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上興衰更迭。
白鹿兩家此起彼伏,陳忠實先生的筆,說不盡,也寫不盡。
而掩卷,這原上的女人,這田小娥和其他的女人,令人不斷回味。
田小娥,她如同原上的一抹鮮紅,又好似最初種下的罌粟,似乎很多的動盪不安,是從這個女人開始的。
黑娃帶着田小娥回家而不得進祠堂,鹿三在得知這個女人的來歷之後堅決要讓她離開。在這個規矩禮教大於天的原子上,田小娥就是髒和下作的代名詞。
可是,田小娥騷情,原子上又有幾個人是乾乾淨淨,光光亮亮的呢。
鹿子霖趁機睡了田小娥,又設計圈套為自己洗白,傻子成了替罪羊,白嘉軒丟了臉面,白孝文傷了自尊。田小娥在他眼裡,不過是洩慾和政治的工具。
若說髒和下作,誰更厲害一點。
她愛的轟轟烈烈,背着婊子的罪名,似乎風騷不堪,睡過五個男人。可是最後卻被自己的公公捅死。
原上的瘟疫,突如其來的邪氣,田小娥上身的鹿三,這些魔幻主義的筆,似乎是陳忠實先生給田小娥的反抗,只是,最後不過修了塔,永世不得翻身。
大概,田小娥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一步步到了這般境地。
就像她說的「我到白鹿村惹了誰了?我沒偷掏旁人一朵棉花,沒偷扯旁人一把麥秸柴火,我沒罵過一個長輩人,也沒搡戳過一個娃娃,白鹿村為啥容不得我住下?
可黑娃不嫌棄我,我跟黑娃過日月。村子裡住不成,我跟黑娃搬到村外爛窯里住。族長不准俺進祠堂,俺也就不敢去了,咋麼着還不容讓俺呢?
大呀,俺進你屋你不認,俺出你屋沒拿一把米也沒分一根蒿子棒棒兒,你咋麼着還要拿梭鏢刃子捅俺一刀?大呀,你好狠心……」
這種不解,就像是《黃金時代》裡陳清揚的不解一樣,為什麼大家就認定她是破鞋呢?
或許《西西里的美麗傳說》中瑪麗娜道出了這一原因——她唯一的罪過就是太美麗。
她的妖嬈風韻喚起太多的欲望,而這種欲望在宗教、道德、文化,特別是那個恪守禮教的院子裡是容不下的。
在被教化閹割的文化里,無法面對這種欲望的男人們,便把這些被否定的欲望,統統怪到了那些喚起自己欲望的女人身上。
他們愛着,有恨着,他人羨慕,有怨恨。
於是,女子總是禍水。
這也就是,為什麼前夜才在窯洞炕上水果的鹿子霖,下了床,就可以毫無愧色的對田小娥舉起刺刷。
田小娥這樣帶着欲望的女人,往往被當作「惡魔」,他帶着欲望,這種欲望與既定思維中男性心中的女性形象大不相同,她們撩撥欲望,讓這些人想要衝破束縛卻有感受到恐慌。
這能怎麼辦?消滅罷了。
如果說,田小娥的悲劇是因為不守禮法的校長,那麼那些女人呢,那些在原子上小心翼翼的女人呢,她們就四平八穩順風順水了嗎?
並不。也絕不可能。
「白嘉軒後來引以為豪的是一生里娶過七房女人。」
文章的開頭,陳忠實大筆一揮便是這句。這七房女人六個慘死,而白嘉軒卻引以為豪,是自豪自己的權力,還是自豪自己的原始生命力?
大概這都不重要。
這些女人是怎麼死的,更不重要。
「女人不過是糊窗子的紙,破了爛了揭掉了,再糊一層新的」,以白嘉軒的母親來看,白嘉軒也不過是多撕了幾層窗戶紙罷了。
大概,比封建禮教更加可怕的便是人人認可這個禮教,甚至是這個禮教曾經的受害者,也會接受,然後再去壓迫其他人。
於是,獨守空房的鹿兆鵬的老婆鹿冷氏死了。
她不再叫喊,不再瘋狂,下身糜爛,濃血浸流。
更可怕的是,給她看病下藥的,一直是她的親生父親。
或許,比起女兒的死亡,瘋癲更讓這個父親難以接受。這也就不難理解在《牡丹亭》裡,杜麗娘的父親,寧願是要一個死了的乾乾淨淨的女兒。
於是,白孝文的老婆死後,她的親弟弟,「那個被餓得東搖西晃的弟弟乾嚎過幾聲之後,就抓起大碗到鍋里撈麵澆躁子蹲在台階上大吃起來。」
或許,死一個女人沒有什麼大不了。
破了一個窗戶紙而已。
人如草芥,女人則更如草芥。《生死場》裡的女人是這樣。《白鹿原》裡的女人也是這樣。
原上的女人,如同糧食,在宮寒的時代下,等待着主人來收割。一旦有人不甘於等待,那邊是飛蛾撲火,最終飛灰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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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分析的比較透徹,男女朋友們可以多學習學習
發了正能量的信息了 還是不回怎麼辦呢?
被拉黑了,還有希望麼?
被拉黑了,還有希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