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
陳鋥鴻向張姳真求婚的時候,是在他們相親之後的第一次約會。
那天是情人節,空氣里似乎瀰漫着玫瑰的香氣,就連他們吃飯的意式餐廳,都給每對光臨的男女,贈了這樣一支紅艷欲滴的花。
張姳真撥弄着花瓣,忍不住嘴角帶笑:「這老闆,挺有心的。」
但陳鋥鴻只瞟了一眼,淡淡「嗯」了一聲。
他話少,神情也是冷冷清清的,分明生了一張不錯的皮相,卻像雲端的神祇,讓人覺得疏離——他一定是被逼着相親和約會的。
這樣的念頭,在吃完一頓有些不尷不尬的晚餐後,陳鋥鴻拿出車鑰匙準備走人時,得到了實錘。
夜風寒涼,吹得張姳真忍不住顫慄。她裹緊了身上的呢大衣,仰頭望了望隔壁影視城用七彩的霓虹燈拼的閃亮大招牌,止步在車門前,很有自知之明地向陳鋥鴻提出告別:
「你也不順路,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他似乎有點愕然,極快地抿了下唇:「你——現在就要回去?」
張姳真又掃了一眼百步開外的電影院,穿着粗跟短皮靴的腳無意識地往地上一踢,有點疑惑地反問:「不然,你還有什麼安排嗎?」
他點了點頭,拉開車門,惜字如金般道:「去珠寶店。」
去就去唄,張姳真也沒多問。但誰能想到,陳鋥鴻一進珠寶店,就直接讓櫃檯小姐領到擺滿了戒指的玻璃櫃前。
「挑一個你喜歡的。」
「什麼?」她震驚了,雖然猜到這人可能是要送情人節禮物,一般來說,也許是手鍊,也許是項鍊,但張姳真沒想到他居然要送戒指!
他的目光落在玻璃櫃中的各色戒指上,像是隨意問道:「選款你喜歡的,作為我們的訂婚戒指怎麼樣?」
她腦子一空,有點結結巴巴:「什麼訂婚戒指……你、你在開玩笑嗎?」
陳鋥鴻叫櫃檯小姐取了一枚戒指出來,然後轉向她,稍稍俯身,像韓國男星一樣薄而單的眼微微眯起來,語氣認真,神情卻明顯有幾分漠然。
「明天,我爸媽會上門談訂婚的事。」
他低沉的聲音,就如同傳說中魅,帶着蠱惑人心的力量。
「試試這個,伸手。」
身體先於大腦做出反應,張姳真懵懵地將纖瘦的右手伸出去,一枚細細的,正中內嵌着米粒般小鑽的銀色戒指就被輕輕巧巧地套進了她的無名指。
鑽戒在燈光的折射下閃着璀璨的色澤,簡直像一場童話里的美夢。
她過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訥訥的,難以置信的:
「陳鋥鴻,我們,我們上周才相的親啊……」
他終於彎了彎唇,露出點笑意:
「可我們已經認識很多年了不是嗎?張姳真同學?」
這個稱呼,仿佛打開了月光寶盒,將張姳真一下子拉回了過去,翻湧的情緒使她的牙尖似乎都在發顫。
但她定了定心神,把戒指慢慢從手上取下來,儘量平靜地笑了一下:「那又怎麼樣,我們以前又不熟。這麼多年,誰都沒有誰的消息不是嗎?」
2
張姳真和陳鋥鴻,不熟是真的。
他們僅僅當過高中一年的同學。文理分班後,就互相沒了聯繫。
那時候剛入學沒兩天,張姳真一手拿着從學校超市買的本子,筆,以及其他雜雜碎碎的日用品,另一手提着裝滿開水的暖水瓶,在回宿舍的路上,邊走邊歇,碰上了陳鋥鴻和班級另一個男生鄭齊。
鄭齊先喊了一聲,「誒,好像是我們班的同學,張姳真?」
他很熱情地搶了張姳真手裡的東西,分給同伴,「陳鋥鴻,來,一起幫助女同學!」
她受寵若驚地小聲道謝,鄭齊擺擺手,「不用客氣,小事一樁!不過——」他瞄了少女一眼,大大咧咧地咋舌:「你也太瘦了吧!就像白骨精!」
十六歲的張姳真,就如發育不良的豆芽菜,身材幹癟,瘦骨嶙峋。
雖然平時沒少被長輩提過這個,但突然從一個異性新同學嘴裡聽到這樣的評判,她還是下意識地就將裸露在短袖外的兩條細胳膊往背後收,頓時難堪地紅了臉。
