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
「林小姐,我希望你辭職,在一年內懷上男丁,我們就領證結婚。作為獎勵,我會買房,加你的名字,婚後你可以繼續工作,這樣我們可以提前還貸。」
男人還在提要求,林知暖漫不經心地喝了一口冷水,微笑:「提這些要求,憑什麼呢?」
她真是瘋了才會迫於家中壓力出來見這個相親對象。
男人搓搓手,撥了撥造型油膩的頭髮:「林小姐,你已經27歲了,在清遠市,沒人要的女人才會嫁不出去,我已經不介意了,你又介意什麼呢?」
「抱歉,我的確介意。」
林知暖站起:「你家裡是有皇位要繼承?婚前試子,既然沒有誠意,就到這裡吧。」
男人也急了,臉漲成豬肝色:「多少女人結婚不加名也要還貸款,還要二十四小時隨時待命伺候的,這就是你們的命。」
「我不信命。」
林知暖深呼吸後,離開餐館。
快過年了,真晦氣。
她一個人過得好好的,為什麼出來找氣受呢。
這兩天,她已經在家裡親戚的安排下相親八回了。
到家天已經黑了,一條老街瀰漫着記憶里長久不散的香味。
每逢過年,家家戶戶要煮肉炸魚,剁餃子餡,千家萬戶的味道合在一起,並不衝突,反而意外地和諧,這就是年味吧。
在外這些年,她變化很大,沒有人認出她。
大家都忙着回家吃年夜飯,她實在不想應對一大家子數落她的場面。
門突然開了,林母很驚訝,抱怨道:「都到家了,怎麼不回來,進來吧,姑姑叔叔都在等你吃飯,多大了還不懂事。」
姑姑叔叔這些年在外發展的不錯,很少回來,今年破天荒地聚齊了,按說一大家團圓了,於林知暖來說,卻是噩夢。
她二十七歲,在外地工作,沒對象,沒安定下來的意思,就是不懂事。
果然,林知暖剛坐下,姑姑就開炮了。
「今天相親怎麼樣啊,那個小王很不錯的,你打着燈籠啊,都找不到這個條件的人了。」姑姑的嗓門尖利,笑起來尤其刺耳。
「沒有,我們不太合適。」林知暖還算平靜。
飯桌上安靜了幾秒。
「什麼合適不合適的,我看你就是挑三揀四,可惜了我給你物色的人,你啊,心比天高,也不看看自己的條件。」姑姑搖搖頭,瞪着林知暖,一副她不識好歹的樣子。
「可惜什麼?可惜生完男丁他才肯辦結婚證?可惜我要工作替他還貸?既然這麼好的條件,姑姑怎麼不讓表姐離婚重嫁呢?」想到這些天碰見的奇葩相親對象,林知暖都把自己氣笑了。
尤其是這突然到訪的姑姑叔叔,在他們的安排下,她相親多次,每次都讓自己好好把握,到了之後,談不成一律歸結為她太挑剔。
「暖暖,你怎麼跟你姑姑說話的,她也是好心。」她爸突然冷喝。
「大家都是關心你,快道歉。」她媽也覺得她錯了。
「大哥啊,你看看,早年間我就勸你再生個兒子,知暖可不太靠得住。」一旁一直不發話的親叔一開口,林知暖火氣直竄上頭。
「都什麼年代了,還搞生兒子那一套,我靠不住,你靠得住,先管好你自己的兩個兒子吧。」
她叔的兩個兒子,一個派出所常客,一個正經啃老族,被林知暖戳中痛處之後,她叔林正義立馬站了起來,指着林知暖的鼻子罵。
「你懂不懂尊敬長輩?我跟你姑姑辛辛苦苦物色了七八位對象,好心為你解決終身大事,你每個都拒絕,這些人都是我們的老朋友,你讓我怎麼面對他們,我們以後還要談生意的。今天這個是王董的侄子,談成了,我們的渠道就更好談了。」
說到底,還不是為了自己,要不怎麼關心起別人的終身大事了。
「如果你們好心,就應該知道自己是客人,這是我爸我媽和我的家。」林知暖沒忍住說了重話。
就在林知暖落音的瞬間,林父手中的筷子被摔飛了。
「林知暖!你走!」林父手顫抖着。
「你誠心要氣死我是嗎?你二十七了,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戳我跟你媽的脊梁骨,終身大事不定下來,我們怎麼過?」
林知暖的眼睛紅了,她沒想在除夕夜讓大家都不開心的,為什麼單身成了十惡不赦的罪過?
