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明:周信芳劇本連台本《封神榜》評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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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信芳編劇的連台本《封神榜》是由《封神演義》改編的第一部白話劇。

周信芳(1895.1.14-1975.3.8),本名士楚,字信芳,浙江省寧波市慈谿人。生於曲藝之家,父周慰堂,工旦角,母許桂仙,工青衣。

常明:周信芳劇本連台本《封神榜》評介

顏梅華繪周信芳像

周信芳七歲登台,配娃娃生,藝名「七齡童」,十一歲時改為諧音「麒麟童」,故其流派稱為「麒派」,與馬連良、唐韻笙並稱為「南麒北馬關外唐」。周信芳一生對傳統戲劇頗多改良,時人稱其為「國劇革新派」。[1]

此劇最初的版本是清光緒元年(1875年)由孫春恆、景四寶、董三雄、孟六、孟七在天仙茶園首演的《興周滅紂圖》。光緒十五年(1889年)時又由響九霄、黃月山等在丹桂茶園排演,始定名《封神榜》,共計三十六本[2]。

在改編為連台本劇作前,周信芳先後於民國七年(1918年)和民國十一年(1922年)編劇了兩部單本戲劇《蘇護進妲己》和《黃飛虎反五關》[3],民國十七年(1928年)將其編為連台本戲劇,改為十六本,9月14日始與劉漢臣、小楊月樓、王芸等將首本首演於天蟾舞台[4],同年演至十本[5]。1930年演出第十一本[6],1931年演出第十二至十六本[7]。1932年及1933年再演《封神榜》[8],

此後又多次演出單本戲劇如《新鹿台恨》、《姜太公出世》等[9]。本劇一至十本的劇本藏於北京戲曲研究所。

《麒麟童的姜子牙與梅伯(一)》

筆者未見此藏本影印或較早的排印本,但就著錄的情況來看,藏本與筆者所僅見之2014年上海文化出版社整理《周信芳全集》第7卷,即劇本第7卷,是完全不同的[10]。

如著錄本第一本是從女媧宮題詩寫起的,而《周信芳全集》第7卷所收錄的版本卻是從子牙下山寫起的,不知編者收錄的依據到底是怎樣的,我們也無從對劇本最終寫成的時間進行判斷,一些結論自然也是無法做出的。

如本劇中「她」字作為第三人稱指代出現了281次,如果在本劇初排的劇本中便有這樣的規模,「她」字的發明不過9年,我們可以相信作者是十分受到新文化的影響的,但若是後來重版時調整至此,這種意見便失去根據了。

同樣,因本卷開篇僅有《編者的話》作為總序,無卷序,故也不知其整理依據及校對的依據如何[11],例如其中文字多有不能統一處,如「哪吒」一時寫作「哪咤」[12]、「秦完」一時寫作「秦宅」[13],「高蘭英」一時寫作「張蘭英」[14],「毗盧仙」寫作「昆靈仙」[15]等,我們也無從判斷是原文如此抑或整理者因手民之誤致此。

《周信芳全集》

相對而言,著錄本《封神榜》與舊本較為接近,雖由多種傳統單折串聯敷衍而成,但情節上卻是相對完整的[16],《全集》本在著錄本的基礎上多有節略,如第五本寫蘇護與蘇全忠被妲己迫害致死後,蘇全孝欲為父報仇一事[17],與《封神演義》原著全不相同,出自著錄本第四本,同時蘇全孝此人並不復見於後文,應是作者在整理的過程中刪節了後續有關故事的結果。

第九本聞仲夫人所說紂王「又逼反洪錦父子」[18],也不見於原著,而出自著錄本第八本。第五本又有渤海聖母說:「前番靈珠投生哪吒,無故擾亂龍宮,太子殞命。」[19]明顯是照應前文哪吒鬧海一事的,但本劇卻並未有哪吒專門的故事。

《封神榜》戲單

第六本中提到的「摘星樓調戲賈夫人,朝歌反了黃飛虎」[20],第九本土行孫自稱「費了千辛萬苦,那鄧九公才將他的女兒鄧蟬玉許配與我」[21],申公豹所說「我又在三仙島請去三霄娘娘,擺下黃河大陣,不想又被西岐所破,三霄娘娘也命喪陣前」[22],十本中所說「羅宣兵敗已死」[23]、「費仲兄弟費極,魚肉鄉民」[24],第十六本提到的冰凍岐山[25]及馬氏聯合費仲、尤渾火燒宋家莊[26]及在晁雷、晁田面前出賣姜子牙[27]等事,都不見於《全集》本,而是著錄本的內容。

故可以相信,著錄本的成書時間要早於《全集》本,並且是《全集》本重編的依據。

全劇無傳統切末,只有科範,不稱「科」而稱「介」,是符合周信芳作為江南名伶的習慣的[28]。每本前有人物表、布景,台詞多用白話而非文言,極少按照舊有戲劇或《封神演義》原著直譯,更多代之以根據當時的情境做為發揮,如比干感慨費仲、尤渾因佞言得勢時說:「可惜老夫老了,不能學時髦了。」[29]

劇本中未見其服裝、臉譜等,有記載稱此劇多有創新,如將長裙飾以羽毛、袒胸露腿,紂王裝隆鼻、戴虬髯,不中不西[30]等,擺明了是按照話劇的方式對傳統京劇進行改造的。

《封神榜》中周信芳飾演姜太公

1劇情的介紹

全劇共十六本,中間情節斷續,明顯是由單折戲劇敷衍而來的,前十一本中僅有第九本按場次劃分,每場設題目,內部另有分節,其餘各出僅做分節並設題目,而無場次,第十二至十六本則僅以場次劃分,無題目與分節。

相形之下,無題目與分節的各本情節反而完整,有題目和分節的反倒前後衝突甚多。各本中「雉雞精」間寫作「雞精」[31],有時稱之為胡嬉妹[32],有時則乾脆將其與雉雞精視為二人[33]。燃燈的身份一時為「道人」[34],一時為「古佛」[35];僉押封神榜時,與元始天尊、太上老君等並稱為「七祖」[36],後文中又一時稱姜子牙為「師弟」[37]。

申公豹的身份一時為截教,如廣成子對殷郊說:「你可知申公豹他是截教,與你師叔姜尚有仇?」[38],一時又為闡教,如他稱元始天尊為「師尊」[39]卻稱通天教主為「教主」[40],與瞿留孫互稱「師兄」,瞿留孫又讓土行孫稱申公豹為師叔,且與瞿留孫和姜子牙都有「同學之情」[41],顯然師出同門。

《封神榜》中董志揚飾演紂王

前文中說「前番害了姜氏父女,全虧了假姜環」[42],以姜環為假冒,與《封神天榜》相同,後文殷郊卻交待「她懷恨在心,買動刺客姜環,刺王殺駕,將這一場不白之冤陷在我母的身上」[43],是受僱於妲己的實實在在的人。

各本的內容是以原著為依據,按照著錄本為底本進行大刀闊斧的改編和重排的。第一本寫子牙下山,略等於原著第十五、十六兩回,與著錄本第一本後半及第二本的內容相同,但《全集》本無紂王題詩、蘇護反商進女及煉出琵琶精形骸等情節。

第二本寫梅伯之死與商容棄官,略等於原著第六回或著錄本第七本中的小段,但有了較大改編[44],應是將著錄本兩本合併,便缺出一本,故以此特別發揮、補齊。至於其所擷選的內容則是側重於紂王暴政的,以此反映對專制制度的批判。

