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1979年6月11日的《人民日報》上，刊登了一條全國政協五屆二次會議增補了三名政治委員，分別是賀子珍、王光美、繆雲台。

字數越少，時間越大，雖然信息簡短，但這像是一聲驚雷，震撼着國內外人們的心靈。大家爭相奔走相告：「賀子珍出來了！」

人們之所以對這則新聞感興趣，主要還是因為賀子珍曾經是毛澤東的妻子，也是同情她從前不幸的遭遇。

圖|賀子珍照片

一、子珍，你看起來憔悴了許多

「子珍，你最近憔悴了許多！」毛澤東望着妻子腹部隆起的肚子，關切地互相看了對方一會。在明亮的燈光下，兩人互相看了一會。

這是兩人的在西征途中的第三次會面，前三次兩人都是匆匆幾句話便分別了。還是在休養連支部書記董老的安排下，他們才在這間石壁小屋中有了半天獨處時間。

董老是一個幽默的人，他把賀子珍推到毛澤東面前，笑着說：「賀子珍是我的兵，請共和國主席代我管理半天，好養精蓄銳，早上翻過的老界山。」

毛澤東也笑着說：「董老，你說錯了。這間屋子裡，賀子珍是皇帝，我是臣民，由她管我，不信你問子珍。」

董老起身離開後，賀子珍的半尺厚軟綿的草鋪上，鋪展着發硬的棉被和潮濕的軍毯，毛澤東直接在墊了麻袋的鐵皮書箱上抽着煙。

「子珍，你看起來憔悴了許多！」毛澤東又說道。

「可不，人老了嘛！」賀子珍莞爾一笑。

這個笑容雖然帶着幾分憂愁，但依然美麗。眼神中還閃爍着幸福的光芒和希望。賀子珍雖然出生於官宦之家，來自小縣城，但並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姑娘，她的身上還有幾分揮刀上陣的男子漢氣概。

這個笑容，對毛澤東來說，太熟悉了也太珍貴了，他一生也不會忘記這個笑容。

「人老了嘛。」這是賀子珍隨便說的。可是，在毛澤東的印象里，她的確「老了」不少。

在他們認識並結合的六年來，經歷了多少人世間的滄桑？賀子珍已經生過三個孩子，一個由於不足月，生下來就死了，那是馬背上顛簸所造成的結果。

圖|賀子珍和毛澤東在延安

第二個是女兒，降生在行軍途中，只能寄養在老表家裡。沒有來得及問清收養者的姓名，連哪個村莊都記不得了。第三個是毛毛，一個聰明活潑酷似父親的兒子，如今三歲了，留在中央蘇區她妹妹賀怡那裡。

怎麼能不見老？她已經有第四個孩子的母親。漫漫征途，風餐露宿，怎麼能不憔悴？可是，賀子珍的這個笑容在毛澤東的記憶里永遠不老。

他第一次被這個睹之令人酣暢的、熠熠閃光的眼神吸引的時候是1928年的夏天。

紅四軍第三次打下永新縣城。這個美麗的縣城坐落在羅霄山脈中段的青峰環抱中碧波見底的永川河繞城而過，給山城留下一派秀色。

毛澤東在「大力經營永新」的思想指導下，在永新做社會調查，住在西鄉塘邊村一家地主的四合院裡。

賀子珍是永新縣第一任婦女部長她按照縣委的指示帶着工作組到西鄉調查，並建立黨的組織，成立暴動隊，開展分田地的工作。一個十九歲的姑娘熱情高，勇氣足，膽量大，就是不知道如何進行調查。

「你去召集一個座談會，我可以給你示範！你帶着小本本記錄就是了！"

毛澤東一下被光彩照人的姑娘吸引了，竟不能自持地對她注視了好久，直到賀子珍漲紅了臉，低下頭去。

調查會召開得活躍、深刻，也很成功，群眾在毛澤東面前開始無拘無束，敞開胸懷。

圖|賀子珍在延安

二、咱們今天來個互相調查吧！

會後，他對作記錄的賀子珍說：我給你三天時間，寫一份「西鄉塘邊村調查情況」，可以補充我的《永新調查》。

「為什麼三天？我看一天就夠了！」

「那好，就一天吧，寫好了來找我！"