「那爸,我怎麼過?我只是不結婚而已,我沒殺人,沒放火,我只是沒找到合適的人,有那麼着急嗎?」
「我是一個人,活生生的人,每次回來,我都跟犯罪了一樣,夾着尾巴做人,是,我是讓你們被戳脊梁骨了,可是流言蜚語有那麼重要嗎,我林知暖,堂堂正正,靠着自己比很多男人做的都好,可我一看見你們,就覺得我的付出不值得,你們期望我嫁給一個必須生男胎才能結婚的人,這是你們想要的嗎?」
「你不結婚,就是犯罪!」
林知暖的心理防線崩塌了,她沒想到,是這樣的。
「那我走!」
2
坐上返回北林市的飛機,林知暖感覺自己已經死了一回。
現在她的靈魂正遠離故土,像被下了咒一般,無家可歸,無根漂泊。
兩小時前,她特意走過了兩條街,在某個孤零零亮堂堂的路燈下哭得撕心裂肺。
置之死地,不過如此。
到達北林市已是凌晨,萬家燈火,在機場中央大屏幕顯示跨年倒計時結束之後,漸次落幕。
回到租的住處,林知暖打了個寒噤,暖氣停了。
她給房東打電話,那邊說人在外地,管不了,需要等年後,房東態度很好,很關切地問她怎麼沒回家。
掛斷電話,林知暖躺在床上,感受了人情冷暖,沒忍住哭着睡着了。
再醒天已經亮了,她頭又暈又痛,渾身沒一絲力氣,估摸着發燒了,測過體溫之後,果然如此。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新年的好運和希冀一樣都沒實現。
「大年初一去醫院,太不吉利了。」林知暖喝了杯熱水,歪在床頭又睡了。
她做夢了,夢見小時候,父母慈愛,她無憂無慮,童年真好。
又睡了幾段,好歹撐過了初一。
她打車去醫院,結果出租車一聽發燒,疫情期間不想惹事,人跑得太快,無奈之下,林知暖自己開車去了醫院。
拿着核酸結果掛號時,林知暖看見了一個專家,眉目深邃,清冷英俊,在牆上簡直不像醫生,更像哪個追星族惡作劇,把偶像明星貼了上去。
「新年沖沖喜,就你了。」林知暖果斷掛了最帥男醫生孟清遠的號。
「年齡。」
「27。」
林知暖直勾勾地盯着孟清遠看,人如其名,進來之前,她還以為那不過是一張p得過分自然的完美證件照,現在看來,口罩上方的眉眼,冷峻深邃,整體膚色白皙,毫無瑕疵,比照片養眼十倍有餘。
儘管林知暖不算一個完全的外貌主義,此刻也想摘下口罩看他從高挺鼻樑下被掩蓋的全貌。
「症狀。」
「發燒,頭暈,鼻塞,頭重腳輕……」診斷過程中,半掩的門被完全推開。
「林知暖,真的是你?大過年不回家?不會連回家的車票都掏不起了吧?」
活久見鬼,來人正是林知暖的劈腿前任宋平。
他旁邊站着的女生,是劈腿對象。
真是新年撞大運,牛鬼蛇神都來了。
林知暖毫無波瀾,內心感慨,宋平跟她在一起的時候,還算正常,如今分手半年有餘,落井下石倒做的很好。
「真不巧,我不但可以買得起車票,還可以出的起把你送進屠宰場跟二師兄們享受被宰大禮包的錢。」既然是前任,也沒必要客氣。
「說話客氣點兒,宋平跟我就要結婚了,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評價的。」
宋平女朋友也插了一嘴,林知暖懶得辯解,對噁心爭辯,只會讓自己更噁心。
這助長了宋平的囂張氣焰:「當年全靠我,你才光鮮亮麗,衣食住行,我都給你準備的明明白白,分手之後,你過得跟個乞丐似的。」