第三本寫比干之死,略等於原著二十五、二十六回,為著錄本第三本中的一節,但刪妲己調戲伯邑考、文王逃五關事。

比幹路遇賣菜女的情節設計為妲己變化賣菜女而害死比干,與《封神天榜》的情節類同,但其中多有原創且無關於其它各本的形象和情節,如上官偉、赫胥、襄昆、連武等角色,及後三者試圖擁立比干為天子之事[45],正符合單本戲劇的特色。

《鹿台恨》劇本

《周信芳全集》第六卷收有單本戲劇《鹿台恨》,與本劇第三本的內容基本相同,但因為《鹿台恨》首演於1958年[46],正是新中國成立初期以唯物主義思想整理舊戲的時代,故《鹿台恨》中將一切神話劇情刪去,將妲己所宴請之妖狐改為軒轅墳中奴隸假扮[47],並加入了武王戡黎等內容[48]。

第四本寫楊任被挖眼,相當於原著中第十四回的一個小節,僅有楊任所說「三害在外,一害在內」[49]是見於原著的,但其它情節與原著完全不同。著錄本在第四本中除寫楊任被挖眼一事外,還寫及賈夫人的被害及黃飛虎的反叛、蘇護滅門等事體。

第五本寫姜子牙救助蘇全孝及隱居後與武吉的對話,見於原著第二十三回中的一節,又將原著第三十八回姜子牙獲得打神鞭及第七十二回重遇申公豹兩個細節移植到此本。救助蘇全孝一事在著錄本中為第五本最後的情節,原有情節中的廣成子、赤精子救助殷郊、殷洪及哪吒出世都被刪掉了。

姜子牙隱居事見於著錄本第六本,但是著錄本第六本仍有箕子佯狂,費仲、尤渾火燒宋家莊,預備殺掉宋異人一家及聞仲次子聞夢雲等人後為聞仲所救之事,《全集》本僅在第六本中保留了聞仲救聞夢雲等事——為了加強各本之間的關聯性,作者有意將武吉獲救之後的事情列入下本中。

中華民國十七年九月十五日之天蟾為什麼排演封神榜

第六本繼前本之事,續講武吉脫困及文王聘請姜子牙之事,見於原著第二十三、二十四兩回,只是將武吉在坑內一日變為四十九日,並設計其因母親受餓提前一日出坑,以突出其孝行[50]。

但因為《全集》本刪去了火燒宋家莊一事,導致從《訓兵》一節開始講聞仲的故事,十分突兀,與前文有明顯的割裂,此情節當是將原著第二十七回「太師回兵陳十策」和第三十一回「聞太師驅兵追襲」的部分內容合而為一。

其中《訓兵》、《北海》兩段與《封神天榜》中降服賽罕的兩節頗為相似。聞仲以診脈為途徑鑒出妲己為狐妖[51],聞仲有兒子聞夢龍、聞夢雲[52],與原著的設定頗有出入。

第七本緊承六本而作,將聞仲條陳十策當成了應許紂王出兵前的威脅,並且聞仲在陳十策後並沒有離開朝歌,僅令鄧九公統兵作戰,自己則「坐鎮朝歌,監視妲己」[53]。

《封神榜》 中小楊月樓飾演妲己

《仙島》一節[54]出自原著四十三回後半,《敲骨》、《孕婦》、《驗胎》三節[55]出於第八十九回,都不見於著錄本,而是直接由原著改編的。

不過,原著中聞仲死於第五十二回,並不及對此等事懲治紂王,本劇將之移至聞仲生前,大概有借聞仲之手教訓暴君,為民眾出氣的意思。

第八本以「九仙山」一節為界,明顯分成前後兩個單元,第一單元寫趙公明助紂伐周事[56],基本與原著第四十七、四十八兩回一致,只是將聞仲和姜子牙的初次會面放在了十絕陣之後[57],並有姜子牙一度邀請過趙公明的情節[58]。

第二單元寫殷郊與殷洪的故事[59],以殷郊為主要角色,將原著中的二人分別下山改為了合兵一處,溫良、馬善也都是申公豹勸說加入殷郊陣營[60],殷洪先於殷郊降商後,險些死於費仲、尤渾之手,後遇殷郊解救,共同仗劍入宮,與妲己爭執一番後預備擊殺妲己,被妲己以假死騙過,而後合兵征討岐山並與恩師抗衡[61],最終則分別死於犁鋤和太極圖中。此二事俱不見於著錄本,應是周信芳氏新加入的內容,所以反倒得其完整。

《封神榜》中周信芳飾演梅伯

第九本分出十五個場次,但第二場分為「下山」和「贈寶」兩節,第三場分為「交兵」和「回營」兩節。賦節與否與場的長短並沒有一定之規,如第一場占據六頁半,第二場兩節加在一起僅有三頁半,第四場則不足一頁。

同時,儘管此本分出場次,但仍不是完整的單本戲劇,以第十二場「雲程」為界,前十一場寫的是土行孫下山降周的故事,相當於原著中的第五十三至五十六回及著錄本第十一本的故事。

但是這些場次的時序很亂,如前本楊戩以多次建立奇功,如護衛姜子牙、搶奪釘頭七箭書、識鑒番天印等[62],此本卻又寫他初次下山[63],前文已寫申公豹對趙公明說姜子牙「命土行孫四處散布謠言」[64],此本又寫申公豹與土行孫的初次相識[65]。

移風館劇社戲報《 封神榜》簡介

這無疑是單本戲劇連綴成篇後未經統一的結果,此種特徵也不是《全集》本特有的,著錄本中哪吒打死龍王三太子和姜子牙火燒琵琶精分別出現過兩次[66],第三本已寫過比干之死,第七本又寫比干、商容勸諫紂王未果;第六本姜子牙已成為西周丞相,第七本中又在朝歌幫紂王監造鹿台等。

但《全集》本此本中各場內部的情節也不十分統一,如土行孫被瞿留孫擒獲後自稱「那日來一跨虎的道長,自稱申公豹」云云[67],是出自《封神演義》原著的,而與第一場「利誘」的內容差別較大。

後四場出自著錄本第十本,寫聞仲請九龍島四聖欲為趙公明報仇,尋求其師金靈聖母幫助未果並遇到辛環四人事,九龍島四聖見於原著第三十八回,原著是在張桂芳伐岐山時,本劇改在了十絕陣後,李興霸的名字被改為了李興壩(壩)。

《頭本封神榜》中王芸芳飾演蘇妲己

聞仲遇辛環一行在原著中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下山收將的套路,本劇則改為公案,第九本第十四、十五兩場起與第十本《大審》一節共同構成完整的公案故事。此後,第十本又寫聞仲強迫紂王親征,因武王不肯與紂王對陣,姜子牙私放費仲、尤渾使其撤兵,及聞仲死於絕龍嶺一事,基本上相當於原著第五十二回或著錄本第十本的部分內容。

第十一本前半寫張奎的故事,相當於原著八十六回後半或著錄本第十一本後半的內容,但著錄本未有原本作為依據,不知其具體情節為何,但著錄本中提及的誅殺土行孫夫婦事不見於本劇劇情。

《金霞冠·破冠》一節之後為後半,引入火靈聖母被殺及誅仙陣事,菡芝仙、彩雲仙子、邱引、馬遂等都在此出場[68],基本上相當於原著七十二回、七十三回前半及七十八回的部分內容,不見於著錄本。

