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雙胞胎5個月，四川一孕婦手術後流產，醫院：流產的是妊娠物，不是人

懷雙胞胎五個月突然流產，家人說當地縣醫院害死了他們的孩子，事發前的一次所謂的小手術是不是導致孕婦流產的原因？懷孕24周的孩子究竟是妊娠物還是人？法院最終將作出怎樣的判決？

2021年12月14日，據四川廣播電視台《黃金三十分》欄目報道，楊先生和肖女士是一對年輕的夫妻，婚後不久肖女士懷孕了，而且懷的是一對雙胞胎，夫妻倆的高興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他們為了孩子準備好衣物、找好保姆，開開心心地等着雙胞胎降生。

但是，人們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在肖女士懷孕5個多月的一天夜裡，她突然在家中流產，雙胞胎不幸夭折，悲痛的肖女士一家人認為，這不是一場意外而是一起人為的事故。

懷了5個多月的雙胞胎流產，全家悲痛萬分

家住四川省宜賓市江安縣某小區的楊先生，他的妻子肖女士懷了一對雙胞胎，已經五個多月了，全家人都無比喜悅和期待，對於楊先生來說，懷雙胞胎比中五百萬的幾率還要小，對於一個家族、一個家庭來說，這代表着以後的生活有着無限的希望和夢想。

2019年12月28日凌晨4點，肖女士突然的一聲呼喚劃破了寂靜的冬夜，楊先生聞聲起床發現妻子鮮血淋漓，坐在衛生間地上，手裡還抱着兩個男嬰。

雙胞胎男嬰五個月流產不幸夭折，楊家人猶如晴天霹靂瞬間崩潰，他們說是江安縣人民醫院害死了他們的雙胞胎胎兒，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出事前幾天，懷孕五個多月的肖女士像往常一樣來到江安縣人民醫院產檢，但是負責給肖女士產檢的醫生告訴肖女士，懷疑她有雙胎輸血綜合徵，該醫院的副院長表示這是一種比較罕見的疾病，胎兒的死亡率很高。

江安縣人民醫院陳副院長：「通過我們的產前檢查，就懷疑她有雙胎輸血綜合徵，這是一種比較罕見的疾病，胎兒的死亡率相當高，我們一般的基層醫院對這個的處置能力有欠缺，我們就建議她（肖女士）到我們的上級醫院，宜賓市第二人民醫院檢查。」

那麼什麼是雙胎輸血綜合徵呢？

據楊先生的母親稱，雙胎輸血綜合徵就是兩個胎兒共用一個胎盤、一根臍帶，一個是供血兒，一個是受血兒，供血兒的羊水較少，受血兒的羊水就相對於供血兒要充足一些。

簡而言之雙胎輸血綜合徵很危險，必須儘早治療，2019年12月24日和26日，楊先生帶着妻子肖女士先後來到宜賓市第二人民醫院和四川大學華西第二醫院檢查，肖女士確實患有雙胎輸血綜合徵，華西第二醫院建議肖女士來該院進行治療，但是治療的前提是要開具雙向轉診單。

按照規定，肖女士必須在產檢建檔的江安縣人民醫院開具雙向轉診單，她才可以來華西第二醫院治療雙胎輸血綜合徵，可當肖女士一家當天返回宜賓市江安縣人民醫院時，肖女士突然有些不舒服。

孕婦有一點不舒服都不是小事，所以楊先生趕緊叫來醫生做檢查，檢查後醫生說肖女士右腎積水、排不出尿，這樣的情況需要置入一個輸尿管支架。

楊先生：「我們就對醫生說我們是要到成都去做治療，你這個手術會不會影響到胎兒，造成一些併發症或者意外，當時醫生給我說這是一個小手術。」

就這樣，肖女士在去成都治療前，於2019年12月26日在江安縣人民醫院醫生的建議下，做了一個輸尿管支架的小手術。

支架手術後孕婦疼痛難忍，一天後雙胞胎沒了

據肖女士所述，在輸尿管支架手術之後，她就覺得有刺痛感很不舒服，而且有流血現象，跟醫生反映後醫生表示這都是正常現象，因為擔心肚子裡的孩子，肖女士就自己的身體情況再次詢問醫生，醫生一直表示沒有問題，是正常反應。

