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網上流傳一句話，吵架見真愛，分手見人品，而程安一天之內兩樣都見到了。
因為一點小事吵架，盛怒之下的程安提出了分手。
哪成想，這次吳洋也不挽留，瀟灑地說：「你少拿分手嚇唬我，誰怕誰啊！」於是兩個人就因為去哪個教室自習這麼一件小事分手，在路口分道揚鑣。
程安氣鼓鼓地回了寢室，把包一扔，往床上一躺，震得地動山搖。
大三已經沒有多少課程了，不考研的老大正在夢中與周公探討「對於找工作，顏值和英語四級哪個更重要」，一瞬間感覺這周公好像導員附身。一席噩夢還沒了，就聽見程安把宿舍門砸得山響。
室友們紛紛從床帘子下探出頭來，「程安！你又發什麼瘋！」
程安哭起來，「我分手了！」
程安和吳洋是同班同學，兩個人從大一開始交往，分分合合，早已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老大打着哈欠，很敷衍地問：「這次又因為什麼啊？」
「我們一起去自習，圖書館裡都被占滿了，他說去實驗樓，可是我不想去，可他就說要不是我今天下樓太晚了，也不會在圖書館沒有座位。話里話外都在埋怨我，我一生氣就提了分手，他竟然同意了！王八蛋！氣死我了！我已經把他微信刪了，這次說什麼也不能和他再和好！」
「哎呀，都是在氣頭上嘛，消消氣，晚上他就會來哄你啦。」
說實話，程安也是這麼想的，分手也不是說過一次兩次了，哪次吳洋不是乖乖回來哄她的。
可這一次，卻很奇怪。
這一天裡，程安一分鐘看三次手機，卻始終沒有等來吳洋的電話。
吃過晚飯，程安的室友都出去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待在寢室里發呆。
她的微信響了，是吳洋在申請加她的好友。
雖然恨不得立刻就通過驗證，但大小姐脾氣的程安還是等了半個小時，一直到了晚上九點，這才按下了通過。
吳洋立刻就給她發了一個位置，程安一看，差點摔了手機，「實驗樓！又是實驗樓！你想幹什麼！」
吳洋的回覆很簡短，「現在來實驗樓。」
「我憑什麼聽你的？」
「我手裡有你的照片，信不信我發在論壇上？」
這句話發出來，程安臉白了，一半是氣的，一半是嚇的，她趕緊打電話給吳洋，可吳洋不接，微信上發送語音申請，同樣被拒絕了。
媽的，一個渣男！
話雖這麼說，但程安很清楚那些照片是什麼，她換了衣服，背上包，想了想，又把水果刀放進了背包里，這才出了門。
磨磨蹭蹭，走到門口的時候剛好九點半。
門口走廊的燈並不亮，昏暗的光打在門口的愛因斯坦銅雕像上，投下深深的陰影。
「我在五樓。」
還沒等程安發問，吳洋就已經回復了。
程安順着樓梯往上爬，一樓雖然昏暗，但還有燈光，而三樓以上就已經是完全的黑暗了。
爬到五樓，已經氣喘吁吁了，她停在樓梯口喘氣，突然覺得有點異樣。
五樓有光，在走廊的盡頭，是紅色的光。
程安有點害怕，她掏出那把水果刀，哆哆嗦嗦向那紅光走去。
走廊的盡頭，突然竄出一個人影，在紅光中一閃，是吳洋！
可他的臉在紅光里卻顯得非常猙獰，他一步一步向程安走來。
程安的手抖了，她靠在窗邊不敢動彈，「吳洋，你、你幹什麼？」
「啊啊啊啊啊啊！」吳洋喊了起來，「鬼，鬼——」
吳洋一面嚇唬着程安，一面加速向她跑去，他完全擋在了程安面前，面色猙獰，眼睛直勾勾的，嘴角抽動着，「程安，死……死定了！」
程安認識吳洋三年了，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害怕吳洋。她突然想到，深夜約她來實驗樓，吳洋已有了殺意。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就在吳洋到了程安的面前時，程安身子本能地一躲，伸手打開窗戶，用全身的力氣推向吳洋！
兩個人都是一驚，吳洋整個人從窗子那裡摔了出去，草地上發出一聲悶響。程安看向窗外，吳洋已經一動不動。
