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盛凌城,民國時期的江南小鎮,名喚紅佑坊的紅妝店中,徐老先生固守着行將沒落的花轎製作工藝。
現下流行的西式婚禮中,越來越少的人選用花轎,在風燭殘年裡,為數不多的那些喜愛花轎的客人中,徐老先生目睹了一些或悽美、或明麗的動人故事,心生感嘆,將設計靈感與那些嫁娘的故事結合,作《花嫁錄》一冊,後世流傳。
第六卷:赤嫣紅紋轎
此轎帘子用料考究,鮮紅似火,卻無任何裝飾,當時新上任的少帥本來定了一年的工期,然而一月不到便匆匆將轎子抬走,陳老闆只來得及刻好木頭上的祥雲紋樣。
1
沒人想到駐在永州的新少帥,會來盛凌城這個小地方,做了些大張旗鼓的事,只為娶一個女子。
人人說他是鬼迷心竅,可陸之年自己知道,他這樣做,其實是為了報復董如意……
那個清高到仿佛看不上人間一切俗物俗事的女子,倘若不得不嫁給當初蔑視看輕的人,臉上到底會浮現什麼表情?
他很期待。
荀記酒館本來生意很好,可近日卻來了許多無賴,不肯給酒錢還尋釁滋事,把店給砸了。
起初荀老闆還告到警局去,可不知為何,警局含糊着也沒管這事,向來樸實本分的荀老闆滿面愁容,一邊扒拉着算盤統計損失,一邊覺着肝疼,畢竟這酒館,是他全部的心血。
董如意聽說這件事,安慰了荀老闆,而後徑直去找陸之年理論。
蘭金酒店是陸之年來到盛凌城的暫住地,當時鎮上許多人都打算溜須拍馬,為他安排住處,恨不得把家騰出來給他住,而那位爺不屑一顧,大手一揮包下了整個酒店,說這次畢竟為了一點私事而來,又住不了多久,不必麻煩各位費心。
他剛到這裡,便找了董如意,那日他西裝革履,滿身華貴,輕巧地笑着:「董家小姐為何流落至此,不如投入本帥的懷抱,允你一世榮華富貴?」
見他這副輕薄嘴臉,董如意冷笑着起身,眼神淡淡地撇過他:「有些人即便功成名就,卻仍然改不了骨子裡的輕賤……」
手中的勃朗寧對準了她,可最終緩緩放下了,她真的很清楚如何激怒他,可他偏偏不會對她動手。
而後他默默地觀察她,早就知道她來這裡投奔荀老闆。
此人是她父親故友,家中有一子,儒雅溫和,與董如意走得十分親近,大家都覺着二人十分般配,不久前他們也已經定下了親事。
有一次,陸之年親眼看見他們手挽着手一起走過喧鬧的街道,後來荀光手中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而董如意手裡拿着一串糖葫蘆,暖陽下她笑得那樣明媚,掏出帕子給身邊那人拂去額上的汗珠。
而那男子彎腰俯身,讓女孩能方便夠到他的額頭,卻在女孩靠近的時候,偏過頭親在她的手心上,把女孩逗得咯咯笑。
陸之年感覺心裡有一團火,說不上來為什麼,但他見不得這場面是真的,於是回去便吩咐人找了荀家酒館的麻煩。
很快,如他所料,董如意帶着怒氣來了。
「我知道你做這些是為了找我的不痛快,你成功了,但你我之間,禍不及其他人。」她嘴唇氣得發白,卻一字一句說得有力。
「董小姐怕不是想太多了,我倒是聽說你未婚夫家裡出事,可若說這事與我有關,你可有證據?」陸之年勾唇,輕飄飄地解釋。
「荀家是本分生意人,你沒理由對付他們,不如直接告訴我,你想要什麼,別再去打擾無辜的人。」
「我想要什麼,不是從一開始就說了嗎……」
「無恥。」
「多謝誇獎。」
董如意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不知如何是好。
她現在毫無力量去保護荀家,荀家在她最落魄的時候,給她幫助,荀光又是她傾心的愛人,可陸之年會毀了這一切,他已經明確表示,只要自己隨他去永州,他便放過荀家,可要她放棄,對董如意來說,談何容易。
夜涼如水,董如意遠遠地便看見,有人在門口等着她,那少年站在暖黃色的燈光下,清俊眉眼間盛滿了擔憂,見她走過來,便快步上前將她擁入懷中:「如意怎麼回來得這樣晚。」
董如意緊緊地回抱着他,貪戀這一刻的溫暖,捨不得鬆開:「沒事啦,今天那姑娘鋼琴練得很入迷,我多陪了她一會兒。」
「嗯,你當鋼琴老師我不反對,可下次別這麼晚了,我很擔心。」
