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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早上醒來睜開眼睛,我揉了揉眼,發現房間變了。這才如醍醐灌頂,我昨天結婚了,這是婆家!
已經8點,出嫁前,媽媽一直叮囑我結婚後千萬千萬不要睡懶覺,於是前一晚特意定了鬧鐘,6點半鬧鐘響的時候被我滅掉,當時我完全不記得定鬧鐘的原因。
床上只有我一個人,程強已經起床,屋裡還在散發着昨夜留下的味道,我老臉一紅,趕忙穿好衣服起床,開窗同分。
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偷偷看客廳有沒有人,畢竟新婚第一天起這麼晚實在不好意思。
程強端着一杯水,接過程媽媽遞過來的藥片,一塞一送一仰,動作如行雲流水,順暢無比。
「強子這是在吃葉酸,丫頭你也可以開始吃起來了,等會我拿給你一瓶。」
程媽媽看見我由房間伸出的腦袋,急忙解釋,然後安慰我,不用起那麼早,現在時代變了,不興媳婦早起做飯,昨天太累了,就多睡一會。
二
我和程強是相親認識的。
從小到大我一直是女人緣特別好,身邊姐妹眾多,但熟悉的男孩子非常少。眼看着年齡越來越大,家人越來越着急,想方設法,見縫插針地給我安排相親。
我實在忍受不了,一氣之下,去了更遠的城市上海打工,這樣父母就沒那麼容易給我安排相親,果然,近三年只有春節回家的時候才會被逼着去相親,但熬過春節,我就又再次解放自由。
但是去年春節,我媽和我姥姥,徹夜和我促膝長談,全方位分析個中利害,父母和嫂嫂的婆媳關係問題,哥哥嫂子的夫妻關係問題,嫂子和小姑子的妯娌關係問題,總之,只要我出嫁所有問題迎刃而解。
初次見程強,身形高大,穿着一件中長款黑色大衣,頭髮微卷,雖然不是很養眼,但還算耐看。尤其後來微信聊天的時候,他不像之前那些人說話無厘頭,甚至俗氣,我也就慢慢地少了牴觸心理。
更重要的是,家裡催的緊,實在沒有比他看着更順眼的相親對象了。人家都說戀愛的時候不管感覺有多好好,結婚後仍然會越來越覺得自己當初眼瞎,腦子進了水,一樣不盡人意。
像這種平平淡淡的,後面也是平平淡淡的,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應該會更好吧。
按照家裡的習俗,我和程強之間的婚事訂下了。
三
節後回到上海,我繼續網絡客服工作,做六休一,每天工作10個小時。工作日基本上都比較忙,沒有時間閒聊,晚上下班回家,洗漱,收拾後就已經很晚了。
程強繼續在老家和父母栽種大棚菜和養魚。
我倆都是比較沉默的人,平時也不怎麼聊天。
交流最多的應該是朋友圈,他發的特田園風光,麥田一大片一大片黃黃的,像是巨大的地毯;田地里長了一個超級巨大的冬瓜;承包的湖裡開始捕魚。
大城市看着很繁華,很熱鬧,但對於我們這些低收入的外鄉人來說,一切都是旁人的生活,我有的其實更多的是勞累和無聊空虛。
刷刷抖音,看看朋友圈,一周一天的休息日也很快過去,就如從沒有休息過一樣。
看見程強的朋友圈,還是那麼的閒適自由,風光無限,突然覺得趕緊回老家結婚也不失一項最好的選擇。
夏天剛剛過完,母親就告訴我,兩家年底準備辦事,國慶節回一趟老家拍婚紗照,準備一下吧。
再次相見,覺得程強應該算得上是我的良選,脾氣很好,很紳士,我要他選什麼他就選什麼,很溫柔。
婚紗照里的我,美目盼兮,光彩照人。
四
結婚後,我便不在外出打工。但在縣城我能找到的工作,基本就是房產銷售和飯店服務員,累又工資不高,我不太願意干,和程強提議去我之前打工的城市。
種菜養魚一年掙的錢不比打工的工資低,關鍵是人比較自由,沒有人管束,他不願意出去,他父母更是反對。
我媽和婆婆都認為,如果覺得縣城找不到滿意的工作就別去工作,在家呆着,儘快懷孕生個孩子就有事情做了,家裡有他們三個人掙錢就夠花了。
以前上班的時候,一直想着哪天不用上班就在家躺着多好,可是當機會來的時候,卻覺得很傷心也很難過,突覺自己結了婚後就成了一個生孩子的工具。
一天晚上,程強從大棚回來後,我和他提議自己一個人外出,他不想出去就在家呆着,自己每個月回來一次。他不同意,竟還突然起了脾氣,直接起床摔門而出。
果然男人都一樣,婚前婚後完全變了個人。
當晚程強一夜未歸,我在被窩裡偷偷哭了一夜。