「別亂說!」
年少的陳鋥鴻,還沒有後來那麼生人勿近的氣質,清清爽爽的板寸頭,規規矩矩扎着皮帶的軍訓服,周正的五官透出一股子模範生的味道。
他抿了一下唇,眼神善意而溫和。
「張姳真同學,你不要在意,他開玩笑的。」
張姳真侷促地笑了一下,臉更紅了,「我,我知道……」
少女的好感,總是這樣來得容易——陳鋥鴻這個名字,很長一段時間,便成了張姳真難以宣之於口的秘密。
儘管有半個學期,他們的座位是前後排,斜對桌的距離,但張姳真沒有一次回過頭,主動同陳鋥鴻說過一句話。
她並不聰穎,初中時期靠勤學苦讀才進了這所全市最好的高中,但再努力,那些理化生題目,依舊令她費解。
入學後的第一次月考,張姳真的數理化生全軍覆沒,都沒能及格,全科綜合排名在班級倒數十幾。
她感覺丟人極了,走在路上都是低着頭塌着肩,不自信到了極點。
那會兒張姳真的同桌柳晶是個成績不錯性情開朗的女生,也挺樂意給張姳真解答問題,但她沒什麼耐心,通常快速地講過一遍,張姳真再說不明白,她便笑嘻嘻地指向後桌:
「讓班級第一給你講啊!陳鋥鴻很會講題的!」
「我看看。」
剛開始被點到名的陳鋥鴻會自然而然地伸手接過習題,耐心地講解起來。
他的普通話說得好,字正腔圓,徐徐道來的時候,自信的樣子仿佛整個人都在閃閃發光。
他們離得那樣近,近得可以看清他微微低垂的眼睫,可張姳真又分明覺得,她和他,仿佛隔了一道天塹般遙遠。
「明白了嗎?」
她其實根本沒聽進去,只好胡亂點了頭,心虛又窘迫地拿回自己的練習冊。
兩三回之後,柳晶再提陳鋥鴻,張姳真便緊捏着書,聲若細蚊地拒絕:「我,我自己再琢磨琢磨……」
她太害怕讓陳鋥鴻看出點什麼。
再後來,座位調開了,張姳真以為她和陳鋥鴻不會有任何接觸了。
但高一那年的運動會,結束的那個晚上,按照學校的傳統,各個班級都舉辦了晚會。
燈管被各種顏色的皺紋紙包了起來,散出斑斕而晦朔迷離的光。一片歡笑喧鬧里,不知道是誰提議挑起了兔子舞,全班同學一個搭着一個的肩膀,像一條長龍,蹦蹦跳跳出教室,繞了一整個樓層又回來。
張姳真不知道是怎麼糊裡糊塗陰差陽錯地被推到陳鋥鴻的後面,搭上他的肩膀,共跳了一路的舞。
她只記得那晚的月是圓的,男孩子的肩是滾燙的,自己的心跳是亂的。
回到教室散開的時候,她像做賊一樣,在昏暗裡迅速溜入人群。
十幾年後的某天,張姳真翻出當初的日記,略略泛黃的紙頁上,清秀的字跡一筆一划地寫着少女曾經掩於歲月的心事:
「他知不知道身後的人是我呢?我既希望他不知道,也希望……他知道。」
3
張姳真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的相親對象居然會是陳鋥鴻。
她更沒有想到,陳鋥鴻就這麼隨隨便便提出結婚的事情。
畢竟過去的十幾年,他們的生活軌跡,完全是不同空間裡的兩條平行線。
她實在覺得荒謬,把手裡的戒指還回去,又追問了一句:
「還有,為什麼是我?」
珠寶店裡的櫃檯小姐難得遇上這樣的戲碼,裝作不在意地觀察這一對男女的動靜。
陳鋥鴻掃了一眼,嘴角的一點笑意早已蕩然無存。
他帶頭走出去,也沒去開車,兩人就這樣漫步在有些涼意料峭的街頭,看起來像身邊所有來來往往的熱戀情侶一樣。
「聽說,你以前喜歡我。」
張姳真心頭「咚」地一跳,「你聽誰說的?」
「鄭齊,」他倒很乾脆,短促地笑了一聲,「鄭齊也是聽另一個同學說的。」
張姳真想起似乎是有這麼一回事——
去年閨蜜結婚的時候,請了高中的幾個老同學,她喝得微醺,在大家追憶青春往事的時候,便順嘴也提了一句。
果然八卦消息總是傳得容易。