2019年12月27日，手術後第二天，肖女士便出院回家，然而讓家人沒想到的是，肖女士的身體反應越來越大。

楊先生母親：「晚上九點鐘就痛得不得了了，堅持不住了，我兒子給沈醫生打電話，他就說正常的，十一點確實疼沒有辦法了，又給他打電話，他說你實在堅持不住你就打一針止痛針嘛。」

沒辦法的楊先生，只能在2019年12月28日凌晨，帶着妻子肖女士到江安縣人民醫院打了一劑止痛針，打完止痛針後肖女士的情況確實有好轉。

楊先生：「打了這個止痛針以後，確實就沒得那麼痛了，也沒叫喚那麼凶了，我就嚴重懷疑這個止痛針對人的正常的感知能力產生麻痹，打了回來凌晨四點鐘左右，我都睡着了，我老婆就在廁所裡面喊我。」

肖女士表示，當時起夜的時候，剛剛走到廁所里，羊水直接破了，孩子掉了下來，直接掉在她手上。

肖女士：「剛剛走到廁所，羊水一下子爆了，娃兒一下就落下來了，剛剛落到我手上，我手就去接到，我還說了一句不曉得娃兒救不救得活，因為那個時候才24周加一天。」

隨後，楊先生和家人就立即將肖女士和胎兒送往醫院，結果急救醫生說沒必要救，從醫學角度上說，五個多月的胎兒沒有救的價值。

寒冷的冬月，雙胞胎胎兒死了，原本滿懷希望的一家人如墜冰窟，就連楊先生的父親也是淚流滿面，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說的應該就是這樣的情景了。

楊先生母親：「一家人都在哭，包括我老公也在哭，兩個娃兒好不容易懷起來差不多已經六個月了。」

楊先生：「特別是我的母親，基本上到現在她都還沒從這個陰影裡面走出來，我老婆也是受了很大的打擊，都不願意提這件事。」

肖女士一家認為，雙胞胎五個多月流產死亡，罪魁禍首就是江安縣人民醫院的那場手術。

楊先生：「我們就發覺應該是縣醫院這個手術造成的這個後果。」

支架手術是不是造成雙胞胎流產的原因？

肖女士一家質疑的原因有兩點，首先，肖女士患有雙胎輸血綜合徵，懷孕五個多月的她，身體是否符合做輸尿管支架手術的條件？

江安縣人民醫院泌尿科醫生表示，相關資料證實肖女士有右腎積水、右輸尿管擴張，符合進行輸尿管插管特徵。

沈醫生：「她右側腰部疼痛比較厲害，相關資料也證實她的右腎積水，右輸尿管擴張，這種情況下符合進行輸尿管插管的指征。」

肖女士一家人認為，泌尿科單獨決定做的支架手術，沒有與婦產科專家進行會診，這樣貿然的做法並沒有全盤考慮肖女士的身體狀況。

楊先生：「就沒經過婦產科的會診啊，這個支架究竟安不安得，安了有什麼風險就沒經過會診，就私自地而且強烈要求我老婆安。」

其次，輸尿管支架到底會不會有引發流產的風險，醫院有沒有告知家屬呢？

記者：「有沒有明確告訴她，手術會對流產影響？」

沈醫生：「給她談了的，一個是血尿，一個是感染，還有就是有可能以前胎兒流產。」

對於醫生所說，楊先生表示對方根本沒有告知，如果知道有一點風險的話，都不會做這個手術。

楊先生：「他又沒告知我們會對這個胎兒造成任何影響，如果他但凡告知我們一點，會對胎兒造成任何一點影響，早產流產，我們都不會做這個手術，就是再痛我們都要堅持到華西醫院。」

對於有沒有告知支架手術有流產的風險，雙方各執一詞，而從醫院出具的輸尿管支架置入同意書上可以看到，手術風險包括不限於意外情況和併發症中，並沒有流產這一項，那麼這次輸尿管支架手術是不是引發肖女士流產的直接原因呢？

