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鄉小渡船——致敬獻身鄉村教育事業平凡而偉大的教師們《上集》

「小小渡船，小小渡船，渡船就像一個搖籃，日出時搖來滿河的童話，日落時搖走彩色的夢幻。啊老師，親愛的老師，你是那山村的渡船……」

我當過7年的鄉村教師，至今一直認為，《山鄉小渡船》是一首歌頌鄉村教師最感人的歌曲。1986年，還在初二就讀的我，被這首歌打動了，被教師光輝的職業吸引了。現在聽到這首歌，我仍然有一種重返講台的衝動。

我是一個做農業的人，今天卻寫教育的故事，很多人會覺得意外，但我真正是因為情到深處自然而發的。因為我知道，花垣人在外面抬不起頭的，恰恰是高考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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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一群人的行動刷爆了我的精神世界，讓我情不自禁地走進了他（她）們，記錄他們，從他們的身上，我看到了花垣教育事業燦爛輝煌的明天。是他們創造了一種新型農村基礎教育的模式——「望高模式」。

故事還得從一個留守兒童說起。

黃騰龍出生在長樂鄉的一個很特殊的家庭，剛出生53天的他，父母外出打工，只有跟着爺爺、奶奶相依為命。

留守少年黃騰龍8歲，已經上三年級了

從小缺少母愛的黃騰龍，變得孤辟寡言，性格叛逆。但長得非常可愛，眉清目秀，透出一股靈氣……

當時黃騰龍在縣城小學上一年級，由於爺爺奶奶年紀大，沒有辦法輔導他的學習，成績很不好。後來奶奶去世，爺爺身體不好，黃騰龍的成績在班上幾乎墊底了，我們是親戚，又離得近，經常幫助爺爺接送黃騰龍，我們之間感情很深。

石麗老師家訪，輔導黃騰龍的作業

眼看黃騰龍拼音不好，很多字讀不出來，數學題目意思都不理解，我們也為他着急。

於是，我就想起了石麗，石麗和她的名字一樣，是一個非常漂亮，舞姿很美，善良大方的吉大師範學院的女生，在一次園區的春晚活動中，她作為園區的居民參與演出，她的獨舞獲得第一名，給我留下難忘的印象，在那一次晚會我與她和她的父母石興海、龍桂花認識了。

上次在花垣小學路口碰見她，她興奮地告訴我，她現在花垣小學教一年級語文。

於是我就找石麗老師幫助黃騰龍輔導拼音。石麗是一位非常有愛心好的老師，得知情況後，二話沒說就答應了，儘管黃騰龍不是她班上的學生。每天放學，石麗老師都花近一個小時的時間義務為黃龍騰龍補習拼音，黃騰龍本來就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孩子，進步非常大，也是在補習的過程中，石麗和黃騰龍建立了深厚師生感情和姐弟感情。

石麗老師活潑可愛、多才多藝

去年由於疫情的影響，學校推遲開學，上網課就難倒了黃騰龍的爺爺，老人家的老人機沒有辦法下載app，就算下載了，也不會使用。黃騰龍作業不做，只知道玩，本來學習成績就不好的黃騰龍，這一下就是雪上加霜了。我們要上班，根本沒有辦法顧及他的學習，心裡一直為這個小少年挽惜。

一天，黃騰龍姑姑接到一個電話，是石麗老師的來電。

「阿姨，黃騰龍在哪裡？」

「他一個人在家呢。」

「沒有人管他？他基礎很差，再不抓緊，開學會跟不上班的。」

「這些我們都知道，但是目前條件不允許啊！」

「黃騰龍非常可愛的，我很喜歡他。反正也沒有開學，我想幫黃騰龍輔導一段時間。」

「好是很好，只是我們上班，不方便接送他啊。」

「如果你們放心，就讓他到我家裡住，我媽媽是一年級數學老師，我們一起幫助黃騰龍輔導。」

「這太好了，非常感謝，黃騰龍命好啊，碰到貴人了。」

龍桂花老師在課堂上耐心輔導學生

我老婆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我，我開始有點不相信，石麗老師那麼年輕，才參加工作不久，雖然她上課的方法很多，但這樣給一個留守兒童的關愛，這需要情懷，需要勇氣，這個年輕人會有嗎？

我給黃騰龍整理好衣服和書包，送到石麗在興農園社區的家裡。因為疫情，她們一家人都在家裡，他父親石興海有一台渣土車，經常幫工地拉砂石和土方，母親龍桂花則是麻栗場望高小學的一年級數學教師，弟弟石龍是華鑫學校的初一學生。黃騰龍的到來，我擔心打破這個家庭的平靜。