天蟾舞台《八本封神榜特刊》

第十二本借用了原著中七十五至七十九回的人名而對故事進行重塑,其中只有楊戩變化賺余元及余元造戰車之事[69]是出於原著的,但卻將余元的弟子余化與痘神余化龍父子合併,其它的情節既不見於原著,也不見於著錄本,主角徐鳳嬌、配角徐貴等更是完全原創的角色,是作者重新編過的。

但這一本中也非完整的劇情,第八場徐鳳嬌赴戰場之後,作者對其與韓升、韓變的結局都無交代[70],反而在第九場寫微子衍勸諫紂王不要濫殺百姓、官員之事,其中紂王選美女充實後宮及蘇里仁斬殺新娘娘一事[71]都不見於原著和著錄本,或是作者有佚失的獨立劇本,或是別有所本。

第十三本寫丁策投軍,見原著第九十四回,本無甚出彩之處。

著錄本第十三本加入了冰姑這一人物形象,對劇情進行了較大的改編,《全集》本則對著錄本也有了很大的改動,如將丁美娘由丁策之妹變成了丁策之姐,冰姑在董忠之妹的身份之外,又為丁策新婚之妻,冰姑為救愛郎丁策,扮成其妹,假意逢迎費全使丁策逃過一劫而非與之同歸於盡等。

《封神榜》中 小楊月樓飾演九尾仙

但此本仍是未竟之作,南宮适被擒後[72],未曾交代其結局,該本以冰姑假意逢迎後,費全放過丁策、冰姑二人作結[73],卻仍未交代其最終的結果。且此本中許多人物台詞未能協調,如冰姑在和丁策敘述嫂子被調戲時,有時以「哥哥」、「妹妹」相稱,有時冰姑將丁策稱為「夫君」[74],丁策將丁美娘或稱為「姐姐」,或對冰姑而言稱為「你嫂嫂」[75],十分混亂,使讀者初讀時如墮霧中。

第十四本寫梅山六怪的故事,相當於原著中第九十二、九十三兩回或著錄本第十四本,但與原著及著錄本都不同的是,該本沒有袁洪這一角色,更沒有用山河社稷圖收服袁洪之事。

故事先從方弼、方相相助姜文煥攻打遊魂關寫起[76],原著中兄弟二人已死在十絕陣中,二人在伐紂中的故事也不見著錄本提及。其後又寫梅山六怪乃受妲己之邀請助竇榮守遊魂關[77],著錄本介紹不明,不知是否一致。

但後文寫梅山豬妖朱子真分別對竇、魯二人說另一方有降周之舉並使其爭鬥[78],與著錄本中徹地夫人用照妖鏡辨別六怪原形有明顯不同,原本中的神話故事為現實的計策,最終以六怪獻城為結束,未交代竇、魯兩家各人的結果。

周信芳在《封神榜》中飾梅伯

第十五本借用原著中殷破敗、殷成秀父子的名字敷衍出費仲說服殷破敗獻城而遭到殷成秀拒絕,終於父子反目的大戲,與原著迥然不同,且不見於著錄本。

第十六本由馬氏與姜子牙重逢和封神台上眾神申斥紂王兩個故事構成,大致相當於原著中第九十五、九十八回的部分內容,但均不見於著錄本。全劇最末沒有宣讀封神榜各神名諱,這是與其它封神榜的改編本明顯不同的地方。

從上述對比可以看出,著錄本的《封神榜》雖不免重複、跳躍的情節,但基本上能保證劇情是嚴格按照《封神演義》原著的順序,並擇其重要事件的,保持了邏輯的前後相承。

《全集》本的《封神榜》則是將原著的故事進行了節選,各本的劇情跳脫,每本的情節也多不完整。這是因為周信芳編劇的《封神榜》雖稱為「連台本」,卻不過是以一種題材貫穿始終,因為「連台本戲的劇情變化大,用的人要經常換,每本戲都有特定的主角、戲裡用什麼人就請什麼人,人才流動,戲就好推廣了」,何況「連台本戲可以普及觀眾,可以增加收入,可以鍛煉編導,可以讓演員的才能得到最大發揮」[79]。

《頭本封神榜》中張德祿飾演崇黑虎

故製作連台本的本來用意是突出演員而非戲劇的邏輯的。當時參演的主要演員先後有小楊月樓、劉漢臣、王芸芳、王風琴、潘雪艷、趙如泉、趙君玉、楊瑞亭、朱雅南、楊鼐儂、劉奎官、陳鶴峰、董志揚、高百歲等[80],均為一時之選,但全劇既以周信芳氏為絕對的主角,故由其應工的生戲角色戲份較多,如姜子牙、比干、梅伯、聞仲等,相對而言,原著中另一較為重要的角色哪吒出場僅七次,共計四句台詞,皆是報訊的功能,也是由於同一種緣故了。

2劇作的主旨

與原著《封神演義》不同,本劇開場便是子牙下山,將原著中一上崑崙時元始天尊交付封神榜的情節及姜子牙與申公豹的衝突和子牙出世的故事合併在一起,稱他為「一陣轉世」,周文王則是「宛丘大仙」轉世臨凡[81]。

作為原著最重要的道具封神榜在本劇中被設計成由昊天上帝下旨,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鴻鈞老祖、接引道人、准提道人、燃燈道人、度厄真人「七祖聚會、三教並議」的成果[82],但在全劇中僅提及47次,有20次在子牙下山一場,11次稱姜子牙為「封神榜主」,9次以「恐怕封神榜上有名」威脅截教眾仙,實際的效用遠不如原著為大。

國劇革新派之周信芳

且本劇中將原著中的「懼留孫(懼留孫)」改寫為「瞿留孫」,「文殊廣法天尊」改為「文殊廣德天尊」[83],殊失考究,又申公豹勸殷郊反水之時稱「什麼宏誓大願,不過是牙痛咒兒。人定勝天,你不要迷信。」完全不是道士的聲口。故此可知本劇已脫離了原著的宗教特徵,僅以神話為題材而已。

全劇的主旨是謳歌民主,反對暴政的。那時評論家的定位,以為《封神演義》這部書與《封神榜》這部戲都是與《伊索寓言》一樣的著作,借神怪之題材批評專制,施之於當時,「簡直給有槍階級的軍閥們遙立竿影,教他們明強權的最後勝利是被循公理奮鬥的民眾得去的」[84],故這部劇有着極強的現實諷喻意義,劇中的紂王及其佞幸集團簡直成了一切專制的代表,也是軍閥政府的一種影射。

作者極力刻畫紂王及其佞幸集團的殘暴顢頇,如借丁策之口感嘆:「如今的世界,本來沒有天日。」[85]借劉乾之口說:「但是在這種社會上過日子,要康健也不康健了。」[86]是在批判當時的社會。借比干之口批評崇侯虎:「你們只圖萬歲一笑,就不顧百姓們啼哭!」[87]是在批判當時的官僚階層只顧升官、討好上司,不顧社稷民生。

《周信芳唱片選集》

比干拒絕紂王同飲的邀請時說:「我不忍吸飲那人民的鮮血。」並批評紂王是「天下奉一人,獨夫殘萬民!」[88]直接將矛頭對準當時的最高領導人。姜子牙在隱居時關切民眾說:「怎麼,紂王又加賦稅麼?」[89]完全是對民國初年政府亂加賦稅的諷刺。