隨後，楊先生夫婦將江安縣人民醫院告上法庭，之後江安縣人民法院委託西南醫科大學司法鑑定中心進行司法鑑定，鑑定結果顯示：

第一、醫院對孕婦的入院診斷不全面；

第二、醫院對孕婦的診療方案存在明顯的過錯失；

第三、輸尿管支架手術後，應留院觀察併發症，孕婦從入院到出院僅21小時，出院後約18小時流產，江安縣人民醫院對孕婦肖女士的診療行為是存在明確的過錯，醫院的診療行為與雙胞胎流產存在因果關係，應擔主要原因力（建議參與度70%—90%）。

與此同時，西南醫科大學司法鑑定中心還出具了雙胞胎的死亡鑑定：因晚期流產，各組織器官發育不完善，導致相應組織器官功能不完善或缺失引起呼吸、循環障礙死亡。

楊先生：「這個胎兒先天的還沒有發育完全，流產的原因是醫院造成的，胎兒死亡的原因又是因為流產造成的，如果不流產，那麼我這胎兒肯定就不得死，他可以活到出生。」

江安縣人民醫院認為，雙胞胎五個多月流產時是死胎，所以醫院的手術只為肖女士的流產負責，不為雙胞胎的死亡負責，是活胎還是死胎醫院承擔的責任截然不同，相應的賠償也是天壤之輩。

楊先生：「按照中國的法律來說，一個自然人生出來，只要他活了一秒鐘，他是有呼吸的，他是活的，只要證明他活了一秒鐘，那麼他就算是自然人，自然人就該按照有民事權利的人來賠償，正常的賠償就是七十多，兩個娃兒就該各種費用加在一起就該一百五十多萬，如果是死胎只對孕婦的流產賠償一萬多塊錢，還有四萬是精神撫慰金。」

雙胞胎流產之後，到底是活胎還是死胎？

對於雙胞胎流產後的情況，楊先生和妻子肖女士表示孩子是有生命體徵的，一直在動。

楊先生：「大的那個先出來，出來的時候四肢都在動」。

肖女士：「娃兒嘴巴還在張，還在叫，像青蛙的聲音一樣叫喚。」

而這一切，令肖女士一家無法接受，孩子流產落地時會叫、會動，明明是活着的，怎麼就成死胎了，醫院卻表示肖女士一家口說無憑，他們當晚拍攝的視頻里孩子也沒有動彈，而醫院能證明雙胞胎在五個多月流產後沒有過呼吸，怎麼判斷孩子有沒有呼吸呢？

醫院指出，司法鑑定雙胞胎死因報告屍檢時，曾做過一個肺浮揚試驗，將雙胞胎的肺放置水中，肺沒有浮起來，檢測結果是陰性，不能認定是呼吸過的肺。

醫院認為孩子的肺都沒有呼吸過，肯定是死胎，而肖女士一家認為，肺浮揚試驗有局限性，並不能證明孩子分娩出來是死胎。

楊先生：「他剛剛出來只出了一兩口氣，他那個空氣不足以支撐肺浮起來，所以肺浮沉實驗就顯陰性。」

並且肖女士一家也指出鑑定的死因報告上，還有一項屍檢發現，孩子出現肺泡擴張。

楊先生：「生命力強的那個娃娃，大部分肺泡是擴張的，血紅蛋白是擴散了的，小一點的那個擴散了一部分，擴散得少一點，這些佐證都足以證明娃娃生下來是有很微弱的呼吸，呼吸過的人他就是自然人。」

雙胞胎流產時，究竟是活胎還是死胎，肺浮揚和肺泡擴張哪一個是判斷標準，雙方爭執不下，歸根結底的，當初西南醫科大學司法鑑定中心做的是流產原因檢查和孩子死因檢，並沒有做胎兒流產時是死胎還是活胎的鑑定。對於此事，江安縣人民醫院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江安縣人民醫院陳副院長：「第一次的鑑定結果，他對我們提出申請建議，是鑒非所答，我們不但提出對這個產婦的損害，還有對胎兒的損害是否存在因果關係，他的第一份鑑定報告結果，就只是僅僅針對產婦做出了鑑定，而沒有提及胎兒。」