賀子珍笑了。就是這個笑容猶如一支神矢，帶着活潑的姿態、鮮艷的色澤，愛情的芬芳，青春的熱烈，射中了毛澤東的心。

這個笑容，曾長久地伴隨着毛澤東，不管是春風得意的早晨，不管是厭悶欲絕的長夜，這個笑容總給他帶來愉快和安慰。

直到25年之後，中國歷史上那個風雷震盪的多事之秋，他想再看一看這個笑容煩亂的心期望從這個笑容里得到某種寬慰。

坐在越城嶺下小屋裡的毛澤東，無法預知二十五年後的那個「未來」，他眼前顯現的只能是對井岡山那個笑容的記憶。

隔了一天賀子珍果然來了，臉紅紅的，靦腆得叫人生憐的樣子使毛澤東倍感好奇。她聲稱自己沒有完成任務，左寫右寫不好。

「我說嘛，一天要完成三天的任務，當然有困難了。沒關係，一回生兩回熟三回就能當師傅，你坐。」

圖|毛澤東《農村調查》

毛澤東給她泡了一碗老百姓土法自制的苦味很足的茶說：「咱們今天來個互相調查吧！」

"你是名門望族官宦之家的小姐。"毛澤東開始了他略帶幽默的調查，藉以打破賀子珍的拘束，「參加革命可不容易。」

「我父親是當過安福縣的縣長，可是後來遭人陷害，反而坐了大牢……」

「清官難做嘛，你父親賀煥文不會巴結豪門顯貴，當然就干不長了。」

「毛委員，你怎麼一說就准？"賀子珍有些驚奇。她相信不會有人向毛澤東說起她的身世。

「我會判斷……」毛澤東微笑着，喊警衛人員拿點什麼吃的來招待客人，警衛員告訴他鎮上小店裡有賣芝麻糖的。

「那就芝麻糖吧。」警衛員歡快地跑出去了，賀子珍不好意思地紅着臉。

「我們湖南人愛吃辣子所以干起革命來也有股子辣勁。"

賀子珍忍不住笑了，笑得很開朗：「毛委員，你真會說笑話，我不吃辣子，可我帶暴動隊守永新南門的時候，也有點辣勁。」她自覺說得有點誇張，忍不住也笑了。

「就一點也不害怕？"

「開頭當然挺緊張，一幹起來就忘了怕……」

賀子珍變得無拘無束了，站起來給毛委員續茶。這時才察覺腋下，背上有津津的汗水流下。她不知為什麼如此靦腆緊張，在幾千人的大會上講話也沒有怯場啊。

圖|賀子珍年輕時候的照片

警衛員最善於體察首長的需求，以最快的速度買來了一斤芝麻糖，向桌上一放回頭就跑。

剛跨出門檻就被毛澤東叫住了：「跑那麼快幹啥子嘛？又沒有老虎追着，任務還沒有完成哩。這點糖，一半待客，一半慰勞你的警衛班，有福共享，利益均沾嘛。」

警衛員硬是不聽命令，向賀子珍笑笑，跑了。

就這樣，賀子珍與毛澤東走得越來越近，兩人理所當然結合為夫妻，賀子珍同時起到了毛澤東秘書的身份。

兩人成為夫妻10年，留下了許多珍貴的回憶。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兩人性格上的差異越來越大。

毛澤東發電文請求賀子珍不要離婚

1938年1月，西安辦事處收到了從延安發來的一通電文，這是毛澤東發給夫人賀子珍的。

賀子珍是不久之前才來到西安的，這時她留在房間，哄着只有3歲的女兒毛嬌嬌。賀子珍又懷孕了，情緒很不正常，總是抑制不住內心暴躁。

可能是懷孕期間的生理反應，這次賀子珍因為一點小事，賀子珍和毛澤東又發了脾氣。理智也壓不住情感上的衝動，賀子珍毅然決然和毛澤東提出離婚，還負氣從延安離開，準備乘車來蘇聯治病。

圖|賀子珍早年照片

為了挽回賀子珍，毛澤東便發了這份電文。電文完全是毛澤東的誠意相告，希望請他回到延安，不要離婚。

機要科的同志譯出來，親手交給了賀子珍。她讀完電報後，心情可以說是百味雜陳。毛澤東平時日理萬機，忙碌異常，這次發生的矛盾，也完全是自己原因造成的。

毛澤東批評了賀子珍，但也原諒了她，讓她不要離婚的電報也送到她手中了。

賀子珍猶豫不定，但是執拗的性格主導了她的舉止，倔強的個性也讓她選擇離婚，選擇遠赴蘇聯。

在蘇聯的日子漫長卻又短暫，1947年賀子珍坐上回火車，回到祖國北陲的大城市哈爾濱，開始了八天的旅途。

賀子珍遠比任何人的都感到旅途的漫長，自從她登上火車，神經一直在興奮着。闊別九年，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樣子，昔日思念的戰友現在在何方？