林知暖知道自己在上一段感情里略顯強勢,但宋平顛倒黑白的本事也算厲害。
她跟宋平是大學談的戀愛,宋平剛畢業就找到了好工作,順利入職,林知暖百般波折後才安定下來。
倒是後來,林知暖的好勝心驅使她學習,在大公司做到了小領導的位置,宋平一直沒什麼起色。
熱戀那會兒,兩人經常在樓下散步,林知暖為他的前途擔憂,宋平總是安慰她:「我們這樣挺好的,在這個城市裡過着平凡的日子,我守着你,你守着我,多好。」
林知暖現實,更加賣命工作,她自認為男女平等,無論誰來養家都可以。
只是她沒想到,嚮往平凡日子的宋平突然被裁員,徹底無業。
失業後宋平一直沒有找工作的意思,反而樂呵呵地接送林知暖,準備一日三餐,林知暖沒多想,直到某天她提前下班,看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她沒有當場發飆,而是默默找好新住處,到期退房,在宋平陪着小三去醫院檢查的時候抓現行。
當年的她,可真瞎,林知暖氣上心頭,張嘴便打算嘴炮,論口才,她還沒輸過。
一個大噴嚏擊碎了她的美夢。
涕淚橫流,十分……社死。
「宋平,你有完沒完,我肚子疼,陪我!」小三發話,宋平立刻應了。
「元媛,咱們馬上去看醫生,你先去外面透透氣。」
小三冷着臉出去,宋平則慢慢走近林知暖。
「你這樣,不會還喜歡我吧,晚了,我家裡不喜歡事業心太強的女人。」宋平表情自信而認真。
林知暖氣得肝兒疼,普信男真有意思。
「抱歉,後面還有很多患者,不要擾亂秩序,否則我叫保安架你出去。」醫生孟清遠突然發話,氣壓馬上低了下來。
這氣勢,林知暖識人很有一套。
像孟清遠這樣的,還好來救死扶傷了,不然在職場上,多少人要憋出來內傷。
宋平走後,林知暖鬆了一口氣。
回頭得去哪個廟裡拜拜,轉轉運。
3
孟清遠低頭,手指在鍵盤上飛舞,手指細長,指尖圓潤,煞是養眼。
早知道應該化個全妝再來的,林知暖感慨。
「就是普通受涼感冒,不嚴重,輸液之後吃兩天藥就好了。需要去眼科看看嗎?」
林知暖自神遊天外中回到現實:「啊?」
孟清遠瞟了瞟她的眼睛,林知暖會意:「稍等。」
她拿出手機看,眼又紅又腫,眨眨眼,尾部還有點疼。
這看上去真的特別像眼上有大病,但這只是她哭得太兇了而已。
這些年她雖然雷厲風行,說到底也是個女人,也會有崩潰的時候,一般她都能克服。
但往往都是,人不會被外物所傷,卻會被親近信賴的人擊垮。
跟父母吵架,在異地他鄉冰冷地垮了年,足夠成為讓她深夜痛哭的理由。
「我這不是發炎了,就是情緒不太好,過年的時候跟家裡人——」
「下一位,53號。」孟清遠打斷了她的話,表情冷漠地看着電腦。
林知暖傾訴的嘴張着,有點可笑。
害,也沒什麼大不了,不就是對這個一面之緣的醫生突然有了傾訴欲,卻被打斷了嘛。
工作需要,理解理解。
醫生本來就是救死扶傷,望聞問切,那不是關心她,只是常規操作而已。
果然是燒糊塗了。
林知暖拍了拍發熱的臉,去收費處繳費。
「旁邊有提示鈴,藥水要滴完的時候叫我。」
「好。」林知暖應聲後,為了消磨時光玩起了手機。
一個人的時候,手機電量就是格外不經用,偏生她來的時候忘帶充電器,便靠在椅背上看人來人往。