毒殺聞仲未果的太醫洪水與妲己對質,被紂王喝止,洪水罵道:「你不要喝住我的話,你的專制壓迫,我也不怕了。我罵你什麼好,你實在是個昏王,你實在是個害民的賊!」[90]這兩句痛罵既是對專制者虛偽嘴臉的訓斥和揭露,也是在寫專制者內部的不堅牢。在作者看來,作為專制最底層的統治工具,洪水之流是完全有機會被最高的專制者拋棄的。

於是作者以現實的立場兩次對紂王及其佞幸集團進行了公審。第一次出現在第十本《大審》一節,此節長達17頁,是各場(節)中最長的一段。

作者寫鄧忠因費仲之弟費極殺死了自己的弟弟鄧孝,反誣張節所為,鄧忠自覺孑立一身,於是來到朝歌刺殺妲己。途中遇見張節之妹張麗珠才明真相,遇見費仲,錯認為聞仲。張麗珠被騙進費府,張節也在被費仲等人不斷曲打,並在未曾招供的情況下,被有司定下了罪名。最後借聞仲之手,方才翻案。

《周信芳舞台藝術》

作者借用此案,一是批判了紂王的昏暴、費仲兄弟的好色弄權,二是揭露了當時的官員「身為命官,草菅人命」[91],三是揭露了當時的權力的滲透到無孔不入的地步,鄧忠被擒獲預備公開審判時,費仲以聖智為藉口,強迫民眾觀看審判[92],目的當然是宣揚權力的可怕,殺一儆百,以儆效尤。

第二次則是在全劇的最末,群神在封神台上對紂王你一言我一語地進行公審,太監陳青甚至將紂王的罪惡唱成了數來寶,正面告誡以紂王為代表的專制者所謂領導者應該是「國民的公僕」,否則「似這等害民的蠡賊應當早打倒,你自焚一死我的氣還不能消。」[93]

這一場戲是將原著中的「子牙暴紂王十罪」和紂王臨死前眾英靈對紂王的討命合二為一的。相形之下,原著中的暴十罪更多的是宣揚政治正確,討命更多是製造因果報應的恐怖。前者為政治,後者為宗教,皆遠不如本劇中發揮民眾對民主政治的嚮往與自覺而對紂王進行公審來得更具震撼力。

在作者看來,武王伐紂這一史實固然是推翻暴政的典範,但卻也並不意味着民主的發生。劇中安排,聞仲對紂王說,武王的起兵是「為民請命」而非造反,作者借紂王之口說:「自古來,哪一個亂臣賊子奪人家王位的時候,不是打着為民請命的旗號,口口聲聲說什麼驅逐暴君,廢除苛稅,整頓吏治,為人民謀幸福……但是等他們搶到了王位的時候,百姓還是百姓,當兵的還是當兵,他們的話是一句都莫有實現,國家經濟也受了影響,人民反而加多了負擔。嘿!倒霉的是人民,被利用的是人民,什麼為人民謀幸福,分明是為人民謀死亡罷了!」[94]

《再尋麒麟童:寧波籍京劇大師周信芳》

如果說這些話不過是對歷史上改朝換代的君主政治的否定,那麼在武王伐紂成功之後,商容、梅伯、比乾等人的英靈質疑武王「武王封比干墓,表我的門閭,則還不是做人的鬼詐?要買人心而已。」「凡做皇帝的,不是強暴定是奸詐,哪裡有一個好東西?」「你倒戈了,還不是一個死?倒替姜子牙成全了一個軍閥。」[95]只能理解為對民國初期袁世凱統一南北、段祺瑞再造共和等虛假民主和政治亂象的失望——甚至其中也不乏對蔣介石剛剛完成的北伐的失望。

作為民初政局的親身經歷者,作者不相信以「仁政」為暴力革命藉口的武王能夠對社會發生根本性的改變。要跳出「專政—革命」的循環,必須呼喚公民意識的自覺不可,因此主張以公民的聯合對抗統治者的暴政。

這也是和此前新文化運動主要人物的思想想接近的,如陳獨秀便說過:「是以立憲政治而不出於多數國民之自覺,多數國民之自動,惟日仰望善良政府、賢人政治,其卑屈陋劣,與奴隸之希冀主恩、小民之希冀聖君賢相施行仁政無以異也。」[96]

《姜太公演義》

於是作者藉由《封神榜》這個題材,價格此思想變更為具象化的表述,如其借雷開之妻胡氏之口說:「他這個皇上,早應當打倒。你想啊,他這個皇上,是天下百姓恭敬他,方做皇上。他不替百姓服務,反而去害百姓,殺百姓,他分明辜負了百姓。他既然辜負了萬萬人,我們辜負他一個人,也不算什麼。」[97]

同時借眾英靈之口對紂王的魂靈說:「你要是再用壓迫,我們就要結合起來反抗你。」「活着沒有結合,死了還不覺悟嗎?」[98]頗有一些勞動者聯合的意思。

此外,其又在姜子牙隱居時,寫到農夫們對姜子牙講:「可憐我們農人有的賣掉妻子,有的賣掉兒女,有的賣掉房屋。照這樣下去,我們鄉下人還有活路麼?」「他們吃的哪一粒、哪一顆不是農人種的;他們身上穿的哪一絲、哪一縷不是工人織的?」[99]是受到當時「勞工神聖」思想的影響的。

同時諷刺紂王層層加捐稅,導致了「這個年頭,有產跟沒有產還不是一個樣麼?」[100]是其自居也將聽眾居於無產者之列。

1927年,周信芳加入田漢主持的話劇團體南國社[101],在事實上已經接受到社會主義思想的薰陶,雖然無法說明彼時其已對社會主義思想有深刻認識,但上述台詞卻不免是受到了社會主義思想的影響的。

《江南伶傑 劇界麒麟——周信芳評傳》

因此,對於武王伐紂這一史實,作者並沒有像傳統作家演繹時賦予其絕對的正義性,而是賦予了其雙重的寓意:有時代表着推翻暴政的革命,但有時又代表着外來的侵略。所以一方面廣成子與赤精子稱殷郊和殷洪為「反動分子」[102],另一方面申公豹勸反殷郊時,故意地說道:「我看你猶疑不決,分明是個亡國奴!」[103]

劇中多次提到殷商將領的降周是「賣國求榮」,並在最後一本中寫姜子牙將費仲、尤渾二人斬殺、剖心,以此祭祀比干。作者借費仲、尤渾之口說:「這是我們賣國的結果」、「原來賣國奴就是畜生啊!」[104]這當然是在當時列強環伺的背景下對賣國者的諷刺,但也不免對於武王伐紂的正義性有所質疑。

於是,在刻畫守護殷商的將領時,作者並沒有完全以保守、落後的形象視之,有時甚至將個別形象刻畫為孝勇雙全的人物。

如第十一本寫張奎本為潼關守將張山之子,張山為洪錦所斬後,母子流落為獵戶,張奎在狩獵遇到烏煙獸的過程中,救助了費仲、尤渾及高愔、高蘭英父女,不想卻與高氏父女發生口角。及至高愔父女投宿張家時,才知雙方為甥舅親眷,遂成其婚姻,後因救助紂王受封,夫妻同守金雞嶺。

周信芳劇照

寫丁策投軍時,著錄本寫費仲之子費全見董忠妻子丁美娘貌美而與董結為兄弟,並將美娘逼奸致死。

《全集》本改編為費全為董忠所救,而結為八拜之交[105],突出了董忠之能勇。著錄本寫董忠與妻弟丁策先後趕來痛罵費全,因而被治罪。《全集》本則改為丁策與冰姑約姐丈董忠同退隱山林,但董忠執意先交令,完成工作後再作退隱打算,反為費全所擒[106],不是在寫他們的忠君,而是在寫這些基層官員的忠於職事。