她懷念她的哥哥賀敏學和妹妹賀怡，他們又在哪裡？還活着嗎？她還懷着一種感激之情想到毛澤東，不是他的支持和關心，她將永遠流落他鄉，回不了祖國。他現在身體怎樣？指揮千軍萬馬，一定更忙了吧？

圖|賀子珍與妹妹賀怡

她也想到自己，剛出國時多麼天真幼稚，一心想讀書，回來後好多做點工作。結果，書沒有讀好，白白荒廢了九年的光陰。現在看看同志們，都前進了，都有了貢獻，自己卻一事無成，她感到太慚愧了。

賀子珍是個樂觀的人，她沒有讓自己沉浸在過去的無限哀痛之中，因為她充滿了希望，看到了未來。她正走在歸國的途中，馬上就可以投入到火熱的戰鬥中去了。她決心用加倍的努力去工作，彌補過去的損失。

回到哈爾濱後，不知道為何賀子珍產生了給毛澤東寫信的念頭。她翻開信紙，思緒萬千，到底應該從何寫起呢？一別多年，兩個人都飽經滄桑，有太多話要說。

猶豫半天，賀子珍還是鼓起勇氣寫道：

主席，我已經回到中國了，身體不是很好，如今正在休養。並準備參加一些工作，我離開中國九年了，對國內的有些狀況不是很了解，希望通過工作來了解狀況。

接着，她回憶蘇聯的艱苦生活，最後感謝了毛澤東對自己母親和妹妹的照顧。

嬌嬌也用俄文給爸爸寫了一封信。賀子珍把兩封信裝在一個信封里，發出去了。

毛澤東沒有給賀子珍回信，卻打了一封電報給嬌嬌。電報是這樣寫的：

嬌嬌我的女兒，你的信我收到了。你好好學習，做一個中國的好女孩，爸爸很好。

大約在一個月以後，毛澤東派來一個警衛員對賀子珍說：「毛主席很想念嬌嬌和毛岸青，希望能把他們接到身邊，來北京讀書，希望能徵求你的意見，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圖|賀子珍與毛嬌嬌在蘇聯

賀子珍爽快地答應：「既然毛主席的想念孩子們，我完全同意他們回到父親身邊，沒有異議。」

四、我已經把我的感情給了毛澤東，不可能再愛第二個了

等到孩子們一走，賀子珍才感到身邊沒有兒女陪伴是多麼孤寂。於是，賀子珍鼓起勇氣給毛澤東寫了第二封信。

毛澤東沒有回信，但她很快收到了女兒嬌嬌的回信。毛澤東知道賀子珍對女兒的牽掛，便決定每年暑假期間將女兒送回身邊，等待收假再接回北京。

嬌嬌每次回來，賀子珍都要和她了解毛澤東的近況。當她聽說毛澤東一切都好時，臉上露出了寬慰的笑容。

從延安開始，幹部內部就有在周末跳交誼舞的風氣，哈爾冰雖然已經解放了，也有在周末舉行舞會的習慣。

大家見賀子珍的身體有所好轉，偶爾也會拉她去跳舞，賀子珍在眾人中間，風姿不減當年。

在賀子珍家庭發生變故以後，在蘇聯的同學中，有人對她表示過愛慕之情。這次回到祖國後，仍然有人希望她能再婚。但是，賀子珍都婉言拒絕了。

圖|賀子珍回國後照片

許多人關心賀子珍今後生活的道路怎麼走？她有些什麼打算？賀子珍自己說：「我一生只愛一個人，我已經把我的感情給了毛澤東，不可能再愛第二個了。"

1949年，中國人民解放軍以不可阻擋之勢，解放了北平、天津、南京、上海，並為解放全中國發起了全面的進攻。

毛澤東從西柏坡遷居石家莊。他在這裡見到了賀子珍的妹妹賀怡。兩個人談到了賀子珍的情況。毛澤東說：「你讓賀子珍到這裡來，這是歷史造成的事實了，我們還是按中國的老傳統辦吧！」

毛澤東沒有說，按中國的老傳統辦。具體怎麼辦法，賀怡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要恢復同賀子珍的夫妻關係，承認歷史上造成的這個事實。