第二天收拾好自己的紅腫眼睛才出門,竟發現婆婆的額頭是烏青的。她解釋說是自己半夜起床沒有開燈,撞到了牆。婆婆比較節儉,確實不大喜歡開燈。
五
這幾日大棚里的菜地需要一遍又一遍的澆水,他們三個都很忙,我主動承擔起做飯送飯。
他們吃完飯後又開始忙碌,我回家也沒事,所幸就在大棚里幫着他們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情,很多年沒有做過什麼體力活的我,很快累的腰直不起來。
我坐在棚里的小床上休息,意外發現床後面有個木箱子,透過覆蓋在上面的稻草,隱隱約約可見箱子裡面有書或者筆記類的冊子。
說不定這些書是程強以前看的小說,一個人坐着也無趣,看點小說挺好。我趴在床上,拉長手臂去取箱子裡面的書。
「不要碰我的東西!」程強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出現在床邊。他怒嚎的聲音宛如炸雷一般,嚇的我渾身一顫。
「不想讓我看,你說一聲,吼什麼吼!是你以前女朋友的東西吧。」我實在想不出除了前女友的東西,還會有什麼可以這麼緊張。
你既然已經和我結婚,幹嘛還留着前女友的東西,還寶貝的不得了。我越想越生氣,越生氣就越委屈,越委屈就話越多。
不知道是我的那句話刺痛了他,程強突然神情大變,伸手要打我,幸虧公公婆婆跑來的快,婆婆拖住他的腰,公公抱住他的胳膊。
他如狼一樣大聲嚎叫着,重重的拳頭如雨點一樣砸在公公身上。但公公卻像哄小孩子一樣拖住哄着他,婆婆拉着我快步走出大棚。
「強子脾氣不好,那些東西你也別在意,回頭我一定讓他扔掉那些。」
回到家,婆婆進屋取了一個包裹又出門了,他們三個人當晚都沒有回來。
六
第二天,我就回來了娘家。
兩天後,婆婆帶着程強一起來接我回去,但我不走,無論婆婆媽大嫂和大哥怎麼勸,我都不走。
我的條件只有一個,讓程強答應我外出打工我就回去。他猶如一座活火山,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爆發。而我就是那個離火山最近的人。
婆婆留下眼淚,走過來,拉着我的手低聲說,不要再提外出打工了,他受不了這個刺激。
果然程強看我的眼神逐漸凌厲,再次恢復成那日大棚里要發脾氣的樣子,嘴唇發紫,雙手緊握,他那種樣子瞬間讓剛剛還在爭吵的眾人安靜下來。
大家都望着他。
婆婆慌慌張張地過去,拉住他的胳膊往外拽,但她哪有程強的力氣大,一下就被程強推開,趔趄了幾步被我大哥扶住。
院子裡凡是程強的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支離破碎,他發起瘋來如黑熊一般,到處摔打東西,還往人身上砸。
眾人嚇的四處逃散,最後我爸帶着大哥和堂哥將他按住,吩咐眾人取扎秸稈的繩子將程強綁起來。綁起來的程強還仍然嗷嗷叫着,罵我沒有良心,說我在外面有老相好。
我嫂子進屋取了一塊布塞進他嘴巴,這才安靜下來。
最後婆婆叫了救護車強行把他帶走了。
七
其實結婚第二天婆婆給程強吃藥已經引起了我的懷疑,我知道那一定不是葉酸,他吃藥的動作很熟練,沒有一點不適,明顯就是經常吃這種藥。
我都還沒有開始補充葉酸,我不認為婆婆會讓程強提前那麼久開始補充葉酸。
他們一定有什麼事情在瞞着我,在沒有搞清楚之前我絕不會和他一起去辦理結婚證。
但是領證時間很難拖得久,我必須抓緊時間確認。我很勤快地幫助婆婆收拾家務,打掃衛生,特別留意着家裡的垃圾桶。
皇天不負有心人,我終於在趁着他們外出,在婆婆的墊被下找到藥盒,間歇精神病!
但只有藥盒我也不能確定是不是程強有間歇精神病,後面我就只能小心試探刺激,經過大棚那次他發火後,我基本確定程強有病,但婆家人依然沒有想告訴我的行為。
我選擇了回娘家,即使程強發病,我在娘家周圍也有人能夠保護好我。
八
結婚嫁進他們家到搬出,恰好整整3個月。
我家退還了他們所有的彩禮,媽媽和姥姥再也不催我趕緊嫁人了。
後來聽別人說程強5年前本來要結婚了,但是女方結婚前在外面打工跟人跑了,程強也就是那時開始得了這病,看來是有心理陰影,所以不能在他面前提出門打工。
婚姻路且長,起步需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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