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nder詐騙王》離我們並不遙遠，女性如何在情感中保護自己？

情感導師 2023-08-04 8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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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過去的情人節，你過得還開心嗎？

在兩性關係中，女性常常投入地愛與奉獻。然而，情感關係有其複雜的另一面。最為集中的是三重困境：被情感操控、被人身傷害、被經濟欺騙。我們請來心理諮詢師和專業律師，解析為何女性會陷入這些困境，又如何掙脫；同時給予人身安全、財產保全等方面的支持和指導。

願每個女人都能成為自己命運的導演和主角，擁有智慧和勇氣遠離傷害，擁抱愛與自由。

在情感關係中被經濟盤剝，是這個時代女性的一大困境，其中有兩部分特別突出：一是隨着女性擁有越來越豐厚的財富，在各類社交APP和婚戀網站上，以婚戀為名對女性進行「殺豬盤」越來越多。二是在婚戀中讓女性承擔巨額債務，以謀奪女性的財產和財富。

1. 破局「殺豬盤」：最近一部紀錄片在社交媒體上刷屏，這部名為《Tinder詐騙王》的紀錄片揭露了情感騙子Simon Leviev通過偽裝成身價上億美元的繼承人，在APP上利用甜言蜜語和金錢攻勢俘獲女生的心。這場打着愛情名號的騙局最終讓Simon Leviev在世界各地累計騙取了大約1000萬美元，最終3位受害者取得聯繫，勇敢地揭露了這一惡行，將騙子繩之以法。Girls Help Girls的結局固然欣喜，只是受害者仍在努力償還賬務，而騙子通過保釋出獄，依舊在更新他的社交軟件尋找新的獵物。

《Tinder詐騙王》海報

片中受騙的姑娘們，都是受過高等教育、家境良好、模樣俊俏的優質女青年。「確實，被殺豬盤盯上的，往往正是婚戀市場上條件非常好的A女。」心理諮詢師史宇說，而且這類騙局中，往往提供了韓劇一樣的愛情故事腳本。

「我們自身有很多心理效應在參與，比如我們對成功企業家的光環效應——這正是騙子們常常扮演的角色。這裡面有被利用的人類共通的情感需要，比如，愛與被愛的需要，信任與被信任的需要。我們缺失什麼，殺豬盤就滿足什麼。」心理諮詢師董如峰說，「殺豬盤」從頭至尾完成，可以說是一場內容非常結構化的心理魔術，具有大型＋實景＋沉浸式體驗＋言情劇等特點，再佐以「無條件積極關注」等心理學佐料，最後形成「包圍圈」。

「女性是通過語言來表達和感受愛意的，雖然是文字，但女性會覺得自己被有愛意的目光看着，這也是今天為什麼殺豬盤通過網絡就能夠實現的原因。」心理諮詢師宮學萍首先提醒我們，注意殺豬盤中提供的「話語」迷陣；但更值得注意的是，屢屢得手的殺豬盤騙局中女性財商的集體缺失。「每一個戀愛中的女性，都要有一個意識，就是為自己的錢負責任。當代女性要問自己的，就是基本財商。如果我們平時就經常運作財商，遇到殺豬盤讓你投資開店，你也會比較清醒。」

圖片提供/ 視覺中國

在董如峰看來，破局殺豬盤並不難，就是保持覺察，注意其中人與事的各種矛盾信息，相信自己的直覺。「尤其要關注其中有沒有社會聯結，這一塊非常重要。」

宮學萍也認為社會關係這一點非常重要。「如果是正常的戀愛，就會深入彼此的社會關係。一個男人有女友、有老婆了，難道不得瑟一下？他如果一直都不邀請你和他的朋友、同事見面，也從不讓你去他工作的地方，什麼場合都不帶你，天天影兒都不見的戀愛，即使不騙錢，可能也不是一個指向婚姻的戀愛。在一段關係中，好像既沒有往婚姻方向走，又總向你要錢、讓你投錢，這個關係不是騙子，也是扭曲的。」

2. 理清伴侶間的債務：與殺豬盤類似，在《民法典》施行前，中國有一個人數不少的婚姻受害群體，多數是女性，她們僅僅因為結婚就背上了巨額債務。比如，媒體曾報道過一則「女子結婚兩個月負債五百萬」的新聞。這並非個例。有些女性在離婚幾年後，突然被前夫的所謂夫妻共同債務而拖入深淵，財產被凍結拍賣，餘生都要為前夫一家打工，清償不明不白的債務。

