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點生活｜尋找女友

□趙海濱

今年的高考因為疫情的關係，推遲到七月七號舉行。三十年前我參加高考，也是這個日子。三十年過去了，這是我第一次提筆寫寫我的大學。

在寫下以下內容時，我先申明：在校期間，我專心聽課，認真筆記，經常去圖書館翻資料看文獻；我參加各種社團活動，加入系學生會還當上生活部長；我聽各種講座報告會，參加英語辯論比賽還獲了好幾個獎；我打乒乓球籃球，在系運動會還得了個長跑冠軍……

那年突然發現，我的大學只剩下一年了。而我，甚至沒談過戀愛呢。晚上熄燈後，聽到哪個女生和男朋友戀愛等等花邊新聞，我身體裡的荷爾蒙幾乎天天脹得滿出來。

我開始找女朋友。看到哪個中意的女生，我就想方設法接近她。認識的女生，去她寢室玩，請她看電影，周末邀她出去玩；不認識的女生，就通過她的同學或者老鄉，幾個人一起去看電影，周末一起出去玩。

追了也有七八個女生吧，一般都是到第一個程序就沒了，兩人單獨出去玩，在我的印象中，是一個都沒有。印象最深的，是一個長得白白淨淨的、文文弱弱的女生，讓人一看就有一種想保護她的衝動。我不認識她，也實在找不出她的同學老鄉來拉近關係，就花了好幾個晚上寫了一封情書，塞到她班級的信箱裡，最後也是石沉大海。

在每次失戀後（如果這也算得上失戀的話），我的大腦就像一個充滿東西的抽屜，突然被倒得空空如也，手腳麻痹，全身冰冷。

我去學游泳，學溜冰，學跳交誼舞，試圖在那些地方找到我的驚喜。

游泳池裡百分之九十八的女生都是跟着男朋友來的，溜冰場裡倒有不少女生結伴而來，可我太笨，費好大勁才學了幾個基本動作，還沒來得及在女生面前展示得花俏一點，已經摔在地上爬不起來了。幾跤下來，連搭訕的勇氣都沒了。

學交誼舞我倒是有點天賦，慢三慢四快三快四幾種舞步跳得蠻溜的。等到了去學校大禮堂舞廳實戰的時候，卻發現是英雄無用武之地。碩大的禮堂，閃爍的燈光下，舞池裡的男女翩翩起舞。四周幾乎全都是男生，站着的，坐着的，黑壓壓的一圈。燈光偶爾轉到他們的臉上，我看到的是失落和嫉妒。

一曲舞畢，第二曲的音樂還沒開始，男生們就爭搶着邀請女生跳舞，恭恭敬敬地彎腰伸手。動作慢點的，手還沒來得及伸，女生已經被邀請光了，又只剩下四周黑壓壓的一圈男生。

我個子矮小，帥和我搭不上邊，一個晚上幾小時下來，能邀請到三四個女生跳舞，已經算運氣很好了。大部分的時間，我也在那黑壓壓的一圈中。

那時候舞票五毛一張，學校後門的餛飩也是五毛一碗。每到周末我總是把自己梳理一番，兜里準備好兩三元錢，想請女生跳舞后去吃餛飩，可錢沒有一次用得出去。

我最開心的，是能邀請到女生跳一曲慢四。那時候的慢四舞曲經常放着一首歌，「莫名我就喜歡你，深深地愛上你，沒有理由，沒有原因。莫名我就喜歡你，深深地愛上你，在黑夜裡，傾聽你的聲音」。三十年過去了，今天我寫到這裡，想起這首歌，眼淚還是忍不住奪眶而出。

在迎接元旦新年的舞會上，一個好看的女生和我跳了好幾曲舞。這是我在大學的最後一個新年了，離畢業只剩半年多了。不能再浪費時間了，我第二天就到女生的學校找到她，送給她一大包魚片。

這些魚片，是我的寶貝。大學所在的城市不在海邊，我媽媽隔段時間從家裡郵寄過來些魚片，我每天都省着吃，從沒分給寢室的同學過。到現在，我還為自己的小氣和自私有些愧疚。當時，魚片是送出去了，但我的第一次戀愛，還是沒有到來。

大學所在城市的冬天越來越寒冷，我對我的愛情也終於死了心。

炎熱的夏天到了，是要離開的時候了。在分別前的班級聚餐中，每個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我的大學就在這醉酒中草草收場。

畢業後我回過母校幾次，物是人非，也不大想去了。不過每到一個陌生的城市，我有空就會到當地的大學，在校園裡轉轉。我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也許在找我的青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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