過年期間,醫院倒是冷清不少,所以顯得這兩個貿然進來的人格外扎眼。
「自己啊,需要幫忙嗎?」那個被稱為元媛的小三突然善良,林知暖捏了捏眉心,怕是來者不善。
「元媛,你自己都需要人照顧,何必對外人那麼善良呢。」宋平提着大兜子,一臉心疼地跟上來。
「可是,我看林小姐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多可憐啊。」小三楚楚可憐,越發顯得善解人意。
「你啊,就是太心軟,可別人也不一定會接受你的好意,大過年的,不要讓自己不開心,我會心疼的,好嗎?」宋平格外聒噪。
林知暖一臉不耐,想到什麼,便收了收。
「可以啊,我需要幫忙,宋平的腿在外劈久了,你不如把他還回來?」
「你——,宋平,你看啊。」小三哭哭唧唧,林知暖真想拔了針頭一走了之。
但不能便宜了這對男女,她又沒錯,為什麼要躲。
林知暖只能忍着面前兩個不干人事的在她面前卿卿我我狂秀恩愛。
也難為元媛那麼在乎,對於她來說,劈出去的腿就像死掉的人,何必跟不在人世的計較。
但這兩位格外無聊,每說一句,就要看一眼林知暖。
「還是我家元媛招人喜歡。」宋平斜着眼深情款款地表白。
林知暖忍無可忍,很想把昨天的隔夜水吐出來。
「餓了嗎?」就在林知暖被吵得頭疼時,清冷的嗓音猶如甘霖,給了林知暖生機。
她看到白色的大褂,心想這是哪個好心人,她一定要送個熱心助人的錦旗。
視線上移,看到來人清瘦的上身,以及熟悉的眉眼——孟清遠。
有了前車之鑑,林知暖很平靜,不能因為醫生氣質卓然就覺得他很特別,其實這只是人家良好的職業素養而已。
「還好。」林知暖應聲。
「給你帶了水。」林知暖看到他手裡一個粉色的保溫杯,愣了下。
孟清遠解釋:「新買的,已經開水燙過消過毒了。」
本來不想接的,到了林知暖這個年紀,除非必要,她已經不想跟任何人建立聯繫了。但孟清遠已經把杯子打開,遞了過來,由不得她拒絕。
「謝謝,貴院的服務真好。」
林知暖喝了一口水,就是有點兒費保溫杯。
「非常情況才有。」孟清遠不冷不淡地解釋。
「哦。」
林知暖本來想問,什麼是非常情況,但又怕是過年針對單身狗的特殊服務,說了難免自取其辱。
「不是吧不是吧,這年頭,找托都找到醫院了,阿平,我們是不是不應該在這裡?都給林小姐帶來困擾了,請這個帥哥,得不少錢吧。」小三掐着嗓子說話,林知暖皺了皺眉。
她真的不明白,這個元媛對她到底有什麼敵意,人都搶了,她也沒有搶回來的意思,怎麼總是把她當假想敵。
「不是托,我是醫院工作的醫生,目前正在追求林小姐,這是我的工作證。」孟清遠拿出證件。
元媛和宋平一臉錯愕,林知暖也是。
在北林市,每個人都是芸芸眾生中平凡的一員,而孟清遠這樣的氣質,早已脫離了平凡的界限。
元媛漲紅着臉小聲嘀咕:「工作證也可以造假。」
隨着孟清遠摘下口罩,看向優秀醫師專欄時,林知暖吸了一口涼氣,心中被撓了一下。
自帶氛圍感的男人,就靜靜地站着,眉眼平靜,表情淡然,身後大面積的白色背景,竟然讓人心旌搖曳,似從南山常年不凋的翠竹中走出,浸透了一身清骨。
原來她真的是顏控。
「孟醫生啊,林小姐這個人是個女海王,她大過年的能有什麼病,無非是撒網來了。」元媛嗓音細細,甜美中淬着惡意。
林知暖很不明白,這宋平女朋友擋她情路,是不是有點想不開?