「好。」董如意忍住眼淚,對着眼前的人笑得眉眼彎彎。
幾日後,荀光被歹徒襲擊,差一點傷到心臟,傷勢兇險,總算最後撿回來一條命。
這一次,董如意真的覺得,自己輸了,她無法再堅持下去了,跟荀光的性命相比,她的驕傲與尊嚴,不值一提。
2
流水的厚禮不停地送到荀家,陸之年像模像樣地登門提親,荀家並不知曉陸之年之前對自家的行徑,只知他權勢熏天,便也小心地應對着。
當他說明來意,二老慌了神,哪知他要娶的竟是自己未來的兒媳。
「少帥有所不知,如意已與我那小兒訂婚,實在是不能應允您的求親……」荀老闆作揖,深深一鞠。
「荀老闆可不要把話說得太滿,如意畢竟未過門,此事你不想聽聽她的想法?難道荀老闆可以決定這個未成婚姑娘的終身大事嗎?」
陸之年是含笑說出這些話的,可語氣卻冷冷的,荀老闆只覺着背後涼颼颼的。
「陸之年,我答應你。」
僵局時刻,她不得不出現,董如意想,她不能再連累荀家。
「所以,你可以走了嗎?」
「當然,你說的話,我自然會聽。」陸之年語氣曖昧,似乎對她真是情根深種,沖她眨眨眼後,便攜一眾人浩蕩離開了。
董如意同他們解釋,這少帥是她的一位舊識,因緣際會,當初不得不分開,現下他為了她特意來此地,她動搖了,發現自己終究忘不了他,所以只能對不起荀家,愧對荀光的真心了。
荀家夫婦,心中雖感傷,但因為董如意確實還沒有過門,他們也沒有理由去阻止她另覓良緣,也不好再多說。
可荀光,始終過不去這個檻,他不停地嘗試挽回董如意的心,卻總是被拒之門外,後來便大醉酩酊,消沉不已。
後來是董如意的話潑醒了他:「你若心中不服,便過好自己的日子,讓我後悔錯嫁他人,可你現在的樣子就是個懦夫,根本不及陸之年的一分一毫。」
荀光在涼風中愣在原地,他不知道的是,董如意轉身離去後,有多努力才沒讓眼中的淚掉下來。
不是這樣的,荀光在她心裡是最好的,誰也比不上,可是又有什麼用呢?越是這樣,她就越不能自私地將他拉下泥沼。
被花轎接走那天,董如意特意給荀家二老磕了頭,這段日子,承蒙他們照顧,可嘆她真是個不祥之人,只能為他們帶去災禍,那不如就此離開,從此以後即便山高水長,再會無期,她也會為荀家祈福。
花轎停在了陸之年包下的酒店門前,陸之年一身紅衣倒是精神抖擻的模樣,接過新嫁娘的手的那一刻,他覺着這姑娘的手可真是連帶着性子都是一樣的寒涼,不過沒關係,以後有他在,總能捂暖的吧。
他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卻下意識地不敢再深想。
「後悔嗎?」他捏着她的下巴,皺眉端詳,話語裡沒有溫度。
「不僅後悔,還後悔得要死。」她仰頭望着他,回以燦爛的微笑,「但是值得。」
陸之年因她的笑恍了神,好像回到了許多年前,董府選僕人的那天,那個小姑娘穿着漂亮的洋裝,精緻得像個布娃娃。
董父牽着她的手,溫聲勸她回去跟老師學鋼琴,這小丫頭嘟着嘴堅持要留在這裡:「爹爹,讓我來選好不好。」
董父無奈地笑笑,最終還是點頭應允了。
董如意滴溜溜地轉着眼睛,攀住董父的胳膊晃晃:「那爹爹,就把他們都留下好嗎,我聽乳娘說,他們都沒有家了。」
「好,爹爹這次答應你,我們如意真懂事。」
「謝謝爹爹,嘻嘻……」
陸之年記得那天晴空下的她笑得很美,像最好看花兒一樣,一下就在心裡記了好多年。
後來他留在董家當家僕,默默地關注着董如意,見她從一個小姑娘變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見她長大後越發沉穩溫和,不似小時候總是蹦蹦跳跳闖禍。
他離她的距離也越來越遠,雖然他努力地想辦法讀書、練字,可是這鴻溝依然存在,或許她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於是時光無聲的殘忍,使這個少年即便知道結局或許是再也不見,也渴望拼一個未來。
3
陸之年離開了董家,最開始的時候,他只是去碼頭搬貨,每日將手臂累到幾乎沒有知覺,後來因為樣貌生得好,又機靈,無意中幫了醉今朝舞廳的老闆一個忙,從而得到賞識,
那人在永州有些不光明的勢力,陸之年一腳踏上這條船,就難以脫身,他只能盡力保住命而已。
