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循環：一年近20檔戀愛綜藝，體驗「嗑學家」的快樂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 劉雨涵

霸榜幾個月的《半熟戀人》落幕，《春日遲遲再出發》《沒談過戀愛的我》兩檔戀愛綜藝又上檔。在綜藝市場整體疲軟的情況下，戀愛綜藝卻一枝獨秀。據統計，今年將有近20檔戀愛綜藝播出，各大平台優先布局，開啟全年的「戀愛循環」。喜愛戀愛綜藝的觀眾表示，「戀綜人的戀綜魂燃起來了！」

從《心動的信號》《女兒們的戀愛》，到《怦然再心動》《再見愛人》《半熟戀人》，不斷拉高着戀綜「天花板」。合租戀愛、「劇本殺」戀愛等新鮮的節目形式，也在不斷拓寬戀綜的維度。人們熱衷於圍觀戀綜，不僅想要在嗑CP中獲取糖分，甚至想在「BE」（悲劇結局）美學中求虐。有人將戀綜當成戀愛成長課、婚姻解剖學，有人將其作為「戀愛代餐」甘之如飴，也有人視為「香水有毒」，力求讓自己破除濾鏡保持頭腦清醒。

假想到真實

《半熟戀人》於近期收官，節目累計播放量超過10億，在2022年一開年就狠狠地給大家餵足了狗糧。節目中，羅拉和王能能的「巴啦啦能量CP」，黃瑞恩和羅穎的「瑞歷CP」，成功從綜藝步入現實，讓觀眾開心撒花。這檔主打年齡30+的戀愛綜藝，講究的是精神上的門當戶對，情感上的勢均力敵，如同節目slogan所言，「恰好棋逢對手」，讓觀眾看到在人生閱歷積澱之上的智性魅力。尤其是「巴啦啦能量CP」，雖然兩人都拖兒帶女，但是能夠坦然直面過往，不由得讓觀眾幻想提前進入「一家四口，兒女雙全」的《家有兒女》模式。

最新戀愛綜藝《春日遲遲再出發》邀請了7位離異人士開啟一段治癒之旅，這檔節目想要討論的是：心碎的人重新回到城外，如何重建？節目一開始，嘉賓被要求給前任打個電話，有人還沒打就已經泣不成聲，有人撥通之後得到了「您哪位」的回覆。在他們的婚姻故事中，經歷過了背叛、拋棄、無力，同樣的頻率讓大家更能敞開心扉。節目的主旨是「帶着過去而來，彼此治癒此刻，向着未來出發」，經過兩期節目，陰霾的氣氛逐漸散去，命運的紅線開始露頭。

《沒談過戀愛的我》於3月2日上線，這檔節目聚集了一群戀愛小白，將首度打開「初戀」領域的新話題。從戀綜的發展方向來看，以前主要以明星組和素人組來區分，而現在逐漸分成了20+的稚齡組和30+的熟齡組。《心動的信號》《沒談過戀愛的我》《90婚介所》等偏於年輕態，追求簡單純愛。《怦然再心動》《再見愛人》《半熟戀人》《春日遲遲再出發》等節目嘉賓年齡在30+、40+，成熟的閱歷讓節目對於婚姻、戀愛的探討更加深入，更具有現實意義。

回溯戀愛綜藝的發源，要以2008年的韓國綜藝《我們結婚了》為起點，這是一檔「明星假想戀愛」節目。後來國內出現了同類型的《如果愛》《我們相愛吧》，人氣最高的「石榴CP」」「宇宙CP」「無尾熊CP」等，在觀眾付出真情實感之後發現只是一場遊戲一場夢，後來這類綜藝逐漸退潮。2017年韓國推出戀愛觀察綜藝《Heart Signal》，請來素人嘉賓進行社交體驗。2018年，同樣模式的《心動的信號》在國內播出。四季節目以來，有多組嘉賓成功牽手，比如「奇聞CP」「方陳式CP」等。從「明星假想」到「素人真實」，再到「明星真實」，戀愛綜藝的刺激度不斷升級。《女兒們的戀愛》第四季讓觀眾見識到了「官宣式戀綜」的威力，張雨綺、周揚青、李莎旻子幾位明星嘉賓直接在綜藝節目中官宣戀情並曝露於鏡頭之下，話題兇猛。