賀怡按照毛主席的意見，來到哈爾冰接賀子珍。當她們乘坐火車來到山海關站台，上來了兩個同志自稱是組織部的，對他們說：「你們現在只能南下，不能進山海關站，組織決定讓你們到哥哥那裡去。」

賀子珍一聽這話就知道，這裡指的是自己，而不是妹妹賀怡。細心又敏感的賀子珍知道，這是有人在從中阻撓。

圖|第二排左二便是賀子珍

賀怡為賀子珍爭取機會，但決定是不能改的，這兩人言辭肯定，毫無商量的餘地，還以開除黨籍相威脅。無奈之下，大家只能我轉車回到上海，住在賀敏學家中。

這件事對賀子珍來說是個打擊，但賀子珍只接受了譚震林對她工作上的安排，在杭州市婦聯成為擔任了副主席。

對於賀子珍沒能按照毛澤東的意願，來到她身邊，毛澤東是怎麼想的呢？

賀子珍了解毛澤東是一個組織紀律性很強的人，即便組織的決定是錯誤的，甚至是正確的，她都會無條件服從。

五、毛澤東得知賀子珍病重，流下了眼淚

1950年，賀子珍和哥哥賀敏學、嫂子李立英，聯名給毛澤東寫了一封信，感謝他對女兒嬌嬌的照顧。

信中說：

嬌嬌回國時一句中國話都不會說，現在不但會說了，而且會用中文寫信了，這都是毛主席教育的結果

除此之外，信里還談了他們三個人的工作安排問題。

這封信是李立英執筆的，很快便收到了毛澤東的回信，信中寫道：

希望賀子珍保重身體，顧全大局，多看看社會主義建設。

毛澤東在信中所表達的意思，賀子珍完全領會了。她要回到毛澤東身邊的願望不能實現了。

1954年的一天，賀子珍正在上海哥哥的家裡休息。收音機里播送毛澤東的一次講話錄音。賀子珍聽得發呆了。這聲音對她來說是多麼熟悉呀！她已經有十多年沒有聽到這個聲音了。

這時，李立英來到主席身邊一起聽廣播，忍不住讚嘆：「毛主席的聲音真是洪亮！」

賀子珍想了想說：「是呀，他的聲音和過去一樣洪亮。」

收音機把毛澤東的講話錄音播了一遍又一遍，賀子珍就坐在收音機旁，聽了一遍又一遍。她忘了吃飯，也忘了睡覺。

第二天早上，李立英起床，發現賀子珍還坐在那裡，貼在收音機上、凝神聽什麼。

她見到李立英來了，便問她：「怎麼收音機不響了，不廣播毛主席的講話了？」

李立英走過去一看，原來收音機一晚上沒關，已經燒壞了。賀子珍病了，她茶飯不思，精神恍惚，處在一種有時清醒有時糊塗的狀態。

毛澤東的聲音給他的刺激太大了！她原來已經癒合的創傷，又重新揭開，在不斷流血。在蘇聯的那段日子，特別是後一段時期，她的精神經受過嚴重的打擊，現在更受不住打擊了。

賀子珍生病的消息，很快傳到毛澤東那裡。當他知道賀子珍是為什麼病的以後，流下了眼淚，她提筆寫了第二封信。

圖|賀子珍一家人合照

聽說賀子珍不肯吃藥，也不肯看病，毛澤東在信上囑咐她要注意身體，好好治病。他在信上說：

蘇醫生是個好同志，楊醫生也是好的，要聽醫生的話。

他聽說賀子珍抽煙抽得很厲害，就在信是勸她說，不要抽那麼多的煙，煙抽多了對身體不好。信中，還要求賀敏學代為照顧賀子珍。殷殷之情，溢於言表

不久毛澤東又派嬌嬌到上海來，代替他探望賀子珍。臨行前，毛澤東對嬌嬌說：你告訴上海的組織，媽媽病了，請他們多照顧，帶她去治病，但不要說她是為什麼生病的。

賀子珍看了這封信後，病情竟然慢慢地好起來，她也肯吃藥，也肯看病了、還把煙戒了。

毛澤東不時地給賀子珍捎點東西來，有吃的，有用的。他知道賀子珍燒壞了一台收音機，就買了一台當時國內最好的熊貓牌收音機，送給她。

有一次，毛澤東還捎來1000元。賀子珍用這些錢買了許多日用品，送給在井岡山時期曾掩護過她的鄉親。

毛澤東勸賀子珍戒煙，但有一次，一位外賓送給他一支洋牌子的香煙。他打開其中一包抽了一半，突然想起賀子珍愛抽煙，就把那9個未開封的和抽過的一半香煙一起打包送給賀子珍。