「天啊，我做了什麼！」那一瞬間，程安的腦袋一片空白，她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宿舍里，老大有點疑惑，「程安，你這麼晚才回來，幹什麼去了，你臉怎麼這麼白？」
程安用手支撐着腦袋，很艱難地吐出三個字，「我沒事。」
2
程安失魂落魄地躺着床上，衣服都沒脫，她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可還是覺得冷。
十一點宿舍熄燈，程安的手機在黑暗中屏幕一亮，在黑暗中程安瞪大眼睛，只覺得身上冷汗直流。
是吳洋。
「你的水果刀落在實驗樓了。」
程安清楚地記得，她跑下樓時，用手機燈光一照，吳洋一動不動，腦袋摔成了血葫蘆。
他這是復活了嗎？
她很想問他到底怎麼復活的，可這話怎麼能問得出口？
她左思右想的時候，吳洋又來了一條微信：「這是你殺人的證據，自己看着辦吧。」
殺人？那發給她微信的，到底是人還是鬼？
黑暗中程安摸摸自己的背包，包里果然沒有那把水果刀。
「一定是在推吳洋的時候掉在了地上，這可怎麼辦？」
程安知道學校的實驗樓沒有監控，這麼晚了，應該也沒人看到自己。可那把刀！那上面一定有自己的指紋！
安靜的女生宿舍里傳來了老大的鼾聲，程安眼睛瞪得大大的，終於下定了決心。
她悄悄穿上衣服，拿起手電筒和手機，走了出去。樓下的門是從裡面鎖上的，此時樓管阿姨也在睡覺，並不費勁，程安打開了宿舍門，溜了出去。
午夜時分的校園，萬籟寂靜，只有風聲在耳邊一陣陣咆哮。
程安是乖乖女，午夜出門，這還是第一次。黑暗中她能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實驗樓里完全黑了，只有五樓還有紅光在一閃一閃。程安鼓足勇氣，推開了實驗樓的大門。
一片黑暗，只聽見水房的水管在滴答滴答。程安站在五樓的樓梯口，手電筒照過去，那扇窗戶還開着，她的水果刀就在窗下的地面上。
程安混亂的腦袋裡湧起一絲希望，撿起那把刀，沒人知道我來過！
她衝着那窗戶走過去，就在她彎腰的那一瞬間，她突然一動不動了，因為在手電筒的光下，她清楚地看見了自己身後有一雙腳！
那雙腳不大，穿着一雙白色的舞蹈鞋。
與此同時，她聽見身後有個聲音，帶着輕笑，「你怎麼才來啊。」
3
距離情人節還有一個月的刑警隊裡，童岩和攸默面對面坐着，罕見的，兩個人滿臉愁雲。兩個人每隔三分鐘瞅對方一眼，見對方沒有看自己，又低下頭去。
活像是一場耐力比賽。
也不知道瞅了多長時間，兩個人眼神第一次交匯，「噯，我說——」兩個人異口同聲。
這話說完，兩個人又都有點不好意思。
攸默指着童岩，「你先說——」
童岩拿出一張照片，很真誠地湊過來，「老大，你說這些顏色哪個好看？」
童岩的圖片裡一片通紅，攸默撓撓腦袋，「這都是一樣的啊，看着有什麼區別嗎？」
童岩已經研究了一上午，頗有心得，他指着圖片說：「這個叫加州紅，這個叫法式紅，這個叫珊瑚紅，而這個，這個就厲害了，這個叫大理石紋！」
攸默已經失去了聽下去的興趣，「你從哪學的這些破知識點，這玩意有什麼用？」
童岩說道：「你這個直男，啥也不懂呢，這叫口紅色號！你說哪個更適合竹子？我想給她買情人節禮物。」
「全買了！她肯定喜歡。」
童岩愁眉苦臉，「我可是一個貧窮的公務員，你別小看這個口紅，雖然只有3g,但全買了，怕是我一個月的工資都不夠。」
攸默想起林筱竹上次為了給幺嬈報仇，借給幺嬈的那輛白色限量版瑪莎拉蒂，看着眼前一臉興奮的哥們兒，突然有點擔心起來。
「童岩，你知道林筱竹她家是做什麼的嗎？我看她小小年紀，就一個人開咖啡館，不是個一般人。」
童岩搖頭，「從來沒聽她說過，我想着眼看就過年了，去登門拜訪一下呢。」
攸默點點頭，「應該的，」他拍拍童岩的肩膀，「穿警服去，這麼帥的小伙兒，她爸媽還不得樂死。對了，我覺得你不一定非得送口紅，像林筱竹那樣文藝的女孩，送口紅太俗了。」
「嗯……你說得也對，我再想想，老大，剛才你要和我說什麼啊？」
