬手就給了阿蘭一掌，罵道：「你怎麼當姐姐的，弟弟萬一掉下去了怎麼辦？」

「是他自己要玩的，我攔不住！」

「你這麼大一個人，連個小孩都攔不住，白吃那麼多米飯！」奶奶一邊說，一邊拉住阿蘭，往屁股又重重地打了兩下。

阿蘭委屈得眼淚直往下流，第一次發怒吼道：「不是我的錯，我沒錯！」

奶奶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腦袋瓜，罵着：「你嚷嚷啥？」

阿蘭媽聞聲趕來，她以為是救星來了，往媽媽身邊一躲。誰知阿蘭媽一把推開了她，眼裡心裡只有那個濕漉漉的兒子，趕緊抱起他，沖回裡屋換衣服。

奶奶用一種極其厭惡的眼神瞪了她一眼，她埋下了頭，攥緊了拳頭，有一種說不出的被無視感。

也許是因為這個，她再也不說了，再也不爭執，再也不抵抗了。

阿蘭媽說：「人家的孩子小小年紀就會幫家裡幹活，你能不能學着點？」

阿蘭媽說：「咱家裡窮，小學後就別上了，留着錢以後給弟弟上學。」

阿蘭媽說：「有活就多干點，多賺點錢，家裡還要蓋新房子，將來你弟弟結婚要用。」

阿蘭明明每天都有在努力地幹活，明明成績比弟弟好太多了，明明在紡織廠日以繼夜地工作着，捨不得給自己花錢，把錢如數充公了，阿蘭媽還是嫌棄她，嫌棄她不夠有本事，不夠會賺錢。

阿蘭點了點頭，把所有的不公與不平咬碎在心裡，默默地承擔着一切。

後來，弟弟因為成績太差，讀了高中便輟學了，在家裡幫忙幹活，家裡的舊屋子換成了新屋子。所有人都夸弟弟長大了，會幫忙賺錢了，都說阿蘭爸媽好福氣，蓋起了新房。

可是沒有人記得，阿蘭也為此付出過。

很多年後已結婚的阿蘭，只要一聽見鄰里左右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打工賺來的錢，都是要上繳的。」

一向沉默寡言的阿蘭總是會勸說：「多少給她們留點吧，一個人女孩子在外打工也挺不容易的。」

3

阿蘭不知道此時坐在自己旁邊的那個男人，會不會是最適合自己的終生伴侶。

「我們家阿蘭，從小就長得水靈漂亮，家裡活地里活幹得頭頭是道，鄰里左右都誇我們有福氣。」

「我們家海峰也是，聽話孝順。在水庫當管理員，公家的活，薪資還不錯，重點是安安穩穩的。為人父母的，沒多大抱負，就是希望孩子這輩子順風順水。」

「那可不是嘛！」

阿蘭媽跟海峰媽笑不攏嘴，鉚足了勁夸自家的孩子，有些遣詞造句，阿蘭聽着都有些彆扭。

在如此尷尬詭異的氣氛下，阿蘭的小手悄無聲息地揉搓着，她用餘光掃了掃對面同樣羞澀的海峰。

平頭、瘦長的臉頰，深邃的雙眸，跟自己差不多瘦弱的身軀。

說實話，阿蘭不喜歡這麼瘦小的男生，她喜歡有力量的。

「阿蘭，你覺得海峰怎麼樣？」

「我嗎？」阿蘭瞪了眼睛，媽媽在詢問她的意見，這是人生中第一次。

「是啊，是你要嫁的人，你有什麼想法？」

「我……我……我，不是……很喜歡。」

「人家可是有個鐵飯碗，住在鎮上，不像咱這小破村。你大姑幫你找了多少媒人才打聽到這戶好人家的。你一個沒文化的，還嫌棄什麼？將來他要是能當個一官半職的，咱老李家臉上，不也沾光嗎……」