賀子珍收到這些煙後，原來已經戒了煙，又抽了起來。

圖|賀子珍晚年與女兒、外孫

在毛澤東送給賀子珍的東西中，還有一塊淡黃色的大手帕。手帕是舊的，是毛澤東使用過的。

賀子珍看到這塊手帕思念之情不能自己。她看着毛澤東的手帕，又提筆寫了第四封信，在信中寫到自己對他的懷念。

六、得知毛澤東和江青分居：他後半生可怎麼辦

女兒嬌嬌是兩人的聯絡人，賀子珍從嬌嬌，也就是李敏口中當得知江青和他分居後，她為毛澤東生活孤寂而感到憂愁，哀嘆道：「他的後半生可怎麼辦，誰來照顧他啊？」

賀子珍的身體復原後，在上海定居。隨着身體的好轉，她產生了工作的想法，但每次組織上的回答都不明確。

為了打發無聊時光，賀子珍在上海居住一段時間，又調到福州的哥哥賀敏學家中住上一段時間，再回到江西南昌一段時間。

1959年，賀子珍在南昌閒居。突然接到了一則通知：請她到廬山。

她還以為是讓她到那裡休養呢，就隨着派來接她的汽車走了。汽車開到九江，立即上山，到達賓館時，已經是晚上八九點鐘了。

她被帶到一個房間，抬起頭來，賀子珍驚訝地發現：自己日思夜想的毛澤東坐在裡面。毛澤東看到她來了，就站起來，笑着跟她打招呼，請她坐下。然後，他拿了兩杯茶，倒了兩杯茶，他們坐在茶几對面的兩張藤椅上。

圖|毛澤東在辦公

賀子珍做夢也沒想到，此時此刻能見到毛澤東。突然，她的眼淚流了出來，怎麼也停不下來。接着，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一直哭。

見賀子珍情緒如此激動，毛澤東溫柔地說：「如今我們再次重逢，你不說話只是哭，以後說不定沒機會了。你這幾年過得怎麼樣，身體好些了麼？」

聽到毛澤東的話語，賀子珍的情緒慢慢平復，看了看毛澤東說：「我如今好多了，只是身體沒有以前還好了。你呢，你怎麼樣？」

毛澤東說：「我很忙，遠比過去要忙得多。」

接着，毛澤東問了賀子珍在蘇聯的事情。聽完這些，毛澤東嘆氣說：「當初，為什麼非要離開呢？」

賀子珍的眼淚止不住流下來，哽咽地說：「是我的錯，我那時候真的是不懂事。」

兩個人都沉默了，他們是否回想起過去那段艱苦而又美好的年月？賀子珍的眼睛充滿着惆悵和柔情。她說不清楚當時自己是什麼心情，只感到內心湧起的酸、甜、苦、辣都摻雜在一起了。

過了一會兒，毛澤東有意轉換話題。他談起了他這些年的情況，還說，他實在太忙，想辭去國家主席的職務。賀子珍細心地聽着，不時地點點頭。

毛澤東又告訴賀子珍：「嬌嬌有朋友了，你見過沒有？同意不同意？」

賀子珍說：「我已經見過了，既然你沒有意見，我也同意。」

毛澤東點點頭說：「那好，我這次開會回北京，就給他倆舉辦婚禮。」

圖|影視劇的毛澤東與賀子珍

賀子珍和毛澤東這次重逢，一共談了一個多小時。離別之際，毛澤東起身道別：「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明天再接着聊。」

他們沒有握手，也沒有告別，只點點頭，就各自回房間去了。因為，他們都很清楚，這只是暫別，幾個鐘頭後，他們又可以見到了。

誰能料到，情況發生了急劇的變化。第二天早上，賀子珍正在自己的房中，等待同毛澤東的第二次會面，忽然有個工作人員進來說：「毛主席有事已經下山了，請你也馬上下山。」

他不由賀子珍分說，半請半強迫，當時就把賀子珍送下了山。

見面突然，分別也突然。20年來的盼望的相逢便這樣匆匆結束了，大喜變成大悲，賀子珍很快便病倒了。

但是，她並沒有因此倒下去，而是以頑強的毅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沒有頹唐也沒有消沉，她用更加冷靜的目光的，觀察着周圍的命運，關懷着祖國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