攸默想了想，輕輕搖搖頭，「沒，沒事——」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起來，童岩把頭搖得撥浪鼓一般，「還說沒事呢，麻煩找上門了！」
XX大學今天非常不平靜，早晨，實驗樓的保潔阿姨像往常一樣，早早起來，趕在學生進樓之前收拾衛生。可還沒走進去，就在實驗樓下發現了一具屍體。發現的時候，頭部血肉模糊，地上滿是血跡。
屍體似乎是從窗戶上掉下來的，五樓的窗戶還開着，阿姨嚇了一跳，大喊着往外跑，兩個膽大的保安衝上五樓，腿一軟，跪在了樓梯上。
只見五樓還有另外一具屍體，就坐在窗戶下面，瞪着雙眼，她雙手握着一把刀，直插在自己的胸口上。
攸默和童岩來現場的時候，實驗樓外聚滿了圍觀的學生。
「現場什麼情況？」
學校的派出所同事回答道：「死了兩個人，程安和吳洋，是大三物理系學生，兩個人是情侶。其中吳洋是在草地上發現的，死於墜樓，程安在五樓發現，刀插在胸上。」
「有什麼可疑的人或者是線索嗎？」
「我們估計是殉情了，現在這年輕人都很脆弱，一點小事都容易尋死覓活的，攸隊，這邊請——」
草地上的屍體頭部損壞嚴重，血灑了一地，應該是當場致命了。
「封鎖現場，疏散圍觀，童岩，走，跟我去樓上看看。」
攸默看完五樓的現場之後陷入了沉思，「如果兩個人是殉情，為什麼會選擇不同的死法呢？」
4
童岩仔細搜了現場的痕跡，那把刀就握在死者手中，插入胸口，指紋是死者的。就在吳洋摔下去的玻璃上，提取到了兩枚指紋，比對之後，也是程安的。
童岩大喊：「頭兒，我知道了！這可能不是殉情，是程安把吳洋推下去的，之後自殺了。」
攸默想了想，「那腳印呢？」
現場腳印雜亂，仔細分析，可以看出是三種，一種是男式運動鞋，42碼，是吳洋的，一種是女式鞋，37碼，是程安的。而現場還有一種，與這兩種常見的不同，很小，也很輕，也不規則。童岩指着這個給攸默，語氣透着詭異，「這，能是人的腳印嗎？」
「你說什麼？」
「攸隊，人哪有這么小的腳？就算是小孩的腳，也該是長型啊，而這個腳印，是兩個圓形，而且很輕！這不會是鬼吧？」
「別瞎說，等解剖結果出來再說吧！」
屍體從現場直接送去了解剖室，冷雪看着屍體直皺眉，「怎麼摔成這樣，我聽童岩說是殉情了，現在能為了感情殉情的，估計也就只有學生了。」
攸默很不以為然，「是不是殉情還不一定呢，別聽童岩瞎說。對了，他不去現場，來解剖室幹什麼？」
冷雪笑了，「他呀，他來問我，情人節給女朋友送什麼禮物。」
「這小子，冷法醫哪知道這個。」
冷雪不滿地撇嘴，「我怎麼就不能知道這個了？我好歹是個女生，起碼的口紅色號還是懂的。」
攸默聳聳肩，「可是你從來都不化妝啊。」
「那是我的職業習慣，又不像是幺記者，每次去衛生間的時候都在補妝。」
攸默笑了，「那也是她的職業習慣啊，對了，你給童岩出了什麼建議啊？」
「他說他女友喜歡《紅樓夢》，我建議他去淘淘絕版書試試。」
攸默點點頭，「這個主意不錯。」
「攸隊——」冷雪往前邁出一步，
攸默下意思地退了一步，「嗯？」
這時候，攸隊的手機響了，電話那頭是幺嬈，感覺到電話那頭是呼呼的風聲，「攸隊，XX大學實驗樓的案子，不該是殉情！」
「你說什麼？」
「我採訪了女生的室友，那天兩個人吵架了！」
「哦？你等等，我馬上就到！」
撂下電話，攸默問冷雪：「你剛才說什麼？」
冷雪低下頭，又不說了，「你忙吧，解剖結果出來我立刻告訴你！」
幺嬈給攸默發的位置在學校里，攸默的車剛進入校園，就遠遠看見了幺嬈。她穿着一件藍色的羽絨服，戴着整套的紅色針織帽子和圍巾，只露出了眼睛，衝着攸默揮手。
「嘿，小紅帽。」攸默忍不住逗她。
「呦，狼外婆，你怎麼才來呀，給你——」
幺嬈拉開長長的羽絨服，在裡面一頓摸索，攸默震驚了，「啊——啊，你要幹什麼？」他站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看着她。
「是已經不太熱的烤地瓜，我怕變涼了，就放在了衣服裡面。」
「哦，謝謝。」