2021年1月1日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一千零六十四條重新規定了夫妻共債共簽：「【夫妻共同債務】夫妻雙方共同簽名或者夫妻一方事後追認等共同意思表示所負的債務，以及夫妻一方在婚姻關係存續期間以個人名義為家庭日常生活需要所負的債務，屬於夫妻共同債務。」

杉合家事的楊葉律師認為，在今天的實踐中，伴侶間還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如果夫妻一方在另一方設立的一人有限公司擔任高管或監事等職務，則應視為該公司系夫妻共同生產經營。因此，應避免在配偶投資設立的一人有限公司中擔任企業執行董事、高管或監事。「當然，只要設立公司，股東就應該依法擔責。而釐清界限，做好個人財產與公司財產的財務區分手續，或者選擇其他非一人有限公司或夫妻股東公司的公司形式是可行的。一人公司具有的優勢與缺陷是並存的，極易出現家庭財產與公司財產混同，公司一旦經營不善，應及時止損，保護好家庭或個人財產。

傅文、楊葉：保護婚前財產，看護共同財產

傅文律師：取得結婚證之前，各自所擁有的財產，原則上都是婚前財產。領結婚證之後取得的財產原則上都是夫妻共同財產。當然也有例外，比如夫妻之間有一個約定夫妻分別財產制。如果能證明哪些東西是婚前財產，則不因為時間、財產形態的變化而發生性質的變化。但如果兩人財產發生了混同，婚前財產可能轉化成夫妻共同財產。

楊葉律師：如果婚前的房產在婚後賣掉，成為現金重新購房則要視情況而變，要看是否為婚前個人財產的轉化。第一種情況：有一套房子婚前取得所有權無貸款，婚後一直沒用來抵押貸款，但是婚後賣掉了，用賣掉這套房子的款項買了另一套房子也是無貸款全額買的，則這仍然視為個人財產。第二種情況：婚前購買的房子，結婚後還貸款了，這就屬於共同還貸的情形，房子的共同還貸部分以及對應的增值部分就屬於共同財產，而婚前首付和還貸的部分以及對應的增值部分則屬於個人財產。這套房子如果這時賣掉，用這房款再買一套房子，則後一個房子就是共同財產了。

現在很多夫妻共同擁有公司、股份、債券、基金等各種不同類型的資產，家庭財產如果很複雜，建議做一些書面的法律文件，以及設立家庭的財務制度。例如婚前協議、夫妻財產制度等。如果想要保護好自己的共同財產不被第三人侵犯，則要時刻掌握好共同財產的積累和開支情況，做一下財產清單，共同整理大額開支去向。

在中國，家庭暴力這個議題，分別有兩對男女，幾乎家喻戶曉。

一對是2001年播出的第一部反映家暴的電視劇《不要和陌生人說話》裡，馮遠征飾演的安嘉和與梅婷飾演的梅湘南。在眾人眼中，安嘉和是位優秀的外科專家；在家庭里，卻是一個狠辣的家庭暴力實施者。受害者梅湘南幾乎每天都被打至血流滿面，她驚恐無助的眼神與安嘉和殘暴的表情都成了國人的屏幕記憶。

《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劇照

另一對，則是真實人物，「瘋狂英語」李陽和他的美國前妻Kim。Kim接受採訪時說，最讓她刻骨銘心的家暴，發生在2011年8月30日。「李陽騎在我背上，揪着我額上的頭髮，往地上撞。他對待我像對待一隻動物！」那一天，Kim衝進了派出所。沒有法律可依的警察也不知道如何處理，甚至問Kim：「你想讓我們做什麼?」 Kim忍住淚水聽着周圍的議論，堅持着完成證據保全。

後來，Kim以一個家暴受害者的形象勇敢發聲，並把自己和她著名前夫的家暴案，變成了一個擾動全社會的公共事件。當時，至少1200位女性向Kim講述自己的故事，向她求助。

Kim在北京朝陽區人民法院

2016年3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家庭暴力法》終於正式頒布，這是中國第一部專門用來規範和制止家庭暴力的法律。北京千千律師事務所主任呂孝權律師介紹，這個法律的第二條對家暴做了界定：「指家庭成員之間以毆打、捆綁、殘害、限制人身自由以及經常性謾罵、恐嚇等方式實施的身體、精神等侵害行為。」這意味着，無論電視劇中的梅湘南，還是真實的Kim，在今天都將受到法律的保護。