她若有似無地嘆了口氣,雙手兜在呢大衣雙側的口袋,頭顱仰得高高的,望進明月高懸的夜裡,也仿佛望向從前的自己。
「多久的老黃曆了,誰還沒個少女懷春的時候?」
當面承認這件事,她原來可以這般輕鬆而坦然。張姳真無聲笑了起來,
「陳鋥鴻,如果你是因為被催婚,又恰好遇上我這個還算知根知底的同學,覺得條件也合適——那麼,我要拒絕你。」
月光如銀碎在她眼裡,為她妝容精緻的面龐又添了一抹獨特的溫柔美麗。
男人的眼神微微閃了一下,也沒否認,半天吐出一句感慨:
「沒想到,你……變了很多。」
張姳真微微聳了下肩,半開玩笑似地調侃:「所以你看,你都不了解現在的我,怎麼還敢準備閃婚呢?」
她這句話的語氣有些俏皮,陳鋥鴻仿佛被逗樂了,終於收起了所有的漠然,眼底浮了點點笑意。
「你說得對。是我太輕率了。」
他猝然側身轉向她,英俊的眉眼透出認真:「我道歉。但……不知道張小姐,還願不願意給我一個了解你的機會?」
張姳真的心跳頓時還是不爭氣地漏了一拍似的,她有點不太自然地撩了撩鬢邊的頭髮,清了清嗓子:
「這個……可以有。」
她悄悄揚起了嘴角,覺得現在的情形實在好笑。
如果世上真有穿越時空這回事兒,張姳真想要回去,擁抱那個曾經卑微地,偷偷地喜歡着一個少年的自己。
4
當初高一下學期,填報文理分科的時候,張姳真是猶豫過的。
班上超過半數的同學都選擇了理科,當然也包括名列前茅的陳鋥鴻。她多希望能和他分到同一個班級啊,哪怕不同班,至少理科班教室都集中分布在一起。
但理智阻止了她——她偏科實在太嚴重了。
她喜歡的少年那麼優秀,她想讓自己的名字,和他的一起登在光榮榜上。
事實證明,張姳真的選擇是對的。
分班之後的第一次期中考,學校的光榮榜一張貼上去,她就在文科排名的那一列末尾,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天晚上,她懷着隱秘的歡喜,寫下了日記:
「我和他的名字,隔了一個長長的對角線。不知道他看到了嗎?看不到也不要緊,還有好多次考試,我會努力讓自己的名字,和他並排。」
可是還沒等到那一天,張姳真先等來了陳鋥鴻戀愛的消息。
高一的同桌柳晶抱着本厚厚的牛皮本子跑來找她給陳鋥鴻寫生日祝福的時候,她甚至以為自己是聽錯了——怎麼可能呢?陳鋥鴻這樣的好學生,怎麼可能早戀呢?
「你……和陳……他——什麼時候的事情啊?好哇你們兩個,這是暗度陳倉啊……」
她打趣着前同桌,笑得很誇張,一點都不像她平常的樣子,幾乎要把眼淚笑出來。
不過柳晶沒有瞧出什麼端倪,反而有點羞赧地把本子拍到她眼前,「好啦,以後有空跟你細講,你先寫了,我還要去找其他同學呢!」
張姳真翻開本子的手似乎在顫抖,掃眼過去,前面已經有寫完的數十頁,除了尋常的生日祝福,頁頁都留了給這對小情侶的祝福。
她的心仿佛被什麼攥住了一樣,胸口說不出來的難受。
落筆,卻是一字一字,又娟秀又鄭重:祝你,生日快樂,也祝你們,長長久久,白頭偕老。
那時候她以為兩個人在一起就是一輩子的事情,而自己才準備向這個人靠近,就已經永遠失去了資格和機會。
後來張姳真在校園裡也碰見過陳鋥鴻幾次,但每一次,她就連個招呼也不敢上前去打。
她總是遠遠避開,然後又像被施了魔法一樣,定定地望着少年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
「我的白月光照耀在旁人心上,我的花兒啊……獨自開了又敗。」
這是十七歲的少女寫滿了心事的日記本上,最後一句話。
5
張姳真撒了個小謊。
其實在過去的十三年裡,她並不是完全沒有陳鋥鴻的消息。
剛上大學那會兒,她通過柳晶的社交賬號,順藤摸瓜找到了陳鋥鴻的微博,也不敢關注,就是隔三差五搜索名字,然後翻看他的動態。
