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在上周發的文章《14年前的蔣雯麗和張國立,道盡了婚姻最殘忍的真相》評論里,有讀者點名大莊夫婦,今天就來寫一寫這對夫妻。
《金婚》的第一幕,就是從大莊的狗血風流債開始的。
他與城市姑娘、文麗的表妹梅梅談戀愛,卻和老家的童養媳高淑貞結了婚。婚禮當天,潑辣的梅梅帶着人打上門來。
原本意氣風發的新郎官,瞬間慫了,像過街老鼠一樣灰溜溜地躲進牆角,縮頭縮腦。
最後,還是孫師傅出面,才平息了這場風波。
大莊的婚姻,顯然是農村的包辦婚姻。
但要說他自己多不情願嗎?並沒有。
他和佟志不一樣。
大莊是農民出身,他的封建思想,在骨子裡根深蒂固。
他跟梅梅,戀愛談得火熱,心裡卻門兒清,像梅梅這樣的城市傲嬌女,他是不會娶回家當老婆的。
梅梅是名貴豪車,雖然有面子,但費油費錢,買得起也開不起。
而淑貞這樣的是拖拉機,田間地頭,風吹雨打,抗造耐磨。
他只想順水推舟,娶一個低眉順眼、逆來順受、拿自己當爺伺候的媳婦。
所以年輕時的大壯,時不時地取笑佟志娶了個天仙媳婦,還得回家小心侍奉。而他在家裡是妥妥的大老爺,連洗腳穿鞋這樣的活兒,都由媳婦兒蹲在地上為他完成。
對此,他是非常享受、且引以為傲的。
大莊渣嗎?當然。
他賊眉鼠眼,吊兒郎當,混不吝,沒正形,聊天聊不了兩句,就一臉奸笑往下道走,滿腦子都離不開招貓逗狗。
他還是個骨子裡的直男癌。
他向佟志炫耀:「娶老婆,就得娶奴隸型的。」
對老婆吆五喝六,頤指氣使,尤其當着外人的面,讓淑貞給他錘腿、洗腳,像對奴隸一樣大聲呵斥,毫無尊重。
但他又活得異常清醒,無比明白。
大莊在外面,再怎麼招蜂引蝶,他都沒有真正動過離婚的念頭。這一點上,他和佟志完全不同。
佟志在結婚前寫的《保證書》,字字鏗鏘,擲地有聲。那時他也是發自內心的、誠心誠意地想要做一個好男人、好丈夫。
但這樣的男人,感情一旦脫韁,就是剪不斷理還亂。
而大莊,是典型的只走腎,不走心。
他跟梅梅曖昧不清,糾纏不斷;
廠里的大姑娘小媳婦兒都招惹;
車間裡拍女同事屁股;
駐外時聊騷三線的小娘們兒……
他就像吃飯離不開鹽一樣,離不這一口兒。
但要說他真整出什麼事?似乎也沒有。
他的渣,渣得明明白白,不彎不繞。
不藏着,不掖着,心裡那點騷氣兒,都敞敞亮亮地釋放出來了,反而不容易走心。
02
大莊是個精明人。
雖然拈花惹草,招蜂引蝶,但他心裡明鏡似的。
他看似處處留情,其實從未真正有情。
撩騷歸撩騷,日子歸日子。他切切實實地享受着婚姻帶來的好處,才不會為了外面的哪個女人毀掉自己的幸福。
別看他一副賊眉鼠眼,但對感情,看得透着呢。
佟志的舊愛姚愛倫一出現,他就警告佟志:「這個女人碰不得」。
佟志與李天驕糾糾纏纏,甚至一度與文麗分居,他也明確告訴佟志:「你離不了」。
越是這樣的男人,貧嘴逗樂,插科打諢,反倒越容易有女人緣。
他流里流氣,桃花不斷,與梅梅也並未反睦,見面還是打打鬧鬧嬉皮笑臉,活成了舊年老友。
劇中有個很有意思的設計。
中年的大莊,得了腎炎,失去了一隻腎功能。
仿佛隱喻着對他半生風流的報應。
只剩了一個腎的他,明顯老實了,消停了,慫了。
再沒精力在外面招貓逗狗,連家裡的公糧都交不起。
再後來,越到晚年,越開始乖乖聽話,哄着老婆。
晚年的淑貞,因腦出血而癱瘓,他的心疼,他的照顧,他的內疚和自責,也都是真的。
他甚至對佟志說:「要是我先走了,兒子能照顧好她嗎?我真是死不瞑目。」
佟志調侃他:「你年輕時多風流啊,沒想到老了倒這麼依戀老伴了」。