後來他被迫幫老闆在永州城裡做一些連自己都厭惡的事。
那天,在窄巷裡,他正對一個得罪老闆的賭徒揮舞拳頭,白色的襯衣被染污,他面無表情,眼神冰冷,突然手下人一陣騷亂,他只是偏過頭看了一眼,卻似被陽光晃了眼般再也不敢直視,是董如意……
她本來打算從這條巷子穿過,卻看到這樣的場景。
她認得陸之年,之前在府中很老實本分的一個少年,前一陣不知為何離開了,原來是在做這等事情。
「老大,這丫頭怎麼辦?」
「隨她離開,不許動她。」
黃衫,白裙,長發,陸之年盯着她轉身跑開的背影久久不肯鬆開。她看他的眼神充滿厭惡和輕蔑,像一根刺長在了陸之年心裡。
這世事總無常,很少有人能一路順到底,後來董父遭到生意上對手的致命打擊,不僅家業不保,連家人的性命也遭到威脅。
於是他連夜將唯一的親人,自己的女兒送上去往盛凌城的火車,哄她到那裡投奔老友。
陸之年知道後,便跟她上了同一趟火車,雖然他沒辦法救董家,但是他可以護在董如意身後。
確實有人來尋董如意的麻煩,陸之年毫不猶豫地幫她解決掉,可是董如意見了他,眼中更多的是懼怕。
想起這些,他只是自嘲地笑笑,見她平安到達荀家,見那家對她甚好,便離開了。
後來的幾年,陸之年積蓄力量,不僅擺脫了控制,還壯大了自己的勢力,他抓住機會,上了戰場,終於為自己贏了個光明的結局。
他滿心歡喜地,準備去找那個姑娘,即便她厭惡他,他也要將心意告訴她,把過去的一切解釋給她,讓她明白自己沒有那麼不可救藥……
他甚至在最負盛名的紅佑坊提前定做了花轎,想給她一個驚喜,可再重逢,卻見她已經有了傾心的人,於是他心裡開始不甘,於是他使用手段,無論如何,也要將她綁在自己身邊。
現在,他得償所願,可望着她倔強而滿臉淚痕的臉,他開始懷疑自己做的是否正確。
一場雨後,滿地落花。
盛凌城的雨季綿長,景色朦朧,空氣清爽,可董如意想,自己應該再也感受不到了。
她還是回到了永州,那個不忍再想起的地方,當初父親說隨後便去尋她,卻食言,最終自縊於江中,平息了那些人的怒火,為女兒換來日後的安穩。
陸之年將當年董家的庭院買下,改建為帥府,府中許多地方都有所變動,唯獨董如意房中的陳設布置一如當初。
出人意料的是,董如意沒有歇斯底里,也沒有恨意洶湧,她只是淡泊平靜地過自己的日子,每日插花煮茶,看書作畫,偶爾去江邊遠望,懷念父親。
「你倒是淡定得很,我原以為你會想報復我拆散了你的姻緣。」陸之年深深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忍不住問。
董如意將手中剛斟好的茶遞給陸之年,淺笑:「不然呢?像一個瘋婦,每日鬱鬱寡歡,讓你瞧我的笑話?」
陸之年瞳孔收緊,抿起嘴:「我不是這個意思……」
「陸之年,我並不恨你,從未放在心裡,又何來的怨恨?往後我們互不打擾便是,最近那個洋人辦的學校正在招人,給酬勞的,以後我的吃穿用度你也不必費心,我自己解決。」
「你認為我會讓你去?」
「隨你,反正破費的是少帥你,況且你只管得了我一時,我總有其他機會。」
4
陸之年真不知道娶她回來是在報復她,還是自己。到頭來,他還是渴求她的青睞,到頭來,鬱鬱寡歡的人是他自己。
於是他將自己沉浸在聲色里,永州城中開始流傳少帥的一些風流韻事。
董如意對此表示事不關己以及理解,她自然不能跟他繾綣不離,但倘若有別的女子能做到,她倒省去了很多麻煩。
可這次董如意好像碰上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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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情感誤區能找情感機構有專業的老師指導,心情也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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