她知道陳鋥鴻喜歡的顏色、聽的歌曲、吃的食物,知道他在大一的時候就和柳晶分了手,也知道他順利保了研,最後以優秀的專業成績畢業,進了一家知名的藥物研究公司。
直到三年前,陳鋥鴻更改了微博名,她才徹底失去了這個人的消息。
她也沒覺得多難過。關注陳鋥鴻的動態,更多的像是一種習慣。
這麼多年,張姳真早已從一個自卑又敏感的少女,成為了本地電視台一位出色的採編。
她認真地工作,認真地生活,也一直在期待着屬於自己的愛情。
她今年二十九歲了,卻還沒談過一次完整的戀愛。她常常懷疑是不是自己運氣太差,所以至今也沒能遇上一個她喜歡的人,而這個人恰巧也喜歡她。
但原來,命運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在草率的求婚事件過後的一個月,陳鋥鴻正式向張姳真告白。
他實在是一個直男,不懂得絲毫的浪漫。
就在開車一起去吃飯的路上,等紅綠燈的間隙,張姳真剛剛生動地分享完經手的一個有趣稿子,他看着她,忽然就笑了一下,猝不及防地問:
「姳真,當我的女朋友好嗎?」
還沒等張姳真回答,綠燈就亮了。
後面的車子鳴着刺耳的喇叭催促,她瞧見陳鋥鴻扶着方向盤的手漸漸握緊起來,隱隱浮現出條條青筋。
「你先開車。」
陳鋥鴻立即啟動了車子,一言不發地專注駕駛。
張姳真望着男人稜角分明的側臉,終於輕快地回復了兩個字:「好啊。」
陳鋥鴻沒有轉頭,只是抿唇繃緊的下巴一下子鬆開,彎了彎嘴角,「嗯」了一聲。
路過花店,張姳真叫陳鋥鴻把車停了下來,「你還欠我一束玫瑰花!」
「你喜歡玫瑰花?」
她搖頭,又點頭,末了才笑着:「你不是談過戀愛嗎?告白怎麼可以沒有花?雖然我已經答應當你的女朋友了,但我希望有一個正式的表白。」
陳鋥鴻的臉上難得顯出了點窘迫,「我,我沒告白過,也沒送過花。」
張姳真忍俊不禁:「哦?那我可總算知道你從前分手的原因了!」
陳鋥鴻也沒反駁,只是嘆笑了一聲,然後叫她在車裡等着,不一會兒就買了一捧火紅的玫瑰回來。
「我只想告訴你,姳真,如今,我是真的喜歡你。」
暮色早已四合,城市的路燈一盞盞亮了起來,萬家燈火也在招搖。
張姳真擁着滿懷的玫瑰,大膽地傾過身,吻上男人的唇角。
「真巧,我也喜歡你……」
【番外】
一年後的某個周末,陳鋥鴻陪着已有身孕的張姳真回娘家。
陳鋥鴻包攬家務慣了,來了岳父岳母家,更是搶着做飯。
他忙活了半天,做了一桌子菜,才去房間叫妻子:「姳真,快出來吃飯了!」
張姳真沒理他。
他走近一看,才發現妻子捧着一個舊日記本子,眼裡有淚光閃爍。
他嚇了一跳,「姳真,怎麼了?」
張姳真沒說話,只把本子推給他看,語氣頗為委屈:「太不公平了,我喜歡你,比你喜歡我,早了好多年。」
陳鋥鴻拿起本子,越看,喉嚨越發緊。
他有些無法將紙頁中曾經的少女和如今眼前的妻子重合到一起。
「如果……如果可以回到過去,我會先愛上你。」
陳鋥鴻將張姳真擁入懷中,輕輕撫摸着她凸起的腹部,啞聲又溫柔地說道。
靜默幾秒,張姳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從丈夫懷裡鑽出來,「得了吧,回到過去,你會喜歡當時那個平平無奇的我?」
她先扶着腰走出房門,「嘖,男人吶……」
陳鋥鴻愣在原地,片刻後才無奈又寵溺地一笑。
他低頭回看手裡的本子,在日記的最後一頁,有一行新添上去的字跡:
「我把白月光摘了下來,別在我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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