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總理的「年」是怎麼過的？獨在異鄉、憑弔毛岸英、與民同苦

農曆春節之於每個中國人都具有特別意味，即便是身在異鄉的遊子，依舊會為了它的到來而欣喜、忙碌，就像某些人說的，哪怕如今的「年」早就失去了原本「味道」。

可不過，又會覺得缺少了點什麼。「年」是一種儀式、是一種習俗、是深藏在中國人心目中最不一般的眷戀。

那麼，周總理的「年」是怎麼過的呢？獨在異鄉、憑弔故人、與民同苦……他的「年」似乎從未如某些「文藝作品」里所書寫那樣，奢侈又精彩，反而透出一點點「辛酸」、一點點「嘆息」。

01，獨在異鄉：春節於他，仿佛只是尋常

眾所周知，周總理少年喪母，父親為生計時常四處拼搏，唯餘下他一人辛苦拉扯兩個弟弟艱難長大。

1910年，12歲的周總理背井離鄉，遠赴東北讀書。不久，轉入南開大學學習。他是淮安人，天津距離江蘇，相隔千里，於彼時貧困的學生而言，無疑是一道鴻溝，讓他無法輕易跨越。遂周總理只得留在學校過年。

那年的除夕是2月2日，孑然一身的周總理為轉移思鄉情緒，特地拿回來一本雜誌翻閱。

不想「書海」終有盡頭，合上書本的他，再無法掩飾懷念親人的惆悵，寫下「矧茲今夕，尤令人淚盈枕席，竟夜不能寐矣」之語。

7年後，尚不足20歲的周總理東渡日本求學。剛至目的地，叔父過世的消息便傳來。次年除夕在2月10日，這一回，周總理有朋相伴，圍坐共聊雜事，勉強壓下「思鄉」情緒，至凌晨方入睡。

第二天一早，他們幾個人又聚在一起，共同烹製了一桌飯菜，歡歡喜喜地度過「初一日」。

當天晚上，周總理在自己的日記里許下3個志向：一為新思想、二為實在事、三為真學問。他告訴自己，哪怕如今風雪猶殘留，但旭日同樣已東升。

1921年的除夕，總理不忘「恩人」，特地給資助他留學的南開「校父」嚴范孫先生去信一封，問候他老人家可否安好，遙祝嚴范孫「福體安詳」。

1937年的農曆除夕，總理率眾抵達西安，同經歷「西安事變」後的國民政府進行初次接觸。次日「初一」，他和張沖等人正式開啟談判事宜。

1939年的2月18日正值此年除夕，剛剛在桂林向八路軍機關工作人員及文化界黨員傳達了六屆六中全會精神的總理與葉挺乘機趕赴江西。「初一」那天，總理在吉安匆忙「現身」後又趕赴下一工作地點。

1946年的春節，是抗戰勝利後的首個春節，周總理特地在八路軍辦事處設「小宴」，邀請育才師生和他共度美好佳節。聯歡會上，總理殷切叮囑在座諸位：一定要效仿陶行知先生，為人民大眾謀福利。

建國前的那個年關，忙碌的周總理轉戰陝北，他的夫人鄧穎超則留在河北阜平工作。夫妻二人相距千里，難掩相思。

可大局當前、國事為主，他們兩個都沒有沉溺在「小家情緒」中，哪怕通信，亦是先聊「國事」，再問「家事」。

除夕當天，周總理正巧收到夫人來信，他先是回答了鄧穎超關於工作的請示，後在末尾處輕筆添了句「年好」。

於周總理而言，他在建國前的春節多數「充實」又「冷清」，但他從未因此心生埋怨，正如中國人對「年」的形容，「年關」不只是個人的「關卡」，也是舊中國的「關卡」，唯有踏過去，方能「一元復始，萬象更新」。他犧牲了「小家」，成全了「大家」。