在第十五本中,更是直接拋開了《封神演義》原著和著錄本中的內容,寫費仲賄賂雷開、殷破敗,三人聯袂決定獻城於周朝,遭到雷開之女雷懿姜的舉報及殷破敗之子殷成秀的反對,殷成秀臨死之前尚且大義凜然說:「你降你的周,我殉我的國,什麼叫父命?各行其志!」[107]原著中一向忠孝同構,秉承「君叫臣死,不敢不死;父叫子亡,不敢不亡」的說法,所以黃飛虎投周之時,其父黃滾與其弟、其子同時歸周,妲己不忠於國在先,其父蘇護便降周伐紂,以促成其不孝之舉。

梅蘭芳周信芳舞台生活五十年紀念會

本劇中的殷成秀面對的則是忠孝之間的矛盾,雖然其還有「忠君」的意識,但卻能為自己所相信的思想與父輩決裂,不能以傳統反面愚忠的角色視之。

同時,作者相信道德的力量,認為太上老君等之所以選定姜子牙而非申公豹擔任封神榜主,是因為「一個不願貪戀紅塵,一個名利薰心。他二人的優劣立見也」[108]。

只是這道德是必須經過民主價值重塑的,比如在封神之前,柏鑒說:「少時去到封神台前受封已畢,位列仙班,怎麼還論什麼父女母子?那都是一個幻夢罷了。」[109]

看上去是用佛教的立場指斥人間倫理的虛幻,但佛教為求與中國固有的文化同化,已將血緣倫理納入了其價值範疇,甚至有《目連救母變文》等世俗作品,作者在這裡指斥的虛幻實則是與當時的家庭革命思想相關的。

在性別角色上,作者也主張男女平等,在楊妃說自己是「女流之輩」,勸諫紂王必無用處的時候,其弟楊任勸說:「女流就不能做事?娘娘未免小看了自己。」[110]

因此作者也有意改造原著中的「忠臣」形象,將之作為為民請命的英雄,如原著中比干被邀請赴鹿台仙宴是因為「合朝文武之內,止有比乾量洪」,只不過是服從王命,作為善飲之人陪侍仙宴,本劇則寫比干因聞太師缺糧、九侯造反及微子逃走等事上奏而闖入宴會[111],加強了其中的人民性。

常州市紅星京劇二團《封神榜》二本戲單

公民的自覺是自愛,公民的聯合是相愛,道德中的民主價值是愛的社會性,故作者將一切救世的方式歸結到一個「愛」字上,相信「不論神仙與人,只要曉得一個『愛』字,將愛己之心愛了同類,上天下地就永無戰爭之事了。」[112]

對於愛中的典範,作者對愛情也有自身的思考。「愛情」一詞在劇中出現5次,分別在三場提及,即馬氏與姜子牙新婚夜後[113]、琵琶精與雉雞精責斥紂王對妲己無情[114]以及韓升韓變與徐鳳嬌的三角戀愛之時[115]。

第一處馬氏自詡為「文明女子」,與姜子牙拌嘴,是徹頭徹尾的滑稽戲。本劇許多人物的個性並不能貫徹全篇,甚至許多在前文中較為重要的人物在後文里便丟掉了,惟有馬氏的故事保持了滑稽戲的一貫。

在第十六本里,作者寫姜子牙衣錦還鄉,向劉乾問及馬氏的情況,回答是馬氏已經將丈夫「大約妨死了七八個了」[116],用極度誇張、醜化的方式,寫馬氏離開姜子牙之後的落魄,姜子牙與其一成一敗、一貴一賤,襯托出馬氏當年的格局之小、有眼無珠,其後更化用《漢書》中朱買臣馬前潑水的典故,使馬氏醜態畢現[117],對勢力之人極盡諷刺。

武漢市京劇團《封神榜》戲單

第二處二妖以愛情綁架紂王,體現紂王因個人情感影響國家大計的昏庸無能。惟有第三處方才是愛情的本義。原著中獨立的韓榮與徐蓋的故事被整理成兒女婚姻,並用兄弟之間的誤會造成三角戀愛,使徐鳳嬌愛兄而嫁弟,又塑造韓升因徐蓋投降而殺掉徐蓋之事,使愛人徐鳳嬌成為自己的仇人,這是用西方戲劇如《皆大歡喜》及《羅密歐與朱麗葉》等敘事套路改造中國舊戲的辦法。

徐鳳嬌對韓升說:「我愛你豈可殺你?」對韓變說:「我愛你是朋友之愛。」[118]將真正的戀愛與朋友之間的關心分得一清二楚,正是受西方影響的戀愛觀念。但在韓升、韓變兄弟處理三角戀愛時,卻出現了中國人特有的謙讓,徐鳳嬌要二人為自己在疆場決勝,二人都因要成全對方而不肯盡力,逼得徐鳳嬌只好親臨戰場[119]。

作者在刻畫戀愛關係時特別注意一些細節,如寫冰姑和丁策在營內見面時,兩人的對話——

共舞台京劇團《黃飛虎反五關》戲單

丁策:你夤夜到此,難道你不怕冷麼?

冰姑:不冷。

丁策:你走了許多路程,難道你的腿不疼麼?

冰姑:不痛。

丁策:你夤夜來,莫非是思念於我?

[冰姑羞介。

三問兩答之間,將新婚燕爾的甜蜜和女生的羞怯描繪得淋漓盡致。除了寫愛情外,作者另有一些細節的刻畫也極為生動,讓故事變得愈發可信。

如寫姜子牙下山到宋異人家時,片雪不沾身,在遭到宋異人小孫子懷疑時,略施法術將對方定住[120],既讓舞台變得有趣,也讓姜子牙的能力在宋異人夫婦面前得到證明,否則像原著中「數十年不通音問」的兩人,僅憑姜子牙的片語就能夠獲得親人一樣的待遇,無論如何是不符合邏輯的。

此外,作者還諷刺了一些民國初期的社會亂象,如朱子真調戲徹地夫人受到魯成阻礙時,說「他倒拿出少帥的架子」[121],是在諷刺張學良。惡來斥責韓升時,說道:「要講公理去對小百姓講,我們欽差大臣是不懂公理的。」[122]諷刺的是徐世昌所謂「公理戰勝」的口號。

上海市新華京劇團《六本封神榜》戲單

申公豹對趙公明說姜子牙「命土行孫四處散布謠言,說你與三霄娘娘有苟且之事,你們是兄妹通姦」[123],是在諷刺民國小報的花邊新聞。在宏大歷史觀重塑的前提下,對個別細微的問題時時諷刺,既表明了作者的一些態度,也令觀眾觀賞時會心一笑,不乏趣味。

3劇本的改造

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正是平劇改良運動興起的時機,而上海亦即平劇改良運動的中心[124],周信芳氏在從藝初期即編演過《宋教仁》以表現宋教仁遇害事,《王莽篡位》以影射袁世凱稱帝事[125]。

在丹桂戲院的八年中(1915—1923年),周信芳氏演出劇目為257出,其中新戲有209出,占所演出戲目的八成以上,其中親自編排的戲劇則有124出,近占所演劇目的五成[126]。