他感慨:「年輕時我們不是不懂事嗎,現在想想都可笑,整天招貓逗狗有啥意思,招來招去,誰也不如咱走到老的老伴好啊!」
這話,乍聽感人,實則悲涼。
男人年輕不懂事?說白了,是不想懂事。因為懂事意味着自我約束。
他們玩也玩了,撩也撩了,一把年紀了又覺得老伴好了。
對於大莊這樣的男人,如果不跟他過日子,可能會被他哄得心花怒放,甚至會覺得他可愛。
而真正跟他走進婚姻,柴米油鹽過日子的人,才知道那份苦澀滋味。
03
莊嫂淑貞,是全劇中一個特別真實生動的角色。
我對她的感慨,絲毫不亞對於文麗。
莊嫂是一個來自農村的童養媳。
嫁給大莊,是她這輩子最重要的使命。
因為這個深入骨髓的信念,讓她在婚姻里從來沒有像文麗那種「離與不離」的糾結。
她這一輩子,就認定了這一個男人,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沒有第二個可能。
結婚初期,她伏低做小,心甘情願地侍候男人,當使喚丫頭。
大莊要洗腳,她就去打水。
大莊要喝酒,她就去炒菜。
因為她從內心深處認定:「這是我的男人」。
生了兒子之後,她母憑子貴,開始翻盤。
從挺胸抬頭,到發號施令,再到說一不二,她最終,用自己的彪悍,奪回了家中的控制權。
莊嫂是個很了不起的女性。
她身強體健,吃苦耐勞,雖然沒有文化,卻能將日子過得風生水起。
三年困難時期,佟志家天天白水煮麵條,她家卻能吃上肉。
她就像哆拉A夢,總能從搞來各種東西,把日子過到尚有盈餘。
她有着底層勞動婦女特有的潑辣強悍,自帶一股野蠻生長的勁兒。大大咧咧,風風火火,不矯情,不清高,只要能得實惠,別的都無所謂。
別人家有的,他們家也有。
別人家沒有的,她也能搞到手。
文麗懷孕期間,營養不良,飯都吃不上。她能變戲法兒一樣給文麗變出黃豆燉豬蹄。
單位分房,她去廠里一哭二鬧三上吊,硬生生換到了一套大房子。
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臉皮厚,吃個夠。臉皮薄,吃不着。」
她用自己的要強和能幹,撐起了一整個家。雖未大富大貴,卻從未缺吃少穿。
更難得的是,她知道教育的重要性。
生了兒子之後,她對大莊說,想多生幾個孩子,讓他們都上大學。
後來,雖然她沒能再生孩子,但確實將兒子教育得很好。莊嫂這個人,優點很突出,快人快語,古道熱腸。
但缺點也很明顯,市儈,八卦,算計,口無遮攔。
文麗對她說的心事,兩人一鬧矛盾,她轉頭就變大喇叭說了出去。
她就像一個我們身邊的活生生的人。不完美,但真實。
04
莊嫂身上,還有一處令我特別動容。
雖然生兒子也讓她覺得長臉、炫耀,但她內心深處,並沒有那麼重男輕女。
她喜歡女孩,重視女孩。
她自己沒有女兒,將文麗的女兒燕妮認作干閨女,疼愛呵護。
燕妮月經初潮,找不到文麗,她親自去教、去照顧,然後斥責佟志文麗:「女兒能跟兒子一樣嗎?養女兒就得精細着點!」
也許,因為她自己出身低微,也許,因為她幼年便寄人籬下,她非常希望,女孩能被如金如玉般對待,好好養育。
這也許,是她對自己的一種補償。
因為她的一生,不曾被善待過。
大莊的風流事,她不是不鬧心。
因為梅梅,她恨屋及烏地恨了文麗若干年。
其它的狂蜂浪蝶,也令她多次被氣到痛哭。
她鬧過,吵過,假裝喝敵敵畏,吃安眠藥,也曾把菜刀架在脖子上。
她表現得越生猛越野蠻,內心就越無奈越脆弱。
這也是讓人特別心酸的地方。
一個女人,無論多麼健碩多麼彪悍,卻無一不渴望被全身心地愛着。
中年以後的大莊收了心,莊嫂也看開了許多——誰會要一個沒錢沒權、還只剩一個腎的老男人?