2019年韓國綜藝《我們離婚了》播出，推開了戀綜的另一扇大門。隨後國內出現了《怦然再心動》《再見愛人》《春日遲遲再出發》等節目，請來有過婚史的嘉賓剖析婚姻、戀愛交友。王子文和吳永恩在《怦然再心動》中收穫了真正的愛情，兩人在節目裡的「眼神拉絲度」被觀眾嘖嘖稱嘆。《再見愛人》邀請三對分別處於離異、離婚冷靜期和婚姻危機狀態下的愛人，一同踏上18天的旅行，拆解婚姻生活中的枝枝蔓蔓。這檔節目成功圈粉，在豆瓣獲得8.9分好評，觀眾表示，「這是什麼神仙虐文」」原來『刀里找糖』更刺激」。

戀綜的花色也在升級。將要播出的《一起探戀愛》把「劇本殺」和戀愛結合，《今天開始合租了》將探索合租室友之間能擦出什麼樣的愛情火花，《好友戀愛時》則瞄準了「朋友戀愛時我該怎麼辦」。

「嗑學家」的快感

「人類最大的愛好，就是看別人搞對象」，脫口秀演員Rock的這句金句，可以作為人們熱衷於戀綜的註腳。但是觀眾在追戀綜時，到底是在追什麼呢？很多觀眾表示，戀綜比偶像劇更容易入坑，「它有着一種不確定性讓人迷戀。」戀愛綜藝有着偶像劇般的情節，卻沒有偶像劇的套路。它比偶像劇更貼近生活，讓人更容易交付真心，同時又有着偶像劇的夢幻感，讓人加倍地上頭。

有人表示，現代社會生活和工作節奏越來越快，愛情已經變成了奢侈品。而越是缺失感情，人們越是喜歡看戀綜，這是一種補償心理機制。《心動的信號》觀察嘉賓杜海濤將現代人的戀愛睏局分成四類：不想愛、不敢愛、不會愛、不見愛。而戀綜成為了一種觸手可及的「戀愛代餐」，因此很多人說，「我可以不戀愛，但是我嗑的CP必須szd。」在戀綜中進行「微笑唇」練習，分泌的多巴胺和內酚酞與真實戀愛異曲同工。

為了給觀眾營造這種代入感，真實性成為了戀愛綜藝追求的核心要素。《心動的信號》製片人李夢璇說，「我們做的一切努力都是讓觀眾看到真的情緒和真的情感。」為了避免素人嘉賓在面對鏡頭時的害羞和躲閃，節目組會將心動小屋改造為「隱藏式」拍攝，攝影師和機器會隱藏在夾道中，讓嘉賓感受不到拍攝的存在，從而更鬆弛、更生活化地表現自我。

在戀綜中成為一名 「磕學家」，有着名偵探一般的慧眼如炬，也是許多觀眾在這類節目中體驗到的快感。嘉賓們的微表情、微動作中隱藏着「心動DNA」，為了記錄下這些曖昧時刻，節目組會使用高速攝像機位拍攝細節鏡頭，攝影師還要時刻關注嘉賓的動向，甚至要根據嘉賓的談話內容提前做出預判，才有可能捕捉到這些微妙時刻。

戀綜中展現的各種狀態，繪就了一幅現代情感生活的眾生相：《心動的信號》中嘉賓們在曖昧初期的左顧右盼；《女兒們的戀愛》中，張雨綺女強男弱的「姐弟戀」，李莎旻子的「倒貼式戀愛」；《再見愛人》中三對嘉賓們的「相愛相殺」；《春日遲遲再出發》中，嘉賓們普遍有着離婚後的羞恥感，而不敢再輕易邁入婚姻門檻……這些相處模式都在不同觀眾身上有着映照，從而提供了反觀自身的機會。