「被打、被責罵、被限制自由，給女性帶來的身心影響和傷害是嚴重深遠的。」呂孝權律師說，施暴者經常把身體暴力和精神暴力混合起來使用，作為控制伴侶的手段。「很多被家暴女性因為長期得不到救濟，可能因此患上焦慮症、抑鬱症等等，社會功能也都受到了影響和損害。」呂孝權說，在人身安全受到威脅和傷害之時，女性一定要相信法律，並且善用法律保護自己。

《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劇照

1.全國公安系統已經把家庭暴力納入110必須出警的範疇，遭受家暴後，應該第一時間撥打110報警。報警有幾個好處：第一，能制止暴力；第二，把自己對暴力行為的絕對抗拒和零容忍的態度，非常堅決地表達出來；第三，就是做證據的固定。公安機關的證據通常都是最關鍵的，比如報警記錄和詢問筆錄，簽發人身保護令，包括傷情鑑定，這是決定施暴者應該承擔什麼法律責任的重要證據。有些公安機關可能會對施暴人簽發家庭暴力告誡書，這對制止施暴、防範二次暴力發生很有效。在反家暴方面，公安及警察的角色一定是不可替代的，它的職能、權威性、威懾力都是最大的。

2.在國家層面，法律對於精神暴力認可經常性謾罵和恐嚇這兩種形式。現在至少已有十二三個省市，在國家立法的基礎上做了適當擴展，將泄露隱私、騷擾、跟蹤、威脅、侮辱人格等，都寫到了地方層面的反家庭暴力法規中。

3.申請人身保護令。家暴被害人可向法院申請人身保護令，它通常會有這幾個措施：第一，禁止施暴人對受害人實施家暴；第二，禁止施暴人對受害人進行騷擾、跟蹤、接觸，當然也包括受害人特定的近親屬；第三，是責令施暴人遷出被害人的住所，且這跟房屋的所有權屬沒有關係。人身保護令最長六個月，如果必要可以申請延長。

4.家暴的受害者第一次遭受家庭暴力之後，該報警就報警，該驗傷就驗傷，必要情況下要求執法部門對施暴人依法進行懲處，不能簡單地因為對方認錯道歉，就輕易原諒對方。

山東傅文律師事務所律師傅文曾遇到一個典型案例：一位有一定社會地位的女性，被嚴重家暴並報警，也要求驗傷了，但後來各方面都勸她，說要是丈夫有了刑事犯罪記錄，將來孩子大學畢業找工作政審會受影響，她就被嚇住了。「這一點希望大家記住——只有極少數的特定工作會受到一些影響，政審這個因素基本上可以不考慮。」

《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劇照

5.保全證據，嚴重家暴提起離婚訴訟。北京市千千律師所2021年底發布的《千份涉家暴判決書分析|「看不見、聽不到」的家庭暴力》白皮書指出，因家庭暴力而提起離婚訴訟，是很多受害人為結束暴力關係而不得已的選擇。而在1073個離婚訴訟中，離婚請求得到支持的占比為30.20%（324人）。即使在法院認定被告存在家暴行為的66起案件中，離婚支持率也只達到75.76%。

「有時受害人無法提供『有效』的證據使家庭暴力被『看見』，有時法庭對受害人的家庭暴力相關訴求『聽不到』，最終等來的仍然是難以結束的暴力婚姻。」報告統計，「只有29.8%的原告提交了家庭暴力相關證據，其中超過半數提交了僅一份孤證。」除了在制度設計層面協助報案人留下清晰完整的證據材料，女性在遭受家暴時注意證據保全也非常重要。

楊葉：做好家暴證據保全

杉合家事楊葉律師：女性可以多了解些法律知識。固定證據上，最有效力的是及時報警，用手機錄音錄像和拍照也可以，但用於法律途徑，最好能有效力更高的證據。如果能有書面證據，例如警方出具的家暴告誡書是比較有效力的，施暴人自己寫的悔過書、保證書也可以作為證據使用。朋友圈和微信等社交媒體上的信息，最有效的是帶上手機或者電腦等去公證處進行公證。

2021年底，一位「著名歌手的前妻」，把自己五年生三娃但還是「被離婚」的經歷發表出來，將「煤氣燈效應」引爆為年度熱詞。

這個描述女性在情感關係中被操控的詞彙，來自於1940年英國導演梭羅德·狄金森執導的懸疑片《煤氣燈下》，該片1944年又由美國導演喬治·庫克翻拍，英格麗·褒曼飾演女主角寶拉。寶拉被丈夫安東處心積慮地洗腦，對世界的真實知覺也被安東慢慢剝奪。當寶拉看到煤氣燈逐漸昏暗，安東卻告訴她：「這是你的幻覺，燈是亮的」。安東還不斷暗示寶拉「你的記憶力越來越差了」，以致寶拉無法再信任自己。她就像一隻越來越習得性無助的被囚小困獸，直到被偵探解救。

