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導 00 後、情感答疑，虎撲直男做起了「線上老師」？

來源：36氪

來源 | 毒眸（ID：youhaoxifilm）

文 | 上年紀的眸爺

頭圖來源 | 視覺中國

「瘋了，放假放太久、腦子退化，我連初中數學題都解不出了。」

一名自稱是985在校生的JR（虎撲用戶間的稱呼）感慨道，並把一道將其難倒的數學幾何題，發到了著名直男社區虎撲上。很快，這道「難倒985的初中數學題」就引起了一眾JR熱議，大家紛紛在評論里給出了自己認為最優的解法，還有人為究竟是否存在唯一解展開了激辯。

不過這位985的JR倒也不必太過於緊張或沮喪，因為最近這段時間，隨便翻翻虎撲的帖子，就能看到許多像他一樣拿着初高中題目四處求助的JR。

對於不了解虎撲的人來說，如果偶然打開這個以「直男氣」聞名的論壇，可能會感到有些茫然：JR們怎麼變得這麼好學了？討論的都還是初高中的數理化問題？

好學的可能並不一定是JR，或許真的一群面對寒假作業一籌莫展的初高中生。

因為遇到了一位詹姆斯的女粉絲，某詹姆斯球迷幫着解答了數學和化學題

一番了解後，毒眸了解到，主要是由於宅在家無聊，很多JR玩起了QQ此前推出的新功能——擴列匹配。結果匹配到的往往都是00後、05後，在巨大的年齡代溝下，數理化成了兩代人少有的話題，不少熱心JR都化身「在線教育」生力軍，輔導起小朋友寫作業。而遇到解不出的難題，便只好回虎撲請教JR們了。

「我成了00後的情感導師」、「誰能幫我看下這道題該怎麼畫輔助線」、「有個05後居然讓我幫她做寒假作業」……從寒假作業到情感問題，似乎沒有虎撲JR不涉足的「教育領域」。而這場由少數人開啟的「娛樂」，也最終逐漸演變成了整個社群內的流行文化，還帶動了一些新的「商機」。

但與此同時，爭議和關於邊界的討論，亦隨之而來：並非所有的用戶都能像部分JR一樣使用擴列，這個無年齡限制、無需實名或者信息驗證的平台，該如何規範用戶的言行、保護未成年使用者？

什麼是擴列？

如果你是Z世代，請別鄙視提出這個問題的眸爺。

老實說，作為上了年紀的人，眸爺剛聽到這個詞時確實是一臉茫然，仿佛有了種將要和時代脫節的感覺。而當我仔細看完網上關於擴列的解釋和其發展過程後，更是老淚縱橫：原來我不是將要和時代脫節，應該說是早就被時代甩在身後好多年了。

因「擴列」並非最近才有的新流行詞，而是已經火了好幾年了。簡單來說就是一種流行於00後中間的「黑話」，即請求擴充好友列表、交新朋友的意思。常見於QQ部落、百度貼吧、微博等00後用戶較為聚集的網絡平台，以及《王者榮耀》等00後酷愛的遊戲當中。

據百度百科解釋，這個詞起源於「李宮俊吧」。李宮俊是一位90後網紅，因「李宮俊原創個性簽名」等文字，而在一些圈層內頗具名氣。為方便各位上年紀的80、90後理解，在此摘錄兩句其代表作：「孤單是個節拍，而我停不下來」 、「活得像張皺了的白紙，明明什麼都不是，但卻已經傷痕累累」。

如果你足夠年輕，一定在QQ空間裡讀過李宮俊的詩

幾年前，在李宮俊吧的一次整頓中，吧務開始禁止用戶互相留聯繫方式和發交友貼的形式交友，於是吧友們只得用暗語「擴列」來指代交友，把類似的帖子都稱為「擴列貼」。很快，這樣一種「暗語」便從李宮俊吧流傳開來，向其他網絡社區、平台擴散。

先是在各大貼吧里，擴列逐漸取代「交友」成為了通用語言；緊接着在QQ等社交平台上，也陸續出現「擴列群」等以擴列為目的的集群；按照百度搜索指數顯示，在2016年-2017年間，擴列的網絡熱度有明顯上漲，儼然成為了一種比較流行的文化現象。

而此前騰訊發布的《00後在QQ:2019 00後用戶社交行為數據報告》顯示，去年00後最常使用的三種添加好友方式，分別為Q群擴列、搜索Q號精確查找和通過QQ空間添加（排名分先後），QQ擴列顯然已成為年輕一代最重要的一種交友方式。

但從用戶畫像來看，虎撲的核心用戶多為20-29歲的男性，怎麼會和00後的文化扯上聯繫？

這主要是因為在去年年初，為了方便用戶擴列，新一版的QQ正式上線了類似漂流瓶的陌生人社交入口「擴列」。藉助這一功能，QQ用戶可以通過相互點讚和「暖說說」等方式來提升熱度、向陌生人自我展示，實現擴列；同時也能靠匹配模式來認識陌生人，隨機擴列。

QQ擴列的界面，黑話太多

按時間線在虎撲上搜索「擴列」可知，去年年初該功能上線後，便陸續JR對其進行討論，但並未掀起太多熱度。直到今年春節，由於疫情人們只得宅在家裡，加上CBA、LPL等深受虎撲直男喜愛的娛樂方式，也都因為春節和疫情而暫停，一些無事可做的JR只得想辦法找樂子，QQ擴列便因此而進入了很多人的視野。

