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只是用來惦記的

圖/ 肖振鐸

初戀這場皮影戲

文/肖遙

本文首發於總第885期《中國新聞周刊》

每到年末都有很多飯局，每場飯局上都可能有個喝醉酒的大叔，仗着酒膽霸占了話語權，對着十幾號聽眾噴自己的初戀。想必他那冰清玉潔的初戀，如果知道若干年後還得給這死胖子當下酒菜，一定也很無語。

惦記初戀，無論男女。同事C姐平時在辦公室把她初戀掛嘴上曬，同學聚會只要看到她的初戀，激動得腿都扭成麻花，路都不會走了。若是初戀再誇她一點兒沒變，她就好幾天心旌神搖寤寐思服。

C姐頭一次感慨唏噓地描述她的初戀，另一位同事A姐還禮貌性地陪掬一把辛酸淚；第二次、第三次，A姐戳穿了C姐的警幻仙境：「初戀、前歡、舊愛，都是那退到了紙屏幕後面的皮影。別戳啦，戳破了就沒戲唱了。」

A姐說，所謂前歡舊愛，偶爾回頭張望，人家意淫的只是自己的豆蔻年華。如果他再有更多的撩騷，也不過是閒得蛋疼逗你玩，就好像他在水裡叫救命，其實是一個會游泳的人裝着溺水，看你的反應。倘若你入戲蠢蠢欲動，人家轉身就上岸了，台詞還冠冕堂皇：「我的命不值錢，你的命可珍貴呢，我咋捨得讓你濕身啊？」如果你執迷不悟堅持下水，人家嚇得連滾帶爬，早就逃到岸上去了，還不忘給自己找藉口：「我珍重你，所以要遠離你。」

所以，尤三姐這樣回答她懶得與之調情的男人： 「你不用和我花馬弔嘴的，清水下雜麵，你吃我看見。見提着影戲人子上場，好歹別戳破這層紙兒。」

A姐也不是沒接到過初戀喝醉的電話：「今天路上看到你了，你知道不？我現在看到你腿還發軟。」她直接就說：「這麼一往情深，那你離了，跟我結婚，天天讓你腿軟。」瞧，不是每個已婚女人都像《晝顏》裡的利佳子，非得出去找樂子，回家才有心情給老公洗內褲。

其實中年婦女A姐的夫妻關係是這樣的：心裡恨得想殺死他，出去買刀子，走到路上遇到他喜歡吃的鹹菜，不由得買了回來。平時，她老公只要一個眼神，她就得把自己捲成任意形狀。她每天都像胸口插了十把刀奔跑，只能拼命向着終點去，好拔下刀找個大夫看看。

可此刻，當她的初戀打電話說想她的時候，她真想抓一把蒼蠅塞嘴裡，噁心死自個算了。正說着，她那三天沒着家的老公回來了，A姐頭上冒火咬牙切齒地衝到他面前，一張口，她聽到自己說「你吃飯了沒？」

新年到了，一般都要開展新清算，可不管怎麼算，A姐都不會因為初戀的一葉障目而砍伐了婚姻這棵大樹，畢竟還有更差的：至少自己不必像《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裡的大家族主母，得面對外室、原配、嫡子的複雜關係。再說了，誰不是別人的初戀呢？奶茶妹妹還曾是「全民初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