幺嬈笑起來，兩個人往學生宿舍走，攸默只穿了薄薄的警服，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等一下！」幺嬈把自己的紅色圍巾解下來，「站住。」她踮起腳尖，把圍巾戴在了攸默的脖子上，圍了兩圈，又認真地看了看，這才滿意。
攸默有瞬間的失神，那條圍巾上有很好聞的味道，他忍不住把自己的紅臉偷偷埋在了圍巾里。
案子並不複雜，程安十點左右回到宿舍，十一點熄燈的時候還在宿舍，但早晨起來的時候人不見了，室友還以為是早晨出去了，沒想到就出了這事。
而樓下的樓管說早晨起來的時候發現門鎖被打開了，應該是在熄燈之後出去了人，這點和程安室友的說法吻合。
而吳洋是晚上就出去了的，一直沒有回過宿舍，室友猜他可能是和女友出去了，也都沒有疑心，哪成想出了事。
「女孩本來已經回了宿舍，但又出去了，所以——」幺嬈回頭看攸默。
「你覺得是被人叫出去的？」
幺嬈點頭，「是，我覺得那麼晚了，應該是她男朋友有重要的事情叫她，她才會出去的吧？」
攸默點點頭，他打電話給童岩，「死者身上有手機嗎？」
童岩想了想，「兩個人的手機都摔在地面上，已經恢復不了了。」
「哦？去查查他們的通話記錄。」
「好。」
學校里再沒有其他有價值的東西，到了中午，兩個人在學校的食堂吃飯。
食堂人很多，幺嬈占了座位，攸默就去排隊買飯。等攸默回來，看到幺嬈身邊站了一個男生，男生正在很蹩腳地和幺嬈搭訕。
攸默面無表情，「媳婦兒，快點吃吧，吃完接孩子去。」
一句話說完，男生和幺嬈都是一臉驚訝，男孩很尷尬地說：「你媳婦兒真年輕。」說完一溜煙地跑了。
幺嬈氣得臉都紅了，「你瞎說什麼？」
「吃吧吃吧，我去打湯。」攸默走出兩步，又回過身來，「低頭吃，別和陌生人說話！」
吃完飯，攸默送幺嬈回電台，之後剛要掉頭，幺嬈敲他的車窗。
「怎麼了？」
「我的圍巾！」幺嬈指着攸默的脖子。
「哦，我還是冷，不還了。」說完這句話，攸默調頭走了。
「喂！開着暖風呢，你還冷！」
5
程安和吳洋的通話記錄都是在早晨，是兩個人互通電話，通話時間很短，之後就再沒有其他的了。
這個結果讓攸默皺眉，「難道晚上叫程安出去的不是吳洋？」
冷雪很堅定地說道：「叫程安出去的，不可能是吳洋！」
「你說什麼？」
「吳洋的死亡時間是晚上的十點到十一點，而程安的死亡時間是十二點到一點，程安第二次出去的時間是在熄燈後，也就是十一點之後，而那個時候，吳洋已經死了。」
「難道還有第三個人嗎？」
幾個人面面相覷，這程安和吳洋，就是普通的大三學生，平時也沒有仇人也沒有過爭吵，怎麼會有人會對這樣兩個學生下手呢？
幺嬈打電話給攸默，「出事了，你快看看吧。」她轉給攸默一個帖子，發表在X大學校的論壇上。
「實驗樓，那可是我們學校陰氣最重的樓。知道為什麼嗎？二十年前，實驗樓的五樓化學實驗室爆炸，在實驗室的學姐當場死亡。那個學姐是百年不遇的頂級校花，現在化學院還有她跳孔雀舞的照片呢！
「可爆炸之後，她屍骨無存，沒能安葬，只能以實驗樓為家。每天晚上，她都會孤單單地在實驗樓里遊蕩，她想給自己找一個伴兒。這兩年，她怨氣更盛了，已經抓走了程安和吳洋，誰知道下一個人會不會是你！」
讀了之後，童岩忍不住打了個冷戰，「攸隊，那個腳印！我就說，不像是人的腳印！」
攸默根本不信，「這個帖子的轉載和評論量在論壇上最高，而且還在不斷有人跟帖。X大是本市的最高學府，沒想到學生們竟然也會這麼迷信，查查這個發帖人是誰。」
可是查來查去，還是沒有一點轉機，「攸隊，是匿名發的，只能查到是通過校園網發出的，其他的根本查不到。」
可沒有痕跡，也找不到動機，案件就這樣陷入了僵局，攸默隔三差五就去學校里轉，可還是沒有突破口。
直到星期一的早晨。
學校派出所的警察又來找攸默，又有事發生了......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嬰寧應寧 | 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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