她望向孟清遠,面帶尷尬。
「抱歉給你帶來困擾,不如您先迴避?」
孟清遠眉微皺:「藥水要滴完了,我叫護士拔針。」
妥帖而禮貌的說辭,林知暖放心了,還好沒有給人帶來太大麻煩。
「你們說完了嗎?」孟清遠走後,林知暖的臉徹底冷了下來。
「我不知道你們抱着什麼目的來這裡刷存在感,但一個我談過的人,我還不屑於再撿第二遍,送你了就是你的,何必給自己找不快?」
元媛的臉垮了,宋平的臉綠了。
不等他們發作,林知暖就先了一步:「我對外說好聚好散,你們當真以為我沒有你劈腿的證據?可真不巧,我第一次發現以後,家裡就有了監控,你這個女朋友倒是坦蕩,不忘自己小三的身份,還說怕被我逮到。」
「林知暖你——」
「所以,別惹我。」林知暖語氣加重,眉眼間俱是冰冷的笑意,氣場全開的她,儼然成為了職場上遇神殺神遇鬼殺鬼的林閻羅。
「先拔一下針吧,會有一點點疼,我會很小心的。」也許是孟清遠帶人來的緣故,這個護士格外溫柔。
林知暖緩和了臉色:「好的,謝謝。」
護士很快拔完了針:「孟醫生,那我先去忙了。」
「好。」孟清遠言簡意賅。
宋平看向林知暖的表情,居然有些恐懼。
「我們走了,今天的事情,是我的錯,請不要怪元媛。」宋平難得說了人話,但林知暖依舊不開心。
倒不是意難平,只是在一起五年,宋平從未對她如此體貼過。
「有件事,我要解釋。」孟清遠開口,依舊是淡而緩的調子。
這個人總是淡然從容,沒來由的,林知暖總有種不安的感覺。
「即便被釣,也沒關係,我很願意。」這種不安在孟清遠輕描淡寫又很慎重說出這句話時達到了頂峰,又落回實處。
簡直像舔狗語錄,林知暖一個激靈,想什麼呢,孟清遠大約是正義感作祟,隨手打抱不平而已。
無論如何,他的確讓無家可歸的自己在這個陌生的城市有了一點慰籍。
4
「太感謝您了,孟醫生醫者仁心。」林知暖這話發自肺腑。
「感謝不能只是嘴上說說。」如此接地氣的話,真的是孟清遠說出來的嗎?
林知暖錯愕地看他,孟清遠笑了,莫名有種修行的道士踩着霞光落入凡塵的感覺。
「另外,我28歲,比你大一歲,不算老,您這個稱呼——」孟清遠微笑,後面的話沒有再說。
「孟醫生吃飯了嗎?沒有的話,一起?」林知暖的心尖微顫。
她並不認為孟清遠會答應,如果他真那麼平易近人,怕早被身邊的異性瓜分乾淨了。
她很緊張。倒不是怕被拒絕,而是心底突然有種不算好也不算壞的感覺。
就像——
分手那天,她默默哭得痛快,把自己灌醉以後,心裡生出的踏實感。
這種感覺讓她茫然又不安。
「好。」
火鍋店裡,服務員端來湯底,煙氣蒸騰時,孟清遠染上了人間煙火。
林知暖感慨,好在她涉世已深,同孟清遠的奇遇,若是早個五年,就該用琵琶彈奏一曲《終身誤》了。
期間孟清遠一直在下菜,以及提醒林知暖煮好了。
若不是他接的那個電話,她真以為孟清遠對她一見鍾情。
兩人離得不算遠,孟清遠也沒有刻意迴避的意思,林知暖聽了個大概。
掛了電話,林知暖眼裡有笑意了。
「沒想到,孟醫生這樣的,也會被催相親。」
孟清遠用公筷把燙好的毛肚放在林知暖的盤子裡,轉了話題:「大過年的,就不提這事了。下午我忙,你的眼睛,方便透露嗎?」
林知暖一愣,暖意襲上心頭。
她就那麼隨口一說,孟清遠拒絕的那麼乾脆,沒想到,他記得那麼清楚。
「孟醫生不太厚道,我不問你相親了,求別戳我刀子。」