至於其所編排之《封神榜》則借用上海天蟾舞台的機關布局,用半年時間籌備布景,斥資數萬[127],為觀眾呈現了一個光怪陸離的舞台。

至於劇本,則更加考究。

貴陽市京劇一團頭本《封神榜》戲單

作為舊戲的集大成者,周信芳在整理此劇時自然也不可避免地會沿用舊戲的台詞或結構對《封神榜》的故事進行改造,如群狐赴宴時所唱「中和聖德定三才,渙汗洪恩潤九垓」[128],出自明代朱權所編《太和正音譜》,妲己以「送往仙山練習神秘兵法,以拒叛敵」為名義逮捕兒童自食[129]化用《西遊記》比丘國的故事,將楊任設計為楊妃之弟,並有與費仲在紂王駕前鬥智[130]一段則化用《君臣斗》等故事,後者的主角劉墉被設計為太后義子,與本劇楊任的地位近似。

後文楊任利用比干之死的圖畫勸諫紂王一段[131],全學《趙氏孤兒》;偷盜虎符[132]一事則不免受到《信陵君竊符救趙》的啟發。太上老君幻化成書生點化姜子牙[133],模仿漢鍾離點化呂洞賓一事,只是其幻化的書生與姜子牙的漁夫身份及旁邊的農夫、樵夫剛好構成了「漁樵耕讀」的四業,具有了一些文人的意趣。

姜子牙與司馬女的仙緣[134]則綜合了《紅拂女》、《桃花女》、《千里送京娘》等舊典。文王為姜子牙推車八百零八步,換得周家八百零八年的江山[135],化用的是民間傳說,此傳說一經周信芳氏引用,愈發廣為人知,以至於有文學愛好者以為此事出於《封神演義》原文[136]。

北京新興京劇團頭本《封神榜》戲單

在寫一些具體的歷史事件的時候,作者有意向儒家典籍或史書靠攏,這也是符合作者思想的一貫的。

作者自陳:「我認為,京戲多是演的歷史故事,作為一個京劇演員,歷史知識最好能具備一些。」[137]

於是作者寫比干與微子、箕子共計,試圖勸說紂王,比乾唱詞為:「鑒殷亡箕子狂微子逃奔,我比干許國家成為三仁」[138],化用的是《論語·微子》:「微子去之,箕子為之奴,比干諫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

比干臨死前的那串對於歷史的長嘆[139],是對屈原《天問》的改造,特別對商朝歷史的描述是完全出於《史記》的。

姜子牙在魚腹得書《兵鈐大要》,璜玉有文,上寫「姬受命呂佐之報在齊」[140],出自《尚書大傳》,箕子唱《麥秀歌》[141]出自《史記·宋微子世家》。

太上老君點化姜子牙「吐舌以柔,存齒以剛」[142]則是化用《說苑》中常樅與老子的典故。

文王聘請姜子牙的一節[143]完全譯自《六韜》中的《文韜》。

常熟市京劇團《封神榜》頭本戲單

第五本中姜子牙自稱「自從下得山來,鼓刀屠牛賣漿於市也」[144],第十六本中稱其育有一子名為公子灶[145]等事均並不見於前文,也不見於著錄本,應是按照歷史改造而未能與前文統一協調的結果。

此外,本劇中多有引儒家經典者,如「君子不履危邦」[146]用《論語·泰伯》「危邦不入,亂邦不居」,第六本中乾脆設計了一個四太子的形象[147],是以周禮的制定者周公作為原型的。

但京劇必然是市民的藝術,藝術家要想獲得觀眾必先立足於一般市民的興趣,增加與觀眾的互動和共情。

如定光仙甫出場時便自陳「才得到金盔金甲黃金燦爛,月餅毛豆給我解饞。」[148]飛廉被徐鳳嬌掌摑,惡來揶揄他是「五根雪茄煙作為紀念品」,是用物品代入的古代方式,跳出劇情,直接與觀眾對話。

緊接着惡來回嘴:「這就是打情罵愛,你這個阿木林哪裡曉得」[149],「阿木林」是上海話「呆瓜」的意思。劉乾見到馬氏時說:「真倒霉!可惜我這一拜,給只不賢惠的人磕了幾個弗失頭。」[150]「弗失頭」是蘇州話「霉頭」的意思。

撫順市京劇團《封神榜》戲單

周信芳雖然是寧波人,但初次排演的天蟾舞台卻在上海,故採用地方語言直接與觀眾對話的方式,以此拉進與上海觀眾的距離。

此外,本劇不避俗語、俗詞,如劉乾質疑姜子牙時,唱道「術土如同把屁放,哪有賣柴有酒嘗。」[151]龜靈聖母與定光仙打趣互稱對方為「兔爺」和「母王八」[152],「王八」一詞在本劇中前後出現十三次之多。

妲己與費仲合謀,慫恿紂王命太醫洪水借診病為契機毒害聞仲,反被聞仲發覺,聞仲審洪水時,洪水答非所問,完全是民間文學的趣味,而後用藥名串聯為供詞:「他們二人和你有桔梗,就加意的防風,不能讓你獨活,叫我用砒霜毒死你這個白頭翁,指望燈花報喜,誰知火針刺身。」[153]與相聲貫口《同仁堂》極為類似,也是與民眾的趣味相符合的。

鎮江市京劇團三本《封神榜》戲單

為了滿足當時市民的熱情,本劇有時也不免失於惡俗的趣味。

如第一本中寫姜子牙與馬氏結婚、生活的一段戲,市井氣十足。大婚當日,姜子牙問馬氏:「不知你(介)玉洞桃花開未開?」其實是問其破瓜與否,馬氏賭咒未能取信子牙,便拉着他下場「來試試看」,次場姜子牙開口便唱「下山敗壞童身體,悔恨失着娶家室。」

然則馬氏又唱:「只說夫妻講恩義,誰知是個無用東西。」[154]暗示前夜之事姜子牙並未使對方滿足。

殷郊欲殺妲己時,紂王唱道:「捨不得你與我來搔癢,你與我脫衣裳。你與我同羅帳,你與我朝朝暮暮睡在一隻床,醉入了溫柔鄉。」[155]

相比之下,原著中秉承禁慾的思想,最多只是「妲己啟朱,似一點櫻桃,舌尖上吐的是美孜孜一團和氣,轉秋波如雙彎鳳目,眼角里送的是嬌滴滴萬種風情」,總不涉及床笫之歡,本劇由紂王之口道出,是會描繪日常人情的做法。

原著中土行孫強姦鄧嬋玉的情節寫得十分香艷,最終也只是用一句「翡翠衾甲,初試海棠新雨;鴛鴦枕上,漫飄桂蕊奇香。彼此溫存交相慕戀;極人間之樂,無過此時矣」輕輕帶過,本劇則將之完全展現在舞台上,土行孫將鄧嬋玉脫到最後竟然到了「露兜」的程度[156],這些關於色慾的暗示雖在今日看來不乏糟粕,卻也是當時拉攏觀眾的一條十分重要的手段。

南昌市京劇團一團《蘇護進妲己》戲單

4結 論

如果將本劇與同樣題材的《封神天榜》比對,會有以下六條明顯的區分:

《封神天榜》的劇種是弋陽腔和崑腔,本劇則是京劇[157];《封神天榜》的地域是北方的,本劇是南方的;《封神天榜》的劇情是連續的,本劇是片段的;《封神天榜》是重視劇本邏輯的,本劇是重視演員的發揮的;《封神天榜》的用詞是文言的,本劇是白話的;《封神天榜》的立場是貴族的,本劇是平民的。