阿蘭繼續不停地教訓阿蘭。阿蘭有些不屑，一個小小的水庫管理員，還能當官，天方夜譚！同時也有些懊惱，為什麼要說出自己的想法？

一個月後，總共見了三回面的阿蘭和海峰就這麼走進了婚宴的殿堂，沒有熱熱鬧鬧的婚禮，只有親朋好友簡簡單單的聚餐，阿蘭就這麼嫁人了。

那個年代都這樣，阿蘭兒時的夥伴阿芳嫁給了同村的王二，阿蘭還曾經懷疑過，兩個從小打到大，水火不容的人，是怎麼成為夫妻的？

現在她明白了，長大的代價，就是一步步地學會忍讓，學會藏起自己。

4

婚後的生活，既平平淡淡，又繁繁瑣瑣。也許阿蘭早就該料到，這種婚姻的結果，就是將兩個不合適的人，活生生地綁了一輩子。

阿蘭不出去打工了，留守在老家，專心當起了家庭主婦，接點零散的手工活。

一開始，她以為結婚是脫離原生家庭的束縛，終於可以當回女主人，揚眉吐氣了，殊不知生活才剛剛開始。

每天早上五點，天微微亮，她就要起床給海峰做早餐，好讓他及時趕去上班。接着去雞圈豬圈裡餵它們吃飯，打掃它們遺留下來的廢棄物。

然後打掃家裡衛生，從地面到家具，一一擦拭乾淨，因為海峰不喜歡家裡亂糟糟的。

緊接着去買菜做午飯，海峰喜歡吃淡的，她不喜歡，卻還是強迫自己接受清淡口味。

等到海峰吃好喝好上下午班時，她又馬不停蹄地跑江姐那裡，做點手工活，補貼家用。最後又要掐點回去做晚飯，因為海峰這個人三餐一定要對點。

即便如此辛苦，如此安守本分，還是免不了海峰的吐槽加嫌棄。他這人，極其挑剔摳門，看見阿蘭什麼都不順眼，都要嘮叨上一兩句。

「洗個碗碟要用這麼多水嗎？」

「衣服為什麼不拿到小溪邊去洗？」

「這麼好的青菜，就扔了，你這個敗家的？」

「一個月的家用怎麼花得這麼快，你是不是背着我買其他東西了？」

「人家的老婆，把家裡大小事務安排得頭頭是道，怎麼到你這就一塌糊塗？」

「結婚前，你媽不是說你很能幹嗎？都是騙人的啊！」

……

他還是個大男子主義，男人在外賺錢養家，女人主內打理日常瑣事。下雨天不會去收衣服，晴天也不會去曬被子。

每回看到灶頭上熬的白粥「咕嚕咕嚕」地響，海峰一般是不會起身的，他只負責喊一句：「阿蘭，粥滾了，這麼大個人了，怎麼什麼都做不好？」

實在喊不着阿蘭，才會緩緩起身去關。

阿蘭永遠忘不了海峰第一次露出嫌棄的眼神，是在結婚的兩周後。

她忙着做手工，忘記了煮晚飯的時候，海峰直接給她臉色看，就好像晚吃一點，天就會塌似的。

他罵道：「你做那個手工，賺一分兩分錢，我要是指望你，咱倆早就餓死街頭了。」

「這不是忙忘了，馬上煮。」

「忘了忘了，成天像個老太婆，什麼都記不住……」

海峰繼續喋喋不休，阿蘭在一旁聽着又生氣有無奈，一着急，碗碎地上了。阿蘭趕緊俯身去撿，一不小心刮到了手，她疼得把手指捂住。

見到刮傷的她，海峰非但不給安慰，還生氣地說：「你當我家是開碗鋪的啊，做事永遠都這麼毛毛躁躁，你們家是不是在騙婚？沒眼看了，你趕緊掃掃吧。」

說完，氣鼓鼓地走了。

阿蘭一個人默默地收拾東西，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心酸，不禁想着，這樣的婚姻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後來新房子喬遷之喜那天，海峰從水庫里拎回來兩條大黑魚，阿蘭覺得是個新奇玩意，她忍不住問：「這麼大一條魚，怎麼處理？」