她的更年期,情緒愈發激烈,各種作,各種鬧。
大莊反倒成了低眉順眼的那一個,哄着她,順着她。
想想也挺有意思——出來混,果然都是要還的。
05
除了莊嫂的婚姻,她和文麗的友誼,也讓人慨嘆。
年輕時的文麗,心高氣傲,從骨子裡看不上農村出身的莊嫂。
而莊嫂也看不上矯情小資、中看不中用的文麗。
說穿了就是,一個嫌一個層次低,一個嫌一個愛裝逼。
這兩個女人的前半生,都在暗暗較勁,攀比,互掐。
又有很多時候,互相幫助,彼此扶持。
文麗是有些羨慕莊嫂的。因為她有本事得到自己想要的。
可對她那些「豁得出去」的做法,文麗又嗤之以鼻。
莊嫂對文麗也是艷羨的。
羨慕她形象好,氣質佳,有文化,找個老公知冷知熱,體貼顧家。
這種微妙複雜的感情,貫穿了她們相處的大半生。
但晚年的莊嫂和文麗,成了真正的好朋友。
燕妮談的男朋友是有婦之夫,莊嫂從老家找人直接揭了他的老底。
莊嫂住院,文麗拉着她的手,焦急關切。
出院後的莊嫂偏癱,文麗攙着她做康復,挪步,無微不至。
有一幕,兩人坐在路邊的長凳上,頭髮斑白、嘴歪面斜的莊嫂看着文麗,說:「沒想到,老了老了,咱倆倒成好朋友了。」
這讓我瞬間想起了作家黃佟佟寫的那句:
「女人真正的相知一般要等到中年後,因為那時她們才會發現,無論你曾經多麼美,多麼有名,多麼有錢,男人絕對不是最後歸宿。大家必須相互扶持,面對共同的命運——孤獨。」
是啊。老年的莊嫂和文麗,都經歷了生活的磨礪與洗禮。
無論曾經粗糙或精緻,高雅或低俗,她們都在婚姻中殊途同歸,成為半生付出、犧牲、隱忍的女人。
因為太懂那份不易,所以更加惺惺相惜。
而她們的結局,一個罹患癌症,一個猝然離世,又何嘗不是一生辛苦、操勞、透支的後果。
《金婚》中的這兩個家庭,令人悵然。這兩個女人,令人心酸。
所以,無論晚年的佟志和大莊,多麼顧家多麼體貼,我都很難為他們感動。
一個桃蜜評價他倆:
大莊渣得明明白白,佟志騷得憋里憋氣。
但你若問我,這兩個男人我選哪個?
我只會說:老子哪個都不要。
圖源網絡
-End-
評論列表
我朋友諮詢過,還真的挽回了愛情,現在兩人已經結婚了
如果發信息不回,怎麼辦?
求助
可以幫助複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