《煤氣燈下》海報

迄今為止，80餘年過去，這盞煤氣燈一直忽明忽暗地映照着女性在情感關係中被操控、被傷害的不平等處境。在這一效應下，女性似乎被攝取了靈識一般，漸漸喪失主體性，在兩性關係中處於被動和依附的位置，尊嚴被剝奪，內心力量匱乏，社會功能消退。

而這無關學歷，北大高才生與哥大高才生同樣可能生活在煤氣燈下。兩年前，北大女生包麗，不幸淪為了更悲劇性的煤氣燈效應受害者。她因為不是處女被男友牟林翰不斷折磨和貶低，被要求在身上文下侮辱性的文字並錄像，甚至進行絕育手術……最終，包麗不堪凌辱自殺。

「在兩性關係中，相比其他形式的傷害，情感操控是更普遍存在的，也更難被識別。女性如果長期處於被情感控制的狀態，就會非常痛苦。」心理諮詢師宮學萍說，「所謂煤氣燈效應，在這個隱形操控的關係中，其實是一方對另一方有很多壓榨，但雙方可能都不知道彼此的心理劇場是什麼。實施操控者，有一部分是人格障礙，他是一個惡性自戀的人，就是會去操控身邊的人。

《煤氣燈下》劇照

這是如何發生的？「我們經常說，自戀配邊緣，惡性自戀的人常常會給伴侶帶來兩極的感覺：一方面，你覺得對方是發着光的拯救者、權威，你願意貼近他，這樣有幸福感，你覺得你的人生被照顧了。但因為惡性自戀的人是從別人身上獲得價值的，伴侶之間不管出了什麼事，他都認為是別人有錯。」宮學萍解釋，「生活在一個惡性自戀者身邊，女性會慢慢放棄對自己的主控感，變得更依從、依賴，她會自我厭惡甚至到抑鬱的水平，嫌棄自己怎麼這點事都做不好，我真的沒有價值，有時真會出現很糟糕的邊緣化的狀態。」

宮學萍說，惡性自戀的人總會讓你歸因到是自己錯了，這點他特別擅長。一個女性長期生活在這種關係中，就會覺得「我不配在你身邊」，或者「我不配活下去」。這時，他再以一個拯救者和幫助者的身份說：「對，以後這個事兒，你先來問我，我告訴你怎麼辦。」——這是情感操控很常見的模式。

宮學萍：尊重自己的感覺

「煤氣燈效應」在很多伴侶關係中都可能存在，或者是階段性存在。宮學萍說，如果沒有一個「喚醒」的契機，很可能被操控者完全無法自覺。但這並非無解：

第一，你在一段關係中，要敏銳地感覺到自己疼、自己難受，因為疼和難受沒有客觀標準，我們要尊重自己的感覺。

第二，你可以去回顧，發現你和他在一起後的半年或一兩年裡，你有越來越多的自我懷疑，非常害怕自己被拋棄，或者你認為自己配不上他；這時你就有可能處在煤氣燈效應的操縱之中。

第三，一定不要被隔離社會關係，一定要把朋友留住，這樣能聽到其他聲音，也能在差異中看到自己的處境，從而「喚醒」你，並意識到被操縱。

《煤氣燈下》劇照

史宇：「我養你」這句話，可能是陷阱

像那位前妻一樣，很多教育背景華麗的女性，以被動和犧牲的姿態放棄了自己在事業上的發展，選擇回歸家庭。在這個關係中，可能有很好聽的一句承諾「我養你」，或類似「反正幹事業你也折騰不出什麼花兒來」。

當高知女性做出回歸家庭的選擇時，其實風險很大。當全職太太，首先你要損失投入多年的教育成本和已經積累的職業資源——在家庭中，這些積累都沉沒了。雖然很多男性會說「你為家庭的付出是無價的」，但「無價」很多時候被認為等於「無」。

同時，全職太太常常要面對一種恐懼，就是自己失去魅力，導致兩性關係出現危機。那些曾經做出「我養你」承諾的男人很可能不再對自己的妻子有欲望，而去外遇那些在職場上英姿颯爽的精英女性。

當然，我們並不反對女性回歸家庭，但是在這之前，要做好全職太太的規劃，不然你奮不顧身投入的，很可能是一個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