02，三年災害：憑弔故人，與民同抗難關

新中國成立後的第一個除夕夜，周總理陪同毛主席在莫斯科參加斯大林舉辦的盛大宴會。次日「初一」，他早早起床與毛主席一起回復了劉少奇的電報，答覆了關於土改的問題。

當天晚上6點左右，二人又共同探訪中國駐蘇聯大使館，與那裡的工作人員和留學生親切聊天。隨後，毛主席和周總理登上返程列車，準備回國。

1958年是華夏3年災害的首年，擔負外交使命的周總理同樣未能留在國內度佳節。他率團第一次正式訪問朝鮮，並在大年三十當天，去到平壤東部的檜倉陵園。

「沉睡」在這座陵園中的戰士皆來自華夏，其中最特別的一位當屬毛主席的長子毛岸英。漫天風雪中，年華漸老的周總理和陳毅、粟裕共同憑弔故人。

因周總理的右胳膊有傷，遂他用左手輕輕撫摸着冰冷的墓碑，一行清淚順着臉頰滑落，語調凝噎：「岸英的犧牲，於國家、於黨、於主席，都是一種無可挽回的損失啊。」

初一日，周總理與金日成共享佳宴：一瓶又一瓶極具中國特色的茅台酒，一道又一道朝鮮「年節」美味，似乎象徵着中朝人民的友誼。亦是在這場宴會上，周總理和朝鮮方達成共識，中國志願軍自此全部撤離朝鮮。

1960年的春節，周總理是與夫人、陳毅、王震及首都劇院、人民藝術劇院的演員一起度過的。

劇院盡最大努力在3樓宴會廳中準備了些許茶水、糖果和員工自己親手製作的冰糖葫蘆請總理一行品嘗。

雖然簡單，卻無人「嫌棄」。陳毅更是在吃了一口後，問劇院工作人員：「你們的『美味』是從哪裡弄來的？」

劇院工作人員急忙解釋：「有關部門專門『批』給劇院的，演出休息時售賣給觀眾。」

陳毅聽罷，「哈哈大笑」：「我看，觀眾看戲，不為『戲』，是為了冰糖葫蘆才來的吧。」

現場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眾人不再拘謹，紛紛開始笑鬧。正在此時，一直保持安靜的周總理忽而開口說了句：「還是糧食不夠人民吃啊！因為餓、肚子空，觀眾才會這般啊。」

他的聲音好似什麼「開關」，讓所有人的笑聲「戛然而止」`。周總理察覺後，笑了笑，招呼他們來吃自己從家裡帶來的酒水及花生，但不知是不是他先前的話「震懾」了眾人，誰也沒敢動。

場面一下子「僵住」了。寂靜中，只見一個青年女演員默默伸手抓了一把花生，然而不待她吃，旁邊的男演員就使勁兒撞了撞她。

女演員的臉頰更紅了，她低着頭想把花生放回盤子裡，周總理卻俯身抓住她的手腕，笑着道：「年輕人，多吃點兒，正長身體呢，花生拿來，就是給大家吃的。」

和藹的態度猶如「鑰匙」，於「凝固」的氣氛中打開一道小口，讓「歡笑」再度緩緩「流出」。

晚飯後，周總理拉着夫人的手第一個走入「舞池」，跳起「慢三步」。一輪結束，不知何時生出「狡黠」神色的總理忽而高聲喊了句：「你們快來請鄧大姐表演個節目嘛！」

有演員接茬：「可以嗎？」

周總理興奮表示：「她可以！」

鄧穎超搖搖頭，在眾人的期待中，羞澀站了起來，說：「行行行，我會《武家坡》，可我需要個搭檔。」

一位叫狄辛的演員迅速站起來：「我來搭。」

在朱旭的伴奏中，鄧穎超和狄辛表演了一場非常精彩的戲劇段子。

表演結束，鄧穎超卻沒坐下，而是朝着周總理「別有深意」地笑笑，拿着話筒續言：「今天，我想說一個秘密：我家老伴兒啊，會唱《洪湖水浪打浪》，大伙兒想不想聽啊！」

「想！」眾人異口同聲。

周總理可算是體會到「被報復」的滋味，他無奈地站起來，晃着雙臂開始高聲演唱。不料，這一唱倒是把他的「興致」給激發出來，一首完了又唱一首，直至陳毅強行「阻攔」方才停歇。

1961年，周總理難得有機會在家中過節。他喊了正在首都的親屬及工作人員和他們的家屬一同到西花廳吃飯，熱熱鬧鬧的三大桌，將年節的氛圍渲染到極致。

「年夜飯」很特別，是小米粥和大包子。對此，鄧穎超解釋道：「小米和步槍是咱們中國革命的『基礎』，包子則象徵着我們人民的生活有了顯著改善！吃肉包子，就不能忘記共產黨和毛主席的恩情！」