孟清遠笑容濃了,難以想象,二十八歲的人,笑得開懷時還帶着少年氣。
「我的刀子,只為手術室準備着。」
好冷的笑話,林知暖舉杯:「孟醫生,幸會。」
孟清遠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幾秒後,他跟林知暖碰了一下:「很高興遇見你。」
沒多久,孟清遠的電話又響了。
看到來電提醒,他苦笑:「看來刀子有點多。」
林知暖識趣沉默,待孟清遠掛斷電話,她便提出回家。
「我送你。」孟清遠待人待客依舊周到。
林知暖笑笑:「還是不了,你那邊好像很急。」
「不是我急。」孟清遠立刻解釋。
但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孟清遠眉頭微蹙,接通電話,語氣有些不耐,卻依舊克制:「我說過,在這件事上不必着急。」
掛了電話,孟清遠依舊堅持送林知暖回家。
夜色漸次濃深,窗外霓虹匯聚的光將整個城市照亮,有一束落在車窗。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話題不知怎的,便落在了相親上。
林知暖心中一動,孟清遠這樣的人,如果帶回去,家裡人肯定很滿意。
但也只是一瞬,她是所在小公司的高管,孟清遠是忙碌得出了名的市醫院醫生,有各自的忙碌,若不是機緣巧合,又恰逢春節假期,哪有這種閒聊的機會。
「林小姐,我有個冒昧的請求。」
他的意圖,很容易猜。
「如果是為了解決你的麻煩,應付家長,我同意。」話同林知暖這個人一樣,乾脆利落。
5
到了家門口,孟清遠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事不過三,您還是先安撫一下吧,不要像我一樣。」
夜色中,復古盤花狀的路燈落在林知暖的發上,孟清遠的眼睛像溫潤璞玉,靜靜地望着她。
「知暖,如果我說,請你過段時間跟我回家應付家長,會不會有些唐突?」
唐突嗎?
林知暖從未想過,跟一個只見了一面的人見家長。
那大概是瘋了才會做出來的事。
「不會,能幫上你的忙,我很樂意。」林知暖速來果斷,無論是不是真情侶,孟清遠的職業和條件,都可以堵住其他人的嘴。
「另外,我們算是互相幫助,畢竟同病相憐。」林知暖笑笑,跟孟清遠再見,利落轉身回到冷掉的宿舍樓。
心裡,好像有一些溫度。
6
再見孟清遠,已經是元宵節了。
林知暖精心裝扮了一番,大方中不失女性的柔美。
「不是說好了晚上見面,怎麼這麼早?」林知暖慶幸自己懶在家裡也很注意儀表。
然後——
她發現向來我行我素性格因為孟清遠發生了一些變化,居然在意孟清遠的看法。
「在見他們之前,我有必要讓你了解我的家庭,所以,你準備好了嗎?」
畢業五年,林知暖自詡大風大浪都見過,卻還是在孟清遠的細說下感覺到了周到和尊重。
他的父親是北林市有名的骨科醫生,母親是考古報社主編,這樣的高知家庭,居然會催孩子結婚。
「我父親嚴謹,總是看起來不高興的樣子,我母親有時候會把工作帶到家裡,經常被下面的孩子們氣的頭疼,難免會數落我和我爸。」
看來是不太好應付的家長,林知暖添了幾分緊張。
看出林知暖的僵硬,孟清遠笑了:「暖暖,別緊張,萬事有我。」
林知暖瞳孔微弱,心頭突然熱了。
孟清遠叫她什麼來着?