黃騰龍因家庭原因，適應環境能力很強，在新的環境下，開始很老實，後來漸漸習慣了，石麗老師給他補語文，媽媽則給黃騰龍補數學，石麗爸爸則帶他到山上勞動。他在石麗家找到了關愛，找到了家的溫暖。我們中途接他回家，他都不肯。石麗老師一家人也特別同情和喜歡這個留守小少年，也把他當成了家裡的一員。石麗媽媽把他當作家裡的第三個孩子，親切叫他「老三」。就這樣，黃騰龍在石麗老師家裡一呆就是兩個多月，這段時間裡，黃騰龍改掉了孤避少言，不講禮貌的習慣，養成了良好的行為習慣，他的網課學習成績一躍成為全班第一名，讓黃騰龍找到了尊嚴和學習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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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份，疫情緩解，學校要開學了，黃騰龍究竟何去何從？也是一個難題。如果讓他回去和他爺爺的話，剛剛養成的好習慣又會「反彈」，不回去吧，開學了，石麗老師一家又各自一方上班，怎麼辦呢？

龍桂花和她的學生一起分享進步的喜悅

石麗媽媽龍桂花老師打我的電話了。

「大哥，你們打算怎麼安排黃騰龍上學？」

「我們還在為這事頭疼呢，回家和他爺爺吧，剛剛改掉的老毛病又反彈。」

「如果你們放心，要不把他放到我們望高小學，我們學校雖然偏僻，但學風很好，教風很純，教學質量很好的！」

「……」

麻秀芝老師在輔導黃騰龍參加演講比賽

龍桂花老師能這樣說，我當時有點凝惑，一個偏遠的片完小，教學質量再好又能好到哪裡去？怎麼能與縣城小學相比呢？

但為了一名留守兒童，龍桂花老師能這樣做的確讓我是非常感動，她已經完全把黃騰龍當成自己家裡的孩子了。

但我們還是有兩個方面的顧慮。一方面怕太麻煩她，要帶一個7歲的少年，又當爹來又當媽，還要為他的生活起居承擔責任。另一方面，黃騰龍畢竟是縣城小學的學生，從縣城小學到望高片小就讀，本身也要做重大的訣策。

黃騰龍爸爸的意見是：反正這個學期上課時間不長，就讓他跟着龍桂花老師試試看吧，誰知道這一試，改變了這個留守兒童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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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高小學是麻栗鎮最邊遠的片完小。我任扶貧辦負責人時來過望高村，當時是省農業大學的住村扶貧點，我還記得自己用望高村的村名向農大的領導匯報。「望高者」一層意思就是盼望家鄉通高速公路，結果高速通了，只能望着高速公路從村里穿過，就是無法上去；第二層意思是望高人民盼望生活越來越好，生活質量越來越高。如今有湖南農業大學的工作隊來了，這種願望就會付之實踐了。

望高小學的大門和進校路都很窄

以前的望高小學，沒有老師願意去，教學質量在麻栗場可以說是倒數第一。說到望高小學的教育教學質量，就像看那條穿村而過的高速公路一樣，穿過村莊是事實，但就是上不去。

2010年，麻栗場學區派龍江老師到望高小學擔任校長，龍江老師就是附近夯渡村人，這位血性的苗家漢子從小在農村長大，完全理解農村，理解農民，苗鄉要脫貧，家鄉要致富，唯有從教育徹底阻斷貧困的代際傳遞。他立下軍令狀，不把望高質量提高，自己決不退休。

龍江校長在表彰大會上給學生們作動員

要想提高教育質量，何談容易啊。首先要有好的教風引導好的學風，望高小學質量差，學校陳舊，怎麼引進優秀的教師過來？以前只有調出去，很難有調進來，教師年齡老化，沒有教育活力，生源流失，家長要把孩子送出10多公里之外的中心小學，十分不便，但又無可奈何。

龍江校長有一個外號叫「臉皮厚」，他只要一見到領導，總是跑過去遞一份報告，不管人家給不給錢，次數多了，這個外號就傳開了。他還經常找同學，找老鄉，找親戚托關係，遞報告，龍江老師的執着感動了一部分領導，大家都積極幫助他解決問題，一步一步把學校設施完善好。

學校裡面很寬，只是條件簡陋。但龍江校長充滿信心

龍江校長有一個性格，全學期的人都知道，那就是會講故事，他總是激情澎湃地描繪望高小學美好的明天，吸引涉事未深的年輕教師，但很少有人上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