數據顯示，從今年2月1日前後開始，虎撲上以「擴列」為關鍵詞的帖子數量開始增加，帖子的回覆數量也有了顯著增長。隨後不久，虎撲還為此專門開設了「擴列討論區」，平均每天的社區熱度都能達到3萬上下，比一半的NBA球隊話題區熱度還高。

然而當大批JR湧入匹配後，卻發現了一個問題：雖然常常同時有幾萬人在線，可大多數都是比自己小8-10歲的00後、05後，巨大的年齡代溝和道德上的壓力，使其並沒法隨心所欲地與匹配到的人交流，甚至還出現一些令虎撲直男哭笑不得的場景。

「24歲的我被05後說是老男人」、「誰能給我解釋解釋，擴列到的妹子說的話是啥意思」、「尬聊了兩分鐘之後，我被拉黑了」……一時間，過去幾年當中前敢挑戰梅格妮（吳亦凡粉絲）、後能勇斗ikun（蔡徐坤粉絲）的虎撲JR們，紛紛在這場和00後的跨代溝通中吃了癟。

對此，還有JR在熱帖的回覆中特意提醒道：在未成年人居多的擴列上，各位老哥們可不要做出越界行為。

虎撲直男，在線答題

好在雖然話不投機，但是「上了年紀」的虎撲直男們還有知識可以傍身，於是乎「在線教學」便成了虎撲的新熱門話題——在有JR吐槽，居然有妹子因聊不下去而向他請教數學題後，不少虎撲用戶宛如發現了一塊「解悶新大陸」，紛紛在擴列上做起了「線上老師」。短短几天時間，「答題」便在虎撲風靡。

以「解題」、「問問題」為關鍵詞在虎撲進行搜索，都能看到不少JR在擴列上幫助初高中生答題的內容。而隨着「虎撲直男，在線答題」的信息不脛而走，有JR表示，如今甚至會有匹配對象聊天第一句話就是請教題目。還有甚者，會向「上年紀」的JR諮詢感情問題、請教如何緩解備考壓力。

有JR被問題難倒，其他JR製作解題視頻幫忙

很多時候，離開學校多年的JR也會被這些題目困擾，或者因為並無太多感情經驗而無從下手，於是便會跑回虎撲求助。因此在一些熱門帖下，甚至能看到大家討論最優解法或者發布解題思路視頻的情況，以及相互探討「XXXX情況下，男生怎麼哄女生會比較好」、「怎麼勸這個高三/初三生不要放棄最後幾個月」。

但也有的JR在拿到題目後並不樂意回答，將聊天截圖發到虎撲吐槽，結果反被其他JR抱怨：你不想答題，那你倒是把題目發出來讓我們看看呀。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認可這樣一場「在線狂歡」。

儘管許多JR是很認真地在給00後、05後答疑解惑，但不少網友仍表示沒有有效的手段，能夠控制和規範每一個用戶的言行。畢竟本質上來說，JR以90後和80後居多，與許多擴列用戶間天然存在着因年齡差而帶來的權力不對等，即由年齡和社會地位等所帶來的「泛權力」。

對於很多初中生、高中生而言，尚處在心智不夠成熟、閱歷相對有限的階段，這種權力上的不對等，很容易帶來一些異化。

例如就有不少成年人在使用擴列時，會要求匹配到未成年人爆照或者存在其他越界的行為。雖然不少JR如上文所言，也在極力提倡虎撲用戶注意擴列時的言行，但想要真正避免這些問題，可能更多還是需要QQ等平台做出一定的規範和限制。

面對越來越火的擴列，為防止有人利用擴列違法犯罪、損害他人利益，虎撲官方也在2月4日緊急發布《虎撲社區對於QQ擴列玩法相關帖中的違規行為聲明》，對JR言行進行規範。

該《聲明》中明令禁止的行為包括了：不得擅自發布擴列對象照片、曬自己辱罵擴列對象的內容、曬各類涉黃等違法內容，以及曬用虛假照片誘騙對方的行為，如「利用孫笑川等人的照片欺騙對方」。

對，這條規則是真的

而除了規範引導用戶外，虎撲也從這次擴列熱中找到了新的「商機」。

現如今，在虎撲的社區植入廣告裡，經常能看到類似於「還在擴列小朋友？成熟JR都在這裡撩大姐姐」等內容，來為一些成人向的社交、約會軟件做推廣。對此有很多JR戲稱「還是官方最了解用戶」、「虎撲有史以來最精準的一次廣告投放」。

不僅如此，毒眸注意到，如今在虎撲上搜索「匹配」、「擴列」等關鍵詞時，能夠查閱的內容不僅僅局限於QQ擴列，同時也有很多「JR」是通過其他軟件匹配到聊天對象的。

有相關營銷人士告訴毒眸，借JR身份在虎撲發帖做產品推廣、軟植入，早就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雖然無法確定QQ擴列的走紅究竟是偶然還是有意為之，但新一批開始走紅的擴列平台，大概率都是定向營銷的結果。

這場由小規模圈層狂歡引發的社交產品營銷熱，也從某種程度上證明了虎撲作為當下最知名的「直男社區」，在商業化上的另一種可能和空間。毒眸在此前的文章中曾提及，早在2016年時，虎撲創始人程杭就表示，虎撲要做B端生意及「去體育化」。

兩件事其實都指向了娛樂營銷，影視、音樂、ACG等娛樂話題板塊，就是在此後一段時間裡陸續出現在虎撲的版圖當中的。到了去年，虎撲還上線了影視評分系統，顯然是為了能夠將直男的影視審美量化，為此後進一步深耕娛樂營銷做鋪墊。而從擴列引發的社交熱，則變相體現了直男用戶可被挖掘的泛文娛商業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