她臉皮厚得像城牆,居然會發燙。
「不太習慣?抱歉,我只是讓你提前熟悉這個稱呼,我爸媽很聰明的,容易看出來。」
原來是這樣,只是為了演戲,林知暖用手碰了碰發燙的臉。
她居然自作多情了,不過,像孟清遠這樣的,不自作多情才怪。
她只是暫時沒有結婚戀愛的打算,又不是真的成了清心寡欲的尼姑。
孟家父母很熱情,出乎林知暖的預料。
在飯桌上,孟父孟母直接表態,對林知暖很滿意,孟清遠工作忙,如果有怠慢她的地方,不必客氣,教訓不過的時候,他們來打。
席間孟父風趣儒雅,孟母熱情爛漫,林知暖暗戳戳看孟清遠。
孟清遠忽然湊過來,在離她耳朵一厘米處,絕對超過了安全距離,但林知暖並不討厭。
那種被尊重,被妥善照顧的感覺,讓她覺得不是在演戲,而是真的在談戀愛。
「我沒騙你,我爸媽裝的。」孟清遠含着笑意,聲音極低,發音時氣流的衝擊力薄薄落在耳上,有些癢,讓林知暖的心亂了。
林知暖懶懶地看向孟清遠,他的眼神明亮,眼尾上挑,抖了一下眉毛,話的語氣半真半假。
她懶得問,演戲的第一準則,就是清醒地入戲,不做妄想。
她自視甚高,覺得自己能力出眾,也絕不是泯然眾人的長相,但跟孟清遠相比,還是差了很多。
孟清遠家在北林市最貴的小區,有些鴻溝,並非能力和個人條件就能解決。
林知暖看慣了悲歡離合,人情冷暖,就連前任宋平出軌時也說了,她是很優秀,但在家境更好的小三面前,還是不夠看。
「想什麼呢?」孟清遠自然而然握了她的手。
常年握手術刀,掌心居然細膩柔軟,溫熱感驚醒了林知暖。
「沒有。」林知暖微笑,慢慢地抽回手。
這很危險。
不止人,還有她的心跳。
從孟家出來,林知暖把紅包和禮物默默放在一旁。
孟清遠眼尖:「收着吧,我父母的心意,是送給我女朋友的。」
「我不是。」林知暖打開車窗透氣。
窗外的風突然平穩加速,迎着風聲,孟清遠說:「她們認為是就是,前段時間還開玩笑,說我單身太久,只要能帶回去一個女性朋友,他們就開心。」
話說到這個份上,林知暖沒拒絕。
手機鈴聲很合時宜地緩解了沉默,看到上面的備註,她的手僵了一下。
「暖暖,你回來一趟吧。」林母的聲音很無奈。
「家裡有什麼事嗎?」林知暖很擔心。
她媽屬於溫柔的和事佬,做不了家裡的主,這麼為難的語氣,林知暖下意識以為是她爸出了事。
「你叔叔那邊資金鍊出了問題,之前跟合作方賣好臉的時候,說家裡有個適齡的侄女,可以認識一下,媽知道你為難,你爸也說不出口,但暖暖,你現在也單身,萬一你們合適呢?」
林知暖總算把所有的事情串起來了,過年的聚會,哪裡是闔家團圓,分明是有求於人。
把她家攪的天翻地覆,還指望她幫忙?
林知暖拒絕了:「媽,我這邊還有工作。就不回去了,等閒了,就回去。」
「暖暖,你爸,你爸說了,讓你務必回去,就見見那個人,不滿意的話,他也不強求。」
林知暖覺得很悲哀,有時候她分不清,她爸爸是更在意叔叔,還是她們的家。
要不,她爸怎麼處處為別人考慮呢?
她不想再接着鬧矛盾,想到了孟清遠。
抬頭看到孟清遠在一片皎潔月色下,眉目清明,他像生活給自己的饋贈,給了自己溫柔反抗的力量。
「媽,我有男朋友了,我不想做違背道德的事,所以,幫我回絕吧,順便也告訴爸一聲。」
「需要我跟你一起回去,證明一下嗎?」孟清遠緩慢走近,眼睛裡倒映着她和月光。
「暫時不需要。」
7
林知暖沒想到打臉來的這麼快,在得知她有男朋友的第三天,林母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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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業的情感服務機構真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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