周總理的侄子周保章本想按照習俗在初一早上去給總理拜年，不想鄧穎超告訴他，總理前一晚上未忘工作，一直忙碌到凌晨方休息，恐怕過午才會起床。

周保章無奈，只得在午飯桌上向總理夫婦祝賀新春。待到工作人員端上來一盤子窩窩頭，鄧穎超及時阻止了周保章拿它的動作，讓他去盛大米飯。

周保章想反駁，可對上周總理慈愛又堅決的目光，他到底「未語先敗」，默默按照二老的意思辦了。

沒有人知道，其實周總理最喜歡的一道菜當屬紅燒獅子頭，甚至偶爾會親自下廚烹製。但發生災害後的整整7年時間，他老人家卻一口未吃，一直堅持與民「同苦」。

直至國民經濟基本恢復，他才允許廚師重新為他烹製這款美味菜餚。

03，最後春節：纏綿病榻，依舊不忘工作

1964年春節前，周總理按照計劃暫停訪問事宜，率團回到昆明，又轉道去了成都，和陳毅等人參觀杜甫草堂。

進入景區前，他老人家專門挨個檢查警衛，細數人數，生怕有一人沒有買票。那年初一日是在2月13天，忙碌不停的周總理抽空致電黨中央和毛主席，言明自己初二便會重新踏上「征途」，繼續訪問事宜。

1972年5月，周總理確診膀胱癌。醫生說，只要他能暫停工作，配合手術治療，痊癒的可能性非常大。但總理卻沒有「聽話」。

因為彼時的中國正處於「特殊」階段，許多事務都離不開周總理。再加上周總理本人向來信奉「唯物主義」，深知「人終有一死」，遂他老人家想趁着「尚在人間」時抓緊完成更多工作。

過度的勞累，果然拖垮了周總理的身體。1974年，周總理入院接受一項大手術，不等痊癒，一直掛念工作的他就在病床上重新「開工」。

1975年初，他的病情愈加嚴重，手術幾乎成了「家常便飯」，可周總理依舊沒有停下忙碌的工作。

2月4日，再度躺上手術台的他在醫生縫合傷口時忽而清醒，口氣虛弱地叫來工作人員，吩咐他們記得安排自己的主刀大夫李冰去雲南，給錫礦工人治療肺癌。

2月11日是農曆新年，也是周總理此生所度最後一個春節。纏綿病榻的他，一邊繼續與病魔作鬥爭，一邊埋首工作，抓緊時間再為國家和人民奉獻一些自己的力量。

炮竹聲響起時，周總理突然想起馬寅初。此人乃我國家著名經濟學家，1972年因直腸癌經歷了一場大手術，周總理不知他如今身體恢復如何，又非常關心他，遂急忙喊醫生代自己去探望，並交代醫生一定要盡力治療他老人家的病症。

馬寅初得知此事，當即熱淚盈眶，萬分感動。那時的人們並未想到，撐過了1975年的周總理，還是倒在了1976年的年初，沒能迎來那一年的農曆春節。

1976年1月8日，敬愛的周總理永遠地閉上了雙眼。那一天，距離當年的農曆新年不足1個月。春節是中國人觀念里必須團圓的日子，也是值得每個中國人一輩子重視的佳節，周總理當然不例外。

但他此生大半春節卻皆未能與親朋共度，甚至少數奔波於異鄉，連節日氛圍都無法感受到，如此事實，自然容易勾起人們心中的「辛酸」情緒。

可周總理本人從未口出「埋怨」，始終秉承「初心」，為理想、為中國、為人民努力奮鬥在最前方。他的無私、他的偉大，確實是我們應該永生銘記和學習的精神。

正如老話所說：蠟炬成灰始干、春蟬至死絲盡，周總理的一生、如同周總理一般的革命先輩們的一生，全是為人民、為國家嘔心瀝血、到死方休的一生！

他們的努力、他們的付出，換來了我們今天的和平盛世，因而我們更應該感謝他們、崇敬他們，珍惜當下，不辜負他們的殷切希望和無畏犧牲才對。願祖國越加繁榮昌盛，人民越加富足安康，以此告慰革命先輩之英靈！

文/羽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