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離世的三位老同學

文：0青衫0、常沐恩

圖：來自網絡（和文章內容無關）

歲月如梭，時光在纖弱的流年裡不停地穿梭，在或繁忙或舒緩的日子，總會想到一組久違了的詞彙——老同學。

當年，高中畢業後，我們每個人像被吹散的蒲公英一樣，散落在大江南北，那時，幾乎沒有任何通訊設備，有的同學即便在同一個城市，也是互不相知。

一晃，26年過去了，做夢都沒想到我們同班同學能夠再次在qq群里「相遇」，於是，我們又重新聽到彼此的故事。在這兩年間，有快樂的分享，有短暫的相聚，也有令人心碎的現實——同學的離世。

我們的年齡，還正當年，我們始終覺得「死亡」這兩個字眼離我們還很遙遠，可是，當一個個不幸臨到自己身邊人的時候，才知道：在這個世上，有一種殘忍，叫「永遠再見」。

一

那天，班長在朋友圈發布陳奇瑞同學去世的消息，我簡直不可思議，在上一次聚會時，他還和大家約定，到今年春節時再相會。看着那行字，我的心怦然跳了起來，又重重的落下，恍若雞蛋摔碎在青石上的聲音。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輕，不經意的來，不經意的去，不經意刺得心撥開一層層深處的疼。

火化那天，我們一行六人，來到了他的家鄉，直到進入奇瑞同學家的巷子裡，看到牆上掛滿的挽帳和擺放的花圈，才知道這發生的一切是真的！

他才46歲，車禍發生後，陷入昏迷的他被馬上送到醫院，但三天之後，還是永遠的離開了，看着他的遺像，他依然笑得那麼自然，那麼燦爛，回想起往日的點點滴滴，我流淚了……

他一句話也沒有留給自己的親人，家中的頂樑柱轟然倒地，他70多歲的父母親哭成了淚人……家裡，留下了深愛他的妻子和一雙兒女，三歲半的兒子，還不知道家裡發生了什麼，手裡拿着玩具，聚精會神的玩着，並不時用好奇的目光，看着院子裡進進出出的人，渾然不知從此他就沒有了父親了。眼前的場景，讓人看了，有說不出的酸澀。

這個世界上，人若塵埃，渺小的被一陣細微的風就輕輕吹走，尤其是自己身邊熟悉或者親近的人。每每遇到，總是好久緩不過勁來。也許，悲傷和歡喜永遠是一對無法分離的兄弟，也許，相聚和離別本就是上蒼註定的宿命。

二

長期和放射性藥物接觸，李傑在被檢查出骨癌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探望前，我們先去醫院諮詢了他的主治醫生，得知來日不多了。

病房裡，躺在病床上的他和我們這些從四面八方趕來探望的老同學依舊談笑風生，爽朗不拘小節的個性未變，囔着要酒喝。同樣笑聲的還有他的妻子，一個平素在大家眼裡潑辣能幹的女子。

和李傑握別後，她送我們出門。轉過彎，剛準備和她說再見，卻見那雙大眼睛裡不可抑制的刷刷噴湧出淚水來。無聲的，洶湧着，我們這幫男人手足無措了。

也許，這個女子無聲的淚水，是深知也許這是他和他的同學們最後的一面，是只能眼看着親人在自己面前逐漸離去而無能為力的悲傷。

剛才在病房裡她的堅強，與其說是她給予愛人的堅強，不如說這是她給予自己的堅強。只是，在親如兄弟的同學們面前，無處可訴的她徹底放下了這樣的偽裝，把虛弱進行了釋放。

片刻，她笑了笑，狠狠擦去淚珠，轉身進了病房。

只是，她轉身的那刻，我們已經淚濕眼眶。

三

鄭盛海的追悼會，我沒去參加。

不想不想去，而是怕。怕看到紅腫的眼睛，怕聽到悼文勾起那些過往的一幕一幕。

在永遠的告別面前，我是一個弱者。一晃，十餘天過去了，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

深夜，我們在同學群里，不知道誰提起他。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他的生前種種，頗多感慨。

他一直黑着的QQ頭像，嘀嘀的響了一聲，接着一行字打了出來：「大家好」

我到現在還清晰的記得，那一刻，群里剛剛還在喧鬧着的對話框，頓時鴉雀無聲，一片空白，安靜的有些可怕。

你是？少頃，我提着心口問。

我是盛海的愛人。她說。

她說只是想上來看看，想感謝大家在他生前在病中及他追悼會上的無私幫助。

她說，想保留丈夫的號碼一直在這個同學群里。

她說，她可能不會再用丈夫的這個號上了，只是想知道他在這裡，有個念想。

少許，她就下線了。

我一直沒再動，從她說第一句話開始，一直到屏幕模糊的那頭，他的頭像重新黑下來。

四

人生，是一次壯麗的出海，也是一次艱難的跋涉。在行進的旅途中，沒有人可以預知自己的未來。

我們無法挽留的，就讓一切都離去吧。我們終還可以用心，記在自己的生命里。

我們，不再是我們，我們，依然是我們。

也許，再過好多年，在楓葉鮮紅的秋日，在蔚藍清空的午後，當我重新翻開屬於你的那頁，依然會感受到潮濕的印痕，依然會輕輕的和你說聲「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