「頭髮長見識短，宰了吃，還能怎麼吃！」海峰不知道哪裡抽了瘋，眾目睽睽之下便朝着阿蘭嚷嚷，「這麼大個人，什麼都不會？」

說完，像沒事人一樣招呼鄰里左右，留下阿蘭一個人錯愕不已。她萬萬沒想到，海峰在家裡對他大吼大叫也就算了，在外頭也是這副德行。她想撂下手頭的活，消失不見。

但是細想之後，還是放棄了，從小到大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想想也就想通了，把所有委屈與難過都往肚子吞。

有一年阿蘭回娘家，見到阿芳，她說：「阿芳，你幸福嗎？」

阿芳說：「還成吧，就那樣。你呢？」

「嗯，還成吧，就那樣！」

5

阿蘭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兒子小諾也有了嫌棄她的徵兆。不讓她去學校接他，掏心窩的話只對爸爸說，要錢也只管爸爸要。

他大概也知道，媽媽在這個家，沒什麼說話的權力！

人生第一次出遠門，是去小諾所在的大城市。彼時小諾剛找到工作，租了新房子，阿蘭不放心，不顧兒子的勸阻，非要去給他打掃清理。

小諾說：「媽，你別來添亂了。再說，我爸又不來，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阿蘭說：「沒事，媽媽當年也外出打過工，不會出事的。」

然後她就真的拎着大包小包吃的用的，搭了三個小時的大巴抵達車站。

小諾氣喘吁吁，來到車站的第一句話便是：「媽，你煩不煩，都說不讓你來了。」

「我的乖兒子，怎麼還生氣了？我都半年沒見你了，想你就來了唄。」

這是阿蘭第一次說煽情的話，小諾興許是被這樣的話感動到了，便不再抱怨，拎着行李帶着阿蘭往前趕。

阿蘭一步並作兩步，想跟緊小諾的步伐，可是小諾總是不定時地調整步伐，似乎不想跟她保持過近的距離。

第二天是周末，可是朋友的一通聚會電話，就把小諾給叫走了。阿蘭裝作不在乎的樣子，說：「去吧，多跟人交流交流，都是以後的財富。」

出租屋沒有煮飯的地方與餐具，阿蘭知道自己迷糊，人生地不熟的，不敢走多遠，於是在樓下買了一桶方便麵。

簡單吃過以後，就開始忙忙碌碌起來了。

等到小諾回來，已經是下午五點了。小諾說：「媽，你捯飭捯飭，我們出去吃個飯。」

「不用，就在家簡單吃點就好，費那個錢幹嘛！」

「出門就別在意那點錢，顯得很low。」

阿蘭聽不懂「low」是什麼意思，但是她知道小諾不高興了，只好起身去換衣服。

臨出門前，小諾看了她一眼，說：「媽，你以後能不能帶點好看的衣服出門，在大城市穿這樣，很像個村姑。」

「我就帶了這兩套衣服，怎麼辦啊？。」

「唉，就這樣吧！」

優雅的環境，舒適的桌椅，貼心的服務，讓阿蘭一下子見識到很多新鮮的玩意，自己似乎在那個小鎮上，沉寂太久了，忘了出來看看世界。

小諾遞過來一張菜單，說：「媽，你看看你愛吃什麼？」

阿蘭翻開菜單的第一頁，就上面的價格驚呆了，嘴巴不自覺張成O字形。甚至沒考慮到一旁的服務員，直接說：「小諾，這家太貴了，要不我們換一家吧。」

服務員發出微弱的笑聲，小諾的臉漲得鐵青，一把奪過菜單，強裝鎮定地說：「沒事，媽，咱消費得起。」

點餐完畢後，小諾壓低了音量，不客氣地說：「媽，你能不能別這麼丟人？這可不比咱那小城鎮，別老是提錢錢錢。」

阿蘭覺得羞愧不已，趕緊補鍋說：「好好好，我少說話。」

飯吃到一半，阿蘭東張西望，想要找張紙擦拭一下，瞅了半天，就屬前方那張布墊最合適。她的手剛摩擦一會，小諾就遞上了紙巾，露出嫌棄至極的眼神。

用餐結束後，阿蘭堅持要把剩菜打包，小諾不高興地說：「媽，你別一副剛進城的模樣，誰會在高級餐廳打包啊？你這輩子就沒把我爸身上的優點學會，盡學會這些摳門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