僅從《全集》本所存有的劇本角度而言,本劇中的一些色慾、粗口或是糟粕,但就當時而言卻是一種拉攏觀眾的手段;其間的情節不完整、不連貫或是一種缺憾,但就當時而言,北方固以「聽戲」為主,南方卻以「看戲」為主,周信芳氏個人的手、足、眼神乃至背部無處不有戲,故在當時有「做功老生」或「動作的大師」之稱[158]。

遵義市京劇團《封神榜》二本劇本

觀眾以捧角為主,故一本戲之中當突出主要角色、主要故事,而非其完整邏輯,甚至為了滿足觀眾的需求可將同一精彩情節在不同本中多次出現,如前文所引著錄本中兩次出現哪吒打死龍王及姜子牙火燒琵琶精等,對於戲劇的排演來說本是無足其怪的。只是本文是在文學研究的立場而非藝術的立場上分析,故有此一說。

在思想的立場上,作者身居民國初期的亂世,對舊式的民主有所失望,而信仰於陳獨秀等所主張的新文化,故劇情之間往往對民主和暴政有其反思。又由於作者為梨園魁首,觀眾甚廣,影響甚大[159],故此種安排對於市民的影響的,實在是不可忽略的。

鄭州市京劇團《封神榜》劇本

過去人們在研究新文化運動的時候,總是着眼於教授或學生們的宣講而忽視了民間文化再造的意義,這是不公允的,若能由周信芳氏的思想傳播研究開去,或許能打通學界對於新文化研究的另一個方向,對新文化運動本身的評價甚或可以得到更準確的重估。