隨後，江安縣人民法院重新選定兩家司法鑑定中心，對於雙胞胎五個多月流產時是死是活進行鑑定，但遺憾的是這兩家司法鑑定中心都以無法重新鑑定為由，不予受理。

就在這個時候，第一次做鑑定的西南醫科大學司法鑑定中心出具了一份補充鑑定意見說明，而這份意見說明掀起了軒然大波。

雙胞胎是妊娠物還是自然人？

該份鑑定意見書說明，先是對新生人早產、死產、死胎的概念進行了定義。

新生兒是自母體娩出至28天內的嬰兒；早產是妊娠滿28周至不足37周的嬰兒；死產是妊娠滿28周及以上在分娩過程中死亡的嬰兒；死胎是妊娠滿28周及以上，子宮內死亡的嬰兒。

鑑定意見說明中認為，肖女士的雙胞胎妊娠只有24周，不是新生兒、不是早產兒、不是死產也不是死胎，只是妊娠物，而作為妊娠物的雙胞胎，雖有部分肺泡擴張，但絕不等於具備呼吸功能。

楊先生：「就是說我們這個胎兒，生出來的這個兩個娃兒不是人，妊娠物就是屬於胎盤，胎盤就是物。」

2021年5月7日，江安縣人民法院對此案做出了判決，對鑑定意見說明予以採信，原告未提供充分的證據證明，胎兒娩出時是活體，本院採納縣醫院的抗辯意見，據此認定兩胎兒娩出時並非活體。

江安縣人民醫院賠償楊先生和肖女士，因胎兒流產造成的損失54663.3元。

對於法院的判決，肖女士表示不公平，明明孩子生下來是活的，判決說是死的，作為母親心裡肯定不舒服。

肖女士：「肯定不公平，我自己娃兒生下來是活的，活蹦亂跳的，給我判成是死的，哪個當母親的心裡能舒服？」

同時，江安縣人民醫院則表示，醫院相信科學，服從法院的判決。

江安縣人民醫院陳副院長：「醫院講科學，我們和患方的出發點都是一致的，通過法院來進行判決，我們服從法院的判決。」

肖女士一家不服一審結果，向宜賓市中級人民法院提出上訴，他們堅持孩子的肺泡有擴張，孩子流產時是活胎，同時向西南醫科大學司法鑑定中心負責此次鑑定的教授詢問，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肺泡會擴張。

楊先生：「二審的時候，我們主要就喊負責給我娃兒解剖的孫教授解釋，他後半段那個意思，肺泡什麼情況會擴張，他說的是外部擠壓，對娃兒進行搶救，有外部的空氣進去。」

楊先生的母親表示，當時在醫院根本沒有給孩子進行搶救，醫生直接說不能搶救，孩子不足六個月，救不活。

楊先生：「沒對娃兒進行任何搶救，那麼外力因素、搶救娃兒，造成娃兒肺泡擴張，各種體現他呼吸過的現象都排除了，那麼就只能證明一點，只剩最後一點，我娃兒出來的時候他是自己呼吸的，有一定的生命體徵，哪怕是很微弱的呼吸。」

2021年11月19日，宜賓市中級人民法院對此案進行民事裁定，一審判決認定基本事實不清，撤銷四川省江安縣人民法院的民事判決，本案發回江安縣人民法院重審。

事到如今，肖女士一家和江安縣人民醫院爭論的焦點，依然是雙胞胎流產時是活胎還是死胎，判斷標準是肺浮揚還是肺泡擴張。這對懷孕24周流產的雙胞胎，在司法鑑定意見說明中被稱為「妊娠物」，如果他們在流產時有呼吸，他們在法律上能不能算作一個自然人，江安縣人民法院即將重新審判，又會是什麼樣的結果呢？

懷胎十月，一朝分娩，也許有人說孩子從生出來那一刻才真的覺得自己當父母了，但是其實從知道有一個小生命存在開始，為人的父母的激動與期待便與日俱增，一直等到孩子降生那一刻這種期待達到頂點，變成了對孩子滿滿的愛。

如果在孕期時孩子夭折了，這種痛苦可想而知，所以，在這裡祝願所有即將為人父母的准爸爸媽媽們，幸福多一些，意外少一些，腹中胎兒都能平安墜地，看到這個五彩繽紛的世界。

對於此事，你怎麼看？

來源：賓州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