如果說戀綜的節目嘉賓在進行着情感實踐，那麼觀察室嘉賓就是在負責經驗總結和理論升華。《我們戀愛吧》中伊能靜是當之無愧的「點評小能手」，她說， 「當我愛上你，我賦予你傷害我的權利，其實是自己在傷害自己」；《心動的信號》中戚薇的發言出圈，「我寧缺，我也毋濫，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再見愛人》中社會學家沈奕斐指出節目的正能量，「如果你整天看甜寵劇，會對現實越來越失望的。這個節目裡你會發現衝突裡面也是有糖分的，原來有問題是可以解決掉的」；《春日遲遲再出發》中心理學家李松蔚說：「離婚只是一種狀態，沒有正確處理離婚這件事情，才讓離婚被污名化。讓人不害怕離婚，才能夠更敢於結婚。」觀察室嘉賓的精彩發言金句不斷，給觀眾上了一堂紮實的親密關係必修課。

戀綜「濾鏡」

越來越多的戀愛綜藝也有着泛濫的趨勢，讓一些人發出打破戀綜「濾鏡」的呼籲。很多觀眾發現，戀綜中即便是素人嘉賓，也大多是精英人士：要麼是主管級別，要麼是創業公司CEO，要麼是海歸人士，基本上都家境優渥。在戀愛綜藝里，大家都沒有職場壓力，沒有家庭差異，隱藏起了現實的複雜因素，只談愛情，不談麵包，成為了「戀愛烏托邦」。

戀愛綜藝本意是要打破人們的戀愛焦慮，但也有可能在實際上加重了人們的另一種焦慮：是否只有高顏值、高情商、高階層的人才配得上一段稱心的戀愛？戀綜讓很多人又相信了愛情，卻也更加不敢戀愛了，因為對於戀愛的閾值不斷提高，更多的技巧和標準也讓人無所適從。有網友說，「偶像劇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可望而不可及。但戀愛綜藝給人一種幸福觸手可及的幻想，這更加『有毒』。」

隨着戀綜的增多，嘉賓互撕、塌房、翻車的負面事件也越來越頻發。因為個別嘉賓的個人問題，有可能損壞一檔節目幾季以來積攢下的口碑。因此節目組在選擇嘉賓時也越來越嚴格把關背景信息調查，確保素人出於最真實的戀愛動機來參加節目。

戀愛綜藝的高熱度、大流量，給嘉賓帶來了豐厚的個人紅利，戀綜嘉賓正在成為新晉網紅。觀眾們磕CP樂此不疲，而CP們早已是賺得盆滿缽滿。《心動的信號》第二季中的「奇聞CP」 楊凱雯和趙琦君，在節目結束後一直戀情穩定，兩人目前都已經是兩百多萬粉絲的大V，日常生活就是吃喝玩樂，戀愛、商務兩不誤，接到的廣告不乏國際大牌。

《心動的信號》第四季中的「方陳式CP」，女方Melody本身就是時尚博主，參加節目公開戀情之後廣告報價更是水漲船高。據了解，Melody在小紅書的一條圖文推廣價格高達25萬，如果與男方Simon合體營業，單平台的價格會在40萬左右。剛剛在《半熟戀人》中成功牽手的羅拉和王能能，兩人的廣告報價已經飈至六位數。當年《非誠勿擾》素人嘉賓的成名神話再度成真了，而且現在有了更加快速的變現能力，原來將談戀愛變成搞事業並不是幻想。

戀綜不僅能夠改變素人嘉賓的人生軌跡，對於明星的加成也不小。參加《怦然再心動》之後，王子文、黃奕都迎來了演藝事業的回溫。《再見愛人》中廣受歡迎的郭柯宇，她曾經是百花獎最佳女主角，因為結婚生子而淡出演藝圈，如今接到了更多的戲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