注釋:[1] 伯龍:《國劇革新派之周信芳》,《北洋畫報》,1933年,第968期。[2] 中國戲曲志編輯委員會:《中國戲曲志·上海卷》,中國ISBN中心,1996年12月版,第219頁。[3] 王靜:《再尋麒麟童:寧波籍京劇大師周信芳》,寧波出版社,2012年8月版,第318頁、319頁。[4] 中國戲曲志編輯委員會:《中國戲曲志·上海卷》,中國ISBN中心,1996年12月版,第219頁;然而另有一種說法是本劇於1927年演出首本,見蔡世成2011年12月的口述回憶,王靜:《再尋麒麟童:寧波籍京劇大師周信芳》,寧波出版社,2012年8月版,第137頁。[5] 王靜:《再尋麒麟童:寧波籍京劇大師周信芳》,寧波出版社,2012年8月版,第320頁。[6] 王靜:《再尋麒麟童:寧波籍京劇大師周信芳》,寧波出版社,2012年8月版,第284頁、321頁。[7] 王靜:《再尋麒麟童:寧波籍京劇大師周信芳》,寧波出版社,2012年8月版,第284頁。[8] 1932年演《封神榜》事見王靜:《再尋麒麟童:寧波籍京劇大師周信芳》,寧波出版社,2012年8月版,第285頁;1933年演《封神榜》事見伯龍:《國劇革新派之周信芳》,《北洋畫報》,1933年,第968期。[9] 王靜:《再尋麒麟童:寧波籍京劇大師周信芳》,寧波出版社,2012年8月版,第321頁、322頁。[10] 曾自融主編:《京劇劇目辭典》(中國戲劇出版社,1989年6月版)第12—17頁著錄了北京戲曲研究所藏本每本的內容梗概,據此書,該藏本今存前十本,十一至十六本的故事梗概則是據1931年上海《新聞報》所記載的演出劇情整理的。因筆者未見是書,故不稱其為「北京戲曲研究所藏本」而稱為「《京劇劇目辭典》著錄本」,以下簡稱「著錄本」,所引內容皆在此6頁中,不一一註明。[11] 本書即黎中城單躍進主編:《周信芳全集第7卷·劇本·卷七》(上海文化出版社,2014年12月版),整理者並未標明整理的依據,同書第15卷,即《曲譜·卷一》說明「根據1930年蓓開公司唱片記錄」,但其所整理子牙休妻一節見於著錄本而不見於《周信芳全集第7卷》所收內容。另,以下凡引此書,皆略作《全集》,並自後標明卷數。正文中與著錄本並提時則命名為「《全集》本」以作區分。[12] 「哪吒」之名首見於《全集·卷七》第108頁,「哪咤」之名首見於同書318頁。[13] 《封神演義》中金鰲島中天絕陣陣主名秦完,本劇亦有此名,第188頁,「秦完」見同書第198頁。[14] 《封神演義》中張奎之妻為高蘭英,本劇與之相同,同書308、309頁寫作「張蘭英」。[15] 《封神演義》中有毗盧仙,亦可以寫作「毘盧仙」或「毘靈仙」,本劇寫作「昆靈仙」,明顯是形近而致誤,見327頁。[16] 舊本《封神榜》由《蘇護進妲己》、《姜皇后》、《朝歌恨》、《陳塘關》、《乾元山》、《姜子牙賣面》、《火燒琵琶精》、《文王訪賢》、《鹿台恨》、《反五關》、《佳夢關》、《黃花山》、《黃河陣》、《絕龍嶺》、《大回朝》、《三山關》、《西岐山》、《瘟陣》、《骨龍關》、《金雞嶺》、《首陽山》、《碧游宮》、《攻潼關》、《戰澠池》、《梅花嶺》、《斬妲己》、《摘星樓》共二十七部單折戲劇組成,見中國戲曲志編輯委員會:《中國戲曲志·上海卷》(中國ISBN中心,1996年12月版),第219頁。[17] 《全集·卷七》,第103—106頁。[18] 《全集·卷七》,第272頁。[19] 《全集·卷七》,第107頁。[20] 《全集·卷七》,第152頁。[21] 《全集·卷七》,第255頁。[22] 《全集·卷七》,第266頁。[23] 《全集·卷七》,第277頁。[24] 《全集·卷七》,第278頁。[25] 《全集·卷七》,第410頁。[26] 《全集·卷七》,第431—432頁。[27] 《全集·卷七》,第436頁。[28] 「科」、「介」二字均指戲劇舞台的動作、科範而言,一般的,北方雜劇稱「科」,南戲稱「介」,可參考周貽白《中國戲劇史》的相關論述。[29] 《全集·卷七》,第58頁。[30] 中國戲曲志編輯委員會:《中國戲曲志·上海卷》,中國ISBN中心,1996年12月版,第219頁。[31] 「雉雞精」首見於《全集·卷七》第82頁,「雞精」首見於同書105頁。[32] 「胡嬉妹」作為角色名出現首見於《全集·卷七》第80頁。[33] 《全集·卷七》,第82頁。[34] 《全集·卷七》,第6頁。[35] 《全集·卷七》,第230頁。[36] 《全集·卷七》,第7頁。[37] 《全集·卷七》,第204頁。[38] 《全集·卷七》,第227頁。[39] 《全集·卷七》,第326頁。[40] 《全集·卷七》,第334頁。[41] 《全集·卷七》,申公豹與瞿留孫和土行孫的關係見第238—239頁,與姜子牙有「玉虛宮同學四十年之情」,見第10頁。[42] 《全集·卷七》,第91頁。[43] 《全集·卷七》,第221頁。[44] 原著的梅伯之死、商容棄官都因紂王造炮烙一事,本劇改為二人因姜後及姜桓楚被殺而進諫。[45] 《全集·卷七》,第71頁。[46] 劉厚生:《劉厚生戲劇評論選集》(中國戲劇出版社,2015年9月版),第238頁。[47] 《全集·卷六》,第143頁。[48] 《全集·卷六》,第139頁。[49] 《全集·卷七》,第97頁。[50] 《全集·卷七》,第133—134頁。[51] 《全集·卷七》,第163—164頁。[52] 聞夢龍首見於《全集·卷七》第150頁,聞夢雲首見於153頁。[53] 《全集·卷七》,第193頁。[54] 《全集·卷七》,第184—185頁。[55] 《全集·卷七》,第185—194頁。[56] 《全集·卷七》,第195—211頁。[57] 《全集·卷七》,第198頁。[58] 《全集·卷七》,第196頁。[59] 《全集·卷七》,第211—234頁。[60] 《全集·卷七》,第215頁。[61] 《全集·卷七》,第217—224頁。[62] 楊戩首次出場在第八本,見《全集·卷七》,第198頁,護衛姜子牙見203頁,搶奪釘頭七箭書見208頁,識鑒番天印見224頁。[63] 《全集·卷七》,第241頁。[64] 《全集·卷七》,第196頁。[65] 《全集·卷七》,第237頁。[66] 哪吒殺龍王三太子同時見於第五本和第七本,姜子牙煉琵琶精同時見於第二本和第七本[67] 《全集·卷七》,第254頁。[68] 《全集·卷七》,第327頁。[69] 《全集·卷七》,第346—350頁。[70] 《全集·卷七》,第366頁。[71] 《全集·卷七》,第367頁。[72] 《全集·卷七》,第372頁。[73] 《全集·卷七》,第381頁。[74] 《全集·卷七》,第373頁。[75] 《全集·卷七》,第374頁。[76] 《全集·卷七》,第382頁。[77] 《全集·卷七》,第389頁。[78] 《全集·卷七》,第397頁。[79] 二語皆出自周信芳自述,引自塗沛:《七齡童一麒麟童一麒派——論麒派表演的戲劇化進程》,中國藝術研究院戲曲研究所:《戲曲研究 第48輯》,文化藝術出版社,1994年3月版,第126頁。[80] 沈鴻鑫:《江南伶傑 劇界麒麟——周信芳評傳》(商務印書館,2015年11月版),第49頁。[81] 《全集·卷七》,第6頁。[82] 《全集·卷七》,第5頁、7頁。[83] 《全集·卷七》,第2頁。[84] 瘦竹:《天蟾為什麼排演<封神榜>》,《申報》,民國十七年(1928年)9月15日第7版。[85] 《全集·卷七》,第377頁。[86] 《全集·卷七》,第418頁。[87] 《全集·卷七》,第57頁。[88] 《全集·卷七》,第61頁。[89] 《全集·卷七》,第112頁。[90] 《全集·卷七》,第178頁。[91] 《全集·卷七》,第280頁。[92] 《全集·卷七》,第274頁。[93] 《全集·卷七》,第447頁。[94] 《全集·卷七》,第180頁。[95] 《全集·卷七》,第440頁。[96] 陳獨秀:《吾人最後之覺悟》,見陳獨秀:《獨秀文存·論文·上》,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出版社,2018年1月版,第32頁。[97] 《全集·卷七》,第406頁。[98] 《全集·卷七》,第443—444頁。[99] 《全集·卷七》,第112頁。[100] 《全集·卷七》,第187頁。[101] 沈鴻鑫:《江南伶傑 劇界麒麟——周信芳評傳》(商務印書館,2015年11月版),第51頁。[102] 《全集·卷七》,第230頁。[103] 《全集·卷七》,第217頁。[104] 《全集·卷七》,第422頁。[105] 《全集·卷七》,第377頁。[106] 《全集·卷七》,第377頁。[107] 《全集·卷七》,第415頁。[108] 《全集·卷七》,第6頁。[109] 《全集·卷七》,第442頁。[110] 《全集·卷七》,第92頁。[111] 《全集·卷七》,第56頁。[112] 《全集·卷七》,第450—451頁。[113] 《全集·卷七》,第21頁。[114] 《全集·卷七》,第183頁。[115] 《全集·卷七》,第361頁。[116] 《全集·卷七》,第418頁。[117] 《全集·卷七》,第438—439頁。[118] 《全集·卷七》,第364頁。[119] 《全集·卷七》,第365—366頁。[120] 《全集·卷七》,第13—14頁。[121] 《全集·卷七》,第389頁。[122] 《全集·卷七》,第341頁。[123] 《全集·卷七》,第196頁。[124] 沈鴻鑫:《江南伶傑 劇界麒麟——周信芳評傳》(商務印書館,2015年11月版),第21頁;此處及下文「平劇」即指京劇而言,蓋當時北京尚名「北平」。[125] 沈鴻鑫:《江南伶傑 劇界麒麟——周信芳評傳》(商務印書館,2015年11月版),第30頁、31頁。[126] 沈鴻鑫:《江南伶傑 劇界麒麟——周信芳評傳》(商務印書館,2015年11月版),第37頁。[127] 沈鴻鑫:《江南伶傑 劇界麒麟——周信芳評傳》(商務印書館,2015年11月版),第49頁。[128] 《全集·卷七》,第55頁。[129] 《全集·卷七》,第83頁。[130] 《全集·卷七》,第86—87頁。[131] 《全集·卷七》,第93—98頁。[132] 《全集·卷七》,第90—101頁。[133] 《全集·卷七》,第110—117頁。[134] 《全集·卷七》,第117—129頁。[135] 《全集·卷七》,第146頁。[136] 南懷瑾講述:《論語別裁》(上),東方出版社,2014年7月版,第357頁。[137] 周信芳:《書到用時方嫌少》,見《全集·卷十四》,第215頁。[138] 《全集·卷七》,第53頁。[139] 《全集·卷七》,第78頁。[140] 《全集·卷七》,第116頁。[141] 《全集·卷七》,第424頁。[142] 《全集·卷七》,第117頁。[143] 《全集·卷七》,第144—145頁。[144] 《全集·卷七》,第112頁。[145] 《全集·卷七》,第433頁。[146] 《全集·卷七》,第105頁。[147] 《全集·卷七》,第140—143頁。[148] 《全集·卷七》,第328頁。[149] 以上兩處引文均見《全集·卷七》,第339頁。[150] 《全集·卷七》,第426頁。[151] 《全集·卷七》,第29頁。[152] 《全集·卷七》,第328頁。[153] 《全集·卷七》,第176頁。[154] 《全集·卷七》,第20—21頁。[155] 《全集·卷七》,第223頁。[156] 《全集·卷七》,第261頁。[157] 《封神天榜》成書於乾嘉時期,京劇尚未形成,本劇則編於1928年,正是京劇的大成時代。[158] 沈鴻鑫:《江南伶傑 劇界麒麟——周信芳評傳》(商務印書館,2015年11月版),第210—211頁。[159] 《麒麟童的姜子牙與梅伯(一)》:「原來那天發包銀,那天煩他演《炮烙柱》,一定掛滿座,賣下來的錢,一定夠發包銀……還有的多。」見《申報》,民國十七年(1928年)12月10日,第1版。

評論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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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0 21:09:39

寫的東西感觸很深,對情感上幫助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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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6-16 05:06:27

老師,可以諮詢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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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23 21:10:37

如果發信息,對方就是不回